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明-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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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所以能够勾搭在一起,也正是利益关系。
小吏们通过拉高赋税数量从中大赚一笔,逼的普通百姓为了赋税只能卖田交赋。
这些缙绅可以以极低的价格得到土地,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唯一受损的百姓,那是什么东西,敢作乱自有官军去镇压。
李征虽然之前因为低田佃,而被这些缙绅恨的牙痒痒,但对于潞州军的战力,他们却是相信的。
因此他们根本不怕有人闹事,反正会有人来擦屁股的。
李征是正常人,除了给生活尚不能处理的年幼儿子擦屁股外,还没有给外人擦屁股这个爱好。
尤其是这种给别人擦屁股,别人还一副看你二百五的混帐家伙们。
不过始终的防备还是需要的,而且该如何从中猎取好处才是李征应该第一位考虑之事。
毕竟自己也得给儿子挣奶粉钱,不能这般坐吃山空。
……
在李征那边还在详细读着情报之时,泽州那边已经开始有些火药味了。
在知府衙门数次干涉却毫无进展之下,收税的小吏们却是铁了心要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并不是每个文官都会有余行则的考量,甚至可以说。
在这个时代,余行则这种稍微给百姓让利的官员,才是这个时代的另类存在。
小吏收税时多收杂税,肆意提高赋税数量,各地官员并非瞎子,不会看不出来,但是肯阻拦着万中无一。
其中原因也很现实,因为所有的收入都不会少了他们的一份。
所谓千里为官只为财,这可并非说说而已。
小吏们担着骂名,县官却是拿着钱粮的大头,这种惬意之事试问谁不愿意去干?
因此,虽然知府衙门三令五申要求各地不得多收取赋税,但是又有谁会在乎?
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而且这年头谁还没点黑材料?
真的逼的急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拼一番背后的人脉呗。
因此赋税还是在各级县令手中,强硬的开始推行起来。
崇祯五年九月初三,阳城打响强硬收赋的第一枪。
所有头铁的官军家属,基本上都被打的满头大包。面对着百多名衙役和帮闲,散户的力量明显差了许多,根本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闹事的被打个半死,扔进大牢。
其家直接被如狼似虎的衙役直接破门而入,将所有的粮食和银两全部搜刮一空。
杀鸡儆猴的举措十分的有效果,最头铁的十几户人人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后,大部分观望的百姓便十分老实的拿出自家的产出,战战兢兢的等待命运的摆布。
见到下面的百姓再不敢与自己叫板,收税的小吏便开始膨胀起来了。
许多人已经不在满足于之前已经设定好的红线,开始疯狂的死亡边缘试探着。
比如踢斗也是一门技术活,经验丰富的踢斗者,可以踢出任意自己想要的斤数。
原本只是一脚踢掉十斤粮食的家伙们,在小吏们的暗示下,开始变得越发嚣张起来。
这些踢出来的东西可是实实在在多出来的利益,与各个踢斗人的利害息息相关。
心软的或许只会稍稍踢的十斤余斤,但大多数踢斗人已经被磨炼的心黑如铁了,一脚踢掉半斗也是稀松平常。
被踢掉的米粮,自然是需要百姓再次补上的,这样一来,原本要收取的亩均四斗,一下子就变成了亩均八斗!
亩均八斗,这对于开荒田地来说,是一个要命的数字了。
荒田第一年的收成,甚至连八斗都不一定有!这般辛苦一年,产出全部交了赋税却依旧不够,还需要自己再掏腰包补贴上去,是个人都忍不下这口气。
但在如狼似虎的衙役面前,他们却不得不忍。因为忍不了的,已经进了牢房,遍体鳞伤的也不知道还能再挺个几天。
这还是有子弟在军中的家属,对于治下的自耕家,这些人的态度就更加直接了当,完全没有任何的遮掩。
今年的秋赋,直接比夏赋多了一倍,甚至某些不老实的家伙,他们的赋税可能高达亩地四两银子之多!
