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寂刀-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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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泠怔怔地看着沈干夕,沈干夕弯了弯嘴角和眼角,仿佛也将瞳孔中的晨光折射进舒泠的眼眸:“不用担心,虽然你担心我,我也很高兴。不过,这件事,我心中已有对策,你不要再同第三人提起此事。”
“……好。”舒泠不知他想到什么对策,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安心去吃饭。”沈干夕又笑了笑,稍稍低头,在舒泠发间落下一个轻吻,便转身离去了。
舒泠静静目送沈干夕的背影消失,却心乱如麻,无暇细想他话中深意。她选择了织凤楼,是不是就意味着,背叛了赤月?
她不想见到沈干夕受伤,却也不想与义父和葛覃为敌。昨夜她从沈干夕衣袍内找出的信,信中所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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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茶香氤氲,寂静无声。
赵修偃听沈干夕说完,已经沉默了许久,直到杯中茶水半凉,他才抬起头,沉声问:“你如何肯定,舒泠所言属实?”
“她们同在赤月,舒泠又是顶尖杀手,总不会认错吧?”沈干夕不以为然地笑笑,“至于关雎是否另有图谋,这倒无妨,我……”
“我不是在问这些。”赵修偃皱眉打断他,“我想知道的是,舒泠为何会选择出卖赤月组织?”
沈干夕怔了一下,目光微微闪动,继而却弯着嘴角笑道:“不是早就说过,她如今在织凤楼,她已经不是赤月的杀手了。”
“她毕竟为萧麟趾效命多年,你不该盲目轻信她。”赵修偃依旧脸色沉肃。
“好——”沈干夕从善如流,“那也无妨,到时候,我在舒泠身边,再叫菀青暗中跟着关雎,就算她们有所异动,我们也能及时察觉。”
赵修偃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眉目间略染忧虑:“关雎实力不可小觑,我不觉得菀青能赢。你让她一人跟去,太危险了,还是我叫白华跟着吧。”
“不用,你带来的人不多,还是留在你身边,较为妥当。”沈干夕摇摇头,宽慰道,“我会发信回织凤楼,让楼中暗卫赶来,和菀青一起行动。我也会叮嘱她只需远远跟着,不要出手,一旦情况有变,就立即逃走——这样,应该不会有危险。”
“也好。”赵修偃这才神色稍霁,叹息道,“虽然此次共有七个门派,可真正信得过的人,却实在不多。所以这件事,你我二人知晓就够了,千万不要声张。”
“我也如此打算。”沈干夕同意道,“你准备如何应对?”
“就依你说的办法,将计就计。”赵修偃凝眸看向沈干夕,墨黑瞳孔不知其深,仿佛有流淌的波纹聚在眼底,“稍后议会,我让南青剑派带领各门派,从主路攻上山顶,让飞春阁去负责后山的拦截。那边的事……就拜托你了。”
“好。”沈干夕点头,目光郑重,“你只管指挥大部队正面进攻,余下之事,就交给我吧。”
“无论如何,千万小心。”赵修偃忧心忡忡地叮嘱。他的心头,始终萦绕着某种难以描述的不安。
第65章
晚夏微凉; 木叶苍翠,空风萧萧飒飒地拂过,发出疏落声响。苍目山层叠密林中; 破碎的晨光从枝叶罅隙间漏下; 映在地上摇曳斑驳。
距山脚百余丈处; 立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正是沈干夕和舒泠。
沈干夕身着白衣,手握玉扇,正一眨不眨地望向树林深处。舒泠站在他旁边; 目光安静; 脸上只有一贯的淡漠表情。
山林极静,不闻鸟声; 仿佛它们预感到危险和杀机,已早早归还巢穴; 不敢发出啼鸣。山的另一面; 赵修偃和侯掌门分作两路; 正带领各派弟子攻上苍目山。兵刃相击,鲜血凌乱; 浓郁的血腥仿佛弥漫天穹,染红了沈干夕的长衫。
