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军阀-第5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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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温乃至他的亲子义儿挟主不忠,不遵君臣之道,名为吴臣,实为国贼,那你们又何必再为他们效死竭力?若是还挂念妻儿老小,也须识得时务,还是早些降了吧……我军暂缓攻势,也是容得你们好生斟酌考虑。如若还是冥顽不灵,终究会落得个城破人亡的下场,那可就是你们咎由自取了……
魏军把升州失守、徐温身死的消息迅速告知于吴国守军知晓,无疑也是要让他们的士气遭受进一步毁灭性的打击……至于上元城内的大多吴军将士觉得魏军兵马射入城中檄文应该属实,毕竟眼下形势万般险恶,无论是宣称宣城、还是升州上元,早一时、晚一时无论那座城郭先被敌军攻破,也都在情理当中……城中慌乱恐惧的情绪加剧,当然也有不少人已动了归降于魏朝的心思。
但是据守宣城的吴军将兵也都很清楚,全盘指挥吴国都城守军,苦苦抵挡魏军猛攻的首脑,毕竟是徐温的义儿徐知诰……自己的义父于上元城破时纵火自焚,他与魏朝旧怨未了、又添新仇,恐怕也不会就此轻易放弃抵抗……
与此同时,同样隶属于宣州治下,距离吴国国都宣城不过一百来里远的旌德县地界……在一处密林边缘,吴军宿将周本遥望北方,双眉紧锁,面色也显得十分沉重。
魏军南征吴国势如破竹,各处州府相继被攻破,周本为了勤王护主,沿途招聚兵马,却万万没有想到尚还未驰援至宣城救应先主杨行密的子嗣,吴国便已是危在旦夕……这一路杀来,他所统领的兵马也曾与魏军厮杀过几阵,虽然奋力迎战,得以迫退敌军,可是周本所部军旅也难免付出一定的伤亡代价,又因各种突发因素,而出现了大量的减员……
而周本沉思之时,他膝下长子周邺、次子周弘祚匆匆奔到身边。他们二人身上衣甲也都有几处刀砍斧凿的缺口,残破的衣袍上血迹斑斑,根本无暇清洗……再加上两日不曾洗漱整理,蓬头垢面,那般模样也都显得十分落魄狼狈。
当中周邺踏前一步,他满面愁容,而向周本禀道:
“阿爹,上元城沦陷,徐公也已自焚身死的消息看来并非魏人捏造,宣州治下其他城郭县坊,也都已降从于魏军,也只剩下国都宣城仍在苦苦死守了……”
周本面色如铁,却只是点了点头,并还是言语。
周邺见状,与他的二弟周弘祚对视一眼,旋即愈显为难的说道:
“虽说这一路招聚了不少周围军州的溃兵败卒,可是与魏军厮杀几阵,除了阵亡与重伤而无力再战的将士,这两日又有不少兵卒趁夜潜逃……眼下尚还能厮杀的兵马,也不过六千余人。
何况我等执意挥军勤王,与魏军交锋几阵,所幸也都是些偏师别部,并未与魏人主力军旅厮杀……但是只怕我军踪迹,魏军也必然知晓,只怕也很难出其不意奇袭敌军,只这些兵马……若执意要驰援宣城,只怕也与飞蛾扑火别无分别……”
“就算飞蛾扑火,那又如何?毕竟大王还在宣城,难道你以为你老子会是弃主求生的鼠辈不成!?”
周本突然厉声喝道,打断了周邺的言语,旋即转过头去,瞪视向他这两个儿子,又奋声道:
“即便徐温镇守的上元城失守,可我最迫切要保住的,是方今在位的先主子嗣!你老子是个粗人,先主长子杨渥小儿打压迫害旧臣,致使我等宿将心灰意冷……而后少主年幼无知,便由那徐温专政,我也想不明白,让他监国辅政,会不会对先主打下的这片江山社稷更为有利……
所以我只会尽行伍军将的本分,想不明白的事,也不会去多想……但眼下吴国正值生死存亡之际,国主危在旦夕,休说眼下兵马只六千余人,纵然只有我一个,也势必要取救!”
