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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再世权臣-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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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喜心头凛然,却不敢做声,低头保持着搀扶的姿势。
  短短数息后,皇帝慢慢松开手指,不受他搀扶,步履平稳地离开御座,向后进入奉天殿。
  一群內侍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皇帝穿过大殿进入右次间,过门槛时趔趄了一下,当即吩咐:“都出去!关殿门!蓝喜!”
  內侍们忙躬身后退,将次间的殿门关上。
  蓝喜疾趋几步,扶住了皇帝的身躯。
  皇帝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某种力量被他极尽控制后仍泄出一点余威。
  蓝喜恍惚感觉,皇帝像是在与什么看不见的巨大之物搏斗。他颤声问:“皇爷……可要宣太医?”
  额角冷汗渗出,中单湿透,皇帝几乎将他的胳膊捏折了,方才咬牙道:“不宣。密召陈实毓过来。”
  “奴婢这便去。”蓝喜忍痛扶他在榻面躺下,“皇爷稍候,应虚先生如今已居于外廷待命,片刻便至。”
  皇帝闭目不语。
  不多时,陈实毓脚步匆匆地随蓝喜进入殿内,见状二话不说,诊脉下针。
  每根长针都在麻油灯盏上蘸过油,用灯火烧得通红,深刺头部、颈部主穴。蓝喜从旁看过多次,依然次次心惊肉跳。
  而后,陈实毓又以火针频频点刺整块头皮。良久之后,听见皇帝慢慢吁出一口气,他才松了眉宇间的紧张之色,小心地收针。
  蓝喜取棉巾给皇帝擦拭额上细密汗珠。
  陈实毓坐于榻前圆凳上,沉声问:“陛下须对老朽说句实话——如今发作时,究竟有多疼?”
  皇帝睁眼看他:“可以忍。”
  陈实毓摇头:“陛下毅力惊人,但须知人的精神如一根牛筋,哪怕再坚韧,拉到极限也会断裂。
  “陛下近来头疼愈频、愈烈,短暂失明之症却再也没有发作。说明病灶不在眼,在脑。老朽还是那几句医嘱——万不可再劳心劳神,放下朝政休养龙体,每日以汤药辅佐针灸,剧痛难忍时适当服用曼陀罗。”
  皇帝反问:“倘若一切按先生医嘱,朕这头疾便能彻底治愈?”
  陈实毓微怔,叹道:“老朽不敢妄言欺君,只能说,可以减轻症状与疼痛。三分治,七分养啊陛下。”
  皇帝道:“只有无法根除的病,才要养大于治。应虚先生,朕之前的提议,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陈实毓起身,拱手深躬:“老朽惭愧,惭愧至极呀!纵使尽力钻研,也难行医圣华佗之举……不瞒陛下,就在本月初,老朽试着为两名头疾濒死、自愿开颅的患者施术。结果这两人,一个术后再没有醒过;另一个醒是醒了,且意识完整、口齿清晰,老朽窃以为成功,欣喜难当,他却在数日后突发高热,不治而亡……老朽真是……真是对不起他二人,绝不敢再害第三人!”
  皇帝掩盖眼中失望之色:“罢了,朕不强迫你。朕既受命于天,一切看天意罢。”
  陈实毓一边重新开方调整用药,一边心里自责万分,神情惨然。
  皇帝望了他一眼:“不必如此。只要熬过发作时刻,便又与平常无异。看来这头疾折磨归折磨,要不了朕的命。”
  蓝喜担心这话坏了兆头,急道:“——皇爷呀!”
  皇帝重又闭上眼,语声低沉:“该开的药尽管开,该施的针尽管施,还有什么新法子,先生不必忌讳。只‘放下朝政’四个字,今后无需再提。”
  他深呼吸,镇压着颅内一波波疼痛,继续道:“至于曼陀罗……的确能镇痛,但也能乱人心智。朕每日处理国事,必须保持头脑清醒,不能用它。”
  陈实毓劝道:“少量服用,对神智影响不大。剧痛也是会伤害身体的,陛下。”
  皇帝不为所动地答:“昔年甘州之变,豫王被戟尖穿胸,治疗时痛彻骨髓都不曾服用此物,朕更不会用。”
  陈实毓无奈,拿着写好的药方递给蓝喜,又叮嘱了几句后告退。
  他打开殿门出去时,门外一名內侍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迈了进来,隔着重重帷幕,跪地叩首:“奴婢万死,但因皇爷曾说过,若苏大人求见,务必立时禀报……”
  帷幕内沉默片刻,传出皇帝的声音:“传朕口谕……不见!”
