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极品无赖-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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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知百家姓中有没有‘赛’这一字,是以口齿立时生涩起来,低下眼光道:“我——姓赛——名——天仙。”
云婆婆一听便知自己所猜不错,笑道:“果然名如其人,姑娘容貌堪比天仙。”
赛天仙被这一句夸羞得额颊生热,斟茶的手都有些抖,向二老浅施一礼后逃也似地回到里屋去了。
在床侧坐下,只觉得胸中生堵。噘嘴半晌,看见自己那一包婴儿时穿的衣饰正收拾在外面。
拿过打开,一件件翻看,想着自己本也是好人家出身,干净父母的女儿。如今却落下如此脏污之名,心里愈觉委屈,眼中汪下泪水。
童牛儿问起二老因何而来,怎地寻到这里。
鹤翁道:“我二人受四侠所托,特来向童大人报喜。那日一战,我等奉童大人所差,在山中抓捕漏网僧人。还真不出童大人所料,竟抓了十七、八个。其中一人最是值得,大人猜猜是哪一个?”
童牛儿何等机敏,眼珠略转,道:“是悟空和尚。”
云婆婆挑指道:“童大人年纪虽少,心思却聪慧,果然猜中。”
鹤翁道:“那悟空和尚倒也了得,竟独斗翁大侠和玉四侠二人。打了三十几个回合,翁大侠才将他毙于掌下。”
童牛儿听说悟空丧命,暗舒长气,心中念着“阿弥陀佛,老天佑我,少个索命的小鬼。”见二老茶盏渐空,端壶欲斟,才发现壶内少水,向里屋喊道:“天仙,添些水来。”
赛天仙听童牛儿唤得急迫,不待将手中物件放下,赶忙走出。
童牛儿指指水壶。赛天仙“啊”了一声,将东西随手放在小几上,持壶去厨下添加热水去了。
云婆婆借昏黄油灯之光见那物似是一件小儿衣饰,上面红丝金缕,绣着什么东西,看着有些特别。伸手拿过,展开瞧时,原来是足月婴孩包在体外的襁褓。
那襁褓用帛缎裁成,绣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行字。云婆婆愈看愈惊,双手抖个不停。
鹤翁转头瞥见,奇怪道:“怎么了?”
云婆婆却不理他,抬头向童牛儿道:“这——这是谁的?”
童牛儿听她语声失常,道:“是我老婆儿时用物,怎地?”
云婆婆抖着双唇向鹤翁道:“还记得这几个字吗?”
鹤翁低头见了也大惊失色,一把抓过,举在眼前看了半晌,道:“不错,不错,正是我书你绣的这几个字。”
云婆婆不待他说完,已低下头去摇着泣道:“我那苦命的孩儿呵——”
赛天仙双手捧壶推门进屋,来在小几前,不等放下,已觉有异。抬头见三个人六只眼睛正定定地看她,惊道:“你们——干什么?”
云婆婆将嘴张了两张,欲待说什么,可声还未出,泪已先落。
鹤翁见了心中焦躁,握住妻子的手在膝上不住拍打,向赛天仙道:“你可还记得你父母的模样吗?”
赛天仙不知他问这个作甚,迟疑着道:“我还不满岁时便被易手,哪里记得?”
鹤翁还想再问什么,可不等话出口,云婆婆已再忍不住,扑过小几抱住赛天仙哭道:“我的孩儿呵——”
赛天仙一时惊住,愕然道:“你——叫我——什么?”
