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歌-第5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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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话音的最后,萦绕在净心大师身上的辉光蓦然膨胀开来,向着四面八方扩展,形成一尊栩栩如生的真佛,悲天悯人地望着叶飞,望着芸芸众生,正在坛下观看的民众们全部合十双掌向着真佛叩拜下去,齐呼:“我佛慈悲!”
叶飞看着他们众志成城的样子,看着叩拜下去的人们身上流溢出不可思议的光点,这些光点汇聚成一条河流向着天空飞来,注入到净心身后的佛祖幻象中去,忽然心生警戒,暗道:“佛宗真的能从信徒那里得到力量!”
他从未见过这等事情,因为道宗的力量来源于天。如此说来,那么自己妄图动摇人民的信仰,等于说是在动摇佛宗的根基,他们必然要做出猛烈反击的。
叶飞明白了,净心展示给自己的是佛宗的态度,是继续传教将要面对的反扑的意志,但他不退缩,片片飞花飘来,将他托离高台,悬浮在空中:“净心大师,你能见到佛祖证明佛祖是有实体的,既然有实体便是个体,是个体总归有着能够达到的极限。但我道教侍奉的天道却不然,天道没有实体,天道左右着芸芸众生的命运,天道赋予我等卫道者力量,天道目光所及,芸芸众生无不在其中。正因为无所不在,所以无所不及,是佛祖不能比拟的。”
净心摇头道:“若世上有天,则它必然高高在上无所不在,若无所不在,便不能真正体会领略人生的悲苦,若无法真正体会领略人生的悲苦便不能真的改变这份悲苦。佛祖不同,佛祖从悲苦中走来凭借自身的意志超越了极限,达到了无量境,他的成功证明了凡人是可以改变自身命运的,施主之前一直强调佛宗剥夺了人民奔向幸福的权力其实恰恰相反,佛宗所要做的,佛祖教导世人的便是怎样洗涤罪孽,获得超脱,只不过这个过程是漫长的,是平和的,是遵循因果循环规律的,不会像施主期待的那样充满暴力和血腥。在佛祖的关怀下人间会生生不息的运转下去,此世行恶来世为猪狗牛马,此世行善来世成人得富贵荣华,由此形成循环,形成因果定律,由此达到平衡,达到普天共乐。
叶施主,道宗有阴阳鱼,阴阳鱼为天之气,掌管天地自然平衡;而佛宗的平衡来自因果定律,因果定律是众生循环的定律,控制着众生的生老病死,转世投胎,是人的平衡。所以佛宗在人间而道宗在山上,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魔教,本不该互相仇视,互相削弱,给魔教有机可乘的机会。”
“净心大师,话题似乎回到了原点。”
“万物有生有死,人间有喜有悲,从一点出发不断向前最终只会绕回原点,这是定律,我们的辩论也无法摆脱定律的束缚,因为我们的辩论也在因果轮回之中。”
“本以为会是一场持久战,但似乎是叶某想太多了,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叶施主的意思是?”
“是非自有定论,公道自在人心,非口吐莲花能够辩驳,用行动说话吧净心大师。”
“我佛慈悲,怎忍生灵涂炭。”
“佛祖真慈悲否?”
“自然。”
“那为何只包庇人类,包庇凶手,不是众生平等吗。”
“唏嘘。”净心倒吸一口凉气,“人类是凶手?叶施主你究竟是谁?”
“大师,不要假惺惺地装慈悲了,我觉得很恶心。”
不再与净心对话,叶飞居高俯瞰地望向净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净灵你对我知根知底,到底想怎样。”
“叶施主可听过原罪之说?”
“原罪?你在说什么!”
