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明-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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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导致他妄自尊大,突入草原,结果被人家包了交子,仅以身免。”
“是么?”朱骥接过邸报,边看边说,“想不到啊,石彪怎会如此不智,连这么粗浅的诱敌深入之计也看不出来。”
“他不是看不出来,他是过于自信,觉得蒙人即便设伏,也拿他没招儿。”于谦冷哼道,“现在两镇受挫,朝廷势必要出动团营支援,我就怕调兵遣将的时候,把人给用错了。
京师团营以石亨为主,范广为副,要是朝中诸公和陛下为了稳妥,留石亨镇守京师,遣范广出征北虏,那就糟糕了。”
“这是为何,岳父?”
“范广能为一方之将,却没有统帅整个战局的能力,别看他平时挺沉稳的,一遇两军交战,就是个武疯子,不过是又多个石彪而已,于战事何益?
要是兵力再有损失,土木之变就会重现。
还是得让石亨出征,他用兵老到,也能约束石彪,实乃上策。”
在场诸人要么不懂兵事,如朱骥,要么不好插嘴,如周秦川和门达,只能任凭于谦一人来回絮叨。
好在此情此景并没有持续很久,当晚,东平州吴知州就把最新邸报送来了。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东平州偏北,邸报从京师而来,定然是吴知州先得手。
于谦看罢邸报,哈哈一笑,“武清侯自请率团营出兵,由范广镇守京师,这下我就放心了。”
脸上忧虑一扫而空。
当晚,待回到自己营帐,正要歇息,门达悠悠地问了句话:
“周兄弟,为啥我总觉得大同宣府的战事有些蹊跷呢?”
“没错,我也有这个感觉。”周秦川应和道,“蒙人侵犯中原,向来在秋后,雨季行军,对他们多有不利,实在有违兵家惯例。”
门达接着说道,“且阿失帖木儿得我关西资助,实力恢复不少,这半年来,挑衅也失八秃的事儿可没有少做,阿剌那厮未必有精力和实力侵犯中原,难不成是左翼的翁牛特部?”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周秦川答道,“大同宣府外的草原,本是瓦剌的势力范围,也失八秃之变后,阿剌一直屯重兵于西部,以防范乌苏克的侵扰,对东部的控制力下降不少,说不准翁牛特部已经扩张到了这一带。”
门达摇头,“翁牛特部嚷得虽凶,却未必有这个实力和胆量到大同和宣府的关外骚扰,更别提大规模地用兵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说到这儿,门达特意四下看了看,放低声音说道:
“周兄弟,不瞒你说,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周秦川抬手拦住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且住,门兄,你我并无真凭实据,妄自非议朝中重臣的话,就莫要说出口了。”
门达所想,他何尝不知,砚书等人已在大同顺利开设了客栈,并成功布下了眼线,据称,石彪自去岁末开始,就派出好几拨人马,以行商的名义北上草原。
第384章 叛乱
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周秦川打死也不相信,只是他和门达的猜测太过大胆,大胆到他们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这里不是关西沙洲,有些话,能不说还是不说的好。
运河决口被堵上之后,于谦带着人继续巡视河提,疏通积水,又历经一个月,才基本平复了波及济宁和东平两州的水患。
此时,雨势也渐渐弱了下来。
于谦将后续琐事交待给济宁、东平二州的知州,盘算着要搭周秦川的船北上京师,他和朱骥赁的那艘小舟,在济宁被阻后,就让船家回去了。
因为平息了水患,于谦的心情还不错,不过,不甘心在邸报上落后,一直关注京师动向的济宁金知州终于得偿所愿,在讯息的传递上,占据了一回先手,给临行前的于谦带来了一个消息。
只不过这个消息坏得不能再坏,从于谦那比吃了翔还要难看的脸色上就能看出一丝端倪。
“岂有此理,他怎敢如此,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于谦前言不搭后语,口不择言地乱骂一通,末了还把邸报狠狠往地上一摔,能让向来沉稳的他做出如此举动,不知这邸报上的消息到底有多不堪。
“岳父大人,到底发生何事?”朱骥边捡邸报边问于谦。
于谦气哼哼地说不出话来,示意金知州给大家解惑。
“呃……是这样的。”金知州显然也很震惊,不过终归知道得早,已经在无奈中接受了,没于谦那么失措。
原来石亨领京师团营主力行军至大同后,居然趁着当地给他接风的机会,一举扣押了以年富为首的文武官员。
随后悍然宣布,当今景泰帝得位不正,在位数年没有给百姓带来丝毫好处,不配南面为帝,当即立代隐王朱仕壥为帝,在斩杀年富等人祭旗后,合团营与两大边镇的精锐于一体,兵发京师。