童牛儿在侧冷眼瞧着倒觉得有趣。以为二老仅凭这一块绣有几个烂字的破布便断定赛天仙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未免太过轻率。
但想起听端木蕊所讲,二老寻这孩儿已到呕尽心血的境地,眼看发染霜白,骨朽年高,若再不认下一个怕要抱憾终生。
赛天仙人虽低贱,其实心地最好,可称得上是冰玉般洁净的品行。苦熬了二十年,也该得人疼爱一番才算老天有眼。
这样想着,嘴角翘出一个微笑,对眼前景象甚觉满意。忆起自己从小父母俱亡,怕再无缘得逢双亲,不禁凄凉满腹。
赛天仙待弄明白事情缘由,惊得大瞪双眼怔在那里。
云婆婆伸手刚要抱她,赛天仙却哀叫一声,仰身便倒,昏晕过去。鹤翁忙扑前抱住呼唤,云婆婆在侧抓了她手也哭。
童牛儿见了烦躁,过来伸指在赛天仙唇上使力一掐,赛天仙才将一口气续上。
鹤翁见她人中处留下一个紫痕,疼惜得呵气轻揉,云婆婆也用泪眼瞪向童牛儿。
童牛儿见了心中暗笑,想道:孩儿还是亲生的最好呵。见三个人搂抱着哭成一团,觉得无趣,回椅坐下,自顾饮茶。
云婆婆将赛天仙的脸儿捧在双手之中,举在眼前愈看愈爱,紧紧搂在怀里大哭不止。赛天仙万不曾想自己的父母竟是如此出色的人物,心中愈喜,哭得更加嚎啕。鹤翁在侧搓着双手不知该如何是好,陪着垂泪。
睡过一觉醒来,睁眼见父女三个仍相拥一处喁喁絮语。
云婆婆的手不住在赛天仙脸颊上抚摸,眼中爱怜之色愈盛;鹤翁自重身份,在椅上端坐,虽不敢将女儿搂入怀中亲热,但身体前倾得厉害,脸上笑意盈盈,双眼不错地看着赛天仙;赛天仙双臂紧紧抱着云婆婆的一臂,嘴儿噘着,泪水虽流,笑容已如花绽放,灿烂无垠。
她生得本就美丽,五官又清秀,加上这样一幅表情,更惹人怜。把云婆鹤翁喜欢得不知该如何,至于她曾误落风尘这类芝麻小事早无心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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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有女已长成
童牛儿看了片刻,低叹一声,听窗边梆敲二更。//。//起身来在屋外,唤醒蜷在‘门’口正睡得香甜的小丫头,掏出一锭五两重的大银与她,道:“去买桌上好的菜肴,酒要多些。”又‘摸’出一锭二两左右的小银递过道:“这个收好,留着给娘买‘肉’吃。”
小丫头欢喜得两眼放光,一叠声地谢,转身搾着双臂,雀儿一样飞去了。
童牛儿知赛天仙手上收得紧,计算得又‘精’细,小丫头便把双‘腿’跑断,怕一文小钱也落不下。自己这多日不在家,她必渴得厉害,想着得机会该再给她些才好。
鹤翁酒喝得愈多,话却越少,脸‘色’慢慢平和。他已觉得只凭那几个字便认下这个‘女’儿有些唐突。
其实当年自己将字写成何样,妻子又绣成何样二人早不记得。而在这襁褓上绣这几个字的父母天底下何止百千?
他望向云婆婆,见妻子仍将赛天仙的手紧攥在手里,眼中目光热切,不住地为她夹菜添酒。
赛天仙哪吃得下?哭一阵笑一阵,左一声爹,右一声娘,如羔啼‘奶’,似犊唤亲,听着叫人心碎。
鹤翁低叹一声,转头见童牛儿将盏举在‘唇’边,正微笑着看他。
二人目光相碰,心下各自了了。
鹤翁轻轻点头,道:“好不容易寻到她,再不会叫她失去了。”
童牛儿明白他语中所指,道:“那是最好。其实人情虽杂,只一个‘亲’字便了。你若以亲子之心待她,她也必以亲父亲母之心待你二老,真假又如何?”
鹤翁听他竟说出如此言语,正中自己心窝,一时惊住,才知这小儿确是不可小窥之辈。
这日童牛儿刚入营中,见一名锦衣卫飞步向他跑来,大口喘着道:“童大人,我正要去寻你,快去雷公公那里报号。”
童牛儿心中一惊,暗想:无恩无怨的,他寻我作什么?莫不是我前两日去林猛那里的事被他知晓了?不该呵。”
一路之上心中忐忑,马上加鞭,飞驰到内廷,雷怒海办公的府衙‘门’外。落马后一路报着姓名,瘸着一足向里行去。
其实他脚踝的伤早已好了,如此只为教别人看着可怜,少拿事情麻烦他,让他多些时间赌钱吃酒耍乐。
待入厅‘门’,见杜天横、申宁、董霸、方威、银若雪五龙将军和三十多名东厂首领大人俱在。
雷怒海踞案而坐,‘花’白长发飘摇,目光冷漠地看向他。
童牛儿来在案下,跪膝禀礼。雷怒海轻哼一声,缓缓地道:“童牛儿,宝马镇府丞兵督和地方乡绅等人联名上折,奏你剿匪保镇之功。圣上听闻,龙颜大悦,御笔亲批,特隆恩加封你副将军之职,领正三品。还不谢恩?”