这个定价已经不是在收赋了,完全就是在逼迫别人在造反和卖儿卖女之间做选择了。
在这个关头,站出来当善人的永远是当地的缙绅。
他们在人前流出鳄鱼的眼泪,他们在人前涕泪交零,不惜自碇老脸,声泪俱下的为自家地头的百姓求下了近一成的赋税减免。
然后便在无数百姓感激涕零声中,用最低的价格将百姓们的粮食和田地全部收入囊中,顺便再借出无数的高利贷子。
这一轮的报复性赋税,泽州境内的普通百姓顿时再一次掀起破产的浪潮。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是官吏与缙绅们的狂欢。
官吏获得了大量的钱粮,而缙绅们则是获得了大量便宜到几乎白捡的熟田,双方合作无间,亲如一家。
每多破产一户,官府收赋的对象就少了一个,为了既定的赋税数量,他们就只能将这一户的赋税加予其他百姓身上。
然后就是更多的百姓破产,剩下的便承担更重的赋税,然后循环往复。
这如同历史的轮回,唯一不同的是,这种轮回实在太快了一些。
新兴王朝,从兴盛到衰败,就是在这种土地兼并轮回中一点点走向毁灭。
只不过这个循环可能是数十年一次,或者最少十年一次。
但在明末这个时代,天灾不断,官吏横征暴敛,缙绅们欲壑难填,此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集于一体。
因此这种土地兼并频率委实太过了一些,已经达到了一年两次。
这种恶性循环最终将看似庞大的大明帝国轰然推倒,从崇祯初年全国安宁,只有东北闹腾,到各地全面烽火,然后北京陷落,用时甚至还不足一代人。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终于泽州新兵营中出现了数十逃兵,这些逃兵并不是空手而出,而是带着他们的武器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数个收赋时手段极为暴虐的小吏,全家都被灭门,住所更是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虽然这些逃兵很快被新兵营抓获大半,这些人甚至被当众处刑。但这种高压政策不仅没有吓住其他的新兵,反而让他们个个都怒火万丈!
崇祯五年九月底,一场兵变自新军营地爆发开来。
泽州游击赵海弹压之时,差点被乱兵斩杀当场,重伤而逃。
失去控制的乱兵,直接肆虐了整个泽州城,无数的缙绅豪族在这场乱事中元气大伤,逃散一空。
泽州城毁灭的最彻底的,是盘踞在本地几乎数百年的胥吏家族,他们在动乱的第一天便直接灰飞烟灭,无论老幼,鲜有幸存者。
当兵变发生之时,而他们心中那坚固如山的支持者潞州营,似乎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驻扎于近在咫尺高平县的徐勇部完全保持了沉默,甚至还收缩人手,固守营寨。
驻扎于沁水的李悦借口大批流寇在乌东岭外游荡,始终按兵不动。
直到兵变第三天,城中大族缙绅已经伤亡十之八九之后,潞州营却是突然出动了!
第209章 我们投降
崇祯五年九月十七,泽州城外。
潞州营的骑兵来的十分突然,仿佛一直就潜伏在城外一般。
刚刚在泽州城肆虐过一遍,自我感觉极为膨胀的乱军,直接被打了一记极为沉重的闷棍。
数百在外面掳掠的乱军,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便被数百闪烁着寒光的马刀砍成了满地碎块。
寥寥无几的幸存者得以逃入城中,但均被吓破了胆。
如今的潞州营骑兵已经变得更加可怕了,之前与高闯之间激烈的战斗,极大的提升了他们的作战能力。
在战斗中的提升效果远远强于训练场,虽然那场战斗损失惨重,但能够从那场战斗中活下来的,无一例外都是精英。
无论作战意见还是作战技巧,都得到了大速度的提升。通过他们作为骨干,扩编出来的五百骑兵,战斗力远远强于之前的三百骑。
这一次遭遇战,乱军一没有严密的阵势,二没有任何的警觉,直接就被骑兵冲散,任何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当骑兵耀武扬威在城下之时,城头上一片死寂。
不等乱军反应过来,从东、西、北三面,都出现了潞州营的大军。
数千大军旗帜森严,动作如一,天地间只有数千人整齐踏步时产生的轰轰声响。
在一杆丈八大旗下,李征一身戎装,按剑坐于马上,目光冷咧的盯着泽州城。
在他旁边,谢文举一脸的怨毒,恶狠狠的盯着泽州城头。
这一次泽州动乱,他损失极为惨重,因为着急着逃命。这段时间搜刮来的钱粮器物,几乎全部丢失一空。
这番即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双重损失让他对于城内的乱兵,那简单是恨之入骨。
甚至他身边这个余行则,他也是恨不得咬上两口。若非这厮非得折腾这狗屁新兵营,又哪里会出这种事情?
在谢文举旁边,余行则神色却是十分复杂,看向泽州城头眼中闪烁着种种难明情绪,失落,痛恨,还有些许的万念俱灰。
这一次他明白自己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乱兵倡乱之初,他还试图弹压一二,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这注定只能是无用功,不得已只能带着亲卫逃离出城,将城池拱手相让。
最可气的是,他连找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李征不用说了,这新兵营本就是为了牵制李征弄出来的,如今事情搞砸了,李征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品德高尚了。
至于请李征说说好话,他余行则自己就开不了这个口。
而另一位镇守太监,好吧,只看这厮每次见了自己就一副生死之仇的模样,自己不被他咬死,已经是祖宗积福了。
地方的缙绅们原本也是一个门路,但泽州府被乱兵拿下,缙绅们十不存一,幸存的人都咬着牙准备对他下死手呢,哪里还能有什么好。
这一次完全是众叛亲离,在各方面群起而攻的情况下,别说脱罪了。能得一个去职致仁已经是天大之幸了,若是碰上皇帝心情不好,直接剁了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余大人,监军大人,平叛大军已经就位,还请两位大人下令!”眼见军队已经基本到达攻击位置,李征向两人拱了拱手,正色说道。
“还等什么!立即攻城,将这些万恶的逆贼全部灭个干净!”
