师尊,你尾巴压着我了-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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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连妖怪都附庸风雅了。”杨施施冷笑一声。
“哎哟,姑奶奶,可不能这样说,被她听见就不好了。”少年急得直叫。
重樱道:“她为何要你们弹琴?”
“这妖怪原先也不是妖怪,是镇子上一户大户人家的小姐,名叫苏梨梨,苏家与陆家定了亲,苏家小姐却爱上自己的夫子,那男人是名琴师,负责教苏小姐音律,二人互生情意后,苏小姐执意要退婚,那与她定亲的陆公子也是个痴人,为了断她念想,私下找了群流氓,煽动镇子上的百姓,以诱惑弟子违背人伦的罪名,用石头生生将那琴师给砸死了。”
闻言,重樱心中一动,神色怪异地望了宫明月一眼。
那少年继续说道:“琴师死后,苏家父兄逼着苏小姐出嫁,苏小姐宁死不从,抹脖子自尽了。她死在自家院子里的
桃花树下,血把树根都染红了,那年冬天苏府的人亲眼所见,枯死的桃花树在大雪天里开花了!后来苏府无故失火,烧毁所有房屋,只有那棵桃树好端端的,所有人都说,是苏小姐的魂魄附在桃树上,成了妖怪。”
“半年前有三名镇妖司的猎妖师路过此地,你可见过他们?”师千羽问。
“倒是有印象,那三人说苏府里的是个有着几千年修为的大妖,不好对付。他们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少年挠了挠头,“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苏小姐的未婚夫陆公子如今何在?”重樱道。
“苏家出事后的一个月,陆公子就失踪了。”少年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苏小姐要复仇,要杀的第一个自然是陆公子。可怜陆公子痴心一片,错付了。”
“别人两情相悦,他偏要棒打鸳鸯,活该!”一名少女拍桌站了起来,愤然说道。
她叫明真,是同行的学子之一,以脾气火爆出名,重樱与她有过一些交集,性子火辣了些,但人品不赖。
“陆公子与苏小姐本来就有婚约在身,是那琴师横插一脚,毁人姻缘,我说是那琴师才活该!”杨施施双手抱怀,冷然笑道。
“苏小姐与陆公子的婚约是父辈定下的,两人根本没有感情基础,苏小姐追求真爱,又有什么错。”另一名性格温吞的少女说道。
“苏小姐和陆公子早已定下婚约,苏小姐强行要求退婚,置两家的长辈于何地,这样做是毁约。”杨施施道。
“苏小姐如此行径,有违女子德行,根本问题出在苏家的长辈身上,要不是平时纵她太过,不会教出这样离经叛道的性子。”萧芊芊道。
“强扭的瓜不甜,苏小姐与陆公子只是有婚约在身,又没有成婚。若感情不和,趁着双方还未结亲,及时止损没什么不好。”陈婉华道。
“若苏小姐喜欢的是旁人,我认可陈婉华的观点,但她喜欢的是自己的夫子。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结为夫妻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坐在陈婉华对面的少女露出一脸恶心的表情,“苏小姐
还有脸闹,换做是我,这件事传扬出去,我就以死谢罪,保全苏家颜面。”
“苏小姐年纪小,不懂其中的厉害,无可厚非,那琴师身为她的夫子,有教导之责,明知道师徒相恋惊世骇俗,还刻意引诱,被石头活生生砸死,是便宜他了,应当将他凌迟处死,以正视听才对!”一名青衣少年义愤填膺地说道。
“啪”的一声,打断了众人的对话,所有人都朝着宫明月望去,宫明月重重搁下手中的酒盏,眉眼有些冷。
“不说了,不说了,大家说话声音这么大,小心被那妖怪听到,跑出来找我们的麻烦。”陈婉华打圆场。
“各位说的都有道理。”宫明月沉吟片刻,转头问重樱,“樱樱心中是如何想的?”
