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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同心珏-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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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姐夫作何打算?”

    “谨遵圣意。”

    干咳了两声,他启齿道:“姐夫,既然如此,莫怪兄弟不仗义……这汴梁城我是待腻了。左右我不是来访的使臣,若要离开也无须征得赵匡胤的同意。离开南昌之时,我还答应了爹要回去过年,若是连上元节都留在外边,怎么也说不过去。就是我这会儿回去还得好好想想,如何负荆请罪……今日,就权当向姐夫辞行了。”

    “不可!你先留在宋国,若……若岳翁有责怪之意,本王自会为你解释。”

    “可是我为何要留在宋国?”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的武功好,若是宋人有甚么动作,能将消息带出去。”

    不可否认,林卿砚听到这话,心中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一向鼻孔看人的李从善能把话说到这地步,他已经很是满意了。他一向以纨绔子弟的形容示人,不曾有过一展拳脚的机会,若此番在汴京办事得力,来日发兵北上、代父出征的把握便更大了。如此,爹也就不必再征沙场、枕戈待旦了。

    事关国体,爹每每征战,无不是以命相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打法。诚然,他在兵法方面确有造诣,才有了用兵如神的美誉。可若不是那股子不惜生死的勇劲,又如何能令敌军闻风丧胆,被封为江南战神?再者说,唐国势弱,避战夹生,已有十余年未动干戈,爹亦不复当年的身强体健……他怕,他真的怕。孩提之时模糊的记忆那般不真切,每每回忆,却剜得心口生疼。

    那时候,他同娘和姐姐还住在建阳老家。娘的腹中怀着芊儿,可爹却在接到军令后的第二日,义无反顾地奔赴淮南前线。那时的他,不过绕亲膝下的小儿,尚不知事,只道娘因爹不在身边陪伴而时时蹙眉失神。

    芊儿出生时尚不足月。那日,几个官兵打扮的人面色沉重来到家中,他们说了些甚么,娘瞪大眼睛听完,募地弯腰捂住肚腹,似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产房中,大人们进进出出,通红的血水倒了一盆又一盆。娘还在大声地喊叫,那声音似乎带了哭腔,透出绝望。

    姐姐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捂住他的耳朵。她的怀抱很温暖,可身子却在不住地颤抖,泪早已哭花了满脸。他的心中腾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将他死死地攫住。有那么一刻,他仿佛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成为孤儿,没有爹、没有娘。

    幸而,那时候官兵传来的只是爹失踪的消息。几日后,重伤昏迷的镇海军节度使林仁肇被下属从山谷中死人堆里找到,那一战,他领的一支袭营骑兵全军覆没,却牵制住了周军大部人马,为唐师主力赢得了制胜的时机。而娘,虽是早产,好在有惊无险,母女平安。

    ……

    “对了,”见男子有些失神,李从善出口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半枚同心珏,你可带在身上?”

    林卿砚堪堪缓过神来,李从善所说的那枚物什在他心口上贴身藏了多日。他面不改色:“不曾。”

    “那是留在南昌家中了?”

    “嗯……姐夫问这个做甚么?打算动手了?”

    “不过是随口一问。”李从善正色道,“那东西十分紧要,万不能落入他人手中,你可曾收好?”

    “姐夫放心。且不论我藏的地方周全,就说将军府也不是那些人来去自如的地方。”

    “那就好……”李从善微微地点了点头,默了半晌,道:“最近官舍的守卫比较严,你好生在馆驿中呆着,莫要私自外出,以免让人抓住把柄。”

    林卿砚迟疑了片刻,终是道了声,“唉……好吧……”

    “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房歇息罢。”

    许是没有料到一母同胞的皇兄真会弃自己于不顾,李从善今夜的面色透着隐隐的痛色。这种事情,他一个外人也劝不来,还是让姐夫自己平静平静,过了今夜,便好了。

    林卿砚想了想,转身离开,这才注意到郑宾像一尊黑塔一样立在屋角。

    他后来才意识到,那一夜,只是一切不平静的开始。

    老老实实地在官舍之中,一呆便是六日。这六日间,林卿砚将屋中藏书翻了个透,当真是百无聊赖。

    黄昏已至,今夜便是元夕,园子内外却没有半分节日的喜庆,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是了,此处不过是临时招待外使的馆驿,纵使雕梁画栋,又与寻常客舍何异?

