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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西西弗斯的时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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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距离情人节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然而,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林斯的生活依旧过得风平浪静,并没有糟心事打扰他和纪仲年,没有任何关于纪霄和陶蝶母子的坏消息,他悬了好久的心才逐渐可以安下来。
  他想,或许,这辈子事情的走向已经与上辈子完全不同了。。。。。。
  说不定,只是自己杞人忧天罢了。
  放宽心之余,林斯又有了修剪花草树木的兴致,于是整天都呆在庭院里,和园艺师阿温一起修剪那棵郁郁苍苍的罗汉松。
  “林先生,你的手法越来越好了,”阿温看着林斯修剪出来的盆栽形状,双眼发亮无比感叹,“看看这个,你比我还专业。”
  “就是一种兴趣爱好而已。”林斯笑笑,抱臂看着面前完美的作品,跟阿温打趣道:“我也觉得自己剪得不错,应该可以抢你饭碗了。”
  “林先生,你总爱开玩笑。我还有独门功夫的,饭碗你抢不掉的!”
  两个同龄人对着这棵苍翠欲滴、形状姣好的罗汉松有说有笑,能交上这么个志同道合的伙伴,林斯其实很高兴。
  。。。。。。嗯,只要纪老爷不吃醋就好。
  林斯心情大好,这天的晚餐是他亲手做的,然而却迟迟不见纪仲年回来,他做的菜都凉掉了。
  等了很久,林斯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纪仲年说很快就回,只是声音听上去有点哑,没什么力气。
  放下电话之后,林斯赶紧让厨房弄了杯温的蜂蜜水,等纪仲年回来能润润嗓子。
  半个小时之后,纪仲年果然回到了。
  他一进家门,林斯便迎上去,“怎么这么晚?我让厨房去给你热热饭菜吧。”
  “不用了,没什么胃口。”纪仲年声音低哑。
  林斯一顿,发现纪仲年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好,就像是被抽掉了一半的灵魂,额前多了几根凌乱的碎发,面色看上去非常灰暗。
  “纪老爷,很累吗今天?”林斯察觉到了什么,忧心地问。
  纪仲年失魂落魄地看着他,无言一阵,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怎么忙到现在?”林斯帮他解掉已经拉扯过的领带,又脱掉他的西装外套,问道:“先洗个澡吧,我去给你放点热——”
  他话没说完,就一把被纪仲年搂进了怀里,力道很大,双臂像铁箍一样紧紧地将他圈住,似乎要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力量和慰藉。
  “。。。。。。你怎么了?”林斯愣了几秒,温柔地回抱他,通过他如风箱般起伏的胸膛,感受到纪仲年隐忍的、极力压制的悲伤。
  纪仲年疲倦地抱着他,将下巴搭在他的左肩处,缓缓地合了合眼睛,以这个姿势和林斯休憩温存了好一会儿。
  半晌,男人才缓缓地开口说道:“陶蝶死了。。。。。。她儿子,纪源也死了。。。。。。”
  林斯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就像头顶有道悚然的惊雷劈过,全身都是发麻的,他瞬间僵在纪仲年的怀抱里,惊愕道:“。。。。。。什、什么?”
