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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汉道天下-第3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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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担心的是其他方面。
  士孙瑞在太原几年,麾下聚集了太多的太原人,而且都是大族子弟。如果让他独力承担平定冀州的责任,最后受益的还是太原大族,而不是那些付出了血汗的普通士卒。
  太原大族有了军功,不会觉得这是无数士卒努力训练、忘我作战的成果,而是当作自己应得的功劳,并以此和朝廷讨价还价,抗拒朝廷一切对他们不利的新政。
  冀州人同样如此。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根源还在于士孙瑞等人自己就没转过弯来,对四民皆士这样的观点没有真正的认同,觉得士大夫与众不同。
  所以,他还要把握着方向,不能被士孙瑞等人带偏了。
  酒过三巡,刘协问士孙瑞,麾下有没有人才可以进贡。
  贡士既是地方官员的权力,也是地方官员的责任。士孙瑞没有客套,向刘协提供了一份准备好的名单,上面既有王凌、郭淮、温恢等太原土著的名字,又有沮授、王粲等外地人的名字,还有几个名医、巧匠。
  其中王粲甚至不在太原,在上党。
  刘协收下了名单,转头问沮授。
  “关于冀州,你有何建议?”
  沮授早有问准备,不慌不忙的躬身说道:“陛下十余万大军四面合围,兵既精练,将亦勇猛,胜负判然。区别只有于以德胜还是以力胜而已。”
  刘协笑笑。“公与不妨详言之。”
  沮授再拜。“以德胜,则万众归心,冀州从此平定,可为幽并提供钱粮、精兵。以力胜,则冀州虽定,人心不服,猜疑犹在。如死灰余烬,时时有复燃之患。”
  “这人心又是什么人的心?这猜疑又是因何而起的猜疑?”
  沮授微滞,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人心自然是冀州士庶之心,猜疑则是朝廷对冀州之猜疑。”
  刘协笑了。“既然分士庶,那你是不赞同朝廷四民皆士的观点了?”
  沮授也笑了。“陛下有教无类,推而广之,使四民皆士,的确用心良苦。但教化非一日之功,非积数十年之功不可,急切之间恐怕还难以实现士庶无别。”
  刘协点点头。“你这话既对,也不对。”
  “还请陛下指点。”
  “对,是你知其然。不对,是你不知其所以然。”
  沮授目光一闪,沉吟片刻。“陛下是说,教化可以速成?”
  刘协点点头。“空言无益,不如就以冀州做个试验。朝廷将在冀州推行教化,一年见效,三年见功。”
  沮授眉心微蹙,沉吟不语。
  一旁的士孙瑞也皱起了眉头。“陛下,一年见效是不是太急了些?邺城坚固,就算有十倍的兵力围城,只怕也无法速克,留给教化的时间可不多。”
  刘协笑笑。“何必等到攻克邺城再行教化?围城自围城,教化自教化,并行不悖。冀州士庶归心之时,就是邺城开门之日。”
  士孙瑞挑了挑眉,刚要说话,沮授突然说道:“陛下是准备在围邺城时,在冀州推行度田么?”
  刘协抚掌而笑。
  “不错,朝廷将在围邺城的同时推行度田。当年黄巾起事,八州并起,冀州便是风暴中心。虽说张角兄弟行事荒悖,却也可见冀州百姓痛恨兼并之苦。朝廷为他们均贫富,分土地,你说他们是拥护朝廷,还是支持邺城中的那些逆贼?”
  沮授深吸一口气,心脏怦怦乱跳。
  刘协打量着沮授,面带微笑。“你是冀州名士,愿助朝廷一臂之力吗?”