童牛儿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有这大一个喜讯砸在自己头上,只觉得忽悠一下,险些趴伏在地起不来。缓了片刻,叩头谢恩。
四立众人却以为这小儿托大,得下这大个好处还如此傲慢。除去银若雪外,各个瞧着有气。
尤其方威,将双拳攥得叫指甲抠入‘肉’中,却不觉得痛,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五龙将军中只有杜天横领正三品,余下四人皆是从三品。童牛儿却是一步登天,已将众人踩在脚下,怎不叫人恼恨?
待散堂后,童牛儿晕晕乎乎地随众人从厅中出来,连装瘸一事都忘了。可还未等笑出,头上已挨一掌,抬眼见银若雪正狠狠瞧他。
童牛儿心思电转,立时明白自己得此天恩必与她有极大关系。听银若雪低声道:“你干的好事,还不随我来?”
童牛儿一时‘迷’糊,不知自己又因何事惹她恼自己,只得在后垂头跟随。
待入雷府,登上绣楼,关好房‘门’,银若雪却不理他,直入里间去了。童牛儿在地中央站着等了片刻,不见她来呵斥,倒觉得奇怪。
银若雪本是比他还要小儿的脾‘性’,自从以身相许以来,将全部心思尽数投入他怀抱。
若换做别家‘女’孩儿,如此本是正常。可偏偏银若雪从小养成偏执小姐脾气,以为自己与童牛儿既已合二为一,任事都不用再遮掩,索‘性’撕扯去全部伪装,向童牛儿直白面对。
童牛儿待见了银若雪对他颐指气使、刁蛮无度的本来嘴脸,不禁吓得胆寒。
他以前自然也遇到过这类‘女’子,但经不住他镇压打击,最后全都驯服。可这些手段他怎敢向银若雪使?
首先银若雪是当朝权专天下的东厂大总管雷怒海之‘女’。
童牛儿纵是不畏死的无赖‘性’格,但也只是不畏死而已。人死之后一了百了,怎样都好说;难的是活时的日子不易过。他知凭这个吓不倒人家,是以也不敢拿出来显摆。
其次他也想以力降服银若雪,可怎么能够?银若雪只在他怀抱中不是对手,余下的时侯出一只脚就能将他踢得屁滚‘尿’流,跌爬不起。叫他暗里咬牙,却毫无办法。
二人如此相处日久,心下已各自生厌,都以为要纠缠到尽头,情感比从前冷淡些许。只是情如离弦飞矢,此时余势仍在,不能立刻停下来罢了。
童牛儿以为银若雪叫自己来,却把自己晾晒在这,必又是有意耍蛮刁难,心中愈气。想转身偷偷逃走,可又怕明日相见时落下胆小的恶名在银若雪的口中被她讥讽嘲笑。转过几个念头后,悄步来在里间的‘门’口向内张望。
一看之后不禁吓了一跳。见银若雪半身伏在金丝楠木雕‘花’的大‘床’上,九‘色’翻绣的白绡帐内,正双肩抖动,哭得好不伤心。
童牛儿心中奇怪,想不明白自己又不曾惹她伤心,她哭个什么?
