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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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一个半死的人,这个人躺在双马脚下,马蹄堪堪踏过衣角。
车夫始终经验老道,双马是一时受了惊吓,在车夫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阿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本混乱?”丫鬟小玉见马车平稳下来,撩开红呢布帘,跳出车外,询问道。
“这当街口却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子,亏得老奴眼明手快,否则便要死在马儿蹄下啦。”车夫将马缰挂在车上,跳下车来,向那人走去。
小玉当下好奇心起,也跟着阿伯走了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竟看得呆了,“这不是那日湖心阁的唐公子,怎么会躺在这里?”那日小玉看到对方船上竟坐着三候,当时便猜到了唐云的身份。
小玉回过神来,忙跑回车边,撩开布帘,冲着正在整理衣服的小姐道:“小姐,是唐公子,正躺在街口。”
“你呀,平时口齿伶俐,怎么遇事就慌慌张张,什么唐公子?听得我犯迷糊。”素衫女子却是慢条斯理坐在铜镜前梳起了秀发。方才的混乱,是自己狼狈不堪,再不收拾干净,到了凤姐姐那里会被笑话的。
“是是唐云,唐公子啊。”小玉口干舌燥,小巧的鼻子皱作一团,神情紧张,显得可爱至极。
“唐云?”素衫女子忽的转过头来,秀发如瀑布般从小玉眼前飘过,“快。”
小姐的长发看的小玉一痴,忙回过神来,随小姐向街口跑去。
躺在青石地砖上的人,面色苍白,浑身湿透,曲倦在地上,薄薄的嘴唇已然青黑,紧闭的双眼肿胀不堪,虽是如此,双手却是紧紧护在胸前。
便算他如何变化,那忘不了的是一种情愫,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素衫女子美目已然垂下泪来,哽咽道:“阿伯,我们不去却月城了,送我们和这位公子回府。”
马车粼粼,荆江城的天空阴霾了一夜的黑云终于被善解人意的东风吹得消散,金乌升起来了,朝阳让这个萧索而阴寒的早晨渐渐温暖起来。
………………………………
第三十二章 千里令牌
三月三,百花仙。越牧州外宽广的驰道两侧草木翠绿,百花娇艳,空气中飘散着泥土与花草的清香。
“得得”“得得”一匹赤骝马驮着一人飞驰在无人的驰道上,马上之人一身紫色轻装,腰际左侧悬着一柄腰刀,马鞍上缚着一道褡裢。紫衣人身高体大,斜眉方脸,手执缰绳,脚踏马镫,却也颇显意气风发。
此人便是越牧州松江郡辖下大王县管事刘云清,刘云清自领命当日便整顿好物什一路向帝都进发,如今六日过去了,驰道旁的官驿也已经过了十几所,而松江郡更是远在四百多里之外。
“在行一日,便脱了驰道,最好能在三日后赶到雪峰镇。”刘云清只想快去快回,一刻也不愿多作耽搁,“也不知那泸鱼之法安置好了没有,曹远明那大老粗却不是干这种细活的料。”
刘云清当下苦笑不已,轻抚马背乌黑鬃毛,转念又想:“不过老曹这坐骑却真是不错,脚力了得,脾气又温顺,我还真是喜欢上这家伙了。”
赤骝马忽的拨拉这尖耳,口中喷着响鼻,便似知道刘云清夸它一般,蹄下发力,跑的愈发欢腾起来。
七大牧州环卫帝都,各牧州之间皆有数条宽广驰道相连,而刘云清所走的这条叫做“吴越道”,是从越牧州通往吴牧州的官道,而吴牧州在东,帝都在北,是故刘云清要半途转道。
其实七大牧州都有驰道与帝都相通,只不过越牧州与帝都之间有燕行山脉和长江所隔,若当真修筑起来,定是劳民伤财,自宗朝时便一直禁修不通。驰道每隔三十里便设一驿,只要持有马牌便可留驻。