重樱正在吃饭,突然被点名,大堂内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她压力有些大地放下手中碗,启唇道:“孩子不是父母的附属,父母擅自替孩子定下婚约有违人道。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征得苏小姐的同意,那便是错的,既然错了,将它纠正过来,是对苏小姐和陆公子的人生负责。”
“一派胡言,荒唐至极!”萧芊芊怒而起身,拔高了声音,“父母是长辈,长辈决定晚辈的婚事天经地义,何需晚辈同意。”
大魏民风开放,但到底不及重樱所在的时代,重樱说的话与苏小姐的离经叛道如出一辙,萧芊芊出身皇室,自幼接受的是贵族的正统教育,她看重礼法,会反对并不奇怪。
重樱不理会萧芊芊,继续说道:“再者,大魏律法并未明文规定师徒不得相恋,苏小姐与琴师两情相悦,男未婚,女未嫁,二人相恋,合情合理。苏小姐已明确自己的心意,并未吊着陆公子,那陆公子一厢情愿,争不过琴师,就动用私刑,害人性命,一命还一命,是因果报应。”
重樱说完,也不去看宫明月的神色,拿着碗去盛桌子上的羊肉汤。
吃过饭后,众人各自回到屋中歇息。
客栈没有其他客人,一人一间客房绰绰有余,重樱挑了个朝南的屋子。
刚到镇子时听到的琴声渐
渐停了下来,夜风袅袅,树影婆娑,重樱沐浴过后,趁着月色大好,在院中散步消食。
今夜十六,月正清圆,皎皎月色,一泻千里。
院中有个葡萄架,上面爬满葡萄藤,藤上结着青青绿绿的果实,被月光照得晶莹剔透。重樱摘了一颗,刚尝一口,就呸呸都吐了出来。
酸得她牙都倒了。
葡萄架后面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并不是嘲弄的,而是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奈。
重樱绕过去,只见一袭黑衣的宫明月坐在秋千上,正在摆弄一只青翠的竹笛。他的手指搭在竹笛上,被那青绿色一衬,葱白如玉,晃了下重樱的眼睛。
衣摆的下方,伸出来一条又长又粗的金色蛇尾,即便是在漆黑的夜色,也掩不住那耀目得仿佛会流动的色泽。
他冲重樱莞尔一笑,月色落尽他眼底,映出他眉目如画,便有些颠倒众生的意味了。
乍一见到这条尾巴,重樱的眼皮跳了一下。这条蛇真是胆大妄为,客栈里还有镇妖司的猎妖师,他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现出原形。
“樱樱,过来。”宫明月将她喊到自己的身边,抬手摩挲着她的嘴角,眼睛里堆满笑意,“怎的这样馋?”
“是它生得太好看。”重樱将目光从他的尾巴移开,将手中的葡萄递到宫明月面前。
宫明月垂目,看得却是她纤瘦白皙的手指。
重樱忍不住问道,“师父在此处做什么?”
“晒月光。”他说着,尾巴轻轻扫着地面,看起来非常怡然自得。
一条蛇大半夜不睡觉,爬起来晒月光,说出去,怕是别人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因他用的是十七岁时的脸,隽秀的眉眼间稚气未脱,眼珠子漆黑透亮,说这话的时候,给人一种莫名的独属于少年的天真和浪漫。
“谁在那里?”葡萄架后人影晃动,明真的声音飘了过来。
重樱的第一反应是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宫明月身前,藏住他那条惊世震俗的尾巴。她有些紧张,舌头打结地说道:“是我。”
明真听出重樱的声音,疑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明日还要捉妖,别太晚,早点回去睡吧。”明真打着呵欠道。
重樱“唔”地应了一声。
幸而是深夜,有葡萄藤遮挡,影影绰绰的,看不大清楚。明真没有起疑,与重樱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她一走,重樱松了口气。
“怕我杀了她?”宫明月的嗓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怎么会,我答应过师父,要替师父守住尾巴的秘密。客栈内还有卫无欢和镇妖司的人在,万一闹起来,师父势单力薄,会吃亏。”
宫明月定定地盯了她一会儿,突然轻声笑了起来。重樱摸不清楚他是否认可自己说的话,惴惴不安去看他。
他将手中的短笛横在唇边,运气而吹,轻灵的笛音宛若穿云渡月,渺渺而来。
重樱还没听过宫明月吹笛子。他活了上千岁,琴棋书画,什么都会,且造诣颇深,他的几个徒弟,这方面都资质平平,未得真传。
宫明月放下笛子,递给重樱。
重樱摇头:“我不会。”
“明日入那苏府,万一真的打不过,你又不肯认输,怎么办?”重樱的倔劲宫明月是领略过的,他知道,她对这次的成绩志在必得。
“可我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没用啊。”
“那要看抱的是谁的佛脚。”宫明月将竹笛塞入她的手中,“试试。”
重樱将信将疑地把竹笛横在唇边,用力吹了一下,登时便有清远悠扬的笛音流泻而出。
重樱惊道:“师父。”
他把自己刚才吹的那首曲子,用术法录进了竹笛中。
“师父,这是作弊。”重樱把笛子还给宫明月。
“我只是送给樱樱一只竹笛而已,考核并未规定,不许带法器。”宫明月眨了下桃花眼,眉目间尽显少年的风流,比那月色还要动人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泠 50瓶;子岚君 16瓶;小居嘎嘎、nara 10瓶;脱线总裁 5瓶;
么么!
