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军阀-第3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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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唐显然早已预料到扬武镇牙军有意取道冀州,前去支援横海军,所以也早在道路要隘设下大批兵马,就是要彻底封死魏军东进的去路。
魏军步卒不断的朝着坡顶杀去,却相继阵亡扑倒,也有不少受伤负创的将士被拖了下去,正在倒在地上呻吟惨叫着……
守军抵抗却仍然顽强得超乎想象,就在下方督战的贺瑰焦躁的策马来回踱步,眼见麾下将士始终无法登上山头,而据守军寨的后唐步卒,便好似是无穷无尽一般,不断的涌出填补防线的缺口,他也不禁厉声叫骂道:
“晋贼又是主动来犯,可一个个的怎的都做了缩头乌龟?只顾据险死守,这到底又打得什么算盘!?连此处军寨都打不下来,还谈何杀过冀州,赶赴沧州去与横海军协同杀敌?
传令催促后军赶紧跟上去扑寨!俺倒要看看,这伙晋贼到底还能撑持到什么时候!”
当贺瑰统领的兵马遭遇冀州敌军的顽强阻击,而行程受阻的消息传至邢州治所巨鹿。牙署节堂当中,听闻过军情的葛从周眉头紧皱,而沉声说道:
“后唐预先于冀州治下险要军寨、坞壁设下重兵,贺副使虽然指挥兵马强攻,可至今仍被堵在冀州南宫县一隅?”
坐镇扬武军治所严防敌军来犯,而葛从周本来与自己的义子推演战局……井然有序分布着黑白棋子的桌案对面,谢彦章也不由的深思起来,他口中还喃喃念道:
“这倒蹊跷,前些时日晋人佯攻要进犯扬武军,也不过是虚晃一枪,回避与我军正面交锋,只是尚还不知成德军方面敌军虚实,所以不便挥师北进;而横海军高节帅亲自统领牙军北击李存贤,抵御敌军无法大举南下……
而晋人雷声大、雨点小,如今战事不利,却又为何要屯兵于冀州,而不主动出击要攻打我朝扬武、横海等藩镇疆土?”
葛从周背负着双臂,来回踱步,然而思索了片刻之后,他忽然道了声不好,旋即便疾声道:
“我扬武军据守邢州,暂且以不变应万变,也不会给晋人可乘之机。但高节帅则是挥军主动迎击,晋人严守冀州道路要隘,而势必要阻隔我军与横海军之间的联系……只怕早已做下部署,而要对高节帅用计!”
第815章 高家衙内,到底还是要做军中蠹虫
横海军治所清池以西,于先秦时节属于燕、齐交界处的南皮县城。负责值守警戒的部曲进进出出,不但派出小队哨探,设置外设卡,也时常派遣骑兵巡逻哨探,铺开警戒范围,以提防有可能侵境杀来的后唐敌军。
毕竟后唐悍然南侵,而要攻取横海军藩镇治下县坊,也势必会要以治所清池城为目标。
而沧州东面,是茫茫大海;高思继、高思祥亲自统领牙军主力北上迎击,目前杀得后唐卢龙军节节后退;南面统掌魏、博等几州军旅的王景仁调动兵马,也将北上支援;后唐也还有可能从西面发动进攻,而南皮县拱卫清池城西侧,自然也要安排牙军严加防御。
一队兵马四下巡视罢了,返回南皮县城北所扎下一处军寨当中。他们算是南皮城于外围设卡的守军,不但在发现敌军踪迹时,会立刻遣快马奔至城中示警,也还要盘查行踪可疑的人物,以提防后唐派出打探南皮城虚实的细作。
只是按说魏朝不但京畿殿前禁军,其余大多藩镇牙军受军法约束,也都是一切从严。可是把守此处关卡的兵马却显得有些松懈,大多军健无精打采,那些奉命游哨、汲水、升灶、值守……等诸般职事的兵卒,眉宇间也都夹杂着一股怨气……
也正好到了埋锅造饭的时候,士兵们开始在热灶大锅前排成队列,准备开始进食,然而瞥见锅中熬着的米粥已是稀得不能再稀,每人领受的也还不过是一张也不过巴掌大的糠粮蒸饼……有个军汉当即按捺不住,而破口大骂道:
“去他奶奶的!咱们每日劳苦,干的又是搏命的勾当。结果接连几日,连顿饱饭都吃不得!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咱们的性命,便如此不值钱!?”