    念及此,这个落拓不羁的将门少爷竟有了几分思乡的情怀,着实教他自己吃了一惊——“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李太白所撰果然有那么些道理。

    原以为上元灯节,赵匡胤会再摆个宫宴,他们便能顺理成章地入宫面圣。可谁知这堂堂宋国皇帝忒小气,为了避而不见,竟然连皇宫宴客一节都省了。

    闲躺在围子床上,他寻思着,若偷偷溜出去逛一逛灯会甚么的,会不会打破他刚刚在李从善心目中树立的靠谱形象。正自纠结着,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叩。他立即警觉地竖起耳朵,停顿了一会儿,又是一声轻叩。难道是……

    “嗒嗒嗒。”急促的三声叩响证实了他的猜想。

    两缓三急——赵佑。

    馆驿屋舍众多,亮灯的亦不在少数。以挨个敲窗来试探他究竟在哪间屋子的笨办法,亏得她想得出来……

    林卿砚仰面躺着,嘴角不经意间泛起的一丝笑意很快被拉了下来——想必这傻丫头还不知道宋唐两国之间、林赵两家之间发生了甚么,只是才听闻他来到汴梁的消息,念及相交之谊,前来一寻。罢了,同她讲个清楚也好,日后兵戎相见,亦不必留情面。

    “赵贤弟,请进!”

    话音落下,窗扇微动,赵佑一身玄色男装,立在了堂中。

    “林兄!”不待施礼客套,赵佑便急切道:“出事了!”

    “嗯?”林卿砚翻身坐起,目色犹疑,“甚么意思?”

    “林兄这两日一直留在馆驿之中,不曾听得消息?”

    他忽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以手撑着榻沿,面色沉了下来:“出了何事?”

    赵佑咬咬牙,终是不忍:“姜治中之子眼下就在城中等候,请林兄随我前去一见。”

    “姜楠?”林卿砚再顾不得李从善的命令,立时站了起来——“走!”

    上一次见到赵佑那般惊惶失措的神情,是在江宁府中书省中。那时赵佑贸贸然要趁夜进地牢劫人,被他半路拦下。眼下再见到这种神情,他只觉得心乱如麻,二话不说便随赵佑潜出了官舍。他甚至来不及去怀疑,这会不会是赵普设下的圈套。

    上元节的夜晚,大宋国的都城。

    灯会、焰火。摩肩接踵的热闹、张灯结彩的喜庆。

    灯火通明的街道,似要将苍穹照亮。

    赵佑施展轻功,在瓦顶上借力而行。林卿砚紧随其后,踩力疾行。他满腹狐疑、惴惴难安,却没有追问赵佑事情的始末。是不敢,还是不信,他分辨不清。

    不时在夜空中炸开的烟花,在一个又一个瞬间投下二人迅捷的身影。

    两道黑影落在一幢三层小楼的窗台上,只刹那间便失了踪迹。这是一家稀松平常的客舍,坐落在毫不引人注目的小巷之中。万人空巷,灯会的盛况使得小巷更加冷清,不远处传来阵阵人群的欢呼声。

    “卿砚!”

    二人堪堪翻进客房,圆几旁的姜楠便站起身来,他穿着一件粗布衲袍,面色沉重得不像他。

    与此同时,门框边一道人影飞奔过来,“扑通”跪在林卿砚的脚边,仓皇道:“少爷……”

    “苏鸢、姜楠……”林卿砚看清脚边抖抖索索的身影,瞪大眼睛望向姜楠,“这是怎么回事?”

