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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旅明-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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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园干什么,摘桑葚吃吗?现在可是冬天!
  所以这事跑不脱就是南边私港那帮外来土包子干的。要知道徐管事在最近这几个月里,可是被主家下达了监视那处私港的任务,并且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要去主家那里汇报一次。
  所以很清楚徐家和私港之间那些龌龊事的徐管事,第一时间就从动机上猜到了凶手。
  “等明日禀告了家主,再看尔等贼人往哪里跑!”徐管事站在明亮的火场外,感受着一阵阵免费的暖风,咬牙切齿地盯住南边的黑夜开始发誓。
  然而世事难预料……不用徐管事抓贼,第二天一早,贼人主动上门了。
  ……
  当太阳刚刚升起,庄子里的佃户们还在收拾残局时,从南边就来了200人的港口施工队。
  这些人排着长长的队列,步伐整齐,肩上扛着价格高昂的窑区产钢制工具,喊着口号就来到了港口和徐家庄子的交界处,然后开始了施工作业。
  施什么工呢?拦河引流。
  在港口和庄子之间,有两条小河是经过双方土地的,其中有一条还是双方之间的天然界河。
  今天这帮民工的任务就是将两条小河挖断,然后将水流引到其他地方去。总之,施工的目的就是让徐家庄子断水……要不是古人没电,这会就连电也一起断了。
  几百人劳动起来的动静当然不小,热火朝天的,所以佃户们很快就搞清楚了对方的意图。
  大怒的徐管家急匆匆跑了过来,冲过河道上一条小木桥,然后找到了在河边一处小土丘上的几个监工。
  长期负责监视港口的徐管家,很清楚这些穿着作训服的短毛是对方管事的,所以他跑上土丘后,当场就冲着对方大吼道:“尔等想做什么?”
  监工明显也是认识徐管事的。看到管事气喘吁吁跑到面前发飙后,几个人顿时哄笑了起来。然后其中一个壮硕的大汉站了出来,用一口带着点杭州土话的腔调说道:“爷们做什么,还要给你报备不成?”
  “混账!”徐管事大骂道:“这河是两家共用的,尔等怎敢私自改了水道?”
  “这河是老天爷布的,老子想怎么挖就怎么挖!”
  “好你们这帮海贼!”徐管事现在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对方今天就是故意来搞事的。于是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对面这帮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昨夜做下好大事情,今日又来断河,告诉姓熊的,惹了徐家,且等着秋后问斩吧!”
  “我可去你娘的……”下一刻,一只擦得锃亮,一看就被精心养护过的牛皮靴子,踹在了徐管事小腹上。
  “哎呦”一声后,徐管事在一片哄笑声中,骨碌碌从土丘滚进了河道里。
  冬日的小河很浅,所以滚进水中的徐管事很快就爬了起来。此刻的徐管事一身泥水,站在只有膝盖深的河道里,他一边在庒丁的协助下往上爬,一边大喊道:“反啦反啦,海贼造反啦,叫人,叫人!”
  于是乎,在大明朝几乎每天都发生的乡民械斗事件,很快就又一次上演了。
  得知放火和断河这两件事都是私港这帮人的手艺后,庄子里所有佃户都出离愤怒了。几百号人很快就拿着锄头和粪叉聚集在了河岸边,双方开始隔河对骂。
  骂着骂着,发现那些干活的民工并不参与这件事后,庄子里的佃户们于是发一声喊,浩浩荡荡就踩着河水冲了过来。
  然后人群的头顶就炸开了一票冒着白烟的炮仗。对于这个时代极其普遍的乡族武力暴动,某势力现在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应对经验:辣椒碱催泪弹打头阵,接下来棍棒伺候就好。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几十号港口“保安”轻松就将几百号佃户打垮打散,然后胜利者毫不客气地开始“鞭尸”——哪怕是失去战斗力,趴在地上正在咳嗽的老头,也被狠狠在孤拐上敲了两棍。
  ……
  有一句话叫做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几百号被重创的佃户,躺在床榻上的惨嚎声响彻云霄,一直传到了三十里外的徐宅。
  徐瑾徐老爷没等到用午饭,就见到了头裹白布,满脸青肿,骑着快马跑来报信的徐管事。
  问清楚情况后,感觉遭受了重大挑衅的徐老爷怒发冲冠,当即使出了士大夫通用大招:拿我片子去县衙,拘了那姓熊的混账白身说话。
  然后嘉定县衙就坐腊了。
  确切地说,自嘉定县正堂来方炜以下的快班衙役,通通都坐腊了。
  来大县令之前和熊道有来往,所以来县令对某人的实力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虽说搞不清楚闽粤那边的将军府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即便眼下支持熊道的那些经销商,就不是来县令能惹得起的。
  要知道那些经销商里同样不乏诗书人家。徐家和熊道对上或许大家碍于局势不好插手,然而他来县令作为第三方,要是发签命人去传唤姓熊的,这就等于是突破了底线,那些人肯定是要有话说的!
