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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旅明-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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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孩子终归是好骗的。
  当潘明忠手里的糖只剩最后一块时,两个小孩已经被他像引小狗一样引到了自己面前。
  下一刻,潘明忠微笑着伸出手,而男孩犹豫一下后,同样缓缓伸出手,从潘明忠掌心拿走了那块糖。
  大叔在搏得小朋友信任后,就可以带他们去看金鱼……不,是看铁锅了。两个朋友随后被领到营地,坐在了铁锅旁的一段木头上,开始和满脸笑容的大叔咿呀咿呀地比划起来。
  虽说从头到尾,大叔也没弄明白这两个孩子说话的内容,但是他至少弄清楚了一件事:孩子的名字。
  这两个明显是兄妹的土孩子组合,哥哥叫塔甘,妹妹叫塔南。
  塔甘和塔南兄妹俩,很快就尝到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碗鹿肉汤泡米饭。原始人没有铁锅,所以他们总是把猎物串起来烤,把谷物用植物叶子包起来,或者用竹筒装起来焖熟。
  翘家兄妹俩今天在营地里得到了优待。不但吃了煮肉,他们每人还混到了一件风衣……其实就是普通工人穿的靛蓝褂子,套在这二位身上,就成了风衣,至少膝盖以上都被遮住了。
  这之后潘明忠恭送二位离开的时候,还给塔甘身上挂了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小袋盐,一颗玻璃球,一个小瓷碗,一块糖。
  接下来就是忐忑的等待。
  周围有土人的村寨这一点已经确定,现在只等他们上门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已经释放出善意的穿越者一方,心里多少有了点底,不再时时刻刻处于恐惧中。
  ……
  下午四点左右,在哨兵的示警声中,大批土人终于出场。
  数量约有200,拿着梭镖的土著战士,缓缓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这些人和他们在台南台北的亲戚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一丝不挂,同样在脖子上挂着各种小饰品,其中一些的耳朵和嘴唇上还穿着木塞,风格实在是原始到爆。
  而见到这一幕的潘明忠同志,不由得喜上心头:土人没有猪突,而且他已经看到走在前排的塔甘兄妹。
  “很好,看样子不是来打架的。”潘明忠笑着对旁边的雷剑说一句。然后他又对着身后已经严阵以待的队员大喊道:“所有人注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当土人大部队走到距离营地只有50米距离时,终于停了下来,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古老的接触方式再一次上演:三个头领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和潘明忠在场地中间相遇。
  原本应该很有历史性,很庄重的接触,事实上整个过程乏善可陈——因为没有翻译。
  苗粟这里的土人属于山沟种群,是纯正的生番。他们的语言即不是大员那边的南岛语系,也和台北的亲戚说得明显不同,所以元斗号这次带来的新港社翻译,只能听懂不到10%的当地单词。
  没有翻译怎么办?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交谈。
