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说书人-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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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满是血,手中握着一柄寻常可见的斑驳铁剑,上面除了锈迹,便是污黑的血迹。
而从他的容貌上,依稀可以看出,这,就是沈江浣。
两人相对而立,对面的人彷徨无错,浑身伤痕累累,两鬓微白,嘴角也生出几缕淡淡胡须,显得有些老态,而在他对面,却是一干干净净的少年人,一时间,两人极像,又极不像。
那浑身是血的人猛然三两步上前,染血的手掌忽的狠狠握住沈江浣的手心,他抬起头,眼中是沧桑,无奈,绝望,种种复杂的情绪揉杂在一起,他看向沈江浣,轻轻说:「别走师父那条老路,那条路,是死路。」
「你……是谁?」
迷雾中,他低声问道。
那中年男子与沈江浣对视,那眼眸中的神采与他如出一辙,他嘴唇动了动,最后缓缓说道:「我就是你啊。」
浑身血污的中年人声音沙哑,眼神中透着无助,缓缓蹲下身子,抱着头,一副痛苦的模样,他彷徨的看向沈江浣,喃喃道:「这是死路一条,死路一条啊。」
「死路一条吗?」他喃喃自语。
沈江浣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他的模样和自己一样,但神态表情却和自己大不相同,尤其是眼神,在那似星辰大海般的眼眸中,此刻化作的是悲怆迷茫,以及那所谓的……悔恨。
「修行修行,是为修心。」
茫茫雾霭,沈江浣缓缓抬起头,看向那雾霭中几缕皎洁的星光,微弱却又闪亮,透过这重重迷瘴,洒在他的身上,是皎洁的月白,与那衣衫混为一样。
「心境有损,难成大道。」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中年人,这很像自己的中年人,慢慢低下头去,低声道:「以后怎么样,我管不着,至少现在,我要走我觉着对的那条路。」
「什么?」中年人身体如遭雷击,猛然站起身,横眉竖
眼,怒声喝道:「我就是你啊,我走过这条路,这是死路,死路!未来,这便是必死无疑的一条路!」
「我不是别人啊,我是你啊。」中年人的声音忽然沙哑,下来,也黯淡下来,他盯着眼前的沈江浣,最后一次说道:「我就是你啊。」
「我?」
「便是眼前的这样行尸走肉吗?」
那一袭白衣一掸袍袖,微微前进,距离那中年人愈发接近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类的说法很可笑,也很傻,但总会有满脑子理想的可笑傻子去尝试……」
一边说着,他的声音略微停顿,微微提高了嗓音,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看向中年人道:「而我,亦或者说你,就是那种满脑子理想的傻子啊……
「你是我,是以后的我,但不是现在的我。」
「命运天定,天又算什么?」
「这命运又为何不可逆?」
「为何!」
仿佛晴天霹雳。
中年人身子一颤,微微低头,缓缓道:「天道可怖,天道无情,命运命运,命中之运,无人可躲。」
「命运如此?」那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眼神中逐渐由迷茫变作自信,再也没有任何虚妄可以困得住他,他轻摇折扇,微微笑道:「命由天定,人由地生,天理终究也是一种存在,为何不可躲?若不可躲?那有为何不可逆?」