  来县爷当初在福建可是做过一任县令的,他可不是官场二愣子。所以当他见到徐家发来的帖子,再询问几句徐家派来的豪奴后,来县令就感觉到今天要坐腊了:熊道本质上就不是个白身,人家背后是有大户和那劳什子军将撑腰的。
  而徐家这张帖子则无视了这个事实,企图借用几百年来绅权的惯性来对付白身熊道。然而这种成本最低的方式通常来说,只能对付街上的草民……搞清楚状况的来县令现在头痛欲裂,因为他被两股巨大的势力夹在了中间,一个不好就要吃瓜落。
  来县尊有种预感:这事无论如何他都落不了好,无非是损失多少的问题。
  在心中破口大骂了坑自己的徐家一顿后,最终来县令还是无奈发出了勾票。
  这是没办法的事。首先来说,来县令毕竟是正牌士大夫,哪怕熊道背后再有人,他毕竟在明面上是个白身,县太爷还是要在表明上维护徐家的——徐家人已经挽起袖子亲自下了场,来县尊没办法对那张帖子视而不见,哪怕他现在对徐家恨之入骨。
  其次,虽说民不举官不究,但是徐家庄子毕竟在县尊辖下发生了械斗和放火案件。现在人家大明大方告上了公堂,那么按律,县太爷也是需要传唤原被告等人到堂询问的。
  那么接下来就该快班的捕头们头痛了。
  县太爷签发出勾票后,就得捕头来执行。然而捕头们当初可是私下出借人手参与过熊道拆迁事项的,再者说,这半年来大家对那处私港也是再熟悉不过,人人都在那边得过好处,所以捕头们比起县太爷来更加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何等可怕的任务。
  最终,快班三大捕头之一的卞捕头在掷骰子中输给了其他两人,于是他只能自认倒霉,点起麾下几个亲信,大伙凄凄惶惶地踏上了去港口的道路。
  卞捕头这次没带很多人,那些白身杂役一个都没带:被传唤的熊老爷手下是有快枪的,他带那么多人过去,一旦被误解就不好了。
  然而卞捕头最终还是挨了枪:当一行人在傍晚时分来到港口外围的商业区时,发现空荡荡的商业区路口已经摆上了据马。下一刻,卞捕头脚下就被火枪打了一排铅弹,然后好死不死的,一枚跳弹钻进了他徒弟小腿,当场血流如注。
  “来者何人?”
  “爷爷,莫开枪,莫开枪,是我,是我啊,县衙老卞!”
  “老卞?你来作甚?”
  “这个……奉县尊令,来请熊老爷去喝茶品评风月啊!”