对于驰道两侧逶迤风光刘云清毫不注目,两侧青松更似飞起来般从刘云清眼角向后溜过。
“得得”之声渐渐远去,突然从驰道左边高大青松上跳下来两道人影。
“小法,为何不让我动手,这小红马跑起来到快,又要追一次了。”说话的少年嘴角叼着草根,一脸不解道。
“要叫我师哥,我比你大一天,入教也早你一天,便算排名也高你一位。”被称作小法的少年曲腿坐在草地上有气无力道。
“小法,你总是啰嗦个没完,虽你排名高过我,却每次都是使诈胜我,如今才奔跑了三十里路,便累的气息虚乱,哎,都不知道你平时怎么练的功。”
“天地法相”按此推算,这两位少年必是那道法与道相无疑了。
“师弟,那叫智慧,我说坐辆马车,你偏不让,害的我跟你一路跑来,哎,我真是自找苦吃啊。”小法轻叹一声,忽的四肢张开,平躺在草地上。
“坐辆马车那叫游方,我们要干的可是杀人越货的买卖对了,你还没有说方才为何阻止我呢?”道相将口中早已嚼烂的草根吐掉,一眨眼又叼了一根新的。
“再过一里就是官驿,我听到那边军队操练的号子声,如果我们在此动手,定难以全身而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小法声音忽的一沉,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些贼兵子,我可不怕,便来上二十个,我也照单全收。”
“我说的不是那些哨卫,我说的是那人。”
“那人?你又听到什么了?”道相嘴角拉长,一脸郁闷道。
“听那人气息,武功似乎不弱,”小法忽的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那人已停了下来,想必赶了一天的路,马儿也累了。”小法站了起来,对着自己的师弟灿然一笑,道:“今夜我们动手,便看师弟你了。”
“今夜,你怎么敢肯定那人会留宿,”少年迷惑地望了望将要西坠的金乌道:“若他再走几个时辰完全可以再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官驿。”
“再一日那人便要转道北上,今夜他定会再次休养,待到明日此时留宿最后一所驿站,便要转道了。看他行驰如风,必是这般打算,这样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小法少年慢吞吞的解释道。
“思维?是什么意思,怎么总是从你嘴里说出我无法理解的词呢?”对于小法的智慧,他这个作师弟的从未怀疑过,但他就是无法理解小法与他一般年纪却为何拥有如此绝卓的心智。
“呵呵,忘了告诉你了,最近我看了一本《心理论》,此书将人遇事的诸般心理阐述的很是精辟,思维这个名词便是书中得来的,”
“你还真是学以致用啊。”对于小法的解释令道相更是无语以对。
“如今‘天地法相’只剩我们二人,今夜不可莽撞,务必听我安排。”小法整了整道袍,向驰道外的树林走去。
“知道了,我就是不明白越王为何非要留下天叔和地叔。”道相叼着草根,尾随在道法身后,双手托在脑后,竟似悠闲散步。
“想必越王是要整顿越牧了。”道法轻飘飘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
金乌西坠掩云霞,赤骝绝尘空余声。
赶了半日的路程,刘云清终于行到了官驿。下下马牵缰,官驿门前的哨卫早已迎了过来,验过过马牌,便牵着赤骝马到后院马厩喂食。
刘云清将从马鞍上卸下的褡裢挂在肩上,方要向楼中走去,忽闻左侧传来整齐的号子声。
“刺”、“挡”、“劈”、“撩”一声声充满满爆发力的声响听得刘云清气血翻腾,赶了半日路程的疲惫瞬间消失殆尽。
刘云清好奇心起,便向驿站左侧小校场中走去,心中奇道:“这所官驿的哨卫却是与众不同,一所官驿加上伙头兵也就百号来人,他们不是戍卫士兵,也不是护城兵卫,却操练个什么劲?”