“你能——听见对面的声音吗?”沈干夕忽然开口,似是终于难以忍受这仿佛不祥的寂静。
“不能。”舒泠的语气却毫无波澜。
“哦,那大概; 是我的错觉吧。”沈干夕垂下目光,又沉默下来。
他确实没有经历如此大规模的战斗——或许,可说是战争。因此,素来沉稳镇静的他; 站在这空无一人; 寂静得仿佛留不住生命的深林中; 仍难以克制心底的紧张和忧虑。
不知赵修偃那边是否无恙,不知菀青和织凤楼暗卫是否平安,不知计划能否顺利……他紧紧攥着玉扇,手心汗水已将扇柄染湿。
“不用担心。”突然,舒泠的声音自身侧响起,令沈干夕微微一怔,“我在这里。”
她语意清平,仿佛泠泉流入心底,沈干夕的思绪竟一瞬间清明许多,先前的焦躁和不安,也就此消失无踪。
“好。”他温声道,指节放松,目光重新染上笑意,“幸好有你。”
幸好有她在身边。如果遇上敌人,只要她在,就没什么值得担心,就算她终究不敌十杀手合力一击,他们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他忽然便觉得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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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干夕和舒泠没有等太久。
半个时辰之后,舒泠的眉心忽然紧了紧,低声开口:“他们来了。”
“谁来了?”沈干夕目光一凝,“萧麟趾吗?还有谁?”
“有三个人,但不知具体是谁。”舒泠仔细分辨着远处的响动,“他们很快就到,需要隐蔽吗?”
“不用。”沈干夕不免疑惑,为何只有三人?但他仍摇摇头,又将玉扇在手中握紧几分,“我们就等在这里。”
不出片刻,林间响起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很快,三个人影自树林深处出现,他们看见沈干夕和舒泠,停住了脚步。
是萧麟趾、关雎和卷耳。萧麟趾居中,关雎和卷耳一左一右护在他身侧。
一年过去,舒泠终于再次见到萧麟趾,那一瞬间,她的心底突然涌起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不过短短一年,那些原本熟悉的人和事,都不再是熟悉的样子了。
赤月组织,织凤楼,萧麟趾,沈干夕,和她自己。
见沈干夕和舒泠等候在此,关雎心中便已了然。她向前迈出一步,依旧妩媚的眉眼染上几分萧肃:“想不到,你竟真的沦为织凤楼走狗,不只忘恩负义,更是恩将仇报。不想义父多年,竟然养出了一条狼。”
舒泠一阵默然,侧过眼,不去看面前三人。
关雎顿了顿,又向前一步,冷声道:“让开。”
舒泠依旧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沈干夕却摇开扇子,双眼含笑,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舒泠挡在身后:“如果我不让呢?”
关雎眸色冰冷,自袖中抽出一柄浅赤色弯刀:“沈楼主若不肯让,我只好硬闯了。”
“哦——?”沈干夕眉峰一挑,饶有兴味地拖长了尾音。
关雎自然听得出沈干夕之意,她看了看舒泠,咬牙道:“即使舒泠在此,但我们毕竟有三人。我和卷耳虽难以取胜,但牵制你们二人片刻,让义父逃走,也并非不可能……”
她忽然顿住。
她忽然听见,沈干夕身后传来了十余人的脚步声,不消片刻,十二个黑衣暗卫走出,呈扇形站在沈干夕两侧,将对面三人的去路彻底拦住。
“谁说,我们只有两个人了?”沈干夕轻摇玉扇,好整以暇,“倒是你们,只有三个人,织凤楼暗卫虽然难以取胜,但牵制你们二人片刻,让我擒住你们主上,也并非不可能吧?”
关雎紧咬下唇,双眉紧锁,心里不免暗自懊悔。十杀手一部分留在山上断后,一部分去追击路上察觉到的暗卫,只剩她和卷耳二人先随义父下山,事后再与其他人会合——早知沈干夕和舒泠亲自等在此处,就让螽斯和葛覃一起来了。
只有她和卷耳,拖延舒泠和沈干夕已经勉强,该如何抵挡面前这十二人?