净灵从位置上站起,双手合十,五尺的身材远远不算高大却更接地气,光秃秃的额头上仍然顶着六个戒疤,并没有因为身份的转变而增加两个,穿一身纯白袈裟,全身上下笼罩着宁静之气,与净心相比,净灵显得妖冶,目光之中有着深不见底的光:“佛祖说,体肤心灵所受之苦难为前世种下的恶因所致,即是原罪。
妖是罪、畜生是罪、鬼怪亦是罪,净土之上,原罪断绝,是以平等,此为无量境。
叶施主应该知道,小僧要建立的是一片极乐净土,叶施主应该明白,小僧为何在此时回到帝都,叶施主的执迷不悟对佛宗而言是莫大的挑战,若继续下去佛宗将被迫还击,开启针对异教徒的清洗之战,除魔令一出,一切都晚了。
所以叶施主,听小僧一句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听了净灵的话叶飞心中一凛,万万想不到对方能将除魔令的事情亲口说出来,看来他已经知晓了普德大师与自己的对话,知晓了普德大师已将个中原委道与自己,明知如此仍然当着全天下人说出这个秘密,是要借题发挥逼自己就范?亦或者,他深知自己越是被逼迫越是不服输的性格而故意施展的激将法呢!
不管怎么说,净灵和尚的目的都达到了,难怪他要举办这一场毫无意义的辩论,难怪他要吸引芸芸众生的目光,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时刻。他深深知道自己的底细,也深深知道罗刹族灭亡的原因,更将下一个铲除的目光放到了道宗身上,由此看,三十年前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叶飞点点头,凌厉的目光中充满斗志:“善哉善哉,若佛祖真的慈悲,道宗自然不会插手人间的事物;若佛祖已不再慈悲,那么道宗有义务接管人民的信仰。”语毕,花瓣云飘起载着他远去。
“唏嘘!”观众们小声嘀咕,“原来道宗真的要来传教了,不知道学习了道法能不能变得和他一样。”
旁边的人阻止道:“嘘,想不想活了,看不见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嘛,若被当成异教徒那可就惨了。”
“你才是傻,若真的学会了道术,就算被当成异教徒又能怎样。”
“这……”
……
帝都的形势一日三变,前一刻的风云人物可能下一刻便跌落神坛,没有人预料得到。
楚绣的死彻底葬送了儒教崛起的希望,葬送了老皇帝治下改革的前景,也让一个被黑暗笼罩的男人越众而出,如同旭日东升一般冉冉升起,这个人便是十皇子拓跋真。
在所有人都感受到老皇帝对他的忌惮,在所有人都在他和大皇子之间摇摆不定站队的时候,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才是能够给予王公大臣们稳定幸福未来的人,自己才是他们最合适的代言人,只有自己上台,他们才能继续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才能继续过着安稳平和的日子,不会有战乱,也不会有动荡,因为他是拓跋真,一个能力绝顶,野心滔天的男人。
杀死楚绣,没人想到他敢这样做,其结果是,满朝文臣倒向拓跋真一边,为他求情不惜得罪陛下。
时间进入午后,弘法坛辩论已经结束,大臣们又渴又饿,不止一个倒在云台上被杖责至死,他们心里很慌,但也知道若现在服软了会变成公敌,在群臣中再无立足之地。
再没有一个人拥有楚绣那种愿为人先改变一切的勇气,众人都想回到原来的日子,回到吃喝玩乐,随意享乐的日子中去。
一众文臣之中,只有两个人没有参与此次的上书。
