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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汉道天下-第4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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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王畅、刘表师生这次对话,他的确是听刘表说的。听王粲这意思,莫非另有隐情?
  “我不知道刘荆州是如何说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就我所知,我祖父并没有接受他的谏言。这个故事如果有载入史传的价值,也是载入我祖父的传记,而不是刘荆州的。”
  王粲笑笑。“当然,这点小事,我祖父未必记得。”
  宋忠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
  王粲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说,这次问对对刘表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反倒更像是耻辱。
  传记向来有为贤者讳的传统,除非传主是被批判的对象,否则对传主不利的事都不会记。如果非记不可,也会记在别人的传里,以为互见。
  他想为刘表发声,却将刘表的丑事刻在这里,刘表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心情?
  宋忠越想越觉得不妥,回想起当初刘表讲这件事时的表情,也有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为祭酒着想,为刘荆州着想,还是将这画像换了吧。”
  王粲拱拱手,扬长而去。
  ——
  离开郡学,来到行在,王粲报上姓名请见,在前庭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同座的是一个年轻人,风尘仆仆,面有倦容。
  见王粲也不打招呼,径直入座,他不由得多看了王粲一眼,皱了皱眉。
  王粲看在眼里,有点不高兴。
  他少年成名,才气逼人,却因容貌不佳,经常受人轻视,也因此格外敏感。见这人神情,下意识地便觉得对方是嫌他丑陋,不禁心头火起。
  “山阳王粲,字仲宣,敢问足下高明?”
  年轻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拱手还礼。“广汉秦宓,字子勑,为太守上计。”
  王粲笑笑,带着一丝不屑。“原来是益州才俊,幸甚幸甚。”
  秦宓心情不太好,却也没兴趣和王粲较量。来到中原,他见到太多这样的人了,一听说他是益州人,下意识地觉得他就是目不识丁的蛮子。
  中原人特有的傲慢。
  见秦宓不搭理自己,王粲更不爽,又问道:“秦君既为太守所重,奉命上计,必是才华横溢,不知秦君治何经?”
  秦宓眼皮一挑,慢吞吞的反问道:“大道万千,岂止在经?寻章摘句,皓首穷经,乃书蠹所为,岂是学者所尚?”
  王粲眉梢一挑。“既然如此,能否请教秦君几个问题?”
  秦宓淡淡地拱拱手。“互相切磋,不敢言教。”
  一旁的人看到王粲进来,便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等到王粲自报家门,关注的人就更多了。王粲在襄阳寄寓时,写了不少诗文,后来还出了文集,为人传诵。此刻见他要与一个益州来的上计吏论学,虽然不至于起身围观,却也纷纷停止了手头的事,凝神静听。
  一时间,原本就很安静的前庭鸦雀无声。
  王粲刻意停了片刻,等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微微一笑,问了几个常见的问题后,突然话锋一转。
  “敢问秦君,天有头么?”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问题?五经之中,有这样的答案吗?
  孙权从里面走出来,准备叫秦宓进去,听到这个问题,也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想听听秦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秦宓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当然有。”
  王粲立刻追问道:“头在哪?”
  “在西方。”秦宓不紧不慢地说道:“诗云:乃眷西顾,此维与宅。以此推论,自然在西方。”
  众人听了,不禁会心而笑。
  虽说是牵强附会,有强解之嫌,却也有趣。对付这种刁钻的问题,也只有这种回答,只要能自圆其说就行了。秦宓能引诗经而对,更见才思敏捷。
  王粲眨了眨眼睛,又不甘心的问道:“天有耳么?”
  “诗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若其无耳,如何能听?”
  “那……天有足乎?”
  “诗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若其无足,如何能步?”
  王粲眉梢轻扬,抚掌而笑,起身再拜。“一叶蔽目,不见泰山;两豆塞耳,不闻雷霆。粲孤陋寡闻,竟不知益州有秦君。方才唐突了,还请秦君见谅。”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言行不一
  秦宓起身,与王粲重新见礼。
  他不知道王粲家世显赫,只当王粲是个普通士子,或者与他一样是来上计的。容貌不佳,却有才华,便有了惺惺相惜之意。本想深谈,却见孙权在侧,不敢耽搁,便与王粲约定稍后再叙。
  王粲欣然答应。
  秦宓随孙权入内。孙权随口问道:“足下精熟于《诗》,可有好诗传世?”