「天理……天理是什么啊……」中年人的神情惊恐中又带有惊惧,他仿佛疯癫般咆哮道:「天理,上天指定的道理,无形无影,无存无实,你拿什么逆?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你想怎么样!」
「我拿什么逆?我拿我这条命。」沈江浣微微一笑,看着天上月光洒下的清辉,眉宇间舒展开来,轻声说道:「天要我死,我活着,便是最大的逆天,如有一日,人不能杀我,地不能杀我,妖不能杀我,鬼不能杀我,天劫不能杀我,那这天,如何杀我,他又如何让我……不得不死!」
话音落下,他一掸袍袖。
心境通明澄澈,那属于他自己的幻想破灭不见,化作黑云消散。
他睁开眼,还在记史阁内。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道行并未寸进,但他的心境,却愈发的坚实了。
拂袖一动,便斩却心魔。
心魔心魔,心中魔头,心魔已去,再无挂怀。
第四十章 铸剑
「哎,你这家伙,发什么愣呢。」
这时,记史阁那个小窟窿外,传开一道戏谑的笑声。
蔺宗吊儿郎当的把玩着手中一块木制令牌,随手便丢给沈江浣,嘿嘿笑道:「诺,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买来了,那什么铭文书没找着几本,花了好些钱才淘来了两本,你凑活着用吧。」
沈江浣抬起头,看向在门前站立的俊美少年,唇边微微勾起一阵笑意,轻声道:「多谢。」
他伸手拿过木令,却只见蔺宗看了看天色,脸上神情忽的转为焦急,冲着他摆了摆手,道:「时辰不早,我先溜了,甘三院今天可是有晚课呢。」
一边说着,蔺宗一蹦一跳的一溜烟没了人影,记史阁也变的寂静了下来,沈江浣从那木令之中取出熔炉铁砧等材料,最后在最深处,取出了两本泛黄的铭文书。
他刚上下打量了一眼那两本铭文书,便不由得有些感慨,用不着看其中内容,只要看背面那写着的标价「平一千五百两西楚白银」便可知道此物价值有多么不菲,他看着蔺宗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嘶,这家伙挺土豪的啊。」
一边想着,他也开始准备开始铸造法器。
那柄赤霄剑胎被他投入熔炉之中,开始了第一次的熔炼。
这种仙家所用的熔炉与市井铁匠所用的大有不同,乃是以各种异火为引的真火,火力比起寻常火焰要强盛十倍有余,寻常钢铁入内瞬间便可焚成铁水,而即便是那些由奇珍异宝铸造的仙家兵刃也只能支撑不过寥寥一炷香的时间。
赤霄剑静静躺在熔炉之中,这剑的底子是李魑魉所铸,无论材质还是手法都是上乘,一时间并未曾很快焚化,在这种熔炉之中烧制了将近半个时辰,方才表面通红剑刃发软,达到了可以锻打的期限。
和这柄剑一起熔炼的,还有那些采购来的稀有材料,沈江浣一手挽起衣袖,另一手自其中捞出冶炼出的铁水,倾倒在赤霄剑通红的剑胎之上,只听得滋滋几声,泛起道道青烟。
砰的一声响。
他抄起一侧的铁锤,便开始一锤锤的狠狠敲了下去。
修行所对他身体产生的助力此刻体现在了这一锤锤中,恐怖的力量将那铁水狠狠的压入那剑刃的空隙之中,这柄剑的大小不曾变化,但重量却是几乎重了快一倍。
一遍遍锻打,便一遍遍将那些各种奇珍异料打制入赤霄剑之中,随着这柄剑愈发变小,也渐渐恢复正常大小,那所有的铁水都被压入空隙,这柄剑依旧通红,但其中已然隐隐泛起宝光。
沈江浣伸手拭去额头上因为熔炉炽热而流下的汗珠,拿起长剑放在铭文台之上,这铭文台也算是一件法器,极为珍稀,可根据铭文书上所写自动在法器上铭刻符文,虽然比不上有些大师人工所制,但比起寻常人铭刻的,可是不知道要好多少。
那两本铭文书一遇见铭文台,便自然而然的漂浮在上方,书中泛起道道光束,经过铭文台,仿佛一柄柄利刃划过赤红的剑身,随即,便见一道道闪烁着金光的铭文在长剑上浮现。