  若不是以这个相互支撑的姿势站着,林斯肯定会瘫倒在地上。
  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相当于噩耗的开端,宣判了他很有可能要面临一直以来最害怕的那种情况。
  纪仲年没有察觉到林斯的反应,哽着嘶哑的嗓子,“昨天的事。纪源在国外遇到一个抢劫犯,那个人是瘾君子,神志不清,有枪,纪源中弹,没能抢救过来。陶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从医院顶层跳了,当场死亡……”
  在魏平告诉他这个噩耗时,他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而后是大发雷霆把办公室里的东西都砸了,最后是不能自己地感到愧疚、自责。
  他并没有想那两母子死,本来只是出于对纪霄的报复和对侄子的忌讳,所以想将这两母子送出去,但没想过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殒命异乡。
  ——纪仲年从未像这一刻那样,无比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只感到完完全全的震惊和亏欠。
  “林斯,是我害死了他们,”纪仲年的声音里有无法控制的颤抖,就像一块嶙峋的岩石摩擦过粗糙的砂纸,“我该听你的,如果我没有将他们送出去。……我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和我的侄子。”
  林斯哑言,脑子已经无法帮助自己镇定下来,所有不详的预感涌来,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噙满了液体。
  无疑,他极度恐惧,并且难过,但他不能此刻在纪仲年面前哭。
  林斯深深呼吸,强撑起所有力气,将纪仲年扶到沙发上坐下,“纪老爷,你听我说。。。。。。”
  纪仲年脱力般靠在林斯怀里,捂住自己发疼的额角,悲怆地缩成一团,如同一个封闭的蚕蛹。
  “这是意外,”林斯将他搂住,不断亲吻着他的鬓角,安慰他:“没人能想到这个结果,谁不愿意看见意外发生,包括你。”
  “不,你明明提醒过我。”纪仲年摇着头,闭上眼睛,叹出深长而痛楚的一口浊气,“是我间接害死了他们。”
  跟林斯在一起之后,幸福的时光渐渐磨平了纪仲年尖锐的棱角,他对于仇恨的偏执也渐渐淡化,已经鲜少再去执着于如何报复和折磨他人了。
  然而,从前做过的事还是找上门来了。
  那对无辜的母子,因为他对纪霄的仇恨和对纪源的猜忌,成了被意外吞噬的牺牲品。
  纪仲年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仇恨是会反噬的,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发生这件事之后,纪仲年连续一段时间的心情都低落,夜晚睡不好,会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梦话,早上起来的精神状态也虚弱。
  但他没有因为这样就休息在家,而是依旧当一台维持正常状态的工作机器,他每日带着最规整、最体面的仪表去公司,做着理智的决策。在下属和外人面前,也从未表现出有一点异常。
  他仍是那个雷厉风行、淡定冷静的纪氏总裁。
  只有林斯能看透他,知道这段时间的纪老爷真的很难过。
  上辈子陶蝶母子死后,纪仲年也是陷入这么一种状态——
  自责、愧疚、良心不安。。。。。。只是从未表现出来,强行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不受负面情绪把控的理智者。
  如今,看着纪仲年困在情绪里难以走出来,林斯心疼如刀割。
  而每次在安慰纪仲年的时候,他自己心里其实也产生着巨大的恐惧,需要极力撑着,才不至于让自己崩溃。
  因为他意识到,或许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是擦不掉也改变不了的钢笔痕迹,虽然某些细节会因为偶然的行为决策而发生变动,可人的命运走向。。。。。。
  也必然是殊途同归。
  正如陶蝶母子,他们的归宿与上辈子几乎一模一样,皆是死于他乡。
  生死有命。——这句话是真的么?
  林斯强烈地恐惧起来。
  那他自己呢?
