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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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砸惊起沉闷啸声。
岳平川回枪横挡。
鱼头槊猛砸银枪,嗡的一声,鱼头槊倒弹而起,岳平川的身影却如星月流丸,飞落砸到远处的精舍里。
哗啦啦声中精舍倒塌。
坐在门前听热闹的黑衣文人有青衣唐诗保护,倒是没受伤,只是落了满身尘埃,看不见世间风光的漂亮眸子看着那位从废墟里长身而起的王爷,摇头叹道:“至于么?”
那一槊何至于让你如此溃败。
不过是借势而落,让我也吃一身灰,发发你对我见死不救的怨气罢了。
岳平川轻笑了一声,“总得让你也狼狈一下,你好自为之,今日后,她便知晓了你的存在,这临安啊,你是呆不下去了。”
黑衣文人叹气,“不劳你操心。”
我自有脱身术。
岳平川大笑,双手持枪,对着追击而来的赵骊怒喝,“再来!”
我岂会输给你这等莽夫。
赵骊挥手间,便让一道惊雷旁落,旋即跃空而起,长槊划过长空,留下一道虚影,槊身所过之处,隐约可见气浪翻滚,“死去!”
这一刻的赵骊不再掩饰,不再留手,战机不容错过。
这一击必杀岳平川!
怒目圆睁,眉如刀挑飞剪,三道抬头纹血红,自尸山血海里养出来的血腥之气有若实质,乍然看去,赵骊身旁似有无尽血色纹路环绕。
其间又隐隐金色气,如蛟龙藏匿在血色纹路里。
这一槊力沉山河。
这一槊惊艳时光。
这一槊天下无双。
狂野绝伦,霸道无匹的直走中宫,赵骊便宛若天上仙魔临凡尘,浑身化作一轮血色虹光,长槊挥舞里,恍然间响起万千冤魂哭泣声。
天魔下凡!
天有魔,地有凶,人间有皇气。
带着天魔凶相降生大凉的赵骊,有着寻常异人不可有的绝对天赋,身为赵室宗亲,盘踞临安数年,多多少少分了赵室龙气。
本是绝世凶人,亦可在乱世成为枭雄,如今得异人之能,再皇气加身,俨然已成这盛世的天道幸儿。
这一槊之下,便隐有帝王之姿。
钦天监此刻无人的监天房里,天下气运池中,一尾极其丑陋而又极其庞大的怪鱼跃水面,已生双角,浮游水面,激荡起层层浪花。
黑衣文人眼里,天穹之上盘踞的蛟龙,峥嵘长嘶中生双爪,欲化龙。
赤白惊雷转为青紫色。
第237章。237章 大王
岳平川双手持枪,一枪刺出,自信睥睨。
天魔凶相又若何?
异人又若何?
我岳平川一枪足矣!
枪尖刺中鱼头槊,时间刹那静止,在极短极短的时间里,枪尖出现一丝裂纹,但分寸不让。
岳平川脚下,尘埃倏然飘荡。
如水中涟漪层层扩散,到三丈开外时,骤然扬起,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圈柱,将两人笼罩在内。
似乎不分上下?