    苏鸢一把抱住男子的脚,不住地战栗着,竟低声抽泣了起来。

    姜楠握紧拳头,走上前一步,沉痛道:“卿砚,伯父他……过世了。”
………………………………

第廿二章 夕闻噩耗?蒙心智

    “胡说八道!”

    竟敢开这种玩笑,真当他脾气好吗?林卿砚脑袋“轰”地一声空鸣,额上青筋暴起,发指眦裂,正欲上前,却发现双脚被苏鸢紧紧抱住,双腿竟有些发软,一时甩脱不开。

    姜楠颔首,黯然道:“是鸩毒。”

    “住口!”

    林卿砚大叱一声,猛地将苏鸢踢开,骨节分明的右拳高高扬起……

    “林兄!”赵佑见势不好,夺步近前,想要拦下他,却未来得及。

    “梆——”

    姜楠立在原地不避不让,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左颌上,打得他跌倒在地,嘴角登时溢出血丝。

    赵佑赶忙拦在二人之间,目光紧紧地盯着失控的男子,一面着急地向身后探问道:“姜兄?”

    姜楠缓缓坐起,艰难地吐出一口混着碎牙的鲜血,回了句:“没事……”

    林卿砚转过头,看向趴在一边的苏鸢,狠声道:“你说!”

    苏鸢何尝见过他们家少爷这般动怒,自是不敢往枪口上撞,只得俯首于地颤声道:“夫人……夫人请姜公子来找少爷回去……”

    原来,原来是他言而无信,没有回家过年,惹爹娘生气了,这才让姜楠和苏鸢追来汴梁,要诓他回去。其实,只消说一声,他回去便是了,何必扯这种谎……

    “我知道了。”林卿砚喃喃自语着背过身,“回去就是了……”

    见男子不复暴怒之态,赵佑心下稍定,俯身查探姜楠的伤势,只见他白净的面皮上泛着一圈青紫,已经开始肿了起来。

    “姜兄,你的脸……”

    姜楠的眼前仍幽幽地冒着金星,他越过赵佑的肩头,依稀看见一道身影踱向窗边,将窗扇猛地一掀——

    “卿砚!”

    ……

    待赵佑追上男子之时,已是在城门边。外城墙周遭并无高的建筑,饶是武功再高,要想越过城楼,必得在城墙上借力。上元之夜,外来人甚众,城楼上下更是加倍警戒,似林卿砚这般横冲直撞,十有八九会惊动城门守卫。

    “林兄!”赵佑一把抓住男子的袖袍,死命地拖住了他。林卿砚心神大乱,四肢泛虚,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被赵佑带得身体猛一仄歪,双双落在了一户破败的残垣之后。

    空中,焰火迸开,辉映着二人的面庞。一个丢魂落魄,一个心焦如焚。

    林卿砚抬眸瞥了她一眼,那目色冷淡得有如陌路。他不发一言,直起身便要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奈何袖子被赵佑攥在手里,不可理喻的是,以他的力道,奋力一甩之下竟然挣不开。

    “放手!”男子的嗓音中隐隐含怒。

    即便他突逢变故,早已乱了章法,她依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制住他。许是在暮芙园中歇得太久了,提气运功不过这么会子,她便隐隐觉得筋骨疲软、经脉不畅。可纵然心里发虚,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不管林将军的死究竟有何隐情,她只知,眼下绝不能让他落入官兵的手中,她必须救他。

    “明日……”她的声线颤抖着,忘记了模仿男声的伪装,“明日我送你们三人出城。”

    明日?他冷笑了一声——他恨不能下一刻便回到南昌,见到娘,见到……爹。

    明日?他半刻都等不得!

