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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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展才都能把死人给说活了!”
徐渭都被气笑了,这就叫近墨者黑啊,都被钱渊这厮给带坏了,原来个个是谦谦君子,现在……用钱渊的话说就是,一帮损友!
笑闹之后,钱渊控制住谈话节奏,看向徐渭,“文长,以你看来,你身上有几个标签?”
“浙江解元,嘉靖三十五年榜眼。”徐渭没好气的说:“曾为胡汝贞幕僚,随园士子。”
“曾入胡汝贞幕中,就意味着你不能搅合进朝中政争……如果你不希望给胡汝贞带来什么麻烦。”钱渊缓缓道:“随园士子,更意味着你不能在分宜、华亭之间有所偏颇。”
孙铤插口问道:“今日不是纳吉了吗?”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钱渊都和徐府联姻,咱们这些被公认为随园士子的官员自然在外人眼里是有所偏颇的。
“不会,分宜、华亭两处我都有安排。”钱渊立即回答道:“严东楼心里有数,至于华亭……总归会明白的。”
和徐府联姻,入裕王府,钱渊在明面上和严世蕃来往已经不多了,但有时候人情未必是给对方好处,拿了对方好处……有时候更显得意味深长。
陆树声、国子监祭酒,这个分量足够重了,足以和钱渊联姻徐阶相比。
在严嵩没有倒台之前,钱渊不希望在政治层面和徐阶有任何来往,至于以后……等严嵩垮了,高拱也即将上位了。
“李时言一去,朝中又将恢复前些年分宜、华亭对峙之局。”钱渊显然之前一天一夜都在整理思路,有条不紊的说:“除此二人之外,无需多顾,但不能不考虑两点。”
“第一,陛下。”
“自去年入京后,我多次觐见陛下,不夸张的说的确是简在帝心,陛下待我亲厚,多有赏赐,对随园士子也颇多赞誉。”
“不仅如此,司礼监掌印太监兼管东厂黄锦,随堂太监冯保都和我颇有来往,从随园也得了不少好处。”
“陛下最喜青词,如袁炜、李春芳、郭朴都因青词得陛下信重。”
钱渊深深看了徐渭一样,“我此番离京,什么时候能回京是说不好的,你徐文长能接下此番重担吗?”
“随园士子中,唯有你徐文长最擅青词,又游历甚广,见识广博,更兼琴棋书画无所不精。”
徐渭一拍胸脯就要应下,钱渊伸手一拦,“想清楚了。”
“以青词得宠,又结交黄锦、冯保,日后不免为人讥讽。”
“论所学之杂,论所学之精,论文采斐然……唯有你徐文长能担此重任。”
“那还好什么好说的?”徐渭冷静了不到三秒钟,笑道:“没办法啊,谁让你们都写不好青词呢?”
诸大绶、陶大临都眼神有点古怪,他们印象中的徐渭可不是这种人,呃,也是被钱渊带坏了,脸皮比以前厚了无数倍。
“你要想清楚。”钱渊再次强调道:“绝不能惹祸,你身上有胡汝贞幕僚,随园士子多个标签,一旦惹祸……”
“好了,好了,知道了。”
“那好,文长兄忍辱负重……”钱渊咂咂嘴,“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专门训练一二?”
“怎么训练?”孙铤好奇问。
“简单,我离京之前,各位尽管用污言秽语大骂,一旦文长发怒,就罚银五两。”钱渊平静的看向徐渭,“不会不敢吧?”
“文长心高气傲,品行高洁……”诸大绶说着说着画风一转,“绝不会临阵退缩,他肯定敢接下这赌约!”
“对,我信得过文长!”
“回头得想想……污言秽语,这个不太懂啊。”
徐渭那张脸黑得都不能看了,咬牙切齿骂道:“钱展才,不就是前几日吃了那块点心吗?居然怀恨在心!”
“文长兄勿要诬蔑!”钱渊笑吟吟的不以为意,心里暗骂,你个王八蛋居然敢偷吃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蛋糕……那可是自己在信里打了包票给小七的生日蛋糕!
