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高歌-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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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太监许长庚不放在眼内,可对象换成是高力士,许长庚不敢怠慢。
“见过高公公。”许长庚恭恭敬敬地向高力士行礼。
高力士打量了许长庚一眼,嘿嘿地说:“原来是许校尉,快请起,洒家可当不起。”
“哪里,高公公劳苦功高,某一直很敬仰高公公。”许长庚有些受宠若惊地说。
高力士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长安炙手可热的人物,许长庚没想到高力士居然认识自己,吃惊之余又有几分暗喜。
能入这种大人物的法眼,可不是一件易事。
“敬仰?”高力士嘿嘿一笑:“许校尉,要是你想别人敬仰,不如给你也来那么一刀,怎么样?”
许长庚吓得两腿不自觉一缩,有些尴尬地说:“这个。。。这个。。。”
说敬仰只是客套的话,谁会放着好好校尉不做,跑去做太监?
高力士拍拍许长庚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地说:“身系重责,不能松懈,更不能仗势凌人,若不然,只怕宫中净身房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不待许长庚回话,高力士背着手扬长而去,留下不断冒冷汗的许长庚。
官场如战场,高力士说净身房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这是什么意思?
话里的那句“仗势凌人”的话,很有深意啊,难不成平日守卫时,对进出大臣或百姓的态度太骄横?
好像也是,万骑是天子亲兵,平日在长安是横着走的角色,自己还算循规蹈矩,可免不了有些手下行为不检,最近是有些放纵,看来找个时间敲打一下他们才行。
许长庚回过神时,发现高力士早就走远了,只能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一礼,抹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准备到宫门轮值。
走的时候发觉后背凉嗖嗖的,这才发现后背也全是冷汗。
换岗后,许长庚握着刀柄巡视,不时纠正部下站立的姿势。
“一个个精神点,我们是万骑,长安最精锐的万骑,让旁人好好看看我们的精气神。”许长庚大声训示道。
长安是大唐的中心,皇宫是长安的中心,兴庆宫是李隆基最喜欢居住的场所,守卫兴庆宫是天子亲兵才有的待遇,许长庚也很珍惜这一份荣誉。
正在巡逻时,突然有一个手下轻轻碰了一下许长庚:“头,你看,伤兵。”
许长庚顺着手下的方向一看,果然,几个伤兵正在宫殿旁边的广场,好奇地打量着兴庆宫。
“不就是几个伤兵吗?西域正打仗,有伤兵正常,由他们去。”许长庚不以为然地说。
“是,是,头说的是。”手下连连称是。
没过多久,许长庚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好像约好似的,不断有伤兵从四面八方走来,全部汇聚在兴庆宫前的广场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前面聚集了几十名伤兵,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同一时间这里出现这么多伤兵,明显是有备而来,许长庚一下子有些傻眼了。
“头,这些伤兵,要不要把他们轰走?”手下走过来请示。
兴庆宫前的广场,是皇帝举行各种庆祝活动的场所,突然聚集了一群伤兵,这些伤兵都穿着有些破旧的布甲,有人伤了手、有人断了腿、有人瞎了眼,相互搀扶着,不吵不闹地在广场处集合,看起来有些悲壮,也有些碍眼。
许长庚摆摆手:“不急,让我先想一想。”
这时负责日常治安的道政坊武候铺的铺长吴贵赔笑地走过来,对许长庚行了一个礼,讨好地说:“见过许校尉。”
“原来是吴铺长,免礼。”
吴贵指着那些伤兵说:“许校尉,突然出现这么多伤兵,是不是宫里举行什么活动?”
“活动?没有,某没听到有这方面的消息。”许长庚否认道。
“原来是这样,许校尉,我这就去把他们轰走,免得看起来怪怪的。”
伤兵刚开始来的时候,巡视的武候注意到了,吴贵本想行动,可看到守在宫前的万骑没有表示,在行动前先询问一下,这些伤兵是不是参加某种活动。
“等一下”许长庚突然开口道。
吴贵马上停下脚步,把身子转过来:“许校尉还有什么吩咐?”
许长庚拍拍吴贵的肩膀说:“轰什么?不就是一群伤兵吗,行动都不便,人家就是站在这里看看,轰他们干什么,看紧点就行,别仗势凌人。”
放到往日,许长庚早就派人把他们轰走,可他突然想起高力士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似有所指,要知道,像高力士这种人物,不会无的放矢,于是许长庚不仅没有行动,还劝说吴贵不要轻举妄动。
兴庆宫是李隆基常居之所,守卫森严,一有风吹草动,附近的宿卫倾刻至,负责守卫的万骑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别说广场上只有几十名伤兵,就是再多一百倍健壮的士兵,也休想撼动兴庆宫的防御体系。
太宗李世民通过玄武门之变谋得帝位,自此以后,大唐每一代皇帝都加强皇宫的守卫,许长庚对自己的部属很有信心。
吴贵楞了一下,很快应道:“许校尉说的是,小的让人看紧点。”
那点伤兵吴贵也不放在眼内,自信就是万骑不出手,光是武候铺的力量也轻易制服,看到许长庚表态,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反正请示过了,出事也是这位许校尉扛。
伤兵还在继续增加,很快聚集了近二百之多,许长庚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手也不自觉搭在刀柄处。
出门没看黄历啊,看这仗势。要出事啊,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感到额头有些庠,用手摸一下,许长庚拿下来一看:一手都是汗。
下面一位姓钱的队正上前小声地说:“头,要出事啊,我们要不要行动?”