然而,沈干夕不会等着她想出对策。
他微微侧过头,轻声对舒泠说:“这里交给我就好,不用你出手。”
舒泠几乎下意识地点头。即使她选择站在沈干夕一方,可当她亲眼见到萧麟趾时,她的心里仍无法控制地充满了犹豫和踟蹰,竟令她的思绪愈发凌乱无章。
一双不够坚定的手,是无法握住刀的。
沈干夕知道她心绪杂乱,但此刻无暇劝慰,他必须先擒住萧麟趾,以免夜长梦多。于是他只轻轻按了按舒泠的肩膀,随即沉声命令道:“动手。”
十二个暗卫冷刀出鞘,分作两组,一组六人,分别向关雎和卷耳合围攻去。刀风烈烈,关雎来不及细想对策,只得匆忙举刀迎战,卷耳更不敢掉以轻心,为防止萧麟趾受到波及,他稍稍远离几步,抽出腰间薄刀,迎上面前六人。
同一时刻,沈干夕也动了。
足尖轻点,他已如鸿鸟般展袖飞了出去。卷耳离开萧麟趾身侧,反而使他能够长驱直入,毫无阻碍地袭向萧麟趾。白玉折扇当空劈落,千点万点阳光仿佛在他指尖碎成千瓣,又化作无数细小利刃,尽向萧麟趾全身要害袭去。
萧麟趾也抽出佩刀应战,关雎和卷耳一时无法脱身,他只能先尽力拖延,等到其他人赶来支援。然而,他终究不再年轻,沈干夕一扇袭来,劲风凌乱,却又无孔可入,他不得不后退两步,想借力化解掉扇风中的内力。
可他却慢了一瞬。
他刚后退一步,便觉耳侧扇风尖啸,他本该立时脚下转向,向斜后方退避,然而这一变换间,沈干夕步法频动,一转一进,人已掠至萧麟趾身后。
萧麟趾心下大骇,急忙提刀转身,才转了半个身子,一个冰凉的硬物,已横在他颈间。
他不敢再动一步。
“都住手!”控制住萧麟趾,沈干夕立即高声喝令。赤月十杀手果真名不虚传,不过须臾,他的十二个暗卫,一队尽数负伤,另一队已只剩三人。
关雎和卷耳停住手,愤恨而不甘地看向沈干夕和被他扣住的萧麟趾。
沈干夕呼了口气,让那些暗卫退去疗伤,视线自关雎和卷耳脸上掠过,而后才轻轻笑了笑:“你们输了。”
“你放了他,我的性命给你。”关雎脸色阴郁。
“……还有我的。”卷耳看了关雎一眼,接口道。
沈干夕却依旧笑了笑,玉扇一寸不离萧麟趾脖颈:“萧麟趾,你觉得,你和他们的命,何者更有价值?”
萧麟趾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双眼。他没有回答沈干夕的问题,而是看向不远处的舒泠:“舒泠,你当真要背叛我吗?”
舒泠一怔,不由自主地向萧麟趾看去。他想说什么?
“你想做什么?”沈干夕手中却是一紧。
“我被你擒住,还能做什么?”萧麟趾冷笑一声,“舒泠,你若能除去沈干夕,此前对错,既往不咎,念及多年情分,仍欢迎你回到赤月组织。”
“住口,你再说一句,我就先废了你。”沈干夕忙威胁道。
他知道,舒泠虽留在织凤楼,但始终没有彻底放下赤月。他不希望她又回到萧麟趾身边,而他,又要失去她。
舒泠安静地望着萧麟趾,若一年之前,她听闻此言,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回去吧?
可是,一年之后,终究不同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静静开口:“我已经答应留在织凤楼,不会再回去了。”
萧麟趾倒是一怔,继而他笑起来:“哈哈哈,沈楼主好有手段,能令你置十余年恩情于不顾。我承认,我的确藏有私心,毕竟失去你,赤月便失去了最快的一把刀。可你是否想过,江湖何人,何派,不想要你这把快刀?沈楼主是否也同样只是利用你——只为了得到你这把快刀?”