刘云清站在校场边向里望去,只见五十人的小方阵俨然已成,随着领队的号子进退有度,或撩或劈,或格挡或掩杀。刘云清站在阵外看的心惊不已,这方阵大有门道,纵横之间杀气毕现,令令人心生怯意。
“这领队的却是个好手,五十人的小队也能训练出如此威势。”刘云清心中暗赞,当下向领对瞧去。
只见此人高八尺有余,身材魁梧,圆脸黝黑,胡须戟张,双目斜吊,却是一副天生凶相。
领队似乎觉察到身侧的目光,喊了个休息的号子向刘云清走来。
刘云清见这黑脸汉子行走快绝,脚步沉稳,忙迎了上去,施礼过后,方道:“在下是松江郡刘云清,军爷练兵如神,在下不禁观望,搅扰了军爷练兵,却是惭愧。”
“哈哈,我是这所官驿的哨长周德,看刘兄这身板也是位练家子吧。”周德豪爽一笑,竟毫不避讳猜测别人的身份。
“周兄见笑了,在下却是练过几年,只是不知”刘云清欲言又止,操练士兵毕竟是人家官驿的是,却是叫刘云清问不出口。
“看刘兄也是位豪爽人,何必这般拘谨,刘兄是不是想问我为何练兵啊?”周德拉起刘云清向校场走去,边走边道:“不瞒刘兄,这半个月里不太平,马厩中的军马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前几日派去后院巡夜的两位哨卫竟也不见了人影,这两件事搞得大伙心中慌乱,这不便操练起了军阵,准备今夜一鼓作气拿下这帮响马贼。”
“响马贼?原来是一群强人所。”刘云清恍然道。
“只是猜测而已,这荒郊野地的除了这些个强人,谁会干这等缺德事。”周德黑脸一绷,愤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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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缠丝擒拿
刘云清随周德来到校场中央,一干原地休息的哨卫便围了过来。哨卫皆统一服制,圆领黑袍,背绣赤“邮”,胸前纹有“越吴道,十三所”的字样。
周德站在中央,对众哨卫笑道:“各位弟兄,这位是松江郡管事刘云清,大伙见个过吧。”
“松江郡?松江郡郡守范大人那可是少有的好官啊。”
“不错,不错,刘管事能在范大人辖下做事,哥几个羡慕的紧啊。”
“白猴,瞧你说的话,在咱周哥手下做事却是为难你了?”
“嘿,黄虎,咱周哥即仗义又正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众哨卫一听刘云清是松江郡过来的,顿生好感,当下套起了近乎。刘云清见众人口口声声对范大人称赞不已,心中即感动又自豪,范大人来越牧州二十多年了,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国为民。
“你们两个少磨嘴皮子,范大人那可都是咱最敬佩的人,想当年我老周还是护城兵的时候便替范大人牵过马。”周德声音洪亮,说得众人一愣。
“周哥,怎么这事从没见你提起过啊。”白猴猴眼一愣,忙道。
“咱老周做过的体面事多的去了,难道每样都要说与你听?”周德一脸自豪道。
“就是,就是,白猴你少多嘴。”这两人整天以斗嘴为乐,白猴吃瘪,是黄虎最高兴不过的事了。
“周哥,我看刘管事的身板挺直,气度不俗,不如你们二位切磋切磋。也叫大伙开开眼界。”白猴猴眼一转,忙转移了话题。(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就是,就是,白猴这提议好,我黄虎第一个赞同。”驿站生活最是单调不过,少有调剂之乐。黄虎见事有可为,也在一旁帮腔道。
众哨卫一听,七嘴八舌吵嚷起来,也跟着掀起了哄,一时小校场热闹非凡。
“这帮小子便喜欢瞎起哄,一个个在这驿所都快憋焉了,刘兄别见怪啊。”周德黑脸无奈一笑,对刘云清道。
刘云清见周德嘴上虽然这般说,但双眼精光隐现,却是隐隐投来期待的目光。军旅之中本就盛行斗武之风,刘云清也不好推辞,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刘兄果真爽快人。”周德豪爽一笑,黑脸发光,竟似十分高兴。
“周兄,刀剑无眼,我们就切磋切磋拳脚功夫如何?”斗武本属娱乐,若伤了谁,脸上也不好看,刘云清便对周德提议道。
“哈哈,拳脚方显真本事,我们就斗拳脚功夫。”周德将上衣解开缠在腰间,露出精壮肌肉,对众哨卫摆了摆手,便站到了刘云清一仗之外。众哨卫见比斗开始,自觉退到了三丈之外,围成一圈。
刘云清将褡裢和腰刀解下,放在身后草地上,便迎了上去。
此时金乌摇摇欲坠,西天晚霞映红云端,晚风忽起,从小校场轻抚而过。
只见周德两脚错开,粗壮的手臂护在胸前,手掌变换,向刘云清步步挪来。
刘云清见周德马步沉稳,神情专注,如此身法刘云清再熟悉不过,这正是释教擒拿技。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白猴,这刘管事身高体大,武功看似不俗,却不知是否敌得过周哥的‘缠丝手’?”