想起高力士那句“净身房内你一席之地”的话,许长庚忍不住打一个冷颤,咬咬牙说:“再看看,不急。”
许长庚心里暗想:不能再多人了,再多人的话,就是硬着头皮也要把这些人驱散,李隆基就在兴庆宫内,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好像听到许长庚心里的话一样,伤兵没有再增加,然而,站在最前面、看似来伤势最严重的十多名伤兵,突然全部跪下。
前面的伤兵一跪下,后面的伤兵也跟着跪,眨间眼,兴庆宫广场就跪了一片伤兵。
许长庚吓了一跳,正想着怎么应对,此时有两个伤了手的伤兵走出来,拉开一个长长的横幅,上面全是一个个血红色的大字。
不得了,这是血书。
万骑多是勋贵子弟组成,除了精通武艺,也识文断字,许长庚身边钱队正开始小声读起来:“吾等乃是西域府兵,皆是沙场杀敌负伤,伤残退役归家,途经长安惨遭封虢县开国子、廷州司马姚彝无故殴打,西域副监军郑鹏,路见不平反被含冤入狱,跪求一个公道。。。。。。
许长庚听到这里,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晕过去。
大事,出大事了!
姚彝是宰相姚崇的长子,郑鹏是陛下御封的西域副监军,最可怕的是,中间还夹着一个神秘莫测的高力士。
坊间有句话,大唐有两相,外相姚崇,内相高力士,宫外听姚崇,宫内看高力士,看样子,这是“外相”和“内相”在争斗啊。
此时广场早就围满了好奇的百姓,跑在地上的伤兵一个个低头头不说话,可围观的百姓却像炸了锅一样议论开了:
“那个姚彝,真不是东西,他仗着他爹姚相,在长安横行霸道。”
“是啊,上次他在平康坊喝花酒,宵禁后还要出坊门,门吏不从,硬是把人家的头都打破。”
“听说姚彝在平康坊经营青楼,斯文败类,真是枉读诗书。”
“那算什么,谁不知要想升官,跑姚彝的后门准没错。”
“真是没人性,去西域打仗九死一生,我听人说了,有个伤兵熬药,姚彝嫌气味难闻,就率人把那十多个伤兵打了,那是往死里打啊,站在最前面那看到没有,就是腿上缠着白布那个,直接用脚踩在他的伤腿上,就是听听都心寒。”
“有这事?简直就是人神共愤。”
“慈母多败儿,慈父出妖孽,唉。”
。。。。。。
看看血淋淋、触目惊心的血书,再看看跑在地上、缺少手脚、伤了眼、一脸悲愤的伤兵,特别是那种屈辱、哀莫大过心死的表情,一下子感染了围观的善良百姓,舆论一下子倒向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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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328 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不知是谁起的头,将士们开始唱起诗经中的无衣歌。
无衣歌是秦哀公所作,据《左传》记载,鲁定公四年(公元前506年),吴国军队攻陷楚国的首府郢都,楚臣申包胥到秦国求援,“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哀公为之赋《无衣》,九顿首而坐,秦师乃出”。一举击退了吴兵。
这首歌把将士们相互召唤、相互鼓励、舍生忘死、同仇敌忾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是一首慷慨激昂的从军曲。
先是一人个轻唱,慢慢地,先是三五个人跟着吟唱,随后那些伤兵跟着和唱起来,再后来,围观中当过兵的中年人、受伤退役的士兵、退役归来的白发老兵、甚至是家中有人当兵的妇人、孩子,忍不住一起齐起唱起来。
唱着唱着,或是思念战死沙场的同袍,或是想起埋骨异乡的亲人,很多人唱着唱着就泪流满面、语气哽咽。
豪迈中夹着悲壮的军歌,以兴庆宫外的广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此时天气有些阴暗,太阳好像不忍心看到人间这么催情的一幕,躲在厚厚的乌云后面。
许长庚想起战死异乡的亲兄长,差点流下思念的泪水,快要流下时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处境,忙把头昂起,免得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滑落。
自己可是万骑的校尉,天子亲兵,要是让人看到当众落泪,传出去会成为军中同僚的笑柄。
好不容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许长庚看看他的部下,不由大声喝道:“集中精神,看好宫门。”
不仅是自己,那些守卫宫门的部属,有人跟着唱歌,还有人偷偷地拭着眼泪,显然是被歌声感动。
在场人被情绪感动的同时,勤政务本楼内,也有一个人被歌声惊动,这个人就是大唐天子,玄宗李隆基。
大唐三百多个州,疆域辽阔,周边有那么多附属国,还要为西域的战事操劳,在李隆基身上可以印记一句话: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每天的奏折堆积如山,就是有高力士协助批改,工作量也很大,李隆基兴趣众多,要抽出时间娱乐,宠幸嫔妃,所以他的工作很高效,工作的时候李隆基的注意力很集中。
然而,要批改的奏折还剩下一半时,李隆基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奏折,眯着眼说:“无衣?何人在唱此歌?”