不远处站在按剑青衣身后的黑衣文人抱着花生九朵的奇花,悄然叹了口气,转身,“走罢。”
送了你最后一程,也算你我情谊。
两人走出夕照山,融入盛世临安里,再也不见踪影。
不远处的老铁无奈摇了摇头。
元曲则一脸愧疚,叹道,他先前若非留我一命遭受反噬,这一招还不知谁生谁死,可惜啊,岳平川终究是要死在他的一腔忠良里。
因是大凉忠良,他不忍杀自己。
却留下隐伤。
自己错了。
岳平川的无垢心境,在收回那千钧一发之的一枪之时,就已有了破绽。
这是致命的破绽。
如果不是面对赵骊这等天魔凶相的异人,这个破绽并不足以致命,但偏生遇见赵骊这个天魔凶相的异人,在这一槊之下,一个细微的破绽,却如堤坝之溃穴,被放大无数倍。
最终压垮岳平川。
元曲叹了口气,轻声道了句你且安心,我还有命在,王妃便活着。
夕照山雷峰塔下。
有个老貂寺,一身大红袍无风自舞。
老貂寺那双洗得很干净的手,一前一后而持金雕银弓。
张弓如满月,弓弦上的羽箭漆黑如墨,就连箭羽亦是精铁所铸,箭身从尾部起就扭转出螺旋纹,一直蜿蜒至箭头,无缝衔接,整个箭头皆是一个螺旋。
老貂寺满面血红,眸子里充血到极点,脸上肌肉间青筋暴突,仿佛随时都会血管爆裂,极度狰狞。
大红袍掩盖下的肉身上更是恐怖。
无数细小血管胀大,纠结在全身虬扎肌肉里,仿若浑身绕了无数血色的藤条,充斥着狂野的凶残美感。
弓弦紧绷如满月,力贯其中。
老貂寺在等。
在等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陛下为了少年的青梅竹马,让剑房青衫秀才去了青州,镰房的十几人缠住了赵骊的八个棘奴死士,而老监正不在,李汝鱼状态不明,还不到动用异房三人的时候。
况且看这情况,异房三人联手,恐怕也不是赵骊的对手。
至于南北镇抚司和禁军?
别想了。
执剔骨刀的秀气青年来臣俊去了广西,第二把屠刀赵铸死在观渔城,第三把屠刀擅自离开临安去了青州。
北镇抚司已无可用之人。
南镇抚司么……和禁军一样,看热闹还行,就靠一个人多。
但赵骊是人多能杀的?
哪怕临安城有千军万马,这位王爷如今不再藏匿异人之身,鱼头槊下谁可挡,只怕还是会被他杀出临安城。
但老貂寺很兴奋,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快感。
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还没有净身岁月里,和那个自小长大的邻家大姐姐偷吃禁果的那个下雨天,当自己走入云巅时的感觉,就如此刻。
老貂寺觉得自己终于又是男人了。
能不能杀赵骊,皆看自己这一箭。
若杀赵骊,大功足以庇护薛家在接下来的弱世家里能侥幸存活,甚至今后在大内皇宫,自己亦不用再受江照月和柳隐的气。
山下废墟里,岳平川的脸上涌出一抹血色。
旋即嫣红如霞。
闷哼一声,脚下便一步一步陷入泥土里。
而鱼头槊却在一寸一寸的下压。
伴随鱼头槊下压之势,是长枪从枪尖处开始的寸寸碎断,是无垢心境的雪消冰融,是王者之气的黯然落幕。
岳平川叹了口气。
没有后悔。
此来临安,就没想过自己生死,只想着她的生死。
得青花儒衫以春秋之间洗礼,而凝就无垢心境,原本可战赵骊,但因为不忍杀元曲,导致功亏于溃,岳平川依然不后悔。
地位有尊卑,人命无轻贱。
自己是王爷,但亦只是一个人。
元曲之风,不输自己这个王爷,一世镇北,杀人无数,却无元曲之浩荡功德。
所以,不后悔。
这个时候,自己将死,那妇人,我已如你所愿,所以你该出手了罢?
妇人不出手,却有鹰张喙。
夕照山上大鹰展翅。
张弓如满月的薛盛唐老貂寺,一声沉喝,松手。
羽箭如一道黑线一闪而没。
老貂寺坐在地上,嘿嘿笑了,笑着笑着,便开始大口吐血,老貂寺脸上、肌肤间,膨胀如藤条的血脉迅速萎靡。
这一箭,老貂寺折寿数年。
浑身上下,从精气神到五脏六腑,皆受到不可逆转的重创。
老貂寺吐出一口血,道:“吃杂家一箭!”
激射的羽箭,穿过重重树木,悄无声息的转瞬即至。
松手时箭在山巅。
手未落,箭已至废墟。
仿佛于刹那之间,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越过了空间桎梏。
这一箭不可挡。
更不可摧。
随着这一箭的,还有天穹滚落的一道青紫惊雷。
箭与惊雷,皆欲置赵骊于死地。
蓬!