这两个人一个是帝国左宰相拓跋子初,一个是帝国右丞相慕容南。拓跋子初称病后,慕容南一手把持朝政,陛下不希望如此,便命令拓跋子初复出。即便如此,除了每日的早朝之外,这个当今人国权力第二大的人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宰相府的大门每天紧紧闭合,就连府上的守卫也撤到了里面,说是在养病,其实是在避祸,朝臣们对他多有议论,充满嘲讽地说他是个怂包。
至于慕容南,慕容南是一个对于自身羽毛极度呵护的人,他是大皇子的亲舅舅,绝不可能站出来为十皇子求情。
除了他们两个,帝国所有文官,甚至一些武将达成了一致行动意愿,联合为拓跋真作证,证明是楚绣冲撞真皇子,真皇子无罪。
现下的事情让陛下痛心疾首,作为天王老子,他是真的没想到真儿敢如此与自己作对,胆敢杀了楚绣收买人心。
仔细想想自己也是糊涂,九品中正制是帝国权力形成的核心,动摇这项制度等于动摇了当下权力最大的全体士绅的利益蛋糕,或许有自己镇着他们不敢反扑,但真儿一旦出手,情形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像面对救世主一般看待真儿。
“哎,朕可真是老糊涂了。”坐在上书房中,陛下头痛的很,现下的局势让他痛心疾首,该怎么办。全杀了?帝国将再一次发生动乱!不杀,真儿的威望将达到顶峰,不仅仅是元吉有危险,甚至朕的位子都将受到空前的威胁。
该怎么办!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的纠结过,一直伴在陛下身边的大总管刘易眼见主子愁眉不展的样子,开口劝道:“主子,实在不行就把真皇子放了吧,毕竟是您的亲骨肉,为一个外人陪葬不值得的。”
“放了,放你妈的屁。”谁知道惹怒了老皇帝,招来他愤怒地注视,以及将毛笔扔在脸上的侮辱,“你这个老家伙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朕做事情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吗,给朕跪下,掌嘴!”
三天之内,刘易又一次遭到老皇帝的责罚,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中生出愤懑,但表面上仍然一副委屈的样子,哭哭啼啼地跪在老皇帝膝下,大力地掌嘴。
左边一巴掌,右边一巴掌,直到把嘴巴打肿了,老皇帝仍然不喊停,响亮的巴掌声回响在上书房内,每响起一声,都让伺候在远处的小太监打一个激灵。亲眼见到自家主子受到如此侮辱,他们回去怕是活不成了,要被挖眼削耳吧。
老皇帝看都不看刘易一眼,在他眼里对方始终是个奴才,生死无关痛痒,他关心的是怎样解决现在的问题,怎样突破现有的困境,百思不得解,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
这个男人拾阶而上,出现在弘法坛辩法之后。一身戎装,身材挺拔,不看脸的话气质与皇子真有几分类似,走上台阶,从群臣中间走过惹来注视的目光,直到细声细语的小太监在门外禀报:“陛下,十一王爷求见。”
“烈儿!”老皇帝瞬间一醒,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连连挥手道:“快,让他进来。”说完这句话,再望向跪在近处脸颊被抽打得又红又肿的刘易,冷冰冰地道:“再有下次,朕便要了你的狗命!”
“谢陛下饶命,谢陛下饶命。”刘易连连叩拜。
“起来吧。”
大总管刘易刚刚站好,拓跋烈便迈过门槛走了进来,他昂首挺胸,大踏步地走上前在自己父皇面前跪下:“父皇,儿臣有话说!”
老皇帝微微蹙眉道:“烈儿,你不会是来为你哥哥求情的吧?”
“回禀父皇,烈儿来此确与哥哥有关,但不是为了求情。”
“不为求情那你来做什么!”
“献策!”
“献什么计策?”
