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升明帝-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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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共是四路人马,总共六万人马南下增援,一万人马增援湖广。
若是再算是湖广、江南、江西、河南等地的绿旗兵,这兵力上已经非常惊人,可以说其兵力不弱于上次多铎和阿济格的南征。
分成两大战区,西面文有洪承畴、佟岱、罗绣锦,武有贝勒勒克德浑、平西王吴三桂,孙定辽,祖可法,东面文有严我公,武有两位固山额真,四位梅勒章京,,还有陈锦、张天禄、李成栋等。
把密信放在火盆里烧掉,再洒上水捣碎。
朱以海陷入沉思。
鞑子有此反应,本在他预料之中,但他们如此重视,却又有点意料之外。这也说明他的战略确实是对鞑子造成了威胁,甚至打痛了鞑子,鞑子才会有这么大反应。
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于说明他的战略奏效了。
坏处则是从他举旗起兵到现在不过三个多月,不论是他的御营,还是湖广江西安徽苏松等地的明军,都还只是刚拉起来了一个架子,现阶段仍没有正面对决的实力。
就跟湖州镇总兵金攻玉上次打张存仁一样,三千打一千,还是以逸待劳伏击,打张存仁疲惫逃跑的人马,金攻玉本身很勇猛,其部将也多骁锐,甚至士气很高,但结果仍然是实力悬殊,伤亡千余,损敌不过百,三倍之兵打敌人,结果战损却是十比一,这实际战损比应当是三十比一了。
湖州镇的将和兵在眼下,都算是已经还不错的明军,拥有一成的披甲率,士兵满员,将领斗志昂扬,但又如何?
短时间里,仍然没法成为一支真正的精锐,面对鞑子时差距太大。
这个差距,一是双方装备上的巨大差距,清军尤其是八旗主力,披甲率非常高,甚至可能达到了百分之百,有些甲兵甚至披双层甲,他们的补给、抚恤等都很好,士兵敢战勇猛,甚至在心理上始终占有优势。
而明军对清军输了这么多年,心理上已经有了阴影,士气压制很厉害。
这个必须得靠一场场胜利一点点重新拾回的。
朱以海起兵以来,胜仗确实也打了不少,但确实还没有一场是真正正面对决的,更没有实力相当情况下的正面对决,靠的都是避实就虚,伏击偷袭,以多打少等,这些胜仗确实让如今的御营士气很好,甚至对面清军时也没有以往明边军的那种畏惧心理。
可明军现在训练仍有不足,披甲率不过两成,他也在加紧打造铠甲军械,可这玩意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
好在也不全是坏消息。
严我公打入敌人内部高层,知晓了许多机密。
比如说现在清廷北京也国库空虚,王公贵族和旗人们倒是个个发了战争财,但朝廷没钱,现在多尔衮还在北直隶搞旗人圈地,又特意弄个了投充法,就是允许旗人跑马圈地后,把上面土地原主人也纳为自己的奴才,说是自愿投充,本质就是奴才。
不过按严我公所说,现在跑马圈地搞的很猛,甚至许多北方的百姓还挺乐意投充旗人,理由嘛也很简单,因为现在他们搞的跑马圈地,其实跟大明朝时那些百姓把土地投献到士绅名下,甚至自己也投靠为奴是一样的,都是为了避役。
旗人圈地后,地的产权转变了,他们开始收租子,但当百姓也投充后,既不用缴赋也不用服役,只需给旗人交租,再做点役,实际比大明或此时清廷地方的税赋丁役等还轻。
许多百姓才不会管什么庙堂什么天下什么满汉,因为他们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连妻儿都难以养活,他们必须得先顾及眼前。
所以现在旗人跑马圈地,事实就是旗人很乐意,那些被圈地的汉人也乐意,唯独清廷朝廷有些不乐意,因为这些地成了旗人的地,人口成了旗人的奴才,就跟朝廷没什么关系了。
民间反对者也有,就是一些地方的士绅。
这些人以前在明朝那也是特权阶层,小日子过的十分潇洒,商税被他们搞没了,赋役也基本上摊不到自己头上,虽然少不得也得送礼行贿打点关系维持地位,但说到底在地方仍是人上人。
现在八旗开始跑马圈地,才不管你这些,先要他们剃发易服,让他们斯文扫地,现在又圈田占地,让他们投充为奴,许多人哪受过这个,报怨四起,甚至不少降清的官员在朝中也开始反对这事,可他们还以为是在大明?