而这军汉高声喝骂,竟也引起周围众多军士的共鸣,其中一人也忿声道:
“谁说不是?本来打仗虽然凶险劳苦,可往日为咱大魏效命倒也值当,起码衣甲、兵器、战马……乃至粮饷恤金、吃的用的,过去朝廷也舍得给俺们军汉配齐……本来若是那些上官贵人若有良心,俺们军汉就是吃这碗饭的,所以把这条命卖于国家倒也应该。
可是自从高家执掌横海军,尤其是高行珪那厮鸟做了咱们兄弟的上官……平日盘剥也是越来越重,到了战时只怕也不会顾惜俺们性命。听闻他暗地里又广受贿赂,赏罚不明,尽擢升些蝇营狗苟的奸邪小人,我等便是把脑袋掖到裤腰带上搏命,也很难有出头的机会……这日子,也是越来越难熬了。”
“只恨时乖命舛,摊上了高行珪这么个衙内子统领我等,怎奈他还是横海军节度正使、副使的血亲子嗣!只怕咱们拼到最后,即便战死沙场,好歹当年朝廷拨发抚恤安家钱粮,也从不怠慢。
那高行珪却性情贪猥,到时不止是军饷,就连恤金都要克扣时……那咱们在战场上赴死送命洒出去的热血,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泼出去的污水!现在忍气吞声,到了死时更不能保障家小生计……那咱们投身行伍卖命,这又图个什么?”
大批军健群情激奋,而你一言、我一语忿声叱骂的目标,也正是横海军节度正使高思继的侄子,节度副使高思祥的亲生骨肉高行珪。
李天衢虽然知晓高行珪按史载性贪鄙,短于为政,而且若要让他做得统掌一方的节度使,也会以权谋私,多行不法之事,甚至还会擅杀麾下秉性刚正的幕僚……可是考虑到现在他的叔父、父亲还都在世,高行珪受长辈严加管教,也未必会如原本的轨迹那般,成为一个不知抚兵,削敛无度;营私徇己,不恤饥寒的军中蠹虫。
而高行珪又不同于张汉伦、张汉杰、张汉融等更有可能祸乱朝纲的佞臣。他于京畿方面军旅中效力之时,也尚还没有暴露出任何违法乱纪的劣行。可转调至横海军藩镇之后,做为节度正使高思继的亲侄儿,高行珪固然知道叔父、父亲面前,也须有所收敛,可是在他职权范围之内,也终究还是做起了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勾当……
李天衢预料扬武军节度副使贺瑰,以后极有可能会意图诬杀葛从周的义子谢彦章,他可以事先安排部署,阻止谋害同僚的行径;可是高行珪的身份更为特殊,他与横海军高思继、高思祥……仍在殿前司中效力的高行周都是血亲关系,就算搜集罪证足以定其罪责……高思继等人也不会认为自家君主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而只会意识到他们的主公在藩镇中安插密谍,暗中监视,而就惦记着要定他们亲属的罪。
所以李天衢寻思就算高行珪贪猥无度,而高思继、高思祥等勋将认为他理当严惩。可是以高家的立场而言,与他们所效忠的君主之间也不免会形成道隔膜……何况其它藩镇节度,难免会开始猜疑本来信任有加的主公,也已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那也会对魏朝君臣之间造成极为严重的负面影响。
李天衢遂并没有暗中派遣人手,前往横海军核实高行珪是否仍会败坏军中法纪。最好还是要等到他自己作死,而闹到让高思继、高思祥自行发现他们的孩儿做下的勾当,或者明面上惊动了朝廷,方可降旨定罪。所以高行珪还没成为坐镇一方的节度使,便已经开始以权谋私、败坏军纪,这对于远在汴京的李天衢而言,也仍是始料未及的。
而军寨内的一众军健仍在忿声喝骂时,统领这拨部曲的指挥使走上前来,便大声呵斥道:
“置骂上官,又有何用?我也知道弟兄们辛苦,但不奉令行事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脱了这身衣甲,临阵脱逃,到头来还要按逃兵罪责被砍了脑袋?权当我等的性命不值钱,日后若是马王神开眼,保佑我等有机缘转调至别处藩镇,那是最好不过……
可如今到底还要在横海军中效力,便是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还是要看上官脸色行事!就算是忍气吞声,也仍是要忍!今日你们置骂的言语,我仍权当没有听见,可也小心让其他那干谄媚小人抓住把柄,不是枉自要招来杀身之祸?