“君泽兄,吏部肯定出缺。”钱渊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兑,“入吏部做个主事,理应无碍。”
“但李时言下狱,党羽门生必然被一扫而空,兵部也可能出缺。”徐渭插嘴道:“记得有两个李时言门生在兵部,一个是职方司郎中,一个是武选司员外郎。”
“君泽兄选吧。”钱渊笑道:“如今外面乱糟糟的一片,咱们不会火中取栗,但占点小便宜还是够格的。”
吴兑略一思索点头道:“兵部主事。”
“好。”钱渊立即应下,这事儿很容易,不管是严嵩、徐阶,就算是高拱都办得到,毕竟李默滚蛋,留下的权力真空是需要补上的,说的明白点,李默的失势必然会空出很多位置。
钱渊好不容易将这些注定名留史册的人物聚拢在身边,自然还使出百般手段,往大里说是为日后拨乱反正后他们都能为国出力,往小里说,钱渊这是在巩固自己在随园士子中的地位。
其他人都安排好了,只剩下一人,新科状元诸大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徐渭更加重要。
第329章 间隙
不大的书房里,七个人坐的满满当当,钱渊时而高昂,时而厉声,五人听得聚精会神,只有徐渭手撑着脑袋有点无语……
“说的天上没有地上无双。”徐渭实在忍不住了,“自从你入了裕王府,我们也早有所料……真没必要这么吹捧那高肃卿!”
孙鑨点头道:“我兄弟二人时常来往随园,被视为随园士子,父亲一直置若罔闻,直到展才入裕王府……高新郑的确有经天纬地之才。”
随园士子这个称呼从今年初就已经叫开了,但直到钱渊殿试后入裕王府,才真正成为一个半公开的政治团体,即使是孙升也不再阻拦两个儿子出入随园。
“他简在帝心,又和裕王殿下来往颇多,想想看,把我塞到陛下身边,自然还要塞个人到裕王身边,这叫又做师娘又做鬼。”徐渭两眼一翻,“小心和高新郑撕破脸!”
“是啊,听说高新郑为人倨傲,对分宜、华亭都不假辞色。”孙铤消息最是灵通,低声说:“守着裕王府这些年了,就算分宜、华亭都伸不了手。”
“所以,不可能绕开高新郑。”钱渊两手一摊,“所以,昨晚我去找了他一趟。”
孙鑨立即摇头道:“找他也没用,不是谁都能得陛下信重随意出入裕王府的,而且裕王府六位讲官皆满,并无空缺。”
“试一试吧。”钱渊轻声将昨晚和徐阶商量的经筵日讲细细描述一遍,“一般来说,日讲官应该是八位,皇子减半也有四人,从翰林院中挑选才学过人的士子,端甫兄虽资历浅,但却是状元出身……”
“其实是不入裕王府,自然不会引起高新郑的忌惮。”徐渭琢磨了下,
孙鑨看了眼诸大绶,“如果日后裕王府出缺,最有可能就是从这四位日讲官中挑选补位。”
“去年十月,裕王府讲官出缺,分宜、华亭都私下有动作,但陛下钦点胡正蒙。”徐渭来了精神,分析道:“经筵日讲这个路子……只怕他们俩都不会反对,成功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诸大绶犹疑道:“但翰林院中资深翰林数不胜数……”
“嗨,有展才在,这个位置就跑不掉!”徐渭一挥手,“不然你以为他昨晚去找高新郑做甚?”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只有孙鑨和钱渊很少说话。
孙鑨眼角余光瞄了眼钱渊,四年前在绍兴余姚初见,之后其因东南战事渐渐名扬天下,但用父亲孙升的话来说,此子看似气节无双,实则心机深沉。
一个有名望的新科进士,在严分宜、徐华亭之间摇摆不定,还能够得陛下信重,又入裕王府……其他的不说,光是这份手段就非常罕见。