不得余行则说话,谢文举便尖着嗓子大喝道。
说完似乎觉得不合规矩,阴测测的看一眼余行则,皮笑肉不笑的道,“余大人,你意下如何?”
“本官没有意见,这等残民之贼,死之何惜?”
余行则面无表情,十分僵硬的说道。
“遵命!”
李征略略躬身,直接向身后一挥手。
数骑飞马而出,大喇喇的直冲泽州城,丝毫没将城头上弯经搭箭的乱军放在眼中。
“山西南路镇守副将李征有令!”
“限尔等一柱香内出城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这嚣张已极的话语,再配合桀骜不训的骑兵。城头的乱军心中的感觉是恨不得脱下自己的42码大鞋,将对方按在地上,狠狠的抽对方的脸庞,直抽得对方口吐白沫为止。
但这也只能是一个想法罢了,人的名,树的影。
尤其是他们这些一直听闻李征威名的乱军,根本生不起抵抗的心思,甚至有些握弓的手都开始不停的颤抖。
“我们投降后,将军能保证我们的性命么?”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城头还是有人大声问道。
“你们没有资格跟我家将军谈条件,要么降,要么战!”
城下的骑兵态度极为强硬,根本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你们还有半柱香时间!”
见城头半晌毫无反应,下面的骑兵立即冷冰冰的提醒道。
但是城头还是毫无反应,所有人都在天人交战,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乱军之所以是乱军,是因为他们只是因事而起的一群抱团取暖之众,根本没有足够威信的人统领全军。
战事顺利之时,自然一切都好。
但一旦遇到无法克服的状况,譬如现在面对强悍到已经高高蔑视于他们的李征,这些人一盘散水的实质便暴露无疑。
没有强有力的人物做出决定,更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做这个出头鸟,因此迟迟难以下定决心。
“时间到!各位战场见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城头上的人开始心中侥幸之时,城下的骑兵却是突然拉转马头。
“恭祝各位一个时辰后还能这般平淡!”
似乎这些人有些恶趣味,临走前还不忘加上了这么一句。
潞州营的劝降使者来的强硬,去时更是毫不拖拉,直接便打马而去。
伴随着这数骑的离去,远处潞州营的中军顿时鼓角齐呜,黑压压的人流,踏着激昂的鼓点,开始慢慢向城墙推进。
人如虎,马如龙。
如墙而进的人流,虽然缓慢,但带来的压抑感却是无远弗近,压迫而来。
就算身在城头,依旧可以感受到这股天地为之肃杀的气息。
大军的前方,是十数门黑呦呦的的火炮,此时正在设立战地,校正炮口。
一千余火铳兵静立在火炮四周,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别开炮!我们投降!”
不等潞州营火炮开始试射,城头上已经有人承受不住了。
并不是害怕这火炮,而是开始恐惧一旦城破后的后果了。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无数的人都七嘴八舌的响应起来。有个别心急的,甚至已经打开城门,扔掉武器,跪在了道路两边。
“监军大人威武,宵小已经不战而降了!”
看着骑兵营已经疾马入城,不多时城北楼上,已经换上了李征的矩形红旗,李征松了口气,向着谢文举恭贺道。
第210章 离间
骑兵营入城控制一座城门,大队人马自北涌入。
其余三门也相继打开,一队队潞州营士兵鱼贯入城,不多时便将整座城池全部纳入掌控之中。
乱军已经全部被解除武器,在一边看守了起来。
谢文举此时已经顾不得要乱军的命了,第一时间便在百多人的护卫下向着自己的府邸狂奔而去。
此时他的监军府已经一片狼籍,明面上任何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搜刮一空,满地都是破碎的家具与饰品。
李征老远就听到了一声直可谓深入云霄的尖叫,还有那痛苦不堪,直欲自刎于人间的连连惨叫声。
李征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直觉得无边的怨气从监军府邸里不断上扬,直欲刺破苍天。
亏得这声惨叫,将一旁余行则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脸庞的肌肉更是在不断跳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间,李征的亲卫队多了一人,递上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群之间。
李征默默的等待着,人群暂时沉浸在压抑的沉默之中。
不多时,头发都披散着的谢文举双目通红,杀气腾腾的行了过来。由于极度的愤怒,他甚至跑动之际都没有注意到地上的杂物,差点直接来了一个狗吃屎。
好在身边的锦衣卫依旧保持着警惕,第一时间扶住了他。
“滚开!”
被扶稳的谢文举却是毫不留情的将这个锦衣卫一把甩开,三步并两步快速来到李征面前。
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苦大仇深的一句话,“没了!咱家的家当全没了!”
“公公勿怒,这些乱军已经全部被拿下,钱物丢不了!这事包在末将身上,决不会令公公少一个铜板!”
李征也不敢在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