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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再世权臣-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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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外城西的广宁门不远,苏晏缓了马,指向林间掩映的一座古刹:“七郎你看,那便是隋朝古刹天宁寺。当年你因刑伤感染高热不退,我抱着尽力一搏的心态,向天宁寺的僧人们求来芥菜缸里的绿毛,用土法提炼出青霉素,才侥幸把你救了回来。
  “后来为了感谢这些僧人,我捐了一笔香火钱,可惜钱不多,根本不够他们重修破败的庙宇……诶,那山门和屋顶好像都翻新了,不知是从哪里募来的钱?”
  沈柒驻马看他:“我捐的。”
  苏晏笑了:“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沈柒还了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做媒之恩,涌泉相报。”
  苏晏一怔,脸颊微红,继而大笑着策马驰去。
  沈柒打马赶上,不多时行至浅草坡。隔着一条清溪,恢弘而幽雅的天工院依山傍水,就坐落在眼前。
  苏晏把马儿系在溪旁的栓马柱上,信步往天工院的大门去,边走边对沈柒说:“豫王离京后,天工院交由工部尚书代管,但这并非长远之计。我倒是想接管,可又担心政务繁忙有所疏忽,反而误了事。七郎有空时,也帮我留意一下,朝中可有精通格物学,或是有此眼光与抱负的官员,适合担任院长。”
  沈柒想了想,说:“似乎有一个。”
  苏晏惊喜后恍然大悟地笑了笑:“我险些忘了,你这脑子是档案馆,装满了官员们的个人信息与隐私。”
  “我对官员隐私毫无兴趣,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沈柒内心享受他人的忌惮与畏之入骨,却不愿苏晏对此有丝毫误会,解释道,“此人姓赵,名世臻……”
  他才说了个名字,苏晏登时想起来,失声道:“还真有!这可是个枪械改装猛人,第一次从陕西回来,我就向工部打听过,结果都说没听过这名字。我还以为人尚未出世,或者被我蝴蝶掉了……”
  沈柒问:“清河也知道此人?蝴蝶又是何意?”
  苏晏心情大好,摆了摆手:“别管蝴蝶,就说这位赵老兄,如今多大岁数,在哪旮旯窝着?”
  “此人今年四十多岁了,忒没官运,潦倒得很,一个不入品的鸿胪寺主簿整整做了十八年,后来因为结交西夷人研制火器,并将所制最新火器献了一支给豫王,才得了举荐,升为七品中书舍人。对了,当初追捕七杀营营主时,你所用的掣电铳,便是他研制的。”
  “中书舍人?那不是内阁中书科的文吏?”
  就在我眼皮底下,内阁秘书处的一个小文员,我竟然没留意?要不是今日心血来潮来一趟天工院,也不知这颗沧海遗珠还要遗漏多久。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阴差阳错吧,苏晏不禁有些感慨。
  “正是。此人并非科考入仕,故而在同僚眼中低人一等,又不善钻营仕途,一心只扑在火器研制上,平生最大愿望就是自己研制的火器能配备全军,不过也只能想想而已。前两年豫王倒是资助过他,结果他献上的那支掣电铳,险些把豫王的手指给炸断了。”沈柒轻哂一声,“可惜了。”
  苏晏怀疑沈柒“可惜”的不是铳不好用,而是豫王的手指没被炸断,故而嗔了他一眼:“失败乃成功之母,哪个发明不是用成百上千次的失败堆出来的?不要幸灾乐祸。”
  沈柒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你觉得他有用就行。回头把人从中书科弄出来,丢进天工院,想不想给他官衔都行,不过是件易如反掌的小事。”
  苏晏正色道:“调任一个七品是小事,可天工院的发展却并非小事。我想好了,这两三年先不对外招生,就做课题研究。
  “院里已经有了一大批格物学人才,无论是来自民间自学成才的,还是官吏中师夷长技的,都要一视同仁,只讲研究成果,不讲身份。
  “堪舆、物理、化学、医学、轻工、机械六个门类,各自拉出一个研究小组,推举出组长、副组长,制定年度研究的课题。我们按课题来算成绩,不按常规的考试。”
  “课题?”沈柒问。
  苏晏点头:“你看轻工系的橡胶轮胎,还有机械系的滚动轴承,去年这两个课题不是做得很好嘛!后续可以考虑量产,先在运送辎重的军车铺开使用。今年各系继续努力,拿出成果来,叫朝堂上诸位大人开开眼、尝到好处,我才好给他们多争取些户部的专项拨款。”
  “……那么赵世臻此人,清河打算把他放哪个门类?”