官员们能压制皇帝?
多尔衮可不惯他们。
除了这个,还有个好消息,就是北直山西河南陕西山东以及淮南这一带,基本上就是长江以北吧,现在地方情况非常穷困,饥民四起,盗匪横行,鞑子占领这些地方后,开始征收税赋派役,甚至比明朝时还要狠。
他们层层摊派,反正直接按着明朝时原有的税额摊派到各省各府,一层层摊,那些降官或新任官员们,现在对清廷的命令都很积极,生怕被问罪。
于是省摊到府府摊到县,县再摊到乡,乡里就摊到保甲,这种摊法最可怕之处在于,以往征税那是以户丁为基础征收,战乱灾荒时,有人交不起税或者死于疾病饥饿,田荒了户绝了,那这原本税额交不上,就交不上,顶多是在衙门里有个欠缴记录和原因。
但现在不行,这户逃了或绝了或交不上,那你同甲的其它户把他这份交上,必须得补。
这一甲的交不够,同保的人必须得补。
然后就是完全是连坐一样,本来自家的就艰难了,现在因为邻居跑了,你还得替他交?这叫什么事?
不交不行。
于是许多人被逼的没办法,跑吧。
不跑等啥啊。
北方开始又出现了流民潮,大家背井离乡,除了因为水旱灾害饥荒逃难,更多是因为被这赋役压的被迫把能种的地荒了去逃难,只为避役逃税。
甚至现在许多富农地主士绅们也抗不住了,因为大清现在层层加码,不跟你们谈什么优免特权啥的,你是士绅你优啊,照优免额优,但额外的不可能。以前官绅勾结好说话,现在不行了,因为上面压的厉害,官员随时也会掉脑袋,所以谁跟你再玩你好我好大家好那一套,银子送了也收,但事办不了。
穷人大量逃离,赋役额就往富人身上摊了。
地方官员和地方绿营,还要再搜刮,你加征加耗,我劝捐助饷,反正就是反反复复的来薅羊毛,让那些乡绅百姓们充分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亡国奴的悲哀。
严我公北上南下,沿途所见,从淮扬到海徐,再到济南北直,到处都是荒芜的田地,甚至就连县城边上的田地,许多原本上好的水浇地,也成片成片的长着草。
没人耕种。
百姓留下来种地,你一年到头的收获,还不够上缴,正赋之外有加派,加派之外还有耗费,耗费还要再加耗,更可怕的还是役。本来从历万开始已经搞以银代役,甚至部份摊入了田亩。
但现在,各地方各种新的役层出不穷,全都要另征丁服役,比如说征粮,押运粮食,这些他们现在又要征丁去运输等,你也可以再掏银子代役,但他定的标准却是实际好几倍。
尤其是那些沿运河、沿官道地方百姓,一过兵就还要被抢,还要被抓充当运输粮草辎重的民夫,甚至还要被拉壮丁,有时可能还要被那些兵抢。
对那些百姓而言。
北方天变了,大明换成了大清,但官员似乎还是那些人,甚至剥削压榨的更狠了。
现在北方进入了恶性循环,百姓负担太重逃亡,于是摊到没逃亡的人身上,把更多的人逼的逃亡,大量田地荒芜,进一步加剧清廷的财政困难,于是只得进一步加征……
严我公还告诉朱以海,各地绿营大多是原明军或农民军或山贼水寇等受招安而来,安置各地,大都欠饷许久了,他们就搞抢掠地方或强行劝捐存续着,其战斗力非常低下,跟以前的明军没两样。
但八旗战斗力很强,一些从关外和北直调来的汉军旗,也都装备精良战斗力不错,让他小心提防。
第283章 一触即溃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鞑子四路精锐齐出,连大汉奸吴三桂和孔有德等都南下了,若我们一城一池的坚守,那么我们都撑不到明年。”
舟山的御前会议上,朱以海神色凝重的开场。
“殿下何必如此悲观,老臣看来,经过这三个月,我大明已经稳住阵脚,也稳住了人心,如今军民士气高涨,正是全线反击,一举击溃鞑虏的好时机。西起荆襄,东至崇明,鞑子就算四路兵,也不过几万人,分摊下来才多少?”
