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升明帝-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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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以海已经收复越地三府,但义阳王却都已经从吴地派兵来越,甚至黄斌卿都早就是义阳王派来的兵马了。
这就让人十分意外。
怪不得这黄斌卿连朱以海赐封的伯爵都瞧不上,原来他早就有组织了。
这个陈梧居然也是义阳王封的镇东伯,甚至还是来做浙闽总督的,而还有一个王朝先一同南下,却是做两广总督的。
张名扬依然是木头人一样,“义阳王有何资格监国?他仅是周藩的一个郡王而已!”
朱以海也觉得有些麻烦。
明末的周王还是比较有名的,李自成三打开封府,打的就是周孝王朱恭枵的藩地,而这位周王口碑比福王强多了,面对李自成三打开封府,据说把府库存银全都拿了出来,重赏募勇抵抗,擒一贼百两,杀一贼五十两,前后一共拿出了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发赏助军。
凭此挡住了闯军一次次攻城,甚至让自己王府的奴仆都饿的面有菜色。
最后实在挡不住了,挖开黄河堤水淹开封府带着城中士绅官员们逃离开封。
又据说,后来崇祯自缢殉国后,周王福王潞王等几王在淮地,当时南京文武甚至打算拥立周王为帝,理由就是周王在面对李自成时的突出表现。只是周王当时病重,后来没多久就死了。
弘光建号,立都南京,封周王世子之子为新周王。
不过这个周孝王的孙子很懦弱,潞王降清后,也马上过江投降了。
“朱朝墠?不可能吧,这按周王家字辈,这义阳王朱朝墠岂不是周孝王的曾叔祖辈?是之前降清的周王朱伦奎的天祖?怎么辈份相差这么大,不会是假冒的吧?”沈文忠表示怀疑。
朱以海倒是相信这方面不可能做假,毕竟如今审到的信息表示,这个义阳王得到拥立的支持者可不少,淮阳巡抚田仰、户部侍郎沈廷扬,监军荆本澈,以及黄斌卿、陈梧、王朝先、吴志葵等数位总兵官的支持,这些人地位都不低,不可能被一个假冒的郡王骗。
“太祖立国至今近三百年,各藩繁衍枝系众多,有的生息快,有的慢,辈份相差大也正常。”
义阳王朱朝墠是首代周王七世孙,周孝王是十世孙,而弘光封的那个周王是十二世孙了,相差五代,但考虑这毕竟近三百年,相差五代也不是不可能。
就好比朱以海便是太祖第十世孙,崇祯是太祖十一世孙,唐王是太祖九世孙,这个朱朝墠是太祖八孙世,都不一样。
现在只能相信这个朱朝墠是正牌义阳王,毕竟问题关键不是真假,而是他已经被三吴一众文臣武将拥立,似乎还得到三吴地区众多士绅支持,比如复社几社的几位巨子陈子龙夏允彝等就已经支持了。
还号称二十万兵马。
这对朱以海新建的鲁监国朝廷无异是个很大的冲击。
之前朱以海一直考虑的是唐王朱聿键,想的是如何抢在他之前即位监国,抢占先机,占据正统。
可谁想到,这居然还节外生枝,又来个义阳王监国呢。
他仔细回想,似乎南明历史上各种监国、皇帝一堆,比如福王即位前做过监国,潞王投降前做过监国,朱以海做过监国,然后唐王即位前也是做过监国的。
甚至广西的靖江王也做过监国,然后好像江西也有郡王做过监国,苏常一带似乎确实有个义阳王监国过。
不过他们在苏松一带举兵,很快就失败了,所以到底有没有正式监国过,也不是很明确。
虽然朱以海也能大致猜到这义阳王现在号称二十万兵,还没闹起半点水花来的主要原因来,看看他手下这些总兵官,再看看如今这南下陈梧、黄斌卿等,都是一群逃兵。
逃跑倒是一个比一个快,苏松这种江南要地,清军既然占领了,就不会轻易给他们机会翻盘,尤其是那都是长江三角洲一马平川的地方,无险可守。
没有点坚决的意志,肯定成不了事。
沈宸荃似乎有些兴奋。
“想不到三吴之地,还有如此多朝廷兵马,昨晚倒是误打了自家人了。”
朱以海不屑的冷笑了两声,“就陈梧这等乱兵逃将,指望什么?”