  秦宓闭口不言。
  孙权碰了一个软钉子,心中不爽,却不好发作。
  来到堂上,刘协坐在主席,瞥了秦宓一眼,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别人不知道秦宓,他却略知一二。只是在他的记忆中,秦宓在刘璋治蜀时是个隐士,刘备入蜀之后才出仕。现在居然成了上计吏,多少有些奇怪。
  也不知道是蝴蝶效应,还是另有隐情。
  可是看到秦宓昂然的神情,他隐约猜到了一些。
  秦宓来者不善,士孙瑞怕是看走眼了。
  又或者,士孙瑞知道这人是个刺头,不能留在本地,这才故意送到行在来。
  这种为民请命,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他见得太多了。
  孙权将秦宓引到堂上,却没有退下,而是走到刘协身后,悄声将秦宓刚刚与王粲辩论的事说了一遍。刘协静静听了,未作表态,只是招了招手,示意秦宓入座。
  “上计的具体事宜,自有司徒府受理。你说些司徒府处理不了的事,节省时间。”
  秦宓拱手施礼。“臣闻陛下委任三公,垂拱而治。兵则太尉,民则司徒,水土则任司空,陛下唯教化而已。臣冒昧,敢问陛下,将如何教化益州诸羌氐夷叟。”
  刘协眉头轻挑,眼中笑意更浓。
  果然是有备而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秦宓这个问题的确问到了关键。
  益州范围广阔,不仅包括后世的四川,还包括了贵州、云南大部。除了成都平原之外,大部分地区都是山区,交通不便,直到二十世纪初都是相对闭塞落后的地区。
  交通不便,中原王朝也就无法有效统治,只能羁縻而已。
  即使是改土归流之后,那些地区还是游离于中央政权以外。
  直到基建狂魔上线,在重山峻岭深处建起一座座桥梁,挖出一条条隧道,地理障碍才算是打通,形成全国一盘棋。
  现在么,呵呵。
  就算朝廷不惜代价,软硬兼施,逼着儒生们跋山涉水,深入不毛,充当乡村教师,你以为那些蛮夷的首领就愿意接受吗?
  就算接受,也是教他们自己的子弟读书,进一步增强自己的优势,普通百姓是没什么机会的。
  “你想说的不是教化,而是度田吧?”刘协不紧不慢地说道。
  秦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士孙瑞在广汉推行度田的时候来,目的不可能是教化,而是度田。
  至于他是出于自身利益考量,反对度田,还是出于所谓的道义,反对强行度田,那就说不准了。
  秦宓微怔。“陛下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教化的确很难。”刘协反戈一击。“但因为难,就不做吗?当年文翁建学,难不难?如果因为难就不推行教化,益州至今仍是蛮荒,你也未必有机会读书。”
  刘协轻哼了一声,沉下了脸。“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如今享前人遗泽,读了些书,却来劝谏朝廷不要教化更多的人。合适吗?”
  秦宓有点懵,连忙解释道:“陛下言重,臣并无劝阻朝廷教化之意,只是觉得山高路远,教化不易,想问朝廷是否有万全之策。”
  “那我倒想问问你,你除了自家子弟外,又教了哪些人读书?”
  “这个……臣性疏懒,未曾立馆教授。”
  “这才对嘛。什么山高路远,教化不易,归根结底不过是懒而已。”刘协淡淡一笑。“那么,能让你一个生性疏懒的人不辞劳苦,跑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呢?只是想问问朝廷有什么万全之策?有没有万全之策,与你何干?你会参与吗?”
  秦宓被刘协一连串的反问噎住了,惊愕地看着刘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天子不仅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他很多问题。
  没有子曰,没有诗云,但句句直指要害,让他无从回避。
  刘协没有理他,接着说道:“不管你是否关心度田,我都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度田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朝廷的目的就是让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衣,人人都可以安居乐业,而不是富者田连阡陌,穷奢极欲,贫者无立锥之地,只能揭竿而起。你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非常乐意听取。你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单纯的反地度田,那我只能告诉你……”
  刘协顿了顿,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免开尊口。别说引经据典,就算你起圣人于地下也没用。”
  秦宓被刘协的眼神吓住了,冷汗透体而出。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秦宓强自镇定下来,躬身说道:“陛下,臣……只是想问教化。”
  “真的?”
  “陛下面前,臣岂敢妄言?”
  “你生性疏懒,就算朝廷有万全之策,你愿意参与吗?”
  秦宓咬咬牙。“臣愿意。”
  刘协沉默了片刻,点点头,神色稍缓。“君子行事当知行合一,空谈无益。你在南阳多呆些时日,四处看看,然后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如何?”
  秦宓面红耳赤,只能躬身领命。
  刘协示意秦宓可以走了,命孙权传王粲进见。
  秦宓出了门,在前庭找了个空位就座,定了定神。王粲起身,看了秦宓一眼,见秦宓额头全是冷汗,脸色泛白,不禁大为惊骇。
  这还是刚才侃侃而谈的那个才子吗?天子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竟让他如此失态?
  王粲来不及多问,只是让秦宓别急着走,在这里等他一会,便跟着孙权进了门。
  来到堂上,王粲见礼。
  刘协照例瞥了王粲一眼,拿起案上的名刺。
  “你一直在上党?”
  王粲说道:“钟繇离任之后,小民便离开了上党,游历太原、雁门、西河诸郡,与裴潜盘桓数月。”
  刘协多少有些诧异,王粲居然去见了裴潜。
  不过细想也不奇怪,裴潜在荆州时便与王粲相识,他制图的本事还是从王粲这儿学的呢。
  王粲失去了钟繇的庇护后,去找裴潜,也很正常。
  他一个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除了寄食之外,还能有什么谋生之道。
  倒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以王粲的身份,不屑去做而已。
  刘协随即又问了一句。“何事请见?”