景泰帝得知此事后,急怒交加,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已经病倒了。
如今叛军兵分两路,正在太行一线的居庸关和紫荆关与朝廷兵马酣战不休,一旦这两座关隘中的任何一个被攻破,那么叛军再无阻拦,可长驱直入,抵达京师城下。
石亨在土木之战前就被也先打得大败亏输,并因此被免职,是于谦排除阻挠,重新启用了他,而他也不负厚望,在京师保卫战中大放异彩,立下赫赫战功,并因之封侯。
可以这么说,石亨的发达,离不开于谦的慧眼识人,和景泰帝的破格使用,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厮居然想要造反。
于谦如此失态,既是对石亨的恼怒,想来也是对自己识人不明的悔恨。
周秦川与门达对视一眼,虽然此事的发生与他俩之前的判断不谋而合,但二人却并没有丝毫得意之处,他们深知,此时的大明遇到了开国以来的最大危局,偏偏他们身处其中,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难不成掉头就走?那京师里的生意,还有苏幼蓉、小济他们怎么办,如此辛苦的布局岂不是白费了那么多的心血。
事已至此,任谁都清楚,之前北虏威胁边关的一系列战事,不过是石氏叔侄施的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了让石亨能名正言顺地统兵北上,发动叛乱。
至于与他合作演戏的,是也失八秃还是翁牛特部,抑或二者皆而有之,目前还不得而知。
以团营和边军的精锐,再加上极有可能助阵的北虏,居庸关与紫荆关势必抵挡不住,用不了多久,叛军兵锋就能直指京师。
如今的京师,团营主力不再,其余京营不堪一战,基本上就是待宰的羔羊。
要想保卫京师,只能指望各地卫所人马和辽东的边镇入京勤王,或许朝廷的勤王诏令不日就会下发各地。
只是不管怎么看,这一回的勤王大军却是难以指望得上的。
七年前的京师保卫战中,因为京营精锐尽没于之前的土木之变中,对抗也先的主力即是各地勤王大军。
战后于谦选练勤王军中的精锐,建立了十团营,以补之前京营精锐的损失。
如今虽然已经过去了数年,但各地卫所军制更为糜烂,想要再出强军,几无可能,能帮助地方维持治安就算不错了。
大部分卫所军兵与种田的农夫无异,要他们放下锄头,拿上刀枪,去同身经百战的团营、边军,甚至是北虏作战,后果不问可知。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辽东边军,只是一则不知他们能否及时赶到京师勤王,二则石亨带着团营主力和西北边镇叛乱,谁知道辽东诸镇会不会也被拉下了水,抑或生出什么异心。
况且辽东亦需有足够的人马震慑当地,一旦将辽东的军力掏空,大乱之下,谁知道现在那些看似乖巧的化外之民,会不会也扯旗造反。
诸般牵绊之下,朝廷调派辽东军兵定然会有所顾虑,勤王辽军的规模和能发挥的作用也就有限得紧。
这么一来,与叛军相比,辽军的数量远远不及,难以正面抗衡,只能以防御为主。
眼下的局面,竟然比七年前土木之变后还要凶险,京师危矣,景泰帝危矣,大明危矣,或许这才是于谦失态的真正原因。
“周小郎,你此次押解税银入京,一共带了多少人马?”一番发泄之后,总算冷静下来的于谦问道。
“一千轻骑,三百重骑,总共一千三百人。”周秦川回答得很快。
“哦,还有重骑?”于谦有些惊奇,不过眼下事急,他顾不上追根问底,当即吩咐道:
“你即刻就率这一千轻骑轻舟北上,我会与你同行,咱们一起赶赴京师。”
“那税银怎么办?”
“税银就留在济宁城里,有三百重骑看押,再加上当地官府,用不着担心。”
“于大人,你这是想要……”
周秦川刚开口,于谦就把话头接了过去,“没错,我打算尽快赶到京师,劝说陛下南迁应天府,以避石亨这厮的兵锋。
你这一千多的人马,俱是精锐,得用在刀刃上,还望周小郎不要吝惜,到时候护送陛下南下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还有你押解来的税银再不用送到京师,到时候等天子南下,一块儿跟上就是,南迁事大,用银钱的地方多的是,这总计二十多万的税银,正好解燃眉之急……”
于谦还在嘚吧嘚地说着,周秦川却是一阵恍惚。
那个敢于挺身而出,力阻朝廷南迁,放出‘建言南迁者死’的于谦如今竟然要力劝景泰帝和整个朝廷南下避祸了,可见当今时局坏到了何种程度。
为了保住大明社稷,连宁折不弯的直臣于谦也不得不妥协了。
第385章 遴选精兵
“于大人,其实我觉得咱们还有一拼之力。”
周秦川忍不住打断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话的于谦,从金知州口中得知石亨叛乱这一消息后,他就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尽快召集一只战斗力尚可的兵马北上勤王。
总算是穿越者的光环在身,还真被他给想出了妙招,虽然这妙招已然记不清是从哪里看来的了。
“狂妄。”金知州冷哼一声,不屑一顾。