铭文篆刻,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这段时间内,他依旧不断对这柄剑进行锻打,将铭刻好符文的位置锻造的愈发紧实,整整四个时辰过去,当铭文最后一笔铭刻完毕,这柄剑,也进入了最后的工序——淬火
烧的通红的剑刃缓缓深入水中,发出呲呲之声,青烟袅袅,这水自然也不能用寻常的水,用的乃是极寒之地取的冰水,温度极低,遇者便可生出一层冻霜,而用来为这剑刃上残余万度高温的淬火,却是刚好。
随着剑刃愈发深入,青烟也愈发的多,整个一桶极寒水肉眼可见的不断蒸发,剑刃上通红的颜色也变的愈发淡了,等到一桶水完全蒸发成气,那柄剑上的
火红也彻底褪去,剩下的,只有淡淡宝光和符文上凌厉的杀意。
沈江浣袍袖间双指拂过剑刃,眉宇间露出一抹满意神色,看着那剑刃上凌厉剑气,自语笑道:「这符文书两部,一部是杀字符,一部是刃字符,二者都是杀力极强的符咒,加在这柄剑上,倒是刚刚合适。」
一边说着,他一边上下打量这柄剑,越看越觉着喜欢,心中念头不断,不禁自言自语道:「这第一次锻打过后,这剑恐怕已然到了三品法器顶峰,而这依旧不算成型,我依旧可以不断添加灵材锻打,这样的话,终有一日这东西也会被我炼成一柄神兵。」
心中想着,他隐隐也有些神往,更多的也是期待,只要金丹期之后,便可缔结本命物,到时候便可与这剑通灵,更是可以施展御剑术之类法门,飞天遁地,飞剑杀人,都是不在话下。
他将赤霄剑收回包裹,同时将这些东西都收入自己的玉令之中,他略微掐算日期,距离入门大试已然不过数月,心中也隐隐有些忐忑不安,仗着那奇异印记辅助,他也不休息,深夜便在那修行起来。
筑基之后,便是缔结金丹,这颗金丹呢便是以天地灵气汇聚凝视最后在丹田之中铸成的命脉根本,也是日后与本命物的联系,这段时间内取得的所有灵气,都决定了金丹的品质。
在沈江浣凝练的过程中,不断剔除那不算纯净的灵气中的污垢,将这最精纯的灵气一点点汇入丹田,最后凝结一颗最为纯净的金丹。
这样凝练出来的金丹,不用说,品质自然是最上乘的,但是要消耗的灵气也是庞大的,估计可以比得上下品金丹的三倍到五倍左右,基本没有人会愿意花太多时间去凝练更上乘的金丹,但沈江浣却是力求金丹质量达到最好。
虽然金丹的品质在暂时的修行中看不出来,但在以后的修行中可谓弥足重要,日后的元婴,化神……等等境界,根基都是金丹衍生,金丹品质越高,好处日后在元婴期化神期的时候就会体现出来。
第四十一章 突变
从此之后,他的生活便变的枯燥起来,每日间除了睡觉吃饭,其余时间都是闭门苦修,苦苦凝练那颗金丹,而自己所需的东西也每日由蔺宗采购过来,一个多月的时间,便飞速流逝。
筑基期不比练气,每一层提升都举步维艰,而这凝结金丹也并非简简单单凝练便可,其中依旧分为三个部分,筑基初期之时,开始以灵气凝练金丹雏形,等到这个底子成型之后,便算是修成了筑基初期的道行。
而到了筑基中期,那金丹已然初具规模,便开始以不同种类的气息豢养,如同喂养孩童般为之供养,此时所用的气息也决定了金丹最后结成之后的种类和属性,是筑基中最为关键的一期。
而到了筑基后期,便是真正开始压缩这些灵气结成金丹的时候,这一步并没有什么难度,也不考验悟性,只要持之以恒大多都能成功,只不过这也是最费时间的一关,有的人常常在这一关,便卡个几十数十年。
经过了这一月多的修行,沈江浣那颗金丹也已然隐隐可以看得出形状,虽然还是歪歪扭扭,凹凸不平,但依稀已然微微成型,已然到了筑基初期的上乘之位,估计距离筑基中期已然不会太远了。
这一天,依旧如往日一样,正午时分,他方才从闭关修炼中苏醒,按照往日的话此时正好应该是蔺宗送饭来的,不过等了半天,却不见蔺宗,只见得一个陌生面孔提着食盒子走到屋前,对着他行了一礼,道:「见过沈师兄。」
「你是……」沈江浣被这忽如其来的人弄的微微愣了愣,但随即回过神来,看着其手中的食盒,抬头问道:「蔺宗呢?」