  土人的头领是一个皮肤松弛,满脸皱纹,苍老的不像话的男人。他走过来后,先是手舞足蹈了一番,在这同时,老人家嘴里发出了咏叹调式的歌谣。
  尬舞完毕后,老头看到潘明忠学着他最后那个动作,摆了个摊手的造型后,貌似很高兴。
  接下来老头便拿出那个潘明忠送给小男孩的布包,然后掏出那一小袋盐说了句什么后,身后有个健壮的战士就把一张不大的黑熊皮扔在了潘明忠脚下。
  ……这个动作大家都懂,所以很快大家就在现场学习本地语言的翻译主持下,开始了易货贸易。
  这里的土人没有多少可以拿来贸易的东西。他们没有硫磺,而且毛皮也不是很多:大员的熟番会有意识地晾晒,存储所有的毛皮用来交易,而此地的生番,明显没有这个概念。
  不过这都无所谓。在潘明忠看来,只要这帮土人愿意交易,那就一切好说。
  傍晚之前,外来者已经用盐,布,玻璃珠,还有粗瓷碗换来了土人所有的货物:皮毛,干肉脯和小米。
  看到一部分土人战士背着盐巴和布匹打道回府后,潘明忠知道对方的戒心已经降了很多,于是他接下来又拿出了屡试不爽,通行多元宇宙的终极大招:请客吃饭。
  很少有土人在面对大铁锅时会镇定自如,尤其是当他们吃到加了足够调料的炖肉后。
  当那个苍老的头领喝完用瓷碗装着的粘稠肉汤后,重头戏终于来了:下一刻,双方开始用手势讨论起一件事来,铁锅换土地。
  就像红毛用玻璃球换曼哈顿一样。


第218节 黑土
  原始部落在有关于土地的看法上,其实和殖民者是不同的。在殖民者看来,得到土地就是得到了所有权。而世世代代在某片土地上渔猎,游耕,采摘果实的部落民,他们在意的其实是土地的使用权,而不是所有权。
  这就造成了原住民看上去很好说话的表面现象:曼哈顿就是典型例子。
  当然,外来者是不会在意土著想法的——只要给他们一个落脚点,土著很快就连活命的权利都没有了,谁还在乎什么所有权之类的东西。
  潘明忠他们今天面对的,就是和当初荷兰人一样的状况:工业品换土地。
  这个问题有点难。
  首先,穿越者是后来人,所以他们不会给自己挖坑。要知道,在后世,贪婪,狡诈的荷兰人用一箱玻璃球换了曼哈顿的故事,已经被老师们在全世界的小朋友那里讲了几百年,并且还会继续讲下去——只要曼哈顿还是全球房价最贵的地方。
  这就是问题所在。
  后世的人不会在乎当时的曼哈顿岛一片荒凉,也不会在乎荷兰人其实是公平贸易:印第安人是在没有强迫的情况下,自愿用曼哈顿的使用权换玻璃球的。然而后世的报纸和教科书上只会大喊:看吧,这帮坏蛋用玻璃球换了一平方上万美元,总值超过一万亿美元的土地……
  这个问题是无解的。无论当时红毛用何种商品换来曼哈顿,后世都会招致同样的舆论攻击……荷兰人也很无奈啊。
  所以穿越众不能给自己挖坑。所以潘明忠在出发前,就得到了大办公室某人的私下告诫:今后勘探开发,不要搞成曼哈顿那种模式。至于具体怎么弄,咳……这个老潘你自己把握。
  于是老潘现在有点挠头。
  既要从生番那里换到土地,又不能用商品交换的模式导致日后被动:这就等于是承认了土著对土地的所有权。
  ——即将建立的穿越帝国,虽说肯定会承认土地私有,但那是针对文明世界的,比如说明人……底线就是对方要有文字,有制度,有契约。
  对于这些露着鸟,连文字都没有的种群,论坛上的主流声音还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一套:迁徙和强制进城务工是这些土著的唯一出路,至于说土地……请出示地契或者合同。没有?没有你说个蔡国庆。
  这个政策其实最主要的针对目标大家都清楚:广袤的东南亚土著,广袤的太平洋岛民,广袤的北美印第安人……苗粟这里的生番属于附带伤害。
  这就是穿越众对待不同文明的思路,虽说不好启齿,但事实就是如此。
  ……
  潘明忠最终还是在和土著谈判的时候,模糊了贸易和土地之间的概念,采取了拖延战术:尽管在饭后的谈判中,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老首领在用手臂给附近的土地画圈,然后他就指向了铁锅。但是潘明忠还是以语言不通为由,暂时拒绝了老头的土地贸易方案。