  苏晏想了想,说:“兵部也有专门研制火器的部门,可惜水得很,上面也不重视。我打算先把老赵放机械系,拿钱和西洋技术喂着,倘若真能捣鼓出好东西,天工院可以再开一个新门类——火器系。
  “要是他能把目光再放长远、视野再广阔些,由一枪一炮,看到格物发展的百年大计,那么由他来率领天工院各系,也未尝不可。”
  说这话的时候,苏晏已走到雕刻着日月升腾、星耀九州的照壁前。他抚摸着石面上的八个大字,轻声念道:“‘吾生有尽,真理无穷’……凭我一人举火,终究只能照亮方寸。真理之火,我大铭须得人人接力、代代相承才行啊!”
  黄昏斜阳映着照壁,也洒在苏晏身上,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沈柒不错目地看着,心头冷热交织,想为他手中的火把遮风挡雨;又想让他快快把火种递散出去,不必再劳心劳力。
  “这个、真的、可以有。”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磕磕巴巴的男子声音,带着明显的异域腔调,显然说话不利索并不是因为结巴,而是掌握大铭官话的水平有点低下。
  “这个真没有!”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回道,“走罢走罢,换个地方自荐去,这里是天工院,不是书画院!”
  苏晏与沈柒闻声望去,见是个身量奇高、卷发碧眼的年轻西夷人,正拿着手里的画卷努力说着什么。驱赶他的是天工院的院工与守卫。
  两人对视一眼,走过去看情况。苏晏问:“发生何事,尔等在此聒噪?”
  院工认得他,连忙行了大礼:“不知苏相在此,惊扰到大人,小人万死……”
  苏晏不耐烦听这调调,摆手问:“直接说,出了什么事?”
  院工答:“这个莫名其妙的西夷人,非要来此自荐入院,说他画技高超,用笔与风格都与我朝迥然不同,画人真实如照影,叫什么……油画!小人跟他说了好几遍,天工院招的是格物大家,不是画师,他就是听不进去。”
  苏晏转头打量那名西夷人,估摸对方不到三十岁。看长相,像是南欧一带的,按这个时代的海航路线推算,大概率是西班牙或葡萄牙人,要么就跟前朝那个旅行家一样来自意大利。
  在大铭人看来,这些西夷人个个长相怪异,也就比青面獠牙的夜叉稍好一点。看院工的表情就知道了,实在嫌弃得很。不过苏晏是经历过现代审美锤炼的,觉得这个洋鬼子长得还不错,五官有那么点凯奇年轻时候的味道。
  西夷人一双灵活的眼珠子上下打量过苏晏与沈柒,觉得他们应该是大官,便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拱手礼,说:“大人,我的画很好的,跟真人一样,看看?”
  苏晏刚伸手,沈柒就抢先一步,从对方臂弯里抽出画纸展开。
  苏晏一看,的确是欧洲古典油画,画的是个小官吏的正面像。虽然他是绘画门外汉,但前世欣赏多了传世名作,多少也能看出点好赖。这西夷人的画技也许称不上名家,但肯定是专业水准,至少所画的人物肖像写实逼真,又不失艺术美感。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贵邦何处?”
  西夷人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
  苏晏一转念,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哪国人?”
  西夷人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是意大里亚人,名字你们不好念,用大铭话来说,就叫爱华多。”
  果然,意大利人,天然呆。苏晏暗中小小地吐了个槽,把画像递还回去,和气地说:“爱华多,你画得的确挺好,可惜天工院只收自然科学人才,不收绘画音乐之类的艺术人才——这话听得懂吧?”