“黄虎,少废话,押谁快说。”
“我还是押周哥吧。”
“是啊,我们在周哥手底下从没走过五个回合,我也押周哥。”
“我押刘管事,在范大人手底下做事,怎能没有两下子。”
“我也押刘管事,呵呵,十赔一啊,赢了的话,这个月就有的花了。”
众哨卫在场外忙的不亦乐乎,而站在场中的刘云清却是看的心惊不已,不想这小小的驿所竟也有高手。
周德挪到了刘云清一步之外,便停了下来,脚下淌着圈步,手掌在胸前翻飞不休。
“一步之距,进可攻,退可守。”刘云清心中默道。当下在不疑迟,屏息提气,竟学着周德的身法也摆出了擒拿起手式。
周德见刘云清的身法竟与自己如出一辙,双目露出一丝疑惑,“难道这刘兄也是释教弟子?”周德心念骤转,比武当前,不由得他分神,突然暴喝一声,右手如电向刘云清胸前抓来。
刘云清自是十分警觉,擒拿技讲究“拳似流星眼是电”,周德流星般抓来,自逃不过刘云清的电眼。
只见刘云清绷背沉腰,向后急退半步,右手早已伸出,压在周德手背,忽又变掌为爪,抓住周德小指,同时松背提腰,将早已蓄劲待发的右腿向前斜趟,抵在周德大腿内侧,随即身体向右急旋,提胸收腹,向周德绷去。
众哨卫看的目瞪口呆,而身处其中的周德更是心惊不已,“若这般被绷到,这条右臂便算是废了。”
刘云清一系列动作旋踵之间完成,如行云流水一般,偏又力道雄沉,周德步法早已被刘云清的趟腿搅乱。步为根基,脚下一乱,整个身子无处着力,竟被刘云清连根拔起。
“也不能让刘兄小瞧了咱。”周德黑脸一绷,忽的又一声暴喝,左腿踢向刘云清面门,同时整条右臂向外强行翻卷。双脚早已无处着力,这一脚踢得轻飘,旨在使刘云清分神。果然刘云清身子一滞,便这一瞬空挡却也给了周德机会,只听“噼噼啪啪”一阵脆响,周德整条右臂从肘,腕到小指皆向外卷起。
刘云清躲过周德横扫而来的左腿,忽觉右手传来一股旋劲,力道大极,瞬间把持不住,被周德挣脱开来,而自己蓄力一绷更是擦肩而过,却是落了空。
“缠丝手!”刘云清脱口而出,不禁停下手来。
“刘兄果然是释教弟子,武功着实厉害,我老周险些栽在你手里啊。”周德急退三步,方稳住身形,将隐隐作痛的小指藏在身后向刘云清走来,心中暗道:“这小子使得竟是小擒拿,捏的我手指好生疼痛。”
“在下师从莲华寺佛光和尚,敢问周兄这‘缠丝手’师从何处?”除了恩师佛光,在这越牧州诸寺中却是没人会使这大小擒拿,擒拿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