第八百二十八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士孙瑞等人知道天子打算在冀州大动干戈。
  天子选了上百人,准备将冀州郡县的官员全部换掉,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凡有点消息渠道的人都有所了解,甚至想从中分一杯羹。
  士孙萌从河东赶到太原,跟着士孙瑞来洛阳见驾,就有这样的目的。
  但他们没想到天子要在冀州强行度田,而且是这个时候。
  他们一下子懵了。
  可是仔细想一想,天子这一手看似鲁莽,其实却极精妙,而且有极大的成功可能性。
  唯一的问题是,朝廷有逼冀州大族造反的嫌疑。
  邺城未下,朝廷就要推行度田,那些不肯接受度田的大族怎么办?要么去邺城,要么就地坚守。
  不管是哪种选择,都无法改变结果。
  天子有十几万大军在手,又有数百万分到土地的冀州百姓支持,耗得起。一年之后,朝廷甚至不用再往冀州运粮,仅靠冀州本地的产出就可以维持战事。
  到了那时候,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冀州百姓加入朝廷的队伍,参与围城。
  当年张角兄弟起事为什么会败?
  不是因为他们兵力不够,而是因为他们不懂军事,不知道如何发挥人多势众的优势,只知道一拥而上。
  尽管如此,冀州黄巾依然打得卢植、董卓束手无策,直到皇甫嵩等人转战冀州,才真正扭转局势。
  如今天子入冀州,兵精将广,战力绝非张角等人可比,谁能挡得住?
  只是这事听起来有些荒谬。
  堂堂汉家天子,竟然在做张角等人想做而没做成的事。当年出兵出粮,拥护朝廷,镇压张角的冀州大族,却成了朝廷要镇压的逆贼。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是因为袁绍吗?
  士孙瑞与沮授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刘协喝了一杯酒,接着说道:“诚如公与所说,冀州能否安定,不仅关系到冀州自身,更关系到并州、幽州能否得到钱粮供应。若在冀州推行度田,能使钱粮充足,对并州、幽州也是好的。若是不成,那就说明度田还有改进的余地,不宜仓促推行。公与,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沮授嘴里发苦。
  他明不明白,其实并不重要,反正冀州度田势在必行。天子这些话其实是对其他人说的,尤其是郭淮这样的并州人。
  如果冀州推行度田有利,将来就可能在并州推行。如果冀州推行度田不利,可能就要缓一缓了。
  所以你们放心,朝廷没有在并州强行推行度田的想法。
  果然,天子话音未落,郭淮等人就露出了释然的神情,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士孙瑞。
  士孙瑞也反应过来,缓缓点头。“陛下思虑深远,老成谋国,此乃大汉之幸,冀州百姓之幸。”
  一边说,一边给沮授递了个眼神。
  有惭愧,更有鼓励。
  沮授很无奈。
  事已至此,他不从也得从,总不能再回邺城去,与审配、田丰为伍。就算他肯,沮俊也不肯,田丰也不肯啊。
  有他出面,为天子谋划此事,总比那些和冀州什么关系也没有,一心只想立功的人好一些。
  “愿为陛下效劳。”
  刘协欣慰地笑了,站起身,举起酒杯。“能得诸君效力,乃大汉之幸,朕之幸。诸君,请!”
  众人同时起身,举杯大喝。
  “万岁!”
  ——
  宴会结束,回到刚刚安顿好的大营,沮授正准备回帐,却被士孙瑞叫住。
  “公与,来我帐中喝茶。”士孙瑞举起手,亮起手中的纸包。“天子刚赐的蜀中名茶,不加奶,别有清香,最能解酒。”
  沮授没推辞,跟着士孙瑞进了中军大帐。
  两人落座,士孙瑞吩咐士孙萌烧水煮茶。他打量了沮授片刻,笑道:“公与,是不是心有不甘?”