  那名內侍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蓝喜喝道:“没听见圣谕?”
  內侍忙叩头:“奴婢领旨!这便去传谕。”
  “等等。”
  內侍僵住。
  “……无事,你去。”
  殿门重又关上。
  蓝喜用药条灸着皇帝的太阳穴,轻声道:“要不,等皇爷人舒服了,再传他觐见?”
  皇帝闭着眼,面无表情。
  就在蓝喜以为他昏昏欲睡之际,皇帝忽然开口道:“朕今后不会再私下传召他。蓝喜,你服侍朕多年,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皇帝语气平和,言下之意却凌厉如锋刃。蓝喜手指颤抖了一下,恭声答:“奴婢晓得,皇爷放心。”
  …
  “……皇爷真是这么说的?”苏晏难以置信地问。
  传话的內侍道:“真真的。”
  苏晏脑子里有些混乱,又问:“除此之外,皇爷还说了什么……或是正在做什么,什么神情……还望公公告知。”
  內侍皱眉:“苏大人这话说的。奴婢哪敢窥看天颜,揣测圣意?总之就是两个字——‘不见’!”说罢敷衍地拱拱手,转身走了。
  苏晏孤零零站在原地,被这两个硬邦邦的字眼砸得胸口闷疼。
  许是在忙政事,无暇见我……他默默地想,要不我明日再求见好了。
  ——不能啊!就算现在没空,好歹也给个理由,另行安排个时间吧,怎么就、就这么冷冰冰地甩给我两个字呢!
  “抱思易渴”“久不闻清芬”……信中温情脉脉的字眼犹在眼前,结果人到门口了,反而毫不留情地给吃闭门羹?
  苏晏越想越郁闷:一路快马加鞭,忍受把他颠成炒板栗的马车,晕车晕得胆汁都吐出来,紧赶慢赶回京,结果一个都见不着。
  朱贺霖人在南京也就罢了。七郎明知他回京也不出面,现在连皇爷都不肯见他……既然这么忙,又何必在信里甜言蜜语,倒把他说得有多重要似的!
  苏晏气哼哼暗骂两声狗比,恶气消了些儿,揣着手慢慢走回马车,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会不会其中有什么隐情?他边想,边撩开门帘,脑袋刚探进车厢,就被一股力道扣住肩膀,猛拽过去,不禁“啊呀”惊呼一声——
  他跌进了个男人的怀抱,被胳膊勒得透不过气,连对方长相都看不清,只能使劲捶着那人后背,闷叫:“放……放手,勒死你爸爸了!”
  对方饶有趣味地笑出声,拥抱的力道松了些,却仍未放手,在他颈侧深深嗅了几下:“前脚刚踏进京城,饭也顾不上吃就来皇宫求见,所谓恋奸情热,便是如此这般了罢。”
  这低音炮可太熟悉好认了。苏晏咬牙道:“朱栩竟,你又间歇性抽什么风?快撒开,撒开!”
  豫王笑吟吟地松了手,还帮他把衣襟处褶子扯平。不等苏晏兴师问罪,抢先道:“陪本王吃顿饭,随你打听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晏不太想陪他吃饭,但的确需要个包打听,面露一丝犹豫。
  豫王趁热打铁:“沈柒不在京城,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去向。”
  “我自己会去北镇抚司打听。”
  “太子去南京,另有内情。”
  “……我可以问皇爷。”
  “我方才都听见了,皇兄说,不见你。态度之冷漠无情,宛如一下床就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
  苏晏立刻骂:“与你有个屁关系?滚!”