  爱华多终于听懂了,露出个极其遗憾的表情。
  苏晏看他身上衣物洗得泛白,估计是漂洋过海到大铭京城后穷得不行,听说天工院免费提供食宿,来碰个运气的。
  搞不好又是个受了游记影响,以为东方遍地是金,来淘金失败的倒霉蛋。苏晏正想掏点碎银把他打发走,脑中忽然闪过一点灵光,但稍纵即逝,还没抓住就消失了。
  他沉吟片刻,实在找不回那点灵感,于是决定依照直觉留一线,不把路堵死,便对爱华多说道:“这样吧,你留个地址……就写在这张纸上,假如以后有需要,我会派人找你。这点银子算是见面礼,你先拿着。”
  爱华多也没什么不食嗟来之食的自尊心,很愉快地接过钱、道完谢,还对他和沈柒说:“要不,我也给你们画一幅?单人肖像也行,情侣画像也行。”
  苏晏大窘,摆手道:“不必不必,颜料不好弄,你省着点用吧。”
  他拉着沈柒出了天工院大门,去溪边牵马。沈柒哂道:“这夷人看着傻乎乎,还算有点眼力劲。”
  苏晏忍笑:“别嘲啦,回家吃饭去了。”
  两人快马加鞭,赶回苏府时天色擦黑,正是掌灯时分。
  厨房现有好几个厨娘,苏小北左右无事,守在门房等自家大人。苏晏进门见到他,有点意外:“小京呢?每次都是他守门房不是。”
  苏小北眉头微皱,说道:“请假了,说母家亲戚有事,这两天都回不来。说来他母亲都过世多少年了,从未听说有什么亲戚,这都哪儿冒出来?该不会听说他在阁老家当小厮,就来攀关系、打秋风罢?小京缺心眼,可别被人给骗了。”
  苏晏拍了拍他的肩膀:“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世情如此,小京又如何逃得过。他虽单纯活泼、没什么心眼,但也不是傻的,应该没那么容易被骗。再说,还有老爷我给他撑腰呢。过两天等他回来,你帮我详细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
  苏小北点点称是。
  苏晏又问:“阿追呢?”
  苏小北飞快地看了一眼沈柒:“追哥刚刚才走的,说有事出去一趟,夜里会回来。”
  苏晏琢磨着,怀疑阿追是因为下午去皇宫前接他,结果看见他和沈柒骑马出城,等到入夜又见他们双双回府,着恼之下就不想跟他们一桌吃饭了。
  他有点无奈地望向沈柒。
  沈柒脸色一沉:“这草寇,我没嫌弃他就不错了,他还敢甩脸子?这事谁也别管,今晚这顿晚饭有我没他。”
  苏晏没辙了。想来阿追过了气头就会回来,到时再想法子斡旋吧。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用完晚膳,沈柒被他好说歹说劝回去休息后,在夜半转醒的寝室,荆红追跟个鬼魂似的站在床前,把他吓了一大跳。
  “——阿追?”苏晏坐起身,在幽暗中看清了对方的脸,松了口气,“为何这么迟才回来,吃过饭没有?”
  荆红追从衣架上取下外袍,上前几步坐在床沿,给苏晏披上:“大人,属下今夜可否带你去一趟风荷别院。”
  苏晏闻言乍惊还喜:“是皇爷醒了吗?我最近忙,都两天没去看他了!”
  荆红追道:“倒是没听陈大夫说。今夜之行是小皇帝的意思。”
  “贺霖让我过去一趟?什么事,他自己呢?”苏晏追问。
  荆红追一边给他穿衣,一边道:“小皇帝说他也会过去,但不确定具体时辰,毕竟要掩人耳目地出宫,并非易事。”
  “那我们就尽快过去。”
  苏晏穿好衣物,荆红追还给他加了件带风帽的斗篷,把头脸遮严实,然后抱起他,悄然离开苏府。


第317章 血脉延伸的线
  苏晏与沈柒告退后,朱贺霖怔坐片刻,嫌恶地将那本书信册子往袖子里一塞,起身走出御书房。
  富宝赶忙迎上来:“圣驾意欲何往?奴婢这便命人抬肩舆过来。”
  朱贺霖道:“去东苑龙德殿,向太皇太后请个安。肩舆太慢,给朕牵匹马来。”
  富宝很有些意外:龙德殿是太皇太后燕居之处,明面上说是清修,实际上和软禁差不多。咱们爷继位以来,一次都没去过,怎么这下突然要去请安?