  他自己最终也会逃不过吗?那场绑架,那份死亡的宿命,那个注定要和纪仲年生死相离的结果。


第39章 “虚惊一场”
  因为陶蝶母子的事,纪仲年这阵子心情不佳,顿顿只吃几口,晚上也睡不安稳,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一圈。
  看在眼里的林斯心疼得要命,他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纪仲年的情绪,还想着给纪仲年做些鸡汤,好补补身体。
  好些天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这日,董叔见他要出门,问他缘由。
  听林斯说了之后,董叔就道:“林先生,有什么要买的,我们去就行了。”
  林斯犹疑片刻,还是道:“还是我亲自去吧,汤料都只有我会挑,上次厨房那边挑的不好,仲年都没喝几口。”
  “市场那种地方又腥又脏,不适合您去。”
  “哎,以前不也是我自己去的么?”林斯笑着摆摆手,“更何况,我是贫民窟长大的,还怕什么脏乱啊。”
  为了纪仲年,他就是钻粪池里去都行。
  “那行吧,”董叔很细心周到,随便帮他安排好,“我吩咐司机载您,再找个人跟您一起去。那小伙子新来的,力气特别大,能拿很多东西。”
  “好,那就谢谢董叔。”
  趁着天气正好,林斯出门了,他和那个新来的下人一起坐上了轿车后座。
  一路上,车内很安静,林斯这嘴皮子闲不住,话匣子对谁都能打开,于是兴致勃勃地找话题讲。
  他侧了一点身体,笑问坐在他旁边的小伙子,“听董叔说,你是新来的?难怪我以前都没见过你。”
  小伙微微颔首,看着林斯,面相有种难以言喻的冷淡和无感,回答他:“是的,先生,我叫阿统。”
  “哦哦,阿统啊,哪个‘tong’啊?怎么写。”
  “统领的统。”
  “那你这名挺威武的啊哈哈。”林斯笑眼眯眯。
  他左看右看,心想阿统当个帮佣也挺浪费的,毕竟人高马大,身材骁猛,像一台行走式的人形坦克,其实可以去当个保安或者收债的,足够唬人。
  因为坐车无聊,林斯又哔哩吧啦地讲了一通,不过这个阿统寡言少语,每次都只回应他一句简短的话或不回应,所以林斯看起来更像是在自说自话。
  这天越聊越死,气氛有点尴尬,即便是林斯这么一个自来熟也有点架不住了。他拍拍司机的椅背,干巴巴地说:“。。。。。。陈叔,播个歌听听呗。”
  “哎。”
  被迫听了林斯一路废话的司机暗暗松一口气,他想这么做很久了,立马按下车里的音响,有首歌开始播了起来——
  “难道命运不可以被扭转
  只原地静止
  或许故事结局早已注定
  没办法制止
  我想跟你相约下次再见
  重遇你一次
  即使痛过别离过无数次
  我依然愿意
  我会不管一切拼命尝试
  只要你站在最原点
  与你相见之时定是最初
  时间终结又有下次
  。。。。。。”
  窗外东城的景象飞掠着,轿车里潺潺流淌着歌声,林斯聊赖地看着窗外,心里想着他帅气的纪老爷,手指随音乐声轻轻地点着点着。
  待到四五首歌播完后,就到了东城郊区的一个大型市场。
  司机留在车里午睡休息,林斯和阿统进了市场里买东西,这片区域很大,林斯走到卖椰子的档口前挑拣挑拣,买了好几个。
  之后,他又挑了两三根新鲜玉米和胡萝卜,因为纪仲年喜欢喝鲜甜的椰子鸡汤。
  阿统则跟在他旁边,一路帮他拿东西,非并不怎么说话。
  走到卖乌鸡的档口前,林斯更是要精心挑拣出一只最好的。这个老板在档口后面还建了个开放式的小型饲养场,他把林斯带进去,让林斯可以在里面慢慢挑。
  乌鸡宝宝们只只都很肥美,夹着亮黑色的羽毛全场暴走,林斯火眼金睛,观察到底哪一只更合自己的心意。
  “不能太胖的,不能太瘦的,不能太老的。。。。。。”他站在栅栏之外,碎碎念着,眼珠子随着活蹦乱跳的乌鸡们转动。
  老板笑嘻嘻地给他指,“那只长得好!”
  “哪只?”
  “喏,最里面那只,或者你再挑挑,看上哪只我给你抓出来,我们这儿的都——”
  忽然,有客人在外面喊了一声:“老板,做生意么?”
  “欸!来咯——”老板回头应道。
  他留下林斯在这里慢慢挑,自己匆忙赶过去档口做生意,打算待会儿再折回来。
  一群乌鸡咯咯叫,抢着吃地上的鸡饲料,林斯伸着脖子正挑得专注。
  半会儿,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些。。。。。。
  有些奇怪的、不那么好的预感。
  在乌鸡嘈杂凌乱的叫声之中,似是混进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故意放得很轻,一步一步地向这边靠拢,像半夜游移过来的鬼魅一样。
  林斯猝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脑袋中某个凭空冒出的想法令他不由地浑身僵住,拽死了两个拳头。
  难道。。。。。。难道是。。。。。。
  这种感觉莫名熟悉,竟毫无由来地,令他将之与上辈子某种可怕的经历联系在一起。。。。。。
  空气密度好像变大了,林斯滞住呼吸,心脏因为紧张而剧烈鼓动着,在神经紧绷的颅内不断地发出巨大的声响:“砰”、“砰”、“砰”。
  下一秒,林斯猛然回头——!