“安邦定国之策。”
第700章 奇计
“哦?”老皇帝有些晕了,搞不懂拓跋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照以往的情况来说,遇到烦心事的时候老皇帝肯定会征询拓跋子初的意见,那是他的智囊,没有什么问题是子初解决不了的。
只是今天的事情涉及皇子,他知道拓跋子初不想得罪诸位皇子中的任何一个,出于多年的交情没有把他唤入宫中,却万万想不到拓跋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老皇帝不禁想:烈儿究竟为何而来,他来此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沉思片刻,老皇帝往椅子中间靠了靠,让身体陷入到宽大的椅座当中:“说说看。”
得到父皇的允许,拓跋烈沉吟说道:“烈儿认为,楚绣虽然死了,但楚绣提出的改革方案仍有价值,不能废止,应当继续施行下去,为此,烈愿意继承他的遗志,冒天下之大不违,带头推进改革的步伐。
此外,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十哥妄杀忠良,理应判处斩立决,但考虑有损皇家威仪,不如软禁起来,用余生的时间赎罪。朝中群臣做不实之证理应按欺君之罪论处,考虑人数过多,不如先抄没家产,着女眷子嗣居于现处,命军队入府驻扎日夜看守,一旦发现异动就地处决。
皇儿现在为禁卫军副统领,愿意承担看守王公大臣们的任务,为帝国,为父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听拓跋烈说完,老皇帝倒吸一口凉气,深深陷入座位中久久不得起身。“既要主持改革,又想负责看管一众王公大臣的家眷,烈儿啊烈儿,你的勇气和智慧真是不输于自己的哥哥啊。”
老皇帝何等聪明之人,马上明白了拓跋烈的用意。
现在形势已经非常明显,群臣拥护拓跋真希望借他之手维持现状,保证已经得到的荣华富贵天长地久地持续下去。作为皇帝,自己与他们的关系是对立的,自己掌握生杀大权但对方人多势众,背后是庞大的士绅关系网,不得不谨小慎微的处理。由此才纠结,由此才不知该如何是好。
把他们连同真儿一起杀了,自己的威信得到维护,但帝国必然陷入瘫痪,长久努力得到的富足与强大只怕会一夕之间崩溃,造成民心不稳的乱象,各地士绅多是朝臣们的远房亲属说不定会就此起义,帝国会陷入动乱之中。
不杀他们,自己的威信不足以确立,真儿将无限做大,在朝臣心中的地位无限攀升,别说是他的大哥元吉,就是自己的地位都岌岌可危。
若是年轻的时候,自己一定会选择把所有违逆的人全部杀了,但现在,面对辛苦建立的基业不得不瞻前顾后,考虑再三。
本以为是非一即二的选择题,不会有太好的解决办法,却想不到烈儿出现在如此关键的时间点上,为自己送来了一条锦囊妙计。
烈儿的计划确实巧妙,甚至堪称完美,仔细想想和真儿的做法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烈儿说什么,他提了三点,第一,楚绣的改革方案是对的,他虽然死了但改革方案应该保留,并且愿意亲自主导改革。这是什么意思,仔细想想真的是妙啊,简直妙不可言。
作为皇子来说,真儿一个大动作把楚绣给杀了,看似是忤逆犯上之举,其实险中求生,本来自己已经在想方设法的压制他了,何必在乎矛盾更激烈一些。更何况,经他这一闹,楚绣死了满朝文武站在他一边,为他站脚助威与朕对抗,等于说是得到了群臣的支持。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本来朝臣大多数是站在元吉一边的,认为他是长子是最有可能继承太子之位的人,朝臣代表的是士绅的利益,士绅又实际掌管着地方的权力,得到朝臣的支持等于拥有了地方庞大的财力和人力。
楚绣力推改革,满朝文武恨不得诛之而后快,就是因为有自己保着才不敢下手,这样一来可好,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被真儿干了,朝臣们都聪明的很,立刻就可以分辨出形势,立刻就转向了真儿一边,因为拥戴他就等于权利和金钱的永续,谁不愿意。
还不止如此,真儿杀了楚绣也间接卖给了佛宗一个人情,毕竟楚绣提的改革方案中的第一条就是立儒教为国教,这一条虽然被自己否决了,但楚绣身为儒生,只要由他主持改革,改革的方向便必然向着有利于儒教的方向发展,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真儿杀了他由此卖给佛宗一个好,让本来支持元吉的佛宗产生动摇。
由此,他的行为虽然大胆,但是可以用一石二鸟来形容,好处大大的,他赌的是获得了朝臣的支持自己不敢下杀手,赌得是自己的年纪已经大了,精力大不如前。可以说,真儿兵行险招,将自己逼入了绝境,作为当今万岁人国的实际掌控者何等狼狈。
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