  沮授摆摆手,连忙说道:“岂敢,岂敢。”
  “不必掩饰,我能理解你的心思。你知道,我也是反对强行度田的,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绝非虚言,更无欺瞒之意。”
  沮授打量着士孙瑞,静静地听着。
  他之所以愿意跟着士孙瑞来洛阳,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士孙瑞本身也是反对强行度田的,他们有共同语言。今天面对天子要在冀州推行度田的决定,士孙瑞却没有反对,反而表示了支持,让他大感失望。
  “我反对强行度田,但我并不反对度田。”士孙瑞一声叹息。“兼并是痼疾,这是你我共知的道理。不解决这个问题,太平不可期。除非再打十年,就像新莽之后,天下混战一般。不打到户口十不余一,兼并这个痼疾不消自解,是不可能太平的。”
  沮授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多了几分挣扎。
  “克己复礼曰仁。天子为了天下大治,推行王道,减省宫禁规模,求仁之心,天地可鉴。我等自诩儒门君子,反倒斤斤于私利,甚至不惜与朝廷为敌,挑起战事,这难道是君子应该做的?”
  沮授一声叹息,拱手道:“士孙公教训得是,我的确不该以私害公,愧对先贤……”
  士孙瑞摇摇手。“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若真是那样的人,绝不会有机会坐在我的面前。”
  沮授尴尬地张了张嘴。
  壶里的水开始冒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士孙瑞的声音也变得缓和起来。
  “公与,你要对天子有信心。他能当着郭淮等人的面说那些话,就说明他相信度田能让冀州变得更好,不仅普通百姓能从中得利,冀州的大族也能从中得利,否则如何说服其他州郡推行度田。”
  沮授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只是……”
  “只是那些执迷不悟的人要成为牺牲了。”士孙瑞冷笑一声:“公与,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救不了所有人,只能救一个算一个。”
  沮授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他咬咬牙,微微欠身。
  “谢士孙公点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士孙瑞也吐了一口气。“审配就算了,你救不了。其他人,或许还可以讲讲道理。你给他们写信……”
  士孙瑞突然停住,想了片刻,摇摇头说。
  “不,写信太慢,你写几篇文章,印成邸报吧。等陛下到了冀州,将邸报发往郡县乡里,尽可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沮授愣住了,惊愕地看着士孙瑞。
  写文章鼓吹度田?
  士孙瑞微微一笑。“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能救无数人性命的好事,有什么好犹豫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八百二十九章 君子慎独
  沮授无言以对,只能喏喏而退。
  看着沮授有些慌乱的背影,士孙瑞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能理解沮授的心情。
  道理大家都懂,是不是关系到切身利益才是关键。他不是冀州人,可以说得义正辞严。沮授却做不到如此洒脱。就算沮授本人不反对度田,让他站出来支持度田也有些强人所难。
  这等于和冀州乡党决裂。
  “阿翁。”士孙萌走了进来,眼神疑惑。
  他站在帐外,听到了士孙瑞与沮授的交谈,也看到了沮授出帐时的脸色,不免有些担心。
  “无妨。”士孙瑞摆摆手。“你有什么计划?”
  “我?”
  “你能入选散骑吗?”
  士孙萌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无奈地摇了摇头。
  和刘琦一席谈之后,他曾经的雄心壮志就一下子破灭了。他也就骑术比刘琦好一点,其他的都并不多,想通过散骑的选拔考试基本没可能。
  士孙瑞叹了一口气。“还没努力就想放弃。是你这个竖子不孝,还是我教子无方?”
  士孙萌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说来说去,还是父亲对自己不满意呗。可这是事实啊,又不是自己不肯努力。
  “你去考讲武堂吧。”士孙瑞说道。“我关中子弟不能和关东子弟一样只会坐而论道,要有身体力行的勇气。”
  “喏。”士孙萌答应了。
  父亲的决定,他无法拒绝。考讲武堂虽说也辛苦,毕竟要求比散骑要低一些。至于入学之后的辛苦,他也只能咬牙承受了。
  那么多人能够毕业,没道理我不能。
  ——
  沮授回到帐中,沮鹄拿来洗漱之物,准备侍候沮授洗漱,早点休息。
  一路从太原急行而来,大家都很累了。
  沮授心不在焉的洗漱完,坐在行军床边,忽然咂了一下嘴。
  “你去考讲武堂吧。”
  沮鹄一愣,疑惑地看着沮授。
  “经学取士本是窄径,如今更不可能。将来入仕,要么靠政绩,要么靠军功。对我冀州而言,军功还是更方便一些。”
  沮授抬起头,看着沮鹄。“而且可以封侯。”
  沮鹄眨眨眼睛。“文官就不能封侯吗?”