  豫王哈哈大笑,一把揽过肩来,拉着他的手,结结实实按在自己腰下:“与其嘴上屁来屁去,不若你自己摸。”
  苏晏手掌上满是臀大肌的结实触感,被这股恬不知耻的骚气震惊了。


第266章 人生难保不挨
  臀大肌的手感是很好,好到令人忍不住回想起对方更加发达饱满的胸肌——进而产生了羡慕嫉妒之情——再进而怀念起前世人人称帅的身材——很自然地又对比了今生投舍的壳子,肌肉随年龄增长终于稍有起色,但还是远不及高端水准……
  苏晏在十秒内完成了心情的大起大落,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爪子还搭在别人的屁股上。
  豫王暗喜,觉得无论苏晏此刻的反应是惊呆还是松懈,总之愿意触碰自己,没有立时反感翻脸,那就还有得救。
  他既不敢再行强迫之事,又不甘囿于朋友之交,便如那困缚于重重逆境中的孤军,时时刻刻伸缩试探,寻找着破局突围之路。
  就在他试图多派出一股前锋兵时,苏晏如梦初醒地挣开手腕上的钳制,后退坐回座椅上,露出尴尬又恼火的神色:“做什么拿屁股摸我的手,不要脸!”
  豫王再度大笑,只恨不得把面前这个宝贝揣进自己衣襟里……不,胸膛里,便任谁也抢不走了。
  …
  这顿午饭设在私家园林,由京城顶尖的私厨班子炮制,说是让苏晏陪膳,其实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菜色。
  环境隐蔽适合谈话,上菜后没有仆婢服侍。入席前豫王还换了身拉拉垮垮的道袍,冠帽也不戴,就斜插了根簪子。席上也不讲究什么礼仪,氛围之轻松随意,让苏晏不禁心神放松许多,真个找回些好友聚餐的感觉了。
  林中空地,地面矮矮的木台子上铺着毡垫,垫子上设长几案,放置菜肴酒水。两人隔着三尺宽的几案,席地而坐。
  酒过三巡,豫王连个正经坐姿都没有了,颀长身躯斜倚在毡垫,胳膊肘下垫着案角,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拎着细长颈小酒壶。
  苏晏也从循礼的跪坐,变成了失礼的踞坐,一腿贴地盘着,一腿屈膝支着,将肘尖搁在膝盖上。
  酒壶在指间摇晃,豫王问:“我皇兄、太子、沈柒,你要先听谁的消息?”
  苏晏想了想,说:“就按你说的顺序,都听。”
  豫王想窥探他心中排名的小心机没得逞,笑道:“我皇兄依旧是个沉迷政务的无趣人,近来几件事在朝堂上水花颇大,他忙着定夺政策。”
  苏晏猜测:“瓦剌与鞑靼?听说脱火台从大同撤兵了。”
  “是。今日早朝上,兵部传来后续消息,说瓦剌大王子昆勒为父报仇,率军突袭鞑靼王庭,脱火台赶回去救驾。昆勒没与他硬碰硬,抢了牛马物资、屠了鞑靼的三个部落,就撤兵回瓦剌了。”豫王轻笑一声,不知是嘲弄,还是玩味,“这个昆勒有点意思。说他凶蛮吧,一怒兴兵、一路屠杀,莽也是真的莽;说他狡猾吧,师出有名、虚实相间,像是个懂兵法的——我倒有点想和他疆场上碰面,好好交几手。”
  “……阿勒坦。”
  “什么?”
  “昆勒的本名,叫阿勒坦。”苏晏垂目看指间酒杯,一缕纤细的菊花瓣在酒液上荡漾,“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怎样,你知道?”豫王反问。
  苏晏没有回答。片刻后又问:“还有什么事让皇爷操心?”
  豫王不爽地嘁了声,言语简洁:“边寇、匪祸、河患,老三样了。最后一个看天赏脸,没辙,前两样死扣着不让本王出京平荡,你说他是不是心胸——”
  苏晏打断道:“王爷谨言慎行!”
  豫王笑了:“你这是维护他,还是关心我?”
  苏晏想把杯里的菊花酒泼在那张故意促狭的俊脸上。
  豫王伸长胳膊,酒壶愉快地与他碰了个杯:“本王就当是后者了——自我安慰地过个干瘾,总可以吧?”
  苏晏一怔,莫名有点不忍,旋即将杯中酒喝了,问:“皇爷圣躬安否?”