第397节 堂上交锋
  在县衙里忐忑不安了一宿的来县令,于第二天上午,等到了回衙复命的卞捕头。
  卞捕头和所有人预想中一样,并没能将熊老爷传唤回来。不过卞捕头这趟倒也能交差,因为他带来了一位熊道派来应付过堂的手下。
  既然人来了,那就赶紧开堂问案吧,无奈的来县尊现在只想让这场闹剧赶紧过去——闹剧每多拖一天,对他本人的威望就是一次削弱。
  要知道来县尊昨晚也没闲着。不论是他私下请来打问内情的友人,还是大刺刺找上门“推心置腹”给来县尊做工作的各路“友人”,他前后应付了七八位。所以来县尊现在已经彻底搞清楚了这场闹剧的头尾,也因此,他对将自己拖下水的徐家愈发的憎恶了。
  由于这件案子牵扯到重重黑幕和各路大佬,所以今天县衙特意关了正门,采取了影响力更小的“闭门审案”方式。
  然而闭门审案这一招,虽说能把一干看热闹的百姓隔绝开,但是一早就在堂下等着的某些人,可就没办法隔离了。
  这帮人一个个挺着肚子,身穿绫罗绸缎,不是某府的二管事,就是某宅的三管家,怀里都揣着自家老爷的名帖,气焰嚣张,哪里是区区衙役能赶走的。
  来得这些人有控方的同谋,也有辩方的奥援,衙门最后没办法,于是一场有特权围观者参与的庭审,就这样开始了。
  在一片“威……武……”的经典男低音和声中,身穿七品文官常服,补子上绣着一只溪敕的来县尊,便从后堂一步三摇地走将了出来。
  “啪”地一声惊堂木响过后,全体肃静,然后来县尊便按照套路,张口对着公案下的控辩双方问道:“堂下何人?”
  一个方面大耳,肚子尖尖,身穿锦袍,手上戴着翠绿戒子的中年男人这时首先弯腰行礼,然后回到:“禀县尊,在下徐府管家徐忠。”
  说到这里,控方代表徐管家挺起腰,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瞥了身旁那人一眼。
  而站在他身旁的辩方代表,则是一个头戴黄铜斗笠盔,身穿对襟大红色胖袄,脚踏登云铁靴的军校。
  这军校身高体胖,膀大腰圆,面如锅底,满腮髯须,一脸横肉,军痞味道十足。
  感觉到身旁徐管家投来的鄙视眼神后,军校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块黑漆木牌,然后用一口带着闽音的大嗓门喊道:“某家乃是南澳曹总兵帐前亲兵把总燕铁侠,见过太尊。”
  这边来县令听控辩双方只报完家门后,嗯了一声,就打算机械地按照流程走下一步。
  然而没等他张口,堂下却出了变故。只见那徐管家指着军校大喝了一声:“混账丘八,见了县尊为何不下跪行礼?”
  “哈哈哈!”那燕铁侠闻声先是大笑了两声,然后一边掂着手中的官身牌子,一边仰头说道:“本校乃是堂堂七品把总,朝廷命官,这大明律哪一条说了,七品要参拜七品?”
  高高在上的来县尊这一刻胃中泛起了酸水,满嘴苦涩——他恨不得把这蠢如猪的徐管家拖下去乱棍打死。
  是的,经过大明朝文官系统两百年来的不懈努力,终于一点点将武官的“逼格”打压了下去。到了明后期,同阶武官在文官面前已经完全说不上话,成为了事实上的下属。别说七品,有些靠着世袭荫官的五六品卫所千户,在实权七品正堂面前也是要主动跪拜的。
  然而潜规则终究是潜规则,无论平时怎样执行,这种事终归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哪怕是皇帝本人,也最多装糊涂,不可能公开表态支持。
  要知道当初朱八八无非就是规定了下属禀事要跪拜上级,可从没规定过同阶武官要跪拜文官。
  所以这就是来县令恨徐家的原因:人家熊道背后的总兵已经明摆着要搞事硬来了,连亲兵军校都派了出来,这个时候徐家却一再把自己推到前台,先是要拘传,今天一来又拿跪拜说事……这个节骨眼上,哪家的县令还敢让这丘八跪拜?
  杀鸡不一定用牛刀,但是杀牛的话,就一定要用牛刀。
  现在的情况就是:徐家不想付出牛刀的代价,却一再企图利用那点士大夫的特权来搞定熊道。然而特权是用来对付小民的,现在要对付一个掌握着军马的实权大将,来县令这把小刀根本就不够资格啊……这不,刚一出手就被蹦了牙,人家根本就不鸟一个七品县令。
  看到陷入尴尬的来县令一言不发,那小校燕铁侠脸带不屑地在堂上绕了一圈,然后又大声嚷嚷道:“我就说么,这大明公堂上,谁人敢作践大明律?还有没有王法了?”