「蔺师弟今日要突破练气期晋入筑基,前去闭关修行了,这两日让我替师兄送饭。」那弟子冲着沈江浣微微一笑,伸手放下手中的食盒笑道。
「他也要筑基了吗?」
沈江浣喃喃自语,嘴角不由得勾起一阵笑意,蔺宗修行迅速,对他而言是很值得高兴的,他起身冲着那弟子还了一礼,道了声谢,微笑道:「有劳师弟了,他日蔺宗他筑基成功,万望告知一声。」
「应当的。」那弟子再还一礼,也不逗留,只是微微拱手告辞,随即转身离去。
沈江浣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方才收回心神,往那食盒中一看,只见其中竟放了近三日的吃食,想来这几日都不会有人来了,他用过一天的午膳,将其余食物收入玉令之中,随即便进入了下一次的闭关。
凝练金丹的过程中,他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但自己的元神却是在自己体内游荡,控制着所有的灵气朝着中心汇聚,然后便如同锻打兵刃一般一点点压迫那颗小小的金色丹丸,把那汩汩清澈透明的气息注入其中,使得那颗金丹愈发的明亮闪烁。
筑基期的修行对体力的消耗,只是更大,每修行半个时辰几乎就会耗光自己所有的体力,而此时那奇异印记则又会发挥作用,让他的体力恢复如初,继续保持着修行的状态,但这样高强度的修炼下来,就连那印记都隐隐有些支撑不住,顶多连续三天过后,便再无生机可以汇入,需得休息几日才能恢复过来。
又是三天过去,这一日,当那印记将三天以来最后一丝力气汇入沈江浣体内时,他忽然听到体外传来阵阵剧烈的敲击声,霎时间就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世界。
他睁开眼,看向屋外,只见那先前给他送饭的弟子正趴在窗边喘着粗气,见到沈江浣醒来,面露焦急神色,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沈……沈师兄,蔺宗他闭关……关的时候,被人偷袭,身受重伤,跌落境界,至今昏迷不醒,那打伤他的人好像……好像是从城南朱家来的。」
「蔺宗?」
他猛的站起身,他看了一眼那弟子,一向平静的面庞上终于是掀起了阵阵波澜,他连忙上前两步
,抓住那弟子的手腕,声音有些颤巍巍的问道:「蔺……蔺宗,他伤的怎么样?现在情况如何了?」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打颤,这是他头一回如此的紧张,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恐惧,他紧紧攥着那弟子的手腕,那弟子吃痛,但看着他神情焦急,也就忙不迭的回应道:「蔺师弟现在昏过去了,已然找了医药阁的弟子查看,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境界却是从跌下去了,恐怕三个月之内都难以再回到筑基境的位置,身上估计也得留下病根,算是严重。」
「朱家……朱家……」
他喃喃自语,嗓音略微有些沙哑,随即便是难以扼制的怒火和愤怒充斥了他的脑海,不由自主便松开了手,那弟子看他这般可怕模样,连忙一溜烟的跑了,只剩下记史阁内,满身杀意的沈江浣。
「放我出去!」
记史阁内,有人仿佛疯魔般锤击着大门,双手是血,却始终打不破那邹雨潇设下的牢笼,这一刻的他仿佛失去了理智,也是啊,这从未曾得到过什么的年轻人,怎么会不珍惜一个来之不易的人呢。
在某一拳落下后,那大门竟然奇异的打开了,沈江浣怔了怔,但随即却也无心考虑这些,身化一道白影便消失不见,只是记史阁旁,传来一个老人的叹息声。
「罢了罢了,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