第一千零五十章 如切如磋
  或是因为事多,或是因为见识得太多,刘协对名人免疫,尤其是对文人免疫,没什么兴趣和他们闲扯,往往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王粲先是在荆州,后来去上党,在钟繇离任后又游历并州,迟迟不肯入朝,对朝廷的态度已经很明白。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太热情,搞得非他不可似的。
  他求才若渴,但坚决不做舔狗。
  王粲被刘协的直接搞得手足无措。
  秦宓来自益州,不知道他是谁情有可原。天子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谁,却一点招揽的兴趣也没有,直接问他的来意,让他很难回答。
  总不能直接说,我是接到宋忠消息,来为陛下你解忧的。
  这也……说不出口啊。
  接到宋忠消息,本该声援宋忠,却嘲讽了宋忠一通,来向天子示好,这岂是君子所为?
  刘协等了一会,没听到王粲的回复,一抬头,又见王粲那张算不上丑,但也绝对算不上漂亮的脸憋得通红,顿时明白了,不由得一声叹息。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在并州游历多时,有何收获?”
  王粲如释重负,连忙说道:“臣此行收获良多。原本在上党见钟繇施政,已觉大有新气象。后来至太原、雁门、西河,见汉胡和睦,百姓安居,更是大开眼界。当然,臣最惊讶的还是裴潜,没想到他竟能将西河铁官管理得当,百工同心,打造出那么精良的兵器……”
  王粲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大夸并州政绩。
  刘协听了,想笑又没好意思笑。
  王粲文采风流,才情是没话说的。人品嘛,就有些对不住祖宗了。作为建安七子之一,他的诗集里充斥着对曹操父子的肉麻吹捧。
  不过他也没打算说破。
  比起历史上那些无耻的文人,王粲的所作所为倒也算不上出格,最多是诗写得肉麻了些。
  刘协摆摆手,打断了王粲。“仲宣感兴如此,想必有诗?”
  王粲连忙捧出准备好的诗集,双手奉上。
  刘协伸手接过,翻了两页,点点头。“好诗,容我细读。”
  王粲兴奋莫名,拱手道:“久闻陛下虽不常作诗,却出口成诵。能得陛下斧正,臣荣幸之至。”
  “你听过我的诗?”
  “听裴潜说过。此外,臣亦与蔡琰通书信时,也听她提起过。”
  刘协没有再说什么,随即问起了当初蔡邕送给王粲的书。
  那些都是难得的典籍,蔡琰一直想收回,哪怕是派人抄一遍都是好的。
  王粲知道,现在他最佳的入仕捷径就是与蔡邕的师生关系,早有准备。那些书,他一直保存得很好,这次也带到南阳来了。
  刘协听了,顺势邀请王粲入仕,为著作郎,第一个任务就是整理蔡邕的藏书,择其紧要,由南阳印坊刻版印行。
  王粲有些失望。
  他最想做的不是著作郎,而是天子身边近侍,最好是散骑。
  他听裴潜说过,现在最受重视的不是尚书、郎官之类,而是散骑。
  只是散骑要求文武双全,他达不到要求,只能求而其次,做天子近侍,处理文书机要。他有过目不忘之才,这样的岗位最适合不过。
  但他没敢拒绝,著作郎就著作郎吧,先入仕再说。等这个任务完成了,天子满意,也许会给他更好的机会。
  王粲躬身而退。
  刘协将王粲的失望看在眼里,却没说破。
  他知道王粲不满意著作郎这个职务,但他从来就没打算让王粲满意。
  凭什么要让你满意?
  我觉得你就适合干这个。
  ——
  王粲出了门,秦宓还在外面等着,只是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两人相约出了门,一起去隔壁的司徒府。
  秦宓去上计,王粲去赴任。
  著作郎归太史台,由九卿之首太常负责,又归司徒府指挥。
  秦宓一问,才知道王粲见驾之后,已经被授了官。虽然只是著作郎,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恩典,便不禁多问了几句。
  王粲嘴上谦虚着,胸脯却不由自主的挺了起来,把自己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秦宓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竟是名臣王龚、王畅的后人,自身的才华更是过人,年纪轻轻就得到名儒蔡邕的赏识,不禁哑然失笑。
  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粲说完了见驾经过,随即问起了秦宓见驾的事。
  秦宓叹息了一番,大致说了一下。
  王粲一听就明白了。“子勑是反对度田吧?”
  秦宓有点尴尬。
  看来自己真是自作聪明,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人。
  “我不反对度田,只是觉得度田并不能放之四海而皆准。比如那些山地,本来也没多少土地,度不度田并没有多少区别,强行度田,反倒会让当地大户心生抗拒之心。届时若是派兵征讨,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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