如击败革。
鱼头槊彻底击碎长枪,又顺势敲在岳平川横档在身前的双手之上。
双手瞬间被压塌,以一个诡异姿势叠到胸口。
咔擦咔擦。
让人头皮发麻的骨折声,似那新春爆竹。
岳平川屹立不倒,鬓发飞舞。
嗡!
身后的尘土,却是被风吹动,倏然间扬起。
岳平川脸无痛苦。
等着鱼头槊再次临身,等死。
抬头看向那个捂着嘴的妖媚女子,温柔的笑了笑,丫头,我要走了。
别伤心啊。
赵骊无视天穹落下的青紫惊雷,欲要再一槊彻底了解岳平川——虽然岳平川已是必死,但终究没有当场锤杀来的快意。
下一刻,赵骊怒吼一声,“腌臜小儿安敢欺我!”
侧身,一槊横撩。
然而却挥空。
赵骊闷哼一声,身影如遭重锤,噔噔噔连退数步。
地上留下一个方圆三尺深达一尺半的坑,一枚羽箭几乎全数没入坑底里的坚硬地面,只留下沾血的铁铸箭羽,犹自轻颤。
发出嗡嗡声。
赵骊捂着小腹,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山巅。
是谁在那里?
临安竟然还有人能以箭伤得了自己。
是谁?
为何自己从来不曾得知,那妇人竟将此人隐藏得如此之深!
难道是赵三房异房里的异人?
赵骊的信心开始动摇,沉默盯回头盯着那枚羽箭,许久才抬步走向李汝鱼。
直到此刻,才传来苏王妃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声音,如此哀怨如此绝望,彷如经过千秋万世的幡然悔悟,宛若那杜鹃啼血。
“大王!”
大王?
大王!
你是妾身的大王啊!
第238章。238章 会稽山上仙人来
妖媚女子哭成了泪人儿。
歇斯底里又跌跌撞撞的奔向岳平川,被废墟杂木磕掉了绣花鞋犹自不知,雪白得刺眼的脚裸上鲜血淋漓,爬到岳平川身旁,搂入怀中。
嘴唇哆嗦,“大王……大……王,你别吓妾身啊……”
岳平川活不了了。
那一槊击碎了五脏六腑,此刻勉强提着一口精气神,声音微弱,“丫头,你终于知道了啊。”
妖媚女子点头。
相知相守十几年,怎会不知你是他。
年幼的岳家世子天生喜读诗书,胆小怯弱,老王爷为了历练他,在七八岁时便让他跟着独孤鹫去燕云战场。
岳家世子竟然被战场血腥吓得颤抖如筛。
独孤鹫将他放在肩头,便尿了一身。
回到开封,老王爷将他关了一个月紧闭,又一次送上战场,那是一场惨烈的追击战,镇北军三百余人尽数死在追击途中,只有独孤鹫护送着岳家世子归来。
没人知晓那一场追击战里发生了什么。
但自那后,岳家王爷毅然拿起了长枪,继承了老王爷之志,读书,练枪,成为岳家又一代盖世儒将,最终世袭罔替。
因为他想找一个人。
一个女人。
他找到了。
妖媚女子越发心碎。
自嫁入开封王府后,你便隐晦的提过此事。
我都知晓。
你想告诉我,你是大王,但你亦是岳家平川,共存一体,你们是一个人。
又不是一个人。
所以你不愿意让我侍寝,一者怕我死于惊雷,二者,因为我啊,是大王你一个人的,哪怕是岳平川,也不能分享,你在等,等岳平川彻底消失。
但是大王,你可知我心。
一世江山毁于我手,如今你是这大凉天下的北方隐帝,我想还你一个江山。
只要反大凉,未尝不能再立国大商。
你为何这么傻……
女子哭得伤心欲绝。
岳平川想伸手去为她擦拭眼泪,却颓然无力,喃语了一句,“妲己啊……”眸子里是千秋不化的眷恋。
想起了那些久远的事。
想起了在这片天下的初次相遇,那年你十六,我十八。
你和女帝站在山花里。
她冷若冰霜。
你笑容灿烂,说,那个小伙子,听说你从北方来,是不是很喜欢南方啊,想不想找个南方小媳妇儿啊,你看我姐姐怎么样啊。
你却不知,那一刻的十八岁青年心,被笑容狠狠揉碎。