犹豫片刻,终不忍束手冷淡,走入上前来扳银若雪的肩头,想好言安慰她一番。
可手刚搭,猛觉腹上已受下重重地一踹。站立不稳,退后几步,一跤跌在厚厚的雪白羊‘毛’线毯上。翻身刚要爬起,屁股拱到一半,又被踢了一脚,重新扑倒。
童牛儿生平最恨有人如此捉‘弄’他,直恼得五脏生烟,七窍冒火。猛地斜身滚出,正好到‘门’口,爬起就向外窜。
银若雪早防他这招,已先站在那里等,一脚将他蹬回房中,泪眼朦胧地瞪视着。童牛儿见逃之不脱,无奈只好拿出最后一招,索‘性’向地上一躺放起赖来。
银若雪仍旧哭着,泪水双对而下,如雨似瀑,滔滔不绝,滴落在童牛儿的脸颊上。童
牛儿瞧她片刻,将嘴一咧,道:“打死我算了,叫你做了寡‘妇’,再哭不迟。”
不想这一语惹得银若雪更加伤心,哇地放出声来,将双拳轮番砸在他‘胸’膛上,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要不是怕我的孩儿生来没有父亲——我便打死你——”
童牛儿还以为她在耍娇胡闹,‘乱’说诳语。哈地笑一声,道:“想要个孩儿吗?我偏不给你。”
银若雪也打得累了,停手抹一把泪水,坐回‘床’上,‘抽’咽着道:“再过几个月我就生下了——谁稀罕你?”
童牛儿看她双眉微颦,嘴儿高噘,不似在说玩笑。慢慢坐起,仰脸道:“生下了?谁家的?”
银若雪听他如此问,岂能不恼?飞起一脚踢在童牛儿的‘胸’前,将他重新撂倒,扑上抡拳又殴。童牛儿自然不甘受打,与她撕扯在一起。
可二人刚在地上翻了个滚,银若雪马上尖声大叫:“轻些,我肚里有你家孩儿呵。”
童牛儿被这一句喝得手脚酥麻,刚一愣神,脸上立时受下两拳,眼中冒出斗那么大的星星几个。正‘迷’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已被银若雪乘势骑在胯下,又挨了几拳。
好在自和银若雪相恋以来,这样的粉拳早受得习惯,童牛儿已不甚在意。一边护住头脸,一边高声问她:“你不诳我吗?你——哎呦——怀上我的——啊呀——孩儿了?”
银若雪停手喘着点头,半晌后道:“你以为我想吗?都是你干的好事,害死我了。”言罢泪水又落,伏下身来,将头拱入童牛儿的怀里哭泣。
童牛儿天生怜弱,最见不得‘女’人如此,忍不住伸手搂住银若雪的柔软身体轻轻拍着哄慰,一边慢慢套问实情。
待银若雪哭哭唧唧地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断续讲过,童牛儿才明白原委,不仅傻在那里。
原来数日前银若雪早起时突然干呕不止。
她一向自诩身康体健,最怕生病,忙遣人入宫请来御医珍视。
御医待为她把过腕脉,吓了老大一跳。却不敢说,只叫她小心饮食,多多卧‘床’休息,勿动肝火怒气。开下一方养血安胎的‘药’后离开,马上赶往去见雷怒海。
雷怒海初听大怒,命人唤银若雪来。
可待见了如‘花’似‘玉’般的‘女’儿哄慰自己的娇憨模样,却一句狠话也不舍得说,只连连叹气,惹得银若雪蹙眉跺脚着急。
雷怒海最后道:“你是真心喜欢那童牛儿?”
银若雪不明白父亲为何问起这个,犹豫片刻,轻轻点头。
雷怒海见了又接连叹气,道:“若叫你嫁他,你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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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不堪红颜妒
银若雪心中道:便想不肯也来不及了,生米煮成熟饭,朽木雕刻成舟,任什么都晚了。又点一点头,可想想不妥,道:“他只是个都尉,小小的从五品。我若嫁他,岂不折辱了门楣?”
雷怒海摇头道:“这个不需你操心。三个月内,你俩个便典行大礼吧。若再晚些怕就不好看了。”
银若雪听得糊涂,道:“什么不好看?”
雷怒海目光柔柔地看她片刻,道:“你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少骑马,莫乱动,小心伤了胎气。我以后每日遣御医为你诊视。生第一个孩儿最是凶险,一定要小心。”
银若雪“啊”了一声,大张着嘴半天合不拢,木雕泥塑般立在当地反不过神来。才知一时的快活换来的却是天大的麻烦。
童牛儿把马牵在身后不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头也不抬,只胡思乱想。可到底想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