67、斗恶妖
翌日天一亮; 镇长就带着人过来,登记他们这些外乡人的姓名,纳入抽签的行列。听到他们打算主动进入苏府; 镇长急得跳起来,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番; 然而众人入府之心坚定,镇长只好摇着脑袋; 叹息几声。
这半年来; 也不是没有外乡人去苏府挑战妖怪,这些人当中还有来自天都城的猎妖师,却都不是妖怪的对手; 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与宫明月和卫无欢道别后; 重樱背着玉弓,出发前往苏府。
客栈内,宫明月打开了水镜; 水镜映出重樱一行人的身影。
水镜会将重樱他们的情况及时反馈过来,如遇到危险,宫明月和卫无欢也能出手相救。
苏府经大火焚烧后,只剩下断壁残垣; 坍塌下来的围墙上; 遍布火灼过后的焦黑痕迹。重樱站在苏府门前; 仰头看着苏府大门。
明真最为急躁; 率先推开大门。
其他人见她进去后,并无危险,也跟着进去。
一踏进苏府,满目桃花灼灼,惊呆了众人。与方才的满目疮痍相比; 眼前所见简直称得上神仙洞府。
只见桃花深处绿草如茵,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假山碧湖点缀其间,着白衣的侍女们排成一列,手捧盛满瓜果的白色瓷盘,衣袂飘飘地穿过开满鲜花的小径。
这应是未烧毁前的苏府。苏府是镇子上的首富,这些年穷侈极奢,排场都花在住宅上了。
大门在众人身后砰地合起。
有人会去推门,用尽力气,屋门稳如泰山。
“我们被关在这里了。”那人惊慌地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这妖怪能有什么手段。”明真双手抱怀,迈着步子往前走。
迎面刮来一阵风,吹落绯红的桃花雨。
重樱伸手接住花瓣,花瓣凉凉的,沁着股疏淡的香气。接着琴声绵绵而起,似山泉流淌过幽谷,月色涌上浅滩。
重樱循声望去。
桃花树下,一名翩翩白衣少年郎正在抚琴,不远处,身穿鹅黄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的豆蔻少女趴在
石桌上,双手托着脸颊,出神地盯着他。
少女身后的几名侍女窃窃私语:
“想不到老爷的故友白公子竟这样年轻。”
“白公子的琴弹得真好听,他来教小姐弹琴,老爷可以放心了。”
“小姐最讨厌那些迂腐的夫子,每回都要捉弄他们,这下可好了,终于找到能降得住小姐的人了。”
画面渐渐模糊,再次清晰时,风荷十里,碧叶丛丛。
岸边,少女浑身是水,脸色发白地躺在地上。她的眉眼已经长开,青涩的身段也有了玲珑的曲线。
这应该是十八九岁的苏梨梨。
侍女们跪在苏梨梨身旁,有人拿干布巾替她擦身上的水,有人拿薄毯将她裹进,有人捧着姜茶喂她喝下。
她身后的柳树下,靠坐着同样浑身湿透的白公子。
那白公子气质成熟了许多,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身后,拧着袖摆上的水,眉眼带笑地看着苏梨梨的背影。
“小姐真是的,跟白公子怄什么气,他要真的找个师娘来管着您,早就找了,这些年来老爷给他介绍了多少姑娘,他看中哪个了,小姐就是杞人忧天。”
“小姐本来是想摘两朵荷花,差点自己去喂了鱼,幸好白公子及时发现,捞了上来,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丫鬟七嘴八舌地说着,苏梨梨抽空,偷偷瞪了白公子一眼。那白公子唇角翘得更高。
眼前的画面又有了变化。
霜雪般的月色笼着高墙,一架木梯靠在墙边,苏梨梨蹲在墙头,上不去下不来,急得直哭,惊得白公子从屋里跑了出来。
白公子张开双臂:“你下来,我垫着你,保证不会摔疼。”
苏梨梨抱着双膝,摇头:“我不下去。”
“乖,夜里风大,容易着凉。”
“我听说你要娶妻了。”
白公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娶妻。”
那苏梨梨又急得直哭:“我不许!我不许你不娶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白公子望着
苏梨梨摇摇欲坠的身影,紧张得绷紧身体,脚底蓄力,“你先下来。”
苏梨梨抓到他的死穴,又说:“我不许!我不许你娶妻!”
白公子无奈地弯起唇角,眼底笑意极浓:“你到底是许我娶妻,还是不许我娶妻?”
“我许你娶妻,但你不许娶别人,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要做你的妻子!”苏梨梨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哪知话音刚落,脚底打滑,从墙头栽了下去。
白公子一个飞扑过去,抱住了她。
二人滚成一团,狼狈得相视一笑。
苏梨梨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半夜火急火燎地来爬他家的墙,就是想告诉他,她喜欢他,她要做自己的师娘。
白公子擦着她的眼泪,说:“好。”
苏梨梨一腔情痴得到回应,却哭得更加伤心:“可我们是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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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引诱了你,往后所有的罪名我来背。”
苏梨梨最终没能做自己的师娘。
她央求父兄与陆家退婚,她的父兄责怪白公子引诱自己的女儿,将他打了一顿赶了出去。苏小姐绝食抗议,饿得奄奄一息,也未能撼动父兄的决心——
“便是死了,也要抬进陆家。”
画面切换到白公子这边。
白公子被赶出苏府后,声名尽毁,镇上的百姓听闻他勾引自己的女弟子,十分鄙视,常常将些烂掉的菜叶子臭鸡蛋扔在他家门口。
白公子只能沉默地接受着百姓的指责。引诱夫子的污名,苏梨梨背不起。
与苏小姐订婚的陆公子,找来一群流氓,煽动群情激愤的百姓,将白公子堵在家门口,朝他扔出石头。
白公子被砸得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临死前,手里紧紧攥着苏梨梨送他的同心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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