  当双方约好第二天继续交易后,潘明忠顺便把那个来自新港社的翻译派去了土著村寨侦查,美其名曰:24小时强化语言培训。
  等第二天翻译归来,潘明忠算是大体搞清楚了这伙土人的规模。
  苗栗县历史上主要的族群是道卡斯族,其人下属的社群是蓬山社以及后垅社。而根据翻译今天带回来的一些零散资料,潘明忠判断,昨天跑来和他贸易的,应该是后垅社的一个分支。
  这个分支社群规模和新港社差不多。根据翻译所说,这个叫做“头苑”社的村落联盟,在附近有三四个村落。这也是土人昨天之所以能凑出200号战士的原因:只有1000+的村落人口基数,才能出现200个战士。
  今天双方的再次见面,气氛更加和缓了一些。从向导嘴里知道,昨夜的土著村落里,巫女甚至举行了一次大型的拜神仪式,用来感谢神明将食盐带给了村落。
  潘明忠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这帮人看来和福建广西那些山区人民没什么区别,都属于极度缺乏食盐的种群。
  而穿越众这边底气也更足了一些:围墙马上就要完工。所以潘明忠便按照既定政策,要求翻译告诉那个叫做“莫那”的老头首领:他需要老头派出向导带他去打猎,以便用来准备午饭。
  狩猎权是很重要的权利,但是莫那村长没有考虑多久便同意了:昨天头苑社下辖的几个村庄,事实上统一举行了拜神仪式。在老头40年的漫长人生中,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带着盐和布匹的船是什么时候来到后龙溪深处了。
  所以,这些外来者是需要照顾的客人。
  很快,潘明忠就全副武装,带着四个勘探队员准备出发,而给他们担任向导的,是七八个土著战士。
  看到老潘仔仔细细往自己两只大腿外侧绑M9手枪,石油人宁韦这时候不解了:“手枪能打猎吗?你带那么多干嘛?”
  “手枪是用来打土人的。”旁边的雷剑笑着给他解释道:“老潘的目标是人。如果土人向导有什么不轨,老潘就要杀人。”
  “明白了,示威行动。”
  “对,一定要展示肌肉先,这样才会有和平。”
  ……
  狩猎队发出的枪声,很快就在寂静的河谷中传了出来。营地里的人其实不用步话机也能知道他们走到了哪里:大片的飞鸟不时就会从密林中飞起来。
  潘明忠他们是早上9点出发的,而到11点的时候,狩猎队已经满载而归了。
  “这他娘的物种太丰富了啊,遍地都是。”某个累得气喘吁吁地人,一边把扛在肩头的黑熊扔在营地门前,一边说到。
  所有狩猎队的人都扛着不止一头猎物。
  水鹿,台湾黑熊,山羌,野猪,另外还有10来只黑长尾雉和蓝鹇——这些是用来做叫花鸡的。
  和兴高采烈的勘探队员不同,土著向导们的眼中普遍饱含着恐惧,而且比较沉默。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开始对村长描述那种可怕的铁管为止:外来人一抬手,随着巨大的吼声和烟雾,几百米外的猎物,包括已经飞上树梢的雉鸡,就这么死了……
  其余土著在听到向导们关于火枪的描述后,对这些外来人的武力终于有了基本概念……于是乎,双方的关系更加平和:土著战士很快便收起了那份桀骜。
  武力终归是有用的。
  变得老实很多的土著们,接下来又观摩了外来者使用金属刀给动物剥皮的表演,之后他们便得到了这些皮革。
  外来者将理论上属于自己的战利品送给土著后,又请他们吃了一顿煮肉大餐。
  饭后,戏肉来了。
  潘明忠笑嘻嘻坐在一群土著对面,手拿一个iPad,开始缓缓将屏幕不停在土著面前移动。
  此刻在液晶屏上显示的,是一组组天然石油井的画面。这里面有不断冒着气泡的粘稠油坑;也有颜色对比明显,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黑沙地面。
  事实上,不用等潘明忠再放一遍录像,包括塔甘兄妹在内的好几个人在看到其中一副画面时,当场便有了反应:他们嘴里发出惊叫的同时,手指向了远处山峦的方向。
  ……
  勘探队和头苑社的一揽子协议,在当天晚些时候正式达成了。
  头苑社的老村长在当了背锅侠之后,喜滋滋的同意了明天带外来者去那块“黑沙地”勘探的要求。