“殿下,是不是派人去找王之仁张名振两位将军,让他们暂且收兵,自家人不打自家人啊,这个时候,更应当联手抗虏,岂能内讧?”
朱以海对沈宸荃的天真不太满意,但也能明白他的想法,毕竟现在鞑虏势大。
可他不会相信陈梧等这些人,也不会相信义阳王他们,因为历史早证明他们是扶不起来的。
义阳王封的水陆官义招讨总兵官黄斌卿是何等人?
历史上这家伙对清军不是逃就是龟缩舟山,但是却好几次出手突袭和吞并抗清的明军人马,比如王朝先、王之仁、张国柱、沈廷扬、荆本澈等都被他袭杀兼并人马,抢夺船舶物资。
还曾在鲁王危机时,两拒其撤退舟山。
这种人算人?
史书评价,黄斌卿怯于大敌,而勇于害其类。
而眼前这个陈梧,从嘉兴跑来宁波,就算他是来当总督的,起码也得有个朝廷总督的样,一来就纵兵抢掠,残害百姓,这算个屁的官军?
指望这群人光复天下,中兴大明,你还不如指望张献忠的西营和李自成的顺军呢。
人家历史上张献忠余部的西营和李自成余部的忠贞营,确实坚持抗清了几十年,不比这些所谓总兵们强?
只是此时朱以海也确实得考虑一个问题,就是不管怎么说,他们既然打起了监国旗号,那他们也算是一个朝廷,这个时候若是内斗,那就会被视为正统之争。
“义阳王崇明监国之事,暂时还没弄清楚,孤会派使者前往联络,一探究竟,若是真的是太祖子孙领导抗清,孤高兴不及。
到时究竟是奉谁为正统,或是各据吴越联手抗虏,将来恢复南京,共拜孝陵,这都是后话。”
他缓了缓,对沈宸荃道,“但是眼下,孤不管陈梧这个什么浙闽总督的真假,孤只看到他残害百姓荼毒地方,所以绝不能坐视不管,更不能容忍。”
“孤坚决要先打掉陈梧再说,此人若是昨日孤派人联络时,便主动实情相告,又能节制部下,一切好说,现在弄到这境地,孤绝不容他!”
吴越二字一出,其实已经表明朱以海态度,不管义阳王是真是假,反正他都不可能放弃自己监国身份。
最坏的局面,也不过是吴越互不相犯,联手抗虏,将来先复南京者王。
浙江自古分为两浙,以钱塘江为界,江左也称浙东,江右也称浙西,而浙东以山地为主,古为越地,江右是嘉湖杭平原为主,古属吴地,与吴松地区文化更接近。
浙江八府,浙西是杭嘉湖三府,而浙东则除了宁绍台,还有温处、金衢严八府。
朱以海叫来几名亲兵,写了几封信,分别送去给王之仁、张名振,以及留守后方的王鸣谦、王相、钱肃乐等人。
“告诉王总督和张总镇,不管陈梧自称什么身份,孤都要他们按计划将此贼拿下,尽快恢复浙东安宁。”
“让王鸣谦参将和钱侍郎小心提防王朝先和黄斌卿,这二人故意对我们隐瞒消息,必然是心怀不轨,别有用意,当心他们趁虚而入。”
“若他们敢领兵来犯,尽管痛击!”
“殿下,国难之际,不如对武将多些容忍?相忍为国。”沈宸荃劝说
朱以海摇头,毫不犹豫的回复,“越是国家微弱之时,越不能容忍这些国贼,孤不管什么文臣还是武将又或是士绅、百姓,敢举刀向着我大明百姓,孤都会先拿他开刀!”