孙鑨再往深处想,如果有一个陪伴在陛下身边的徐渭,再有一个能给裕王授课的诸大绶,随园士子这个初具幼形的政治小团体就不会因为钱渊离京而分崩离析。
自从当年孙燧惨死宁王刀下,孙家三孝子入仕途后都明哲保身,这才能在政争惨烈的嘉靖朝毫发无损,但孙升忍得住,孙鑨、孙铤都不甘于此。
而钱渊此刻在心里琢磨,嘉靖帝是个很能被人摸住脉的皇帝,也不知道经筵日讲一事能不能成功。
昨晚他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高拱同意这件事的,在高拱的心目中,裕王府是他的地盘,除非是陛下钦点,谁都不能插一手进来,唐汝楫给裕王也上了一年多的课了,但和裕王并无交情,其中作祟的就是高拱。
钱渊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把话说的赤(裸)裸,如果嘉靖帝能修道长生,再御内几十年,否则的话裕王府不可能不被人伸手。
历史是摆在那的,钱渊搬搬手指头就能算的差不多,张居正是明朝非常少见的从侍郎级别被简拔入阁,这是因为他是潜邸旧人的原因。
这也意味着张居正应该距离入裕王府为讲官的时日不远了,算算看大概在严嵩倒台之后,张居正就被徐阶简拔入詹事府,兼国子监司业,入裕王府为讲官。
所以钱渊只能这么说……除非徐阶、严嵩都在裕王登基之前挂掉,否则世叔你实在是没办法抵挡的。
而经筵日讲能够给裕王府,准确说是给高拱留出一个缓冲地带,他不能选择谁入裕王府,但他一定程度上是能够影响谁出任日讲官的。
钱渊推荐给高拱的,就是诸大绶。
诸大绶为人端谨守礼,不是贪恋权力的人,即使高拱揽权,也是能容得下的。
“对了,今日大雨,纳吉顺利吧?”吴兑突然问。
“啧啧,看看,看看,也就君泽兄关心!”钱渊鄙夷的看了眼其他人,“放心,下雨之前就送过去了,等迎亲那天,都去都去!”
“那当然。”徐渭大包大揽,“催妆诗都包在我身上!”
“拦酒交给我!”孙铤嚷嚷道:“我可是千杯不醉!”
“你还千杯不醉?”孙鑨冷笑道:“除夕守夜是谁醉的睡在大厅地上?”
“一甲三人,再加二甲三甲传胪,这么多人做你傧相,真可谓盛况空前啊!”
这时候外面又下起大雨,狂风呼啸,众人也懒得回去,让下人去通报一声,都留在随园过夜,反正之前都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
诸事谈定,吃过一顿丰盛的晚宴,众人又开始了搓麻,呃,钱铮还在等着侄儿商量事呢,前段时间风光无二的李时言下狱,朝中议论纷纷,多少人为此提心吊胆。
与此同时,徐府的书房里。
徐阶随手翻着书册,“此事不敢说确凿,但也有七八成把握,元辅不会反对,就算高新郑不渝,也难挡此事。”
顿了顿,徐阶叹道:“其实老夫本想再等等,之前你也沉得住气,但最近……准确来说,是从殿试之后,你便心浮气躁,只怕是受了展才的影响吧。”
对面坐着的是张居正,他皱眉思索片刻,苦笑道:“确实如此,早九年登科,因请假数年,至今尚未考满升迁,而他钱展才去年入京,搅动满城风云,左右摇摆,却得陛下如此信重,随意出入裕王府……”
“如若经筵日讲一事能成,老夫当推荐你为日讲官。”徐阶并没有提到钱渊在他面前的推荐,只是说:“一旦裕王府出缺,你便能顺利补上。”
抬头看了眼心事重重的张居正,徐阶补充道:“元辅毕竟年长。”
张居正听得懂这句话,再熬几年,严嵩就要满八十了,也不知道本朝历史上有没有年过八十还没致仕的,但至少年过八十的内阁首辅是没有先例的。
“学生谢过师相。”张居正起身施礼。
徐阶微微点头,目送张居正出门,心里却在琢磨,昨夜钱渊到底为什么提出经筵日讲?