“我们以两倍三倍之伤亡耗他,也足够了。”
徐石麒非常慷慨激昂。
左都御史刘宗周也站出来表态,就跟他们拼,杭州可以不守,放他过钱塘,然后在浙东坚壁清野,退往金华衢州,依托有利地形,跟鞑子决战,调集福建、两广和江西安徽之兵汇聚,反包围清军,一战歼灭他们。
看着这几位花白头发的老头子在那慷慨激昂的喷口水,朱以海也很无奈,这些文官啊,士气可嘉,但从来认真考虑实际,总以主观意愿代替客观事实。
细究他们的话,就会发现一大特点,也是包括东林在内所有大明文官们的特点,他们最喜欢抛开事实不谈。
你都抛开事实了,你还谈个毛啊。
不以事实为基础,你其它的一切不都是扯淡吗?
在金华或衢州跟清军决战,这想法倒是挺好的,可问题你真这样,那岂不正中清军下怀了吗,他们还巴不得你们别跑,就呆那跟我们决战。
朱以海甚至敢说,真要这样决战,那大概率跟崇祯守北京没多大区别。
御营总共十镇,除去两镇水师,还有八镇,战兵全加一起四万人,按现在披甲两成算,那也不过八千甲兵,有超过七成是只当了三个月兵的新兵。
士气确实不错,但真打起来,如果相差过巨,这士气也是会立马跌落的。
更别说指望福建郑氏,两广的丁魁楚等人了,丁魁楚是啥人?永历朝曾当过首辅,但他当首辅没忙着如何振兴朝政,改革弊端,而是忙着派人开采矿山,制造砚石等发财,最后他被李成栋俘虏时,还带着一百多条船满载家当,仅精金就八十多万两,也有说他当时船上装了二百多万两银子,以及几十缸珠宝等。
反正这种人指望不上。
郑氏更别提。
“孤认为,我们不能让鞑子牵着鼻子走,他们兵分两路,分攻武昌、绍兴,那咱们也兵分两路,把各种人马集中起来,打他的江宁和南昌。”
“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
“诸位,我们要正视双方的差距,鞑子精锐实力还是很强的,暂时不要跟他们硬碰硬,但鞑子也不是没有软肋,鞑子的软肋在于他的补给运输上。我们现在陆战虽不及他,但水师却远比他们强太多,所以我们现在完全有能力封锁长江和拦截运河!”
“让鞑子长驱直入,不管他,等他过了长江、过了钱塘,到时我们在后面截断运输钱,他们也没法再嚣张。”
“浙东等各地百姓,尽量坚壁清野,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但我们只能如此,省镇营兵退往山区海岛,依托险阻,分散游击,尽量袭击他们的输运线,袭击他们下乡收粮的队伍,不要跟他们正面战。
上次湖州金攻玉就是个教训。
鞑子集中兵力往两路走,我们就另开辟战场,行在朝廷百官和衙门官吏俱退往舟山、玉环诸岛,凭大海天险留守。
孤将集结御营人马,北上反击。”
面对朱以海的决定,仍有许多人建议坚守大城,以抗击清军,甚至如次辅祁彪佳提出分守杭州、绍兴,再辅以严州和宁波,依托钱塘江,以江海山河为险阻,在这里打一场杭州保卫战。
“孤也知道浙东能有如今安稳实属不易,朝廷眼下不守,可能要让百姓失望,要丢民心,甚至把好不容易整顿起来的税赋都给丢了,但是还是那句话,现在是非常时刻,若是连这些瓶瓶罐罐都舍不得打碎,那就是本末倒置,现在硬拼,拼光了那就什么都没了,最后结局只会更惨。”
“当然,我们也许未必就真要放弃浙东,也许鞑子兵过不了钱塘呢?”