  是阿统。
  虚惊一场。
  “原来是你啊。。。。。。”林斯顿时放松下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他都被自己过分敏感的神经给无语到了,那些脑补都是哪来的,简直神经兮兮。
  林斯歪了歪脑袋,笑着朝阿统走过去,“吓死了,我还以为——”
  他的话语没说完,蓦然截断在口中,因为当目光下移的时候,他看见了阿统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
  “欸?”林斯皱了皱眉头,疑惑问他:“刚才买的椰子和玉米呢?”
  阿统不答。
  他只静默地看着林斯,眼中透出一种如乌云般阴沉的眸色,令林斯说不出话,只感觉到脊背上有股深深的寒意爬过。
  *
  当林斯再次醒来时,就觉得脑袋剧疼。
  他发现自己的嘴巴被布条堵住了,双手双脚乃至全身都被麻绳捆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已经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唔。。。。。。!”他想要呼喊出声,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看一眼周围,这环境乍看陌生,再定睛多看一会儿,那阵熟悉感就慢慢回潮,连带着如海啸般的不详感,瞬间将林斯笼罩。
  因为他无比恐慌地发现——
  这如牢笼般的废旧村屋,还有这番被囚禁的境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闻,与他上一辈子被纪霄绑架时一模一样。
  这一切,正原原本本地复制着上辈子的绑架案?!
  当惨无人道的被虐杀经历浮现在脑海中时,淋淋冷汗从林斯的额上滑过,将他头上的伤口刺痛,从他青肿的眼角流进眼球之中。
  不,不能在这儿等死,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林斯想要坐起来,可是手脚都被牢牢捆住,连一个直起身来的动作都做不了,粗糙的绳子将他的手腕脚腕都刮出了血痕。
  没一会儿,他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然而,正当林斯想办法挣脱麻绳时,突然,一阵脚步声正慢慢靠近他,伴随着木棍拖在地上的刮擦声,顿时令他肝胆生寒。
  纪霄走了进来。
  “你好,林先生。”
  作者有话说:
  歌词是我胡乱砌出来的,作暗示而已


第40章 别来无恙,好弟弟
  “你好,林先生。”
  纪霄面目暗沉阴狠,目光中透出令人悚然的阴狠。
  他像是一个许久没有正常生活的人,衣衫污旧破落,面容憔悴沧桑,看上去是长期处于一种极度沉沦的状态。
  当他的妻儿死在异乡的时候,他的人生就已经歇斯底里了,哪怕将自己活成鬼混也无所谓。
  林斯闻声抬眸,在看到纪霄的一刻,他遍体悚然。
  是纪霄那双与纪仲年生得十分相似的双眼,令他有一瞬恍然。
  同样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瞳,放在纪家两兄弟的脸上竟有着天差地别的气韵,纪仲年常用这双眼睛深情地目视林斯,而纪霄此刻却是用一种包含杀意目视着他。
  “唔唔。。。。。。唔唔!”林斯被堵住的嘴巴无法呼救。
  他浑身被捆绑着,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像一条搁浅在滩涂上的鱼。
  纪霄眼底一沉,阴森森地对林斯说,“我们见得也不多,好像就一两回,但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毕竟你是纪仲年身边的人。只要是稍稍了解纪仲年的人,就会知道他有我这么个大哥。”
  为了报复纪仲年,他调查过纪仲年身边所有的人,而林斯的存在,无疑被他当做了报复纪仲年最好的手段。
  作为一名心狠手辣的绑架犯,纪霄称得上是先礼后兵,他先很“礼貌”地问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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