这是一个政治人物的思索本能,钱渊在京中如今的地位主要来自两方面,简在帝心,以及随意出入裕王府。
即将离京南下,简在帝心这一条就不用说了,而提议经筵日讲毫无疑问将弱化自己在裕王心目中的地位。
这是徐阶难以理解的。
其实这很好解释,钱渊举荐张居正都只是个幌子,他只是想把诸大绶给塞进去。
钱渊不希望等自己回京的时候,看到裕王身边有张居正。
张居正和诸大绶相比,一个早九年登科,但并无建树,一个是状元出身,是随园士子的头面人物;一个是徐阶伸出的手,另一个是被高拱引为腹心的钱渊的好友。
想想就知道,一旦裕王府讲官出缺,高拱会选择谁。
即使不计算高拱这个变数,只要严嵩还没倒台,他绝不会让张居正顺顺利利的入裕王府,反过来也一样,而诸大绶很可能中选。
其实在年后,钱渊有意引见张居正见高拱一面,但还没等实施,张居正已经正式投入徐阶门下,就是选馆之前纳采的那一日。
虽然和徐府联姻,但钱渊和徐阶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从那一刻开始,钱渊和张居正之间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间隙。
第330章 踏青(待修改)
随园里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围墙被拆了,准备往外扩充,又新起了两排房屋,正厅后面也被拆了,准备加设一进,泥瓦匠、木匠忙忙碌碌,搬运杂物的下人正在吆喝。
钱渊无语的看着这一幕,不就结个婚嘛,虽然知道古代婚礼非常繁琐,但也没想到繁琐到这个地步。
啧啧,这是因为钱渊前世没结婚!
其实还真只能怪钱渊本人,他在修建随园的时候,只顾着方便,以及自己前世带来的生活习惯,很多地方都不符合这个时代。
原本钱铮夫妇还准备等谭氏上京再动手,没想到事变,只能匆匆忙忙的赶工了。
“少爷,要不出去转转?”杨文咂咂嘴,“今儿早上就开始了,都没地儿耍耍拳脚。”
钱渊想了想,自从殿试之后,自己已经很久没出城了,和一个身材高瘦的老者打了个招呼,带着杨文、张三骑马出城去逛逛。
这老者姓秦,是孙鑨介绍来总管这次迎亲诸事的,孙家虽然是绍兴余姚人,但已经落户北京两代,自然是有这种人脉的。
前几日连续大雨,除了紫禁城周边,其他地方路上都是一片泥泞,钱渊放慢马速,缓缓出城。
四月底了,城外已有野花盛开,郁郁葱葱,和城内压抑的建筑风格、气氛截然不同,钱渊心神一松,催马驶上山坡,放眼望去,远处有星星点点的黑点正在挪动。
“那是?”杨文皱眉细看,“有大军西去。”
“大同右卫被围两月有余。”钱渊随口道:“应该是援军吧。”
看看杨文神情,钱渊笑骂道:“手痒了?”
杨文嘿嘿笑了笑,“不急不急,马上就要回东南。”
“少爷我准备回乡苦读,还准备拜震川公为师,苦修经义。”
“那也跟着少爷。”张三在另一边说:“徐先生说过,少爷到哪儿,哪儿就生乱,不怕没拿刀上阵的机会。”
“呸!”钱渊探过身子狠狠给了张三一下,心里却在想,这次回东南,还真不好说落脚哪里。
落在杭州食园,胡宗宪自然是欢迎的,有一个简在帝心,又随意出入裕王府的朋友,哪里能不欢迎,都恨不得召入幕中,奉为上宾。
感性上钱渊也愿意落脚杭州,但理性上不得不将此排出在外,自己身份有点敏感,实在不宜和胡宗宪牵扯太深。
苏州就不考虑了,那地儿钱渊不太喜欢,而且驻守那的曹邦辅估摸对自己没什么好感,李默曾经一力推荐其出任浙直总督。
嘉兴也算了,驻守嘉兴府的是浙江巡抚阮鹗,其举主也是李默。
回松江?
母亲、小妹和大嫂都在杭州,要回去肯定是回迁,还是算了吧。
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