第1135章 曾经的同袍,如今的敌人
眼见周本铁了心要赶赴宣城救援吴王杨隆演,周邺踌躇片刻,又迟疑的说道:
“这六千多名士兵当中,不少人身上也都带着伤,又经过连日奔波,风餐露宿,也有些兵卒已生了病,战力仍会打上几分折扣。围攻宣城的,也尽是魏人的主力军旅,还要继续厮杀,只怕也是九死一生啊……”
周本的次子周弘祚,也着实不愿继续参赴这场与自杀也没什么分别的战事,便立刻出来接茬道:
“是啊!阿爹,咱们无谓搭上性命,这还有什么意义?徐公都已亡故了……方今在位的吴国国主,也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小儿,兴许这一两日内,宣城也要被魏军攻破。退一万步讲,就算国都尚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可是大片疆土皆已沦陷,吴国注定要亡,那我等又何必再拼命下去?”
“住口!你说的这是什么混帐话!?”
周本闻言,登时勃然大怒,他猛的喝止住周弘祚,双目圆睁,又厉声骂道:
“身为行伍军将,为主尽忠效死,不正是职责所在?我既然追随先主打下这片江山社稷,自当舍生忘死,抵御外敌,你得享官爵俸禄的时候,怎的不推三阻四?穿上这身戎甲,就容不得你贪生怕死!
我周本的种,也应该是有忠肝义胆的男儿。你若是再说什么畏死怯战的言语,扰乱军心,我便亲手杀了你这不肖子,以清理门户!”
周弘祚眼见周本虬髯戟张,满眼煞气腾腾,意识到自己的老子说要抽刀杀人,也绝不是一时气话……骇得他面色发白,当即噤声不敢言语。而周邺则在旁垂首不语,很清楚他的父亲已抱着必死之志驰援宣城,也绝不会有回心转意的可能……
周本脸上怒气渐消,又挺直了身板,旋即转过身去,大踏步又朝着众将士聚集整顿的位置走去。
周邺、周弘祚认为仍要挥军去救援宣城,也无疑是自寻死路……周本身经百战,当然很很清楚下一场战事几乎没有胜算可言。而且就算侥幸突破重围,杀入城内与守军会合,恐怕也仍然抵挡不住魏朝精锐之师的猛烈攻击。
可是身为吴军将领,国难当头,拼死奋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这就是周本的坚持,虽然他只是个纯粹的军人,并没有经纶济世之才,也不知道先前任由徐温专权掌政,是否才会对吴国更为有利……可是方今的国主,毕竟还是先主杨行密的子嗣,如今国都城破在即,那么他尽忠职守、义之所在,纵然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
本来在密林中歇息的伤兵,三三两两的瘫坐在地上,大多人身上血迹斑斑,其中伤势较重的虽然已经过包扎救治,但是也仍不由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可是眼见主将周本大踏步的行来,就地歇息的将士纷纷起身,伤兵也相互搀扶着,颤巍巍的直起身子……不过片刻的功夫,数千双目光,便朝着周本这边集中过来。
周本环视一圈,扫视周围憧憧人影,忽然高声疾呼道:
“我周本与众将士屡经杀阵,是彼此以性命相托的交情,你们也自然清楚我的为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军继续北上,再不出许久,便将杀至宣城,而那边诸路魏军汇聚,很有可能于那一战过后,我们所有人都会战死。
但是敌军兵临城下,满城军民……尤其是吴王危在旦夕,吾辈不但是于这般世道要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更是为吴国效命的行伍军人,国主有难,关乎社稷生死存亡,又岂能乞命求活?也到了我等拼命的时候,纵然阵亡于城下,死则死耳,也不过是杀身成仁罢了!
是我要带领众将士去打这场九死一生的恶战,责无旁贷,黄泉路上,咱们早几步、晚几步,也终能得以相会,彼此还能有个照应……我便要去与围攻宣称的魏军决一死战了,你们可又愿与我同去?”