“住口!”舒泠未言,沈干夕左手连点数下,迅速封住了萧麟趾的哑穴,“直到此时,你仍想妖言惑众?”
萧麟趾口不能言,只好目色阴冷地睨了沈干夕一眼。然而,舒泠却忽然淡声开口。
“解开穴道。”
“什么?”沈干夕意外地看向舒泠。
“你为何不让我听?”舒泠看着沈干夕,瞳孔如墨,好似盛了无边深邃的暗夜,“该相信什么,我自己决定。”
第66章
“你还是不信我?”沈干夕忽然觉得心脏一阵收缩; 钝重的疼痛,令他微微皱起了眉,“难道; 你真的还想回到赤月组织吗?他只是骗你帮他; 好让他自己脱险; 舒泠,你不要听信他说的话啊。”
舒泠却不为所动,安静地重复:“我自己决定。”
她的确从未全然信任沈干夕; 萧麟趾似乎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既然如此,不妨趁此机会; 问个明白。
“你……好,我答应你。”沈干夕妥协地解开了萧麟趾的穴道; 垂下眼睫; 掩盖住他目光中的失落。
他算到了一切; 一切,似乎也都按照他的预想发展。
除了……舒泠。
“不错; 舒泠,我不逼你,也不能逼你。我自说我的,要如何做; 你自己决定。”萧麟趾开口,嘴角微微扬起,“你不妨仔细想想,沈楼主知道你下毒; 知道你要杀他; 却依然留下你性命; 甚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从那位太子手里,将你救回织凤楼。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为什么会救一个,要取他性命之人?”
“这件事,我已经同她说过。”沈干夕脸色不善,在一旁冷冷开口。
“沈楼主,你在江湖上,一向以能言善辩,善使阴谋著称,你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萧麟趾冷笑道,“舒泠,说不准从一开始,他就是有预谋地接近你,与你相遇,否则,谁敢让一个杀手整日待在身边?谁不怕你舒泠的刀?只是你这把刀,的确价值连城,沈楼主是生意人,自然不会做毫无益处之事,一旦成功,此后收益,不可估量。”
萧麟趾循循善诱,他不知二人如何相识,只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至于是真是假,并非关键,只要这些话能让舒泠心中动摇,目的就已达成。
沈干夕的确能言善语,不过,他萧麟趾也并非笨嘴拙舌之人。
果然,舒泠听后,目色渐渐沉寂下来。
沈干夕会演戏,她始终清楚,江湖上的说辞,她也略知一二。可本该早已了然的事情,她亦从未放在心上的事情,此刻亲耳听见,她却忽然有些难过。
难道他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骗她吗?
“你不要信口开河!”沈干夕似有些忍无可忍,舒泠不擅长应对阴谋诡计,说不定真要被萧麟趾几句巧言蒙蔽,“我看在舒泠份上,才没有封住你的穴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沈楼主敢做,却不敢让他人说吗?”萧麟趾却再次冷笑,“舒泠在织凤楼的消息,难道不是你故意放出来的?”
“你说什么?”沈干夕一惊。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楼主长袖善舞,但也不要低估了关雎。”萧麟趾嘴角轻挑,察觉颈间玉扇传来的轻颤,他便知自己说中了,“我刚发出悬赏,不足五日,江湖上就传出舒泠伤势严重,被软禁于织凤楼中的消息。你如此做,为了什么?为了让所有杀手,都去织凤楼刺杀?”
“你不要胡说!”沈干夕指尖一抖,慌乱之间,竟未察觉声音微微变了形。
萧麟趾说的,是真的。
可他只是想留下舒泠,虽然不是光明正大的法子,可他只是不想她离开,他从未想过要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然而未及沈干夕反驳,萧麟趾再次开口了。他望向舒泠,双眸深邃,语速极快,仿佛害怕被沈干夕打断:“你在织凤楼,遇见过不少杀手吧?不过,我只派去了一个暗探,以及螽斯,螽斯也并非为杀你而去。如果有第三人,恐怕,你就要问问这位沈楼主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舒泠眉心深锁,哑着声音问。
“信与不信,你自己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