人生终于再相见。
在这个天下,我啊,一眼便知你是你,你却不知我是我。
遗憾的是,我还是岳家世子岳平川。
幸运的是,我是岳家世子岳平川。
所以符祥末年,你嫁入开封,你我终于再续前缘。
你想还我一个江山。
我一直知道。
可是丫头,大商已经淹没在历史岁月里,大商之殇,不是你而是我的过失,直到国灭身死我才幡然醒悟。
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
所以,我只想做一个北方王爷,和你相守到老。
这也是岳平川的念想。
他不想江山,他更不愿意南北大战,因为他姓岳,是精忠报国的岳精忠曾孙,是镇守北方的大凉重器。
尽管你任性的在临安恣意妄为,意图逼反我。
可是丫头,我不怪你。
那一辈子,我没能让你幸福的活着,这一世,我愿意舍弃一切守护你。
只是对不起岳平川。
长叹了口气,眸子里的眷恋凝固……
丫头,好好活下去。
气绝。
妖媚女子犹不知,哭得撕心裂肺。
……
……
赵骊的棘奴死士和女帝的镰房死士,死的很快。
很快的意思,转瞬之间,地上全是尸体,八个棘奴死士死尽死绝,镰房死士虽然人多,但依然近乎全灭。
仅剩下两人重伤倒地。
都是死士,没有江湖气,出手便是致命,你捅我一刀,我插你一枪。
狭路相逢勇者胜。
只是最后没有胜利者。
赵骊似乎早知会如此,并不心疼棘奴死士的全军覆没,等自己得到江山霸图,便能如赵三房一般,得到更多的死士。
毕竟此棘奴,并非自己当年手足。
现在只想杀了李汝鱼。
如此,大功告成。
岳平川已死,再杀了李汝鱼,将祸嫁给女帝,想必王琨会很乐意做这件事。
赵骊略有心急,必须尽快杀死李汝鱼。
先前自山顶那一箭强势无匹,射穿小腹重创自己,如果持弓人还能再射一箭,对自己是个无可躲避的致命威胁。
况且受伤后自己实力大损。
万一那妇人还有后手呢?
赵丽不敢多想,只是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局势皆因那一箭超出了掌控——或者说,因为眼前放下书长身而起的少年?
赵骊倏然感觉有些空虚,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越发明显。
少年已起身。
身高远超少年的赵骊,却有种恍然错觉,少年很高。
如站高山。
亦很深。
如拥一池。
一册《大燕正史》,李汝鱼整整看了大半天,从百里春香辅佐大燕太祖立国,到燕哀帝八岁继位,纵有一干经天纬地的朝臣,但终究未能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被大凉太祖黄袍加身。
一朝就此而终。
李汝鱼感触很多。
燕太祖的开疆拓土不世之功,燕武帝的穷兵黩武毁国鼎柱,燕哀帝的独力难支大厦将倾,燕末帝的身不由己群臣难挽民心……
历史烽烟尽散去,人间何处嘘嘘叹。
王朝兴亡衰替,一人可毁,但又不可毁。
世家、天下大势、民心向背缺一不可,犹以民心为甚,比如大凉太祖黄袍加身,是将士一心,亦是天下民心之望。
是以太祖继位,天下鼓舞。
李汝鱼放下手中史书。
负手长身而起。
神情落寞的叹了句,以史为镜,可知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一刹之间,少年身后如有霞。
少年不少年,似从那大燕岁月里走出来的老儒者,满身绕文墨,又有书香走过岁月悠久,从少年的长发里,长衫里,步履里,如河水滔滔流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