怪就怪咱们这些行伍军汉,若是命好的,得遇善抚士卒、治军严明,也肯与咱们同甘苦、共患难的上官,便是前生修来的福分。可如若是由把咱们兄弟只当脚底下泥的上官,不是也只能认命?你们再是置骂那高行珪,可是以他的身份,那又有个鸟用?”
听指挥使一番呵斥,在场一众军健也都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是啊……高行珪再是刻薄贪猥,他在横海军藩镇做为三把手,到底是节度正使的亲侄、节度副使的子嗣,彼此毕竟是血脉相通、骨肉相连……而由他统领的将校军卒敢怒而不敢言,在绝大多数牙将牙兵的认知看来:
如若真要闹到状告高行珪克扣军饷、排除异己,即便统掌横海军的高思继、高思祥治军还算是严明,可是关乎自己的族亲骨肉,执掌藩镇生杀大权的节度正、副二使,到底也还是会向着自家人。
本来激愤喝骂的将校兵卒,也只得三三两两去领稀粥、糠饼,勉强图个果腹……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大股后唐军旅分遣部曲,也已朝着此处军寨包抄过来……
第816章 失了军心,这场仗就很难赢了
数千马摘铃、蹄裹棉的后唐藩汉军健,已经悄悄的摸至军寨附近,立刻便有数十精锐弓箭潜行逼近过去,一一射杀程营盘周围的戍守哨兵。
射箭暗杀几处哨卡的守兵,并清理拒马鹿角……而后唐军健已经快行至营盘当中时,弓箭施射所发出的细微的破风声,到底还是引起一些将兵的警觉。然而还没等到他们高呼示警,蓄势待发的后唐诸支部曲,便已经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藩汉军一名手持大斧的骑将,当先催马冲出,劈开了寨门,当先便有数百骑兵,以迅雷疾风之势冲入军寨当中,马踹连营,开始制造混乱。更多如狼似虎的剽悍步军,也都朝着营盘内漫卷过去,也大有要将当中所有敌军都彻底碾平的势头!
本来便已是满腹怨言、军心懈怠的魏军将兵,遭受敌军突袭也顿时如同一团散沙,即便也有些将官军校疾声喝令,试图指挥兵卒立刻排成阵列予以反击……可是很明显杀入营盘的这拨后唐军旅也甚是骁勇善战,军寨内魏军下意识的苦苦抵挡,也仍不能组织起像样的反击。
惊惶失措,只得慌忙迎战,却终究还是要成为被猎杀的目标……听见利刃噗噗入肉的闷响入耳,又瞧见敌军以破竹之势碾压过来,已有不少士兵扑倒成了一具具血渌渌的尸首……其余魏军将兵节节后退,直至退无可退之时,无数双满是惊恐与绝望之色的目光,便都朝着统领这支部曲的指挥使集中过去。
而那魏军指挥使瞪大了双眼,凝视向不断迫近的后唐敌军,只不过片刻功夫,他便长叹了一口气,而忿声说道:
“罢了!虽在横海军中效力,可恨高行珪那衙内子也不把咱们当人看,眼下既然也敌不过……那又何必白白搭上性命?弟兄们,我等便降了吧!”