  指桑骂槐了两句后,看似是个浑人军汉,实则口舌便给的燕铁侠下一刻却围着徐管家转了个圈:“我说这位大人,不知你官居几品哇?”
  徐管家这半辈子早就骄横惯了,哪里能觉察到今天的凶险。只见他戟指大喝道:“混账,我乃徐府二管家,你个芝麻大的丘八官儿,也不打听打听,徐家是你能惹起的吗?”
  “原来是个白身。”下一刻,燕铁侠脸上的横肉似笑非笑抖一下后,一把攥住徐管家那两根手指,狠狠拧了下去。
  堂上只见徐管家一声惨叫,跪倒在了燕铁侠脚下。
  燕铁侠一边攥住那两根手指不放,一边大声对着县令嚷嚷道:“一介白身,咆哮公堂,辱骂七品官员,敢问太尊,这等人该当何罪啊?”
  来县尊已经被这两人层出不穷的剧目搞麻木了。
  就刚刚这一会功夫,看到这二位完全不把自家放在眼里的嘴脸,某人已经彻底认清了形势,打算公事公办了——只有公事公办,才能让这场闹剧对自己声望的打击减到最少,才能让堂外那些眼线背后的人物挑不出错来。
  于是来县尊拍了拍惊堂木,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位小校,你且放开徐管家。”
  紧接着他又说道:“徐忠一介白身,却咆哮公堂,目无上官,先记下二十杀威棍,待案情审结后一发结算。”
  燕铁侠听到这里,还算满意地点点头,松开了徐管家的手指:“太尊真乃青天。”
  而坐在地上,捂着右手的徐管家听到判决后,顿时露出了满脸不能至信地表情,一时间连手指的剧痛都忘掉了。
  他张着嘴,先是看了面无表情的县尊一眼,然后又扭过头看了那一排木偶般毫无动作的衙役,在确信徐家的招牌今天不好使之后,徐管家突然间变得沉默了——管家的基本技能就是察言观色,到了这时,他要是还看不清局面,也就不配当二管家了。
  ……
  一番热闹的前戏过后,看到场面安静下来,来县尊咳嗽一声,终于开始正式审案了。
  “今日有那徐氏状告商贾熊道放火,殴民二罪,那小校,你家正主熊道何在?”
  燕铁侠这时双臂把胸,双腿跨立,双眼上翻,对着头顶梁柱说道:“熊老爷日前就去了福州探望本家长辈熊抚军,早就不在嘉定了,徐家这是诬告!”
  来县令听到这里眼皮一翻。熊道在不在嘉定都无所谓,反正是个人都明白熊道是不会跑到公堂上来露面的,所以他刚才的问话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没想到这一问又炸出来了个熊道本家长辈熊文灿!
  熊文灿保举了曹海盗这个是朝廷明发邸报的,所以曹海盗派来管理私港的熊道其实是熊文灿的族人……这很合逻辑啊,不就是明朝版的利益交换嘛?
  瞬间想明白原委的来方炜这时真有一句MMP要讲了:狗日的徐家害死老子了,这又帮我惹了一位封疆!
  再次咳嗽一声后,来县令的态度温和了一点点:“燕把总,那状纸上告你等前日夜间烧了邻庄四所桑园,可有此事?”
  “断无此事!”燕把总这时拱手往堂上做了个揖:“太尊,徐家无凭无据,张口就污人清白,还请大人做主。”
  县尊听到这里后,侧头看向了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徐管家——有什么证据现在就该拿出来了。
  徐家有个屁的证据。
  人家本来是打算玩权势碾压流的,结果几手交锋下来,当徐管家发现原来在公堂上也要讲理后,顿时有就点措手不及了:“你家私港紧邻着庄子,火不是尔等放的,又是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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