  “能。但那是三公才有的殊荣,你觉得你有机会吗?”
  沮鹄舔了舔嘴唇,没敢再吭声。
  看着儿子反应迟钝的模样,沮授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他反复权衡的结果。冀州人在仕途上受限,以施政为公卿的可能性极小,在武事上多少还有一些优势。
  只要沮鹄能从讲武堂毕业,将来有沮俊照拂,至少不用那么辛苦。
  再者,天子重武事,武人立功的机会也多。
  考虑到当前形势,天子应该不会在武事上压制冀州人,反倒需要冀州人来平衡并凉人,以免一家独大。
  天子身边有赵云这样的亲信,还有董承这样的外戚,便已经表明了这一点。
  想到外戚,沮授忽然想起一个人。
  袁绍当初曾为袁熙求亲于中山甄氏,后来甄氏女以赴北岳求神推托,就没有了下文。听说此女北岳求神之后并没有返回中山,而是去了河东,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比起董承那样的外戚,这个年纪轻轻就敢独行千里的商贾之女或许更有希望成为冀州人在宫中的代表。
  “有空的话,你去打听一个人。”沮授吩咐道。
  ——
  士孙瑞到达平乐观后,并没有立刻进行大阅前的训练。
  他奉命休整两日。
  请示了天子后,他赶往驿舍,与袁绍见面。
  袁绍病得更重了,躺在床上,脸色灰败。除了胸口还有起伏,与死人没什么两样。
  床头的案上,放着一部书。
  士孙瑞看了一眼,便知道是最近从西域译过来的浮屠经,义旨与道家相似,颇受达官贵人的拥趸。杨彪的夫人袁氏便是其中之一,士孙瑞曾在她的身边见过这部书。
  但士孙瑞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瞥了一眼就略过去了。
  他坐在床边,打量着袁绍,不禁一声叹息。
  袁谭走了过来,拱手施礼。“士孙公,屋内药气病,要不……外面坐?”
  士孙瑞摇摇手。“无妨。令尊……这样多久了?有没有延请医师诊治?”
  “请了,天子还派了太医来。”袁谭叹息道:“药也用了不少,只是不见起色。前两日刘荆州来,一言不合,又生了些气,病得更重了。”
  士孙瑞皱了皱眉。
  当年为了刺董的事,他和王允有一段时间非常亲近,经常听王允说起袁绍、刘表等人在何进的大将军府共事的一些经历,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和而不同”的。
  刘表来见袁绍,场面一定很“和谐”,把袁绍气成这样也就毫不意外了。
  但他并不觉得袁绍委屈。
  袁绍做过的事,他就算不全部清楚,也有所耳闻。
  如今折磨袁绍最深的肯定不是刘表说了些什么,而是他内心的愧疚和恐惧。
  如果他有愧疚的话。
  “人皆禀天地而生。病得这么重,还是回乡里休养最好。在这里,怕是安静不了。”士孙瑞看着袁绍,不紧不慢地说道,既像是劝袁绍,又像是吩咐袁谭。“或许回到乡里,水土既服,身体便也好了。”
  袁谭连连点头称是,只是脸上的难色更浓。
  士孙瑞心知肚明。
  不用说,没有天子点头,袁谭根本不敢离开洛阳,返回汝阳。
  再说了,袁术已经将袁绍逐出宗门,袁绍就算回了汝阳,也没有立足之地。
  “你收拾行囊吧,我去求天子开恩。”
  袁谭感激不尽,连连点头称谢。
  “你自己有什么计划?”
  袁谭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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