本来就不打算拼死奋战,既然又有人带头,营盘内所有魏军将兵,也立刻抛下手中兵器,并跪在地上,而任凭敌军发落。而带领麾下部众投降的那个指挥使神情懊恼,毕竟还尚不知道后唐兵马又会如何处置他们这些战俘。
又是一阵嘈杂的喝令声,跪倒在地的魏军将兵虽然听不懂沙陀语,但也能听见其中夹杂的汉话高呼后唐藩汉军诸部稳住队列。一阵格外浑重的马蹄声愈发清晰,当魏军指挥使抬起头来,就见后唐一员身躯雄健魁梧,连人带马犹如一座移动铁塔的大将已策马踱至他的面前。
即便这魏军指挥使不识得眼前那人,便是后唐军中屈指可数的名将周德威,可瞧他居高睥睨,就能感受到一股威压的气势扑面而来……
周德威俯视过去,忽的问道:
“往日我军与南朝交锋,彼此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打的也多是硬仗恶战。可是你这一拨横海镇牙将,降从的倒快……”
那指挥使闻言,又不禁面色一红:
“非是我等贪生怕死,可是横海军高行珪克扣军饷、任人唯亲实在忒过,也早激得藩镇内不少将士心生怨意!但凡在行伍间厮混打拼的儿郎、无论魏晋,出生入死,也都是图个养家糊口……
可是我等受盘剥压榨、忍气吞声,生计愈发窘迫,倒头来还要再搭上性命,可又怎甘心再为横海军效死卖命?眼下既然注定难以挽回败局,又不甘枉送性命……故而愿降!”
周德威即便终日都是以冷面示人,可他听那指挥使说罢,也不住眉毛一挑:
“如果当真如你所言,高思继与其兄弟高思祥虽然骁勇出众,可家门不幸,却出了高行珪这么个蠹政乱纪、祸害军旅的后辈……那我大唐挥师南征,兼并南朝横海军藩镇疆土,也正是恰逢其时。
可是尔等降从,也只是因为势所迫。如果心诚肯为我大唐所用,我也决计不会亏待……眼下我便给尔等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如若事成,立加封赏,就看尔等又能否把握得住了……”
还未出两个时辰,南皮西面城门,人喊马嘶声便也已响成一团。
就在不久前,把守城关的士兵,便眺望见本来在外围设下关卡军寨的横海镇牙军部众疾奔逃来,也立刻高声示警、奔走相告。直到从外面奔至城下的同僚疾呼已发现有后唐军队大举来犯,而且兵马众多,驻扎在城外的弟兄们难以抵抗,只得速速前来示警报急……还急切的高喊速开城门,接应外面部众入城,以准备协力共同抵御敌军。
趁着后唐大军尚还没有出现在视野当中,守城军校又瞥见城下几张熟悉的面孔,遂立刻派遣军卒打开城门,放城外兵马入城。
然而待城门打开时,城外那些看似慌张的兵马刚刚冲了进去……人堆当中,便忽然撞出一彪军健,他们扑往猝不及防的守城军兵,只顾左砍右杀。一股股鲜血飚射喷溅,将周围一切都染得通红,惨叫声顿时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方地平线上,也有黑压压的大股兵马显露出身形,并且迅速进行突击,骑阵前列,一排排兵刃闪着耀眼的寒光,铁蹄在地上掀志无边无际的烟尘,便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南皮县城掩杀过去!
而混入降从的魏军队列当中,奉令诈开城门,便立刻占据城门的一名藩汉军将官,他手中刀芒霍霍,此时杀得身上已经满是血肉,只不久的功夫,他便不知道砍翻了多少守兵,旋即又扬声大呼道:
“快!速速杀尽碍事的敌兵,立刻抢夺下城关!”
已经杀上城头的剽悍步卒,策应着大股藩汉精锐骑军撞入城内,开道突杀的披甲骑士,催马硬冲猛突,迅速的撞入听闻到异动声响,刚疾奔过来一探究竟的散乱军阵。
驻守南皮县城的横海军守兵,也都是由高行珪所统领的藩镇部众。而由于他们的上官贪猥盘剥,而且愈发贪图享乐,疏于督军治军……与城外设关卡军寨的部曲的军心不振,满腹怨气。城中士卒,除非被人挥着便鞭子抽打叱骂,大多也都肯不卖力,若能偷懒,便懒洋洋的纳闲卖呆……
所以当后唐大股兵马都已撞入城中,大开杀戒之时,南皮城内各处守军,大多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另有守军仓促的疾奔而来,突然面临平趟碾压过来的后唐劲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