    “放手!”他冷冷地重申。

    见说不动他,她心下一横,化手为刀往男子颈后劈去。没成想,他神志虽乱,仅靠一股信念撑着,却不减素日的机警,侧身闪过,翻手为掌,顺势推向赵佑紧攥着袖袂的右臂。

    掌风劲厉,她只觉得右臂如遭雷击,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足以惊动守卫的痛呼。肱骨间传来一阵几欲迸裂的剧痛,痛意霎时间弥漫开来,整条手臂如坠云雾,失了知觉。指尖无力地从那一角衣料上滑落。

    视线在她吃痛的小脸上定格,他布满血丝的眸间闪过一丝清明,虽然挣脱了累赘,却仍站在原处,没有离开。

    “你不能去……”咬破了的下唇透出血腥味,她颤抖地伸起左手,在空中划着,想要抓住他的衣角。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明晰,凌空炸开的烟火也变得清楚可闻。他的脑海中不再是那极目的猩红、窒息的混沌……

    “伯父……”他记起姜楠紧拧在一起的两道眉,“……他过世了。”

    那一刻,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曾信誓旦旦:“孩儿明白,定早些回来陪爹娘过年。”

    他曾不屑一顾:“本少爷在外还有事,年节是赶不及回家了。”

    只是,他迟到了。

    晚一天、晚一刻、晚一秒,都迟了。

    一时间,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抽干了气力,累到了极处……

    “林兄!林兄……”

    赵佑忍痛扶住男子颀长的身躯,他的下颌磕在她的肩上,眼皮沉沉地坠下,失去了意识。

    他的心口处似乎藏着甚么东西,方块大小,硬得像石头。赵佑一时惶乱,滑过了主意。

    日头渐高,车轱辘在积雪的路面上疾驰着,挥鞭策马,半陷在雪里的马蹄子难得跑得飞快,一路向南。

    苏鸢驭马,目色灼灼地望向断枝横布的前路,片刻不敢懈怠。车厢中则静默一片。

    林卿砚突逢巨变、惊痛过伤,眼下正半靠在车壁,尚未苏醒。

    姜楠与他坐在一侧,伸手扶着男子的胳膊,免得他被这一路颠簸甩到地上去。他微微低头,半张脸隐在阴影中,面色凝重。左颌的伤处布着红紫相间的血丝,虽然处理过了,却还是不免肿了起来。

    赵佑则坐在二人对首,左手轻护着宽袖下的右臂,思绪辗转万千……

    “你在府中好好待着,若要外出,需得你大嫂的手令。”

    “你的轻功若用在了不当用的地方,西苑的一干丫鬟也只能代人受过了。”

    “承煦私自带你往江南国之事,为父尚未追究。你若觉得不服,便叫他来一同受罚罢。”

    爹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不由得心烦意乱。法不责众,爹虽是这般威胁,但估摸着不会为难西苑的下人。至于二哥——江南府苑外的那一番谈话蓦然闯入了她的脑海——他们父子同心,爹不会真的责罚他的。她唯一担心的便是漆错,留在暮芙园中的那一只黑皂鸽。

    可,她已顾不得那许多了……

    汴梁城外,鬼使神差一般,她一跃上了为他们三人准备好的车马。她的心擂得厉害,仿佛只有与他们同行,才能稍稍定下几分。她心里明白,她是宋国人、宋相之女,是个无权插手的外人,就算跟着他又能如何?丧亲之痛面前,她又能为他做甚么?

    可是,昨夜他痛极狂怒的神色犹在眼前,而眼前那张昏睡的面庞却平静得教人心疼。她不能离开他,哪怕只是在背后远远地看着他,能看着他从那无尽的悲恸中稍稍挣脱出来,也好。

    “卿砚?”姜楠轻声问道,“你醒了?”

    赵佑忙抬眸看去,只见林卿砚微微眯着眼,两道剑眉拧在了一起。

    “姜楠。”他侧过脸,看清了眼前男子肿起的半边面颊。姜楠混迹南都,一直对自己这张脸颇为自负,却不成想被自己的兄弟挥拳相向。他怔了怔,哑声道:“对不住……”

    反应过来这小子指的是昨日那一拳,姜楠忙道:“无妨,是我莽撞了。你转圜过来就好……”其实他每说一个字,半张脸都扯着疼。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视线转向对面的赵佑,“赵贤弟,你的手……”

    赵佑以男声答道:“不妨事,将养几日便好了。”

    她说的半是实情。无论是有留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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