  与此同时,老村长也答应了将河堤这一片土地的使用权转让给外来者的协议。当然,这个协议是口头的,而且是混杂在“用铁锅雇佣土人带路勘探”这个劳动雇佣条件里的。
  ……潘明忠最终还是用一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和土著达成了关于土地所有权的协议。至于将来的课本怎样装裱此事,那就不是他老人家所能管到的了。
  又过了一天后,寨墙彻底完工,而勘探队在这同时,也做好了进山的一切准备。商议好由潘明忠带队,宁韦负责勘探,雷剑守家后,一个10人的勘探小队就带着工具跟土人大队一起进了山。
  后世的苗粟山区里,绝大部分植被都是次生林:后人将原始森林砍伐以后补种的新树。事实上台湾从日据时代起,就展开了砍伐森林的大业,后世除了少数森林公园以外,大部分植被都是次生林。
  而此刻跟在步伐矫健的土著身后,穿梭在昏暗的原始树林里的潘明忠小队,讲真,要不是队员背着的电台和手中的定位仪器,他们这会已经迷失在无穷无尽的森林里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块“黑沙地”的位置,论直线距离的话其实并不远:就在营地正前方,两山之间的山坳里。
  “怎么样,是咱们要找的地方吗?”
  终于走到地头后,呼哧哧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眼前这块四周寸草不生,大约有50个平方的黑沙地,潘明忠紧张地问到。
  宁韦没有答话,而是先蹲下来抓了一把沙子仔细看了看:“有戏,挖吧。”
  简单的四个字,就是劳动的开始:队员们开始轮流用铲子在黑沙地的中心位置挖了起来。
  好在一旁还有土人。
  当某人发现土人对闪亮的铁铲很感兴趣后,接下来的挖掘工作就由兴致勃勃的土人来担任了。


第219节 修路和奴隶
  咸丰年间的那口台湾第一井,明人“坑主”当时只往下挖了3米多的深度就开始出油,日产量是40公斤。
  虽说那口井的具体位置早已泯灭在历史长河中,也不见得就是潘明忠他们脚下的这口井,但是这无所谓:处在同一个产油带,并且已经有油砂渗出地面的地方,总归是能挖出石油的。
  事实证明,3米就是这个油层压力的临界点:两个多小时后,随着一个勘探队员惊喜的喊声从坑底传出,大伙急忙冲到坑边探头一看,一股拳头大的黑色液体,正泊泊从坑底涌出来。
  从一开始塘庄定策,到今天黑金出土,穿越众们整整用掉了一年零一个月的时间,才最终使梦想成真。
  而当宁韦探头看到这一幕时,急忙把几个帆布折叠桶扔了下去:“盛满,盛满拉上来。”
  一旁用双手拄着膝盖,撅着屁股往下看的潘明忠,这一刻再也止不住笑容,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土著们不理解外来者为何会大笑。在他们看来,黑色的石油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冒着黑水的土坑,每隔一些年头就会从不同的地方渗透出来,有时还会聚成一个小油坑,气味难闻,动植物都会远离此地,通常土著们在这种地方都是绕着走的:他们总觉得这是不祥之物。
  然而今天不一样。今天这片密林里充满了外来者兴高采烈地喊声,土著们先是迷茫地看着他们将粘稠的石油装满了十几个布桶,然后这些人便做起了奇怪的拜神仪式:合影。
  于是乎,一群露着鸟,提着梭镖的原始人和勘探队员围绕着黑色油坑的历史性一幕,就在“咔嚓”几声后,定格在了照片上。
  拍完照就要散伙,和毕业照一个道理。
  然而当潘明忠看到宁韦指挥大伙迅速收拾走人时,还是稍稍有点不解:“这就走了?”
  “啊,不然呢,跟这儿过夜?”
  “我的意思是……不应该再勘探勘探,化验测试什么的……感觉有点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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