周本麾下这些将士闻言面面相觑一番,虽然也难免有些人脸上流露出慌惧伤悼之色……但是这也称得上大浪淘沙,已经气沮败馁,又不愿意继续与魏军死战而枉送性命的士兵,前些时日相继都已潜逃走了……仍然追随周本一直奋战至今的吴军将士,也都是他的铁杆嫡系,纵然明知胜算微乎其微,生机十分渺茫,但仍会追随着自家将主效命赴死。
毕竟周本每逢战阵必然以身作则,身先士卒的先登陷阵,直至今日伤口遍体、身无完肌。他为人又豪爽勇猛,平常最大的嗜好便是与人把酒言欢,还时常乐善好施,往往也很容易与军中将士打成一片。
所以听周本振聋发聩的喊罢,在场虽然也有不少士兵心生悲凉,但相继高声呐喊,无数声音汇聚到一处,声浪如潮,也显得十分的悲壮:
“谨遵西平王军令!”、“赴援宣城,勤王救主!”、“咱这条性命,也早就决议交托给将主!”、“不就是搏命么?怕死的便不干这行当了,正是报效将主之时,哪个又愿意做临阵脱逃的孬种!?”……
周本眼见周围众多将士高声响应,饶是他这个汉末东吴周美郎的后人,无论貌相、气质都与祖上截然相反,倒更似是《三国演义》里面性如烈火、豪猛直爽的猛张飞……可是这个时候,周本顿感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他的眼眶似乎也有些红润了,还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周本便猛的转身,一把又抄起插在泥土间的长刀,他大踏步的朝着北面宣城的方向走去,旋即又豪声喝令道:
“众将士随我去,救援大王,与魏军再痛快的厮杀一阵!”
虽千万人,吾往矣……周本统领着六千多名将士行出密林,继续北上,行伍间也透出股赴死如归的悲壮气概……然而各处州府失守,吴国国都宣城,再无其它救兵可以指望,由他率领的这一路孤军先前历经几番战阵,行踪基本已被魏军掌控,也根本不会有奇袭劫营的机会……
所以当周本带领麾下兵马出了密林,经由旌德县继续向北进发,也立刻有斥候探马向围攻吴国都城的魏朝主力军旅传报声息……位于宣城南面扎下的营寨中心处,魏朝南面征吴都招讨使王景仁身处于大帐当中,听军校禀说周本所部吴军不久后便将杀来的军情,他默然良久,也不由的喟叹一声,说道:
“当年为先主效命的一众同袍当中,李神福治军用兵、筹谋用计,当为翘楚,我与田頵以擅统骑军而见长,论控弦骑射,则首推米志诚……但是步战厮杀,周本勇不可当、悍不畏死,也是当初军中数一数二的虎将……当真是世事无常,本来的同袍战友,如今却成了战场上要以生死相搏的敌手……”
毕竟王景仁当年遭受上一代国主杨渥无端征讨,为了自保遂只得出走;而米志诚则是因为徐温要排除异己,害得他家破人亡,也只能衔恨叛逃……可是他们与周本本是同僚,彼此无冤无仇,相反的,王景仁、米志诚对于作战悍猛,从不惜命的周本也甚是敬佩。
然而感慨过后,王景仁脸上神情逐渐的凝重起来,他缓缓起身,又沉声说道:
“同僚袍泽,终究已是过去的事了,传令下去,调度兵马面南列阵,也是时候去会一会故人旧友了……”
第1136章 老将不死,尚未凋零
当周本与周邺、周弘祚二子率领六千多名将士继续北进,依稀能望见宣城城郭的轮廓之时,却又发现魏军巡视哨探的骑兵,张开了稀疏了队形,呼哨往来,并且有更多的还在不断的从各处涌出,也已摆开准备迎战的架势。
各部步兵与弓箭手,则踩着整齐的步伐,成行成列的从军寨内开拨出来。迅速列阵,一排排望不到头的人潮在向前挺进,盈野杀机,很快便充斥于天地之间。
周本神色如常,大踏步的向前迈进,可他身后的士兵却不安的朝周围张望过去,就见魏朝诸部军旅陆续集结,并呈包围之势向这边碾压过来……他们这一路军旅几乎没有骑兵,意味着所有人一旦被魏朝大军盯上,也就只有死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宣城城外东北面,也有大队大队的马步军众正在汇聚,时任魏朝面南征吴招讨副使的米志诚,冷眼朝着向城郭徐徐而进的周本所部兵马眺望过去,眸子却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杀机:
“就算我与你周本……以往都是为先主竭死效力的同僚,可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你受徐温那狗贼安抚,兼任安西大将军、太尉、中书令等要职,又进封西平王爵禄……我为吴国出生入死,到头来被权奸谋害,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这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吴国合当覆亡,你却执意要保,那也怪不得我不念当初同袍的情分了……”
米志诚旋即缓缓的举起了右臂,紧随在他身后的将官立刻呼喝起来。嘹亮的号角中响彻军阵,行伍汹涌如潮,与王景仁所统领的兵马彼此呼应着,一步步朝着周本所处的军阵迫近过去。
周本昂起头来,朝着远方眺望过去,他依稀瞧见行伍间迎风招展的旌旗上打出的旗号,倒不由的慨然一笑,口中还喃喃念道:
“米志诚,王茂章……呵呵,如今该唤他做王景仁了,原来要取我性命的敌将是老相识……老子已年近六旬,相熟的旧友越来越少,眼下却还要与故人搏命,也罢……既已是各为其主,索性便与他们杀得个你死我活!”
周本感叹说罢,他双目瞳孔倏然缩紧,又擎起手中长刀往前用力一劈,厉声高吼,犹如山中虎啸: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丈夫凭一腔热血,矗立于天地间,到了拼死效命的时候,又岂可做缩头乌龟?儿郎们,握紧手中的兵器,让魏军知道我吴国尚还有敢与赴死拼命的好男儿,驰援宣城、救驾护主,杀!!!”
话音未落,周本便擎紧了手中长刀,如离弦之箭一般拔足狂奔了出去。在身后越来越多的吴军士兵,也歇斯底里的嘶吼起来……即便他们大多人深感绝望、沮丧,可是既然已决议追随周本死战到最后,那种负面的情绪一直在累积,眼下却也算是有了个发泄的机会,所能爆发出来的能量……自然也是相当惊人的。
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中,六千余名兵卒拼命疾驰,犹如决堤的狂涛怒潮,直朝着正前方的敌军席卷而去,狂奔的人群中诸般军械齐聚,也映寒了宣城南面那一片旷野。
眼见周本反而主动发起了冲锋,魏军军阵这边,不少将官兵卒面露异色,行伍间也不住一阵人头涌动……毕竟吴国这路救兵势孤力薄,竟然还敢抢先攻来,也有些出乎于预料之外。然而坐镇中军的王景仁神色如常,只是不由感慨的念道:
“不愧是悍将周本,还是一如既往的身先士卒,尚能激起那数千残兵的战意。也当真可惜了……我虽敬你的为人,但如今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自然也不必再留什么情面!”
王景仁旋即把手中大枪往前一指,高声喝道:
“弓箭手,准备!”
随着王景仁一声令下,他身边一众将佐、军校也立刻动弹起来。号令声不绝不耳,神情严肃的弓箭手纷纷排好了队列,迅速将步弓握在手中,抽出箭囊中的箭支搭在了弦上。
“放箭!”
当高昂的号令声再度响彻长空,已然张弓搭箭的弓箭手立刻松手,被拉拽成满月状的弓弦迅速回弹,数千支羽箭空中顿时形成一片密集的乌云,划出过一道道抛物线,然后便挟裹着锐利的尖啸声,如雨点般铺天盖地攥落了下来!
眼见箭雨袭至,周本仍保持着高速狂奔的状态,但立刻抡舞起长刀,不断的打落疾落下来的箭矢。然而连续不断的惨叫声,自他的身后传来……闪避不迭的吴军士兵在箭雨的打击下,不断的哀嚎倒地,有的人直接被射穿了身上要害而当即毙命,有些人中箭扑倒,也已是血流不止、奄奄一息,还有些本来便带伤的士兵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