  豫王道:“日日上朝,奏本朱批从未落下过,想是无甚毛病……嘶,不对!本王想起来了。”
  苏晏有点紧张地放下酒杯,等他说。
  豫王勾勾手指,示意要耳语。苏晏前倾了身,把耳朵凑过去。豫王把热气往他耳廓上吐,低声道:“宫人私下嚼舌头,说卫氏被软禁后,我皇兄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后宫久旱,三妃就算没怨言也有愁容。本王估摸着,大约皇兄年纪大了,疲软不济,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罢。”
  “胡说八道!”苏晏怒道,“我不听你逼逼赖赖,走了!”
  他起身要走,被豫王握着手腕拽下来。豫王挑了挑眉:“生什么气?你不是与我皇兄之间‘清清白白’,那他软不软,你如何知道?凭什么指责我胡说八道。”
  苏晏噎了口气,不愿坐实做贼心虚,咬牙重又落座,道:“王爷再扯这些淫言秽语,我真走了!”
  “好好,不说这个,就说大臣们看不下去,上疏称圣嗣繁荣才是社稷之福,求天子充实后宫。母后顺应舆论,前阵子也张罗着选秀一事。”
  苏晏心里一沉:“选了么?”
  “没有。皇兄把这事压了,说与其糜费人力物力选秀,不如正经地给太子挑个太子妃。”
  苏晏松了口气:“挑了么?”
  “也没有。那小崽子近来沉稳了不少,可偏在这事上固执,冲撞了我皇兄与母后。这不,打发去南京了。”
  “‘打发’?不是说,代天子谒陵祀事?”
  豫王哂笑:“年年谒陵都是礼部大臣代祭,何劳太子?本王可是听说,太子坚决不肯纳妃,将送来的女子画像一把火全烧了,还在东宫与我皇兄争执起来,不慎打坏了书房内一个珐华彩大花瓶。太子从前总往里面塞乱七八糟的东西,累月积攒了许多,这下全曝了光。”
  ——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直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豫王又会借机开黄腔,苏晏抿住了嘴,没问。
  “若是只我皇兄看到,也便罢了,不知怎的其中一些流入母后手中,把我母后气得啊,祭出父皇留下的金锏要打太子。皇兄阻拦,因此与母后起了点冲突……母后绝食了。”
  苏晏倒吸一口冷气。
  不仅因为朱贺霖险些被打——那金锏他可是亲自见识过的,一锏下去骨折筋断,可不是开玩笑!
  更因为太后又弄个绝食出来折腾。
  这可不是后世,遇到爱作妖、死命折腾的爹妈,舆论还能对半开,搞个“原生家庭之殇”来话题辩论啥的。
  可这是个孝道大如天的时代,哪怕是皇帝,事母——尤其是事生母不周,能被天底下的读书人喷死。
  封建统治者以儒家道德体系维持社会公义,那么就同样要受这个道德体系的约束,一旦破坏规则,口碑犹如雪崩。
  春秋时期养祸的那位郑庄公,他亲妈偏疼他弟弟,都联合小儿子起来造反篡位,要杀自己大儿子了。郑庄公平定叛乱后,把亲妈送去别地,发下“不到黄泉无相见”的毒誓。结果才一年多,被自己的道德感与社会舆论逼得没法子,挖了条地道与母亲相会,算是应证了誓言,冰释前嫌。
  亲妈的刀架在脖子上,尚且要原谅。别说咱们这位当朝太后一贯以慈爱两个儿子著称,若因为与儿子吵嘴就绝食而亡,朝臣们会怎么看?天下百姓会怎么说?史官会怎么写?皇帝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可怎么办?”苏晏不禁紧张地抓住了豫王的胳膊。
  豫王安抚地揉了揉他的手背:“皇兄在她殿门前跪了半个时辰,我也极力劝解母后,她才消气。”
  “别这个眼神,这事儿真不能全赖我母后。朱贺霖那小崽子也实在是——”豫王摇摇头,自嘲道,“他就不能学学我,低个头先把王妃娶了,儿子生了?完成传宗接代的责任,之后的他才能是他自己。”
  苏晏心里梗着一块坚硬的、棱角锐利的大石,同时也是一滩浸了黄连的苦酒,连手脚都变得冰凉。他真心实意地难过与懊悔起来,涩声说:“是我的错……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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