他还不太清楚周秦川的背景,对这么一个外蕃王爷的纪善,并不太放在眼里。
于谦同样不相信周秦川的话,劝解道:
“周小郎,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情形比土木之变的时候还要糟糕。
我大明卫所废驰已久,精兵俱在团营和边军,想要靠卫所军兵勤王护驾,几无可能。
这些人疏于操练,不经战事,既保证不了能及时赶到京师,也远不是叛军对手。
辽东军兵虽然能与石亨所率人马一战,数量上也多有不及,与其耗在同叛军的对峙中,还不如护卫朝廷南下应天。
只有借着浩浩江水的势头,和复杂多变、河道众多的江南地形,方能迟滞石亨的攻势,然后趁着南北相持的工夫,咱们才有机会操练精兵,剪灭叛逆。”
周秦川摇摇头,解释道:
“于大人,卫所兵指望不上这我知道,我也没想过靠他们解京师危局,不过眼下就有现成人马,若有时日操练,则必成精兵,即便眼下情况紧急,没有磨练的工夫,但小子以为,这些人汰弱留强之后,也可堪一用。”
“胡吹一气。”金知州翻翻眼睛,“济宁、东平两州的情况我尽皆烂熟于心,哪有你说的这么一只兵马。”
“诸位请跟我来。”周秦川微微一笑,并不反驳,带着疑惑中的众人走出临时搭建的窝棚。
这里就是他们那日涉水而上的山头,早已是以于谦为首的治水指挥中心,周秦川指着山下兀自忙碌着干活的众多身影说道:
“于大人,请看,这些百姓在您的指挥下干活治水,已然一月有余,虽然还不通行伍进退,但服从指挥的态度已经成了本能,别说一般的卫所军兵,就是训练有素的边军恐怕也有所不及。”
周秦川的话里不伦不类地带着些后世的语汇,却不影响众人理解他的话中之意,“假以时日,若能好好训练一番,定然又是一只不弱于团营,甚至犹有过之的精兵。
只是眼下时不我待,咱们就只能裁汰一番,遴选出合格的士卒,编练成军,北上勤王。”
此次运河决堤,加上连日大雨,致使济宁、东平两州受灾的百姓约有八十万,于谦以工代赈,在运河沿线干活挣粮吃的人,大概在四十万上下。
刨去老弱妇幼,青壮男丁当有二十万左右。
这些人在运河边一个多月的时日里,为了挣一点吃食,任劳任怨,服从调遣,相互之间还要分工合作,已经初步完成了蜕变,从自由散漫的农夫成了令行禁止的河工。
而工人不但能服从命令,还善于协作,比起一般的农夫来可是要好得太多了,历来都是最好的兵源。
后世且不提,就说一百多年后的抗倭名将戚继光,他所遴选的兵源,主要就是江浙一带的矿工。
这些人只要稍加训练,把身体素质和作战技能提升上去,就是一只强军。
眼下时日不多,没有训练士卒的时间,但这些青壮男丁在这一个月内只能勉强吃饱,却也承担了繁重的劳作,体力不用担心。
哪怕把这二十万人都拉去京师,即便不能野战,但守城是没有问题的,再怎么也比京营那些废物和京师百姓要好得多。
从中稍加遴选,操练一二,见过血火之后,即成强军。
只要熬过最初的困局,让叛军不能速胜,一旦进入相持阶段,石亨最终的败亡就不可避免了,具体的例子可以参照安史之乱。
守住京师,肯定要比拱手让出北方大片土地要好得多,不但人心不会就此丧失,还能压缩叛军的活动范围,减少他们的钱粮来源,为最终的平叛奠定基础。
看着山下忙碌劳作的百姓,于谦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他忍不住问道:
“周小郎,这些人的确有成为精兵的潜质,只是短短时日,你要如何才能真正的汰弱留强,并让他们具备初步战力呢?”
周秦川恭恭敬敬地回禀道:
“于大人,咱们只需放出消息,就说朝廷要募兵,入伍后不但有安家银子,每月还会发放饷银,足够养家,这样一来,此地百姓定然会踊跃报名。”
“不错,接着往下说,周小郎。”
于谦微微点头,这一带因为遭了水灾,今年的收成肯定没有指望了,势必要另寻活路,从军既然能养家糊口,百姓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以募军代替原有的卫所兵,一直是于谦变革军制的方向,用发放饷银的引子吸引百姓,倒也与他的设想相符。
“接下来小子是这么想的,一开始但凡报名之人,咱们不管好孬,统统收下……”
“什么?你!你这算什么汰弱留强,你这是拿兵家大事当儿戏……”旁边金知州忍不住牢骚。
“别急,金大人,听我把话说完。”周秦川回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
“收下之后,咱们可以要求他们自行前往京师通州,只有在规定时日之内到达通州大营的,才能成为正式的大明军兵。
此地离京师约有千里,有马的五日,徒步的八日,以这个距离和赶路的劳累程度,只要能在规定时限内抵达通州的人,不论是体力还是毅力,都超过了普通士卒,募之为军,没有任何问题。”
大明的马户在鲁东为数不少,哪怕是在治河期间,周秦川也能经常看到百姓骑马而行。
马户就是养马的人户,由朝廷编佥在一起,共同完成养马的徭役,相应的,马户们可以免去部分其他的徭役和税粮。
第386章 危局
永乐年间,通过官府和马户百姓的共同努力,马匹数量大增,为军马的供应提供了充足的保障。
但是马政也带来了诸多问题,如官员的腐败和百姓养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