第51章 开战
松浦镇中。
陈梧的兵仍在满城劫掠,毫无军纪,凶过悍匪,到处是哭天抢地。这些兵面对鞑虏南下三吴时,一个个望风而逃,跑的比兔子还快,但面对无辜的百姓之时,却凶狠狰狞猛过老虎。
城中最大的座宅院前厅,陈梧正跟几名手下将校在喝酒。
“伯爷,这松浦镇地方虽小,但还真挺肥。”一名脸上带疤的军官笑道,厅中摆着大大小小许多箱子,装满了金银铜钱,还有许多金银首饰,许多首饰上面还带着血渍未干,都是刚抢来的。
各路人马放开抢掠,照老规矩,劫掠一半得上缴,这上缴的一半送到陈梧这。
到时陈梧拿两成半,然后各级军官们再拿两成半,剩下五成则充做军费。
反正这年头也指望不了朝廷的饷钱,一切都得靠自己,他们也早习惯了这种方式,尤其是自弘光被俘后,这些军头们更是完全没有了束缚,各凭本事了。
义阳王崇明监国,能给他们的也只有空衔虚爵,还得他们这些人送钱粮等支持呢。
“融一万两银锭出来,派条船送去崇明进贡给义阳王。”
“太多了点吧?”一名军官不舍。
陈梧却摆摆手,“钱算个毛,这里遍地都是,抢就是。”
“就是,我听说这次鲁王在宁波抄谢三宾家,可是抄了许多金银,据说金子就抄了三万两啊。”
“哈哈哈,等王朝先过来,咱们将他们干掉,到时就是我们的了。”
“要我说,根本没必要等王朝先来,咱们自己动手,可就全是咱的了。”
陈梧捋捋胡子,“那王之仁和张名振还是比较能打的,当心反咬一口。”他对自己手下人马比较清楚,真正能打的也就是各级军官养的家丁,这些家丁可轻易不愿意损伤,这可都是大家压箱底的本钱。
“让各哨都小心点,多派点夜不收出去盯着,当心那王之仁张名振摸过来了。”
“伯爷放心,不是都打探清楚了吗,那鲁王手下几营人马,才两三千兵,他们这会只怕还在等咱们过去拜见呢。”
另一人笑道,“这鲁王一看也是毛都没长齐的,别人都是扫地为兵,生怕人少,他倒是屌,居然还拼命削减人马的,王之仁两万五千的浙江总镇,他倒是给人家搞的就剩下两营人马,这种人,还出来凑什么热闹当什么监国啊。”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他们这些人奉义阳王监国,谁不是有一营兵就敢号称万众?
黄蜚两万来人,都敢号称十万精锐。
陈梧不也到处拉壮丁,拼凑出一万多人马嘛,乱世嘛,兵越多这才本钱越厚,谁还嫌本钱多呢。
那鲁王行事,一看就是个书呆子,这种人能成什么事。
别说他连个伯爵都舍不得给,就算肯给,陈梧都不愿意奉这种人为主。
“来,喝酒,待王朝先一到,咱们就过去把那毛都没长齐的鲁王给拿了。”
“伯爷,到时凭这平灭伪朝之功,伯父必然要高升侯爷了。”
“哈哈哈。”陈梧得意,“本镇晋封侯爵,也定给你们也都谋个总兵参将加封。”
“干!”
……
松浦镇外。
朱以海带着千余人马打着陈俊的旗号,穿着他们的衣袍一路大摇大摆过来。
张名振带着营中将校赶紧上来拜见。
“殿下怎么来此战场?”他有些恼怒的瞪着兄弟张名扬,“混账,你如何当差的?”
朱以海拍了拍张名振,他身上甲衣满是血渍,可知这一路过来,也不轻松。
“是孤要来的,你先跟孤说下现在什么情况?”
“陈梧就在前面松浦镇中,董评事也在里面。”
“臣抓了几个舌头,那陈梧正派人去请王朝先带兵前来汇合,胆大包天想要去慈溪袭击殿下。”
朱以海却不以然的笑笑,“孤是问你,你还在等什么?”
张名振昨夜一路过来,沿途袭击了几波乱兵,尽显大将之风,没有让一个乱兵跑掉,将他们拿下后全绑起来了,一路打到了这里,却还没惊动得意中的陈梧等。
“殿下,那陈梧和王朝先他……”张名振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们奉了义阳王在崇明监国是吧,这个孤已经知晓了。”
“殿下,那咱还打吗?”