  但看皇帝脸色阴沉,他很识相没有多嘴,当即把御马赤霞飞牵来。
  朱贺霖上马扬鞭,往东苑疾驰而去,身后依旧跟着一群疲于奔命的侍卫。
  东苑就在皇城东南角,出东华门往南便是。朱贺霖很快抵达了龙德殿前的射柳场,也不待宫人通传,快步上了台阶,绛红龙袍的下摆随着脚步飘动不止。
  龙德殿伺候的宫人不多,基本都是从慈宁宫跟过来的,见到新帝慌忙跪地行礼,唯独琼姑起身拦了一下,说:“皇上要见太皇太后?奴婢这便进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难道朕要见谁,还要看人脸色不成?”朱贺霖朝她露出个讥诮的眼神,“孙儿来向皇祖母请安,一片孝心,太皇太后总不会见责。”
  “——一片孝心?皇帝这么说,倒叫老婆子我受宠若惊了。”太皇太后从内殿走出来,衣着素净,妆容浅淡,手里拈着一串佛珠,似乎之前正在佛堂诵经。
  朱贺霖快速打量她,见她不复太后时期的华贵气派,似乎因为心中失了一股骄盛与意气,面容显得憔悴苍老不少,看着完完全全就是个五旬妇人了。
  一见她,朱贺霖便想起钟山陵庐的那瓶毒酒,毒气仿佛就氤氲在她周围,使他连多待一刻都难以容忍。
  他从袖中抽出那本册子,扔在旁边的桌面上:“近来这本书信集在京城与各府城大行其道,孙儿特来向皇祖母讨教真伪。”
  琼姑上前,拿起那本快要散架的线装册子,正好看见其中一页,面色大变,下意识地将册子往袖里塞。
  太皇太后沉声道:“拿来给我看。”
  琼姑无奈,将册子呈给她。
  太皇太后翻看了几页,脸色有些发白,眼中却放出锐利的光,直视朱贺霖,说道:“皇帝究竟是来向我问事的,还是问罪的?”
  “有什么区别?”朱贺霖反问。
  “当然有!来问事,我可以告诉你那个陈年旧案,至于真假,由你信与不信;来问罪,我无可奉告,反正头疼的是你,随便你后续怎么解决,我只管在深宫清修,谁还能骂到我面前来不成?”
  朱贺霖见她事到如今还一副强硬嘴脸,分明禀性难移。但因在意料之中,故而不怒反笑:“皇祖母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沉得住气。既然朕之前说了,来讨教真伪,自然是先问事。”
  太皇太后朝琼姑微微点头。琼姑犹豫一下,不太情愿地示意宫女们同出了大殿,把殿门闭紧。
  殿内只剩二人,既是祖孙,也是政敌,此刻不得不彼此捏着鼻子、忍着性子对话。
  太皇太后垂目书册,手里一页一页地翻着,语气冷硬:“这些书信是伪造的,并非我当年所写。”
  朱贺霖道:“空穴来风,未必无音。既是伪造,对方又如何得知你与秦王府的隐私之事?”
  太皇太后沉默片刻,微叹口气:“我入秦王府时年方十六,显祖皇帝当时忙于征战,一年有十个月不在府中,新婚夫妻聚少离多。我的确是寂寞,故而与人通信的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
  “对方是谁?”
  “是我娘家的账房之子,幼年时我与他读过同个私塾,长大后也颇为聊得来。与其说是青梅竹马,更像笔友,有些愁闷之事会写信互相倾吐,聊作慰藉,但也仅此而已。这本册子里的书信模仿了我的用词与语气,截取了部分隐私,混在淫秽之辞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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