这个旋律太熟悉了,熟悉到朝野上下都能唱,李隆基也不例外。
京城中,唱这种军歌的人不多,突然听到,还是规模很大的合唱,李隆基来了兴趣。
高力士一下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李隆基行了一个礼:“大家(太监对皇帝的一种称呼)稍等,待老奴去问问便知。”
李隆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
少顷,高力士回到禀报:“大家,事情查清楚了,只是。。。。”
“只是什么?”李隆基有些不耐烦地说。
高力士犹豫一下,这才说道:“这种事老奴不好说,大家,不如你亲自到窗口前看看那个广场,一切便可知晓。”
勤政务本楼就设在坊道边,与广场只是一面宫墙之隔,每逢节日庆典,李隆基就站在靠窗的位置与民同乐,以前每次到窗口的位置都满带笑脸的李隆基,这次向下看着应典广场时,整个人先是呆了一下,很快,他的脸沉了下去。
长安是京城,天子居住的地方,每年都有不少人到长安申冤,李隆基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伤兵跪在哪里,那曾经是一个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他们在战场上舍生忘死,不曾向死亡屈服,却在这里跪下,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特别是两个断了一臂的汉子拉着的那幅血书,刺痛了李隆基的心。
这些伤兵没人闹、没人喊冤,只是跪在哪里,轻唱着那首催人泪下的《无衣》,谁都听得出,歌声中透着无尽的恨怨。
“大家,这些人太吵闹了,也不知武候和万骑军干什么吃的,老奴这就叫人把他们赶走,免得他们吵着大家批改奏折。”
李隆基摆摆手,示意高力士不用驱赶,然后开口道:“力士,下面到底怎么回事?”
“回大家的话,老奴打听到,为首的那十多名伤兵,是从西域退下来的有功将士,致残后退役,归家前想看看京城的繁华,绕道经过长安,无缘无故被人殴打,还连累一个路见不平的人被抓走,他们一时气愤不过,就到这里。。。应是诉求。”高力士斟酌着说。
“力士,说吧,这次又是哪个权贵子弟惹事了?”李隆基瞄了高力士一眼,语带愤怒地说。
李隆基和高力士主仆两人相识多年,彼此之间非常了解,高力士出去一趟没有把事处理完,说话又吞吞吐吐,不用说,里面肯定涉及的人很敏感。
高力士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一张纸呈上去:“这是那幅血书上的文字,老奴让人抄下,大家一看便知。”
李隆基接过一看,面色先是楞了一下,很快,面沉如水,可眼中却有怒火在燃烧。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姚彝”,李隆基心里就有一种不爽的感觉,可他再看到郑鹏的名字时,顿是龙颜大怒。
郑鹏的为人,李隆基还是很清楚的,能干且怕事,好出风头却不张扬,最重要是识进退,以郑鹏小心翼翼的个性,跟姚彝发生冲突,当中肯定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郑鹏是自己御封的监军,奉旨进京,就这个身份还让人抓走,这是何等的无法无天!
早就知道姚崇的两个儿子飞扬跋扈,李隆基看在姚崇劳苦功高的份上,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竟然连钦差都不放在眼内。
“啪”的一声,李隆基把那张纸拍在御案上,愤愤地说:“气煞朕也。”
为国受伤的将士,得不到尊重,刚刚立下大功的臣子,奉旨回京的途中让人抓捕入狱,消息传出去,不仅让天下将士寒心,也让百姓寒心。
舍生忘死为国效力还是这般下场,真有危险时,哪个将士还愿意为国出力、效忠自己呢?
先皇太宗李世民曾说过,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西域还在打仗,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简直就给自己脸下抹黑。
不仅是抹黑,就是钦差也敢动,简直就是打李隆基的脸。
“大家息怒,老奴知罪。”看到李隆基发怒,高力士吓得连忙跪下请罪。
“力士,此事与你无关”李隆基挥手让高力士站起,一脸严肃地说:“陪朕去见这些被寒了心的有功之臣,此外,令崔源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能仅靠一幅血书就定一个人的罪,这个人还是大唐百官之首的儿子,李隆基愤怒归愤怒,现在还何持足够的冷静。
“老奴遵旨。”高力士行完礼,小声地提点道:“大家,崔将军因孙女订亲一事,已告假回老家置办。”
李隆基这才想起这回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身为长辈,关心后辈是应该的,你让许永良负责这件事,一定要调查得清清楚楚。”
“老奴遵旨。”
《无衣》歌其实没多少句,杜多田、王老三等人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唱了近二刻钟,唱到杜多田的喉咙都有些干痛。
不知皇帝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