……
常州,无锡。
佐领阿里马与兄弟索泥岱、锁宁领着五百满蒙轻骑,又五百苏州汉军,正急行军赶往常州,前去增援梅勒章京康喀喇。
阿里马兄弟领着五百人骑马,而五百苏州汉军乘船跟随。阿里马本是侍卫,因为先前私下讥讽二等公正黄旗固山额真瓜尔佳图赖庇护索尼,被图赖告到多尔衮面前,本来阿里马是镶白旗的,而图赖早前跟谭泰鳌拜等都曾想拥豪格当皇帝,故此得罪了多尔衮。
只是阿里马不知道的是,图赖也是个见风使舵的,早在南征的时候就给多尔衮写信表忠心了,所以他一个侍卫讥讽图赖,结果就是被多尔衮把这个多嘴的奴才贬职,甚至连累他两个兄弟。
这次南征,是戴罪从征,要将功赎罪的。
南下时他请缨做先锋,第一个进苏州,谁知康喀喇却半路被袭,听闻这消息他是非常意外又惧怕,毕竟他这先锋也是有探路之责的,他没能发现明军埋伏,导致梅勒章京康喀喇被伏击,自然严重失职。
这一罪还没赎,又来一罪。
当下顾不得苏州城,立马带兵又不辞辛苦回援常州,还把苏州城里土国宝留下的五百兵也带走了。
救援康喀喇要紧,万一他没了,那真是百死莫赎。
“报!”
“禀报佐领,运河前面被堵塞了,船过不去。”
“让那些家伙下船,跑步跟随。”
阿里马毫不犹豫的下令,带着五百骑继续前往跑。
运河里的五百苏州兵听到回复,带队的守备骂骂咧咧,却也只得领人下船。
五百人故意磨蹭了好半天才在岸上集结,这时阿里马他们已经跑远了,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狗娘养的,急着去投胎啊,这虽八月天了,可大中午的日头也烈着呢,饭也得让人吃一口。”
“前面瞧瞧,找个村子弄点饭吃,他娘的。”守备一脸不爽,跟着这些满州兵出来,光是催命,一点好处也没。
“这他娘的谁把运河给堵了,他姥姥的,”
大运河两边,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平原上三三两两的黑点,那是散布平原上的村落。
“走,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吃饱了再说。”
一群苏州绿营扛枪提刀哈哈笑着奔着离运河最近的一个村子而去,就在他们终于走到村子,几个家伙迫不急待的开始朝天放了几铳,然后大声吆喝起来。
这虽看起来是个不大的村子,但有两枣没枣打两竿总没错。
有人还说,看有没有姑娘。
大家嘻嘻哈哈的进村,就跟贼匪下山一样。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
“他娘的,别乱砍人,晦气!”守备大骂。
结果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是哪个砍脑壳的?”守备气急败坏。
这时惨叫声反而更多,然后有人慌张着跑了过来,“不好,大人,里面有……有明军!”
随着话音,果然追出来一伙明军。
无数的明军钻出来,把想抢一把的苏州营兵吓懵了。
眼看着明晃晃的刀枪已经快刺到身上了,守备才反应过来,这他娘的是中埋伏了,捅了明军的窝了?
“官爷饶命,小的愿降!”
守备一声大叫,其余手下家丁等也是立即有样学样,扑通一直跪地,扔了刀兵,高举起双手大喊投降。
“官爷,你们是哪支人马?”
为首一员提刀壮汉答道,“本将乃大明已故兵部尚书总督天下勤王兵马卢公天雄军旧部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