“孤昨晚让人过来见你,你没见到人?”
“见到了,臣只是想问,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朱以海望着张名振,“考虑什么?”
“鞑虏当前,是不是先一致对外?”
朱以海挽起张名振的胳膊,很认真的道,“昨晚在鸣鹤场镇,我跟宸荃、名扬他们也说的很清楚了,义阳王等在崇明举旗抗虏大旗,孤非常欣慰,我皇明朱家总算不全是软蛋了。”
“孤愿意与义阳王联手抗虏,一同恢复大明。甚至鞑虏当前,可先不要追究谁先谁后谁正统,他在吴孤在越,吴越联兵抗虏,将来嘛,先入关中者王,谁先收复两京,便奉谁为君。”
张名振被这番话说的愣住。
本来天亮前,他就已经到了这,完全可以发动突袭,对这支没什么防备的乱军动手。但他停下了,就是因为知晓了他们居然不是逃兵,而是义阳王任命的浙闽总督陈梧的兵马。
他犹豫了。
这个时候,自己人打自己人似乎不好。
“侯服啊,孤与义阳王皆太祖子孙,抗击鞑虏不分先后,不分长序。但是,陈梧这贼,孤不能容忍。他带着一群逃兵潞将,一路打家劫舍,这根本不是抗虏义师,这是一群强盗。孤如今身为越地监国,岂能坐视百姓被掳掠而无动于衷?别说孤现在是监国,就算孤只是这浙江的督师、巡抚,哪怕只是一个宁波知府,孤今天都要斩陈梧于剑下!”
“殿下,要不臣进松浦镇见陈梧,跟他说明,警告他一二?”
“用不着了,乱世里陈梧这种人太多,孤却绝不愿意姑息。孤还是那句话,抗虏驱鞑,有一个算一个,孤都愿意接纳联手,但对陈梧这种打鞑子两脚抹油,残害起自己百姓却凶如虎狼的家伙,孤一个都不放过。”
“侯服你若是犹豫,你便留在这里休整,孤亲自去拿下他的狗头!”
朱以海如此态度明确,张名振也知道自己的犹豫让监国不快了。
当下咬牙,“臣该死,请让臣将功赎罪,率部拿下贼子。”
“孤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没有闲坐看戏的道理,一起吧。”
三营人马汇集,一千余人,都没什么减员,陈梧虽然都见过了鲁监国的使者,却还没把鲁监国放在眼里,以为这位跟义阳王一样的。总以为,主动在他。
还幻想着跟朱以海玩缓兵之计,等王朝先过来把朱以海一网打尽呢。
却不料,张名振朱以海他们出手这么迅速,甚至早就打到他门口了,可他把各路人马撒出去抢掠,连个正常点的警戒都没,跟个烂网似的被洞穿了还不知道。
总以为来到了越地,远离了清军,就已经安全了,可以为所欲为,高枕无忧。
张名振有些懊悔昨天的犹豫,这会立功心切,便亲自带着家丁,打着昨夜缴获的陈梧手下旗号,往松浦镇中奔去。
朱以海手里拿着个千里镜,远远打量着张名振一行。
比预料中的还要轻松,松浦的陈梧部下,看到自家人马的旗号后,连过来检查的都没有,就这样让他们大摇大摆的过去了。
甚至大早上的,松浦镇的城门,也直接就那么敞开着。
朱以海心无波澜。
此时他心中想的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义阳王,史料中记载不多,好像在江阴那场艰难的战斗中,义阳王曾经派人去救过江阴,但也没有什么力度,江阴死难后不久,吴地抗清的浪潮,也就一点点的被清军平灭。
好像这义阳王后来也就南下投奔了鲁王,似乎后来又去投奔了福建郑家。
他手下的那些人,黄蜚吴志葵王朝先黄斌卿沈廷扬荆本澈等等,反正后来也或死或南下。
相比起抗清十八年的鲁王,这群人就如一个泡沫,阳光一照就碎了。
历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