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极品无赖-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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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传来打斗之声,有人高喊道:“劫牢呵——来人——”
银若雪一惊而起,抓过倚在椅侧的长鹿皮囊,自里面倒出三节铁物,极快地接在一起,原来是一条丈长大枪。
这枪枪尖甚细,长足两尺,四面开有利刃,所夹血槽深过一寸,不挂簪缨,通体鎏金,灯光映照之下灿然生芒,刺人的双目。
童牛儿见了暗惊,武家都说枪乃兵器之贼,最是难使,便是一般男子舞弄起来都甚吃力,更何况她一个娇娇怯怯的女孩儿家?
只是这条金枪太过出色,提在这样一位素袍玉面的人儿手中,直入珠玉相衬,交映生辉,令童牛儿在心里喝出一声彩来。
他却不知这条大枪名唤赤炼金枪,原是江湖上盛传极有来历的三大神器之一。
银若雪接罢长枪,毫不迟疑,飞身一脚踢开房门冲到院中。
童牛儿不敢怠慢,也抽刀在手跟随而出。
院中此时正有两伙人打得热闹。一伙是东厂的锦衣卫,约有二十几个;另一伙则有十四、五个,当前手使双剑的正是林猛。
林猛剑法精熟,独战三人犹有余勇。
银若雪见了娇叱一声,抖金枪扑向他。三名锦衣卫见得她到,忙各自闪身撤下。只因三人都知:这位五将军向来心气高傲,素喜单打独斗,最烦有人帮衬,显不出她能为来。
林猛见来个雌儿,暗笑一声,不看在眼里,舞双剑与银若雪战在一处,待三、五招过后却大吃一惊。
银若雪力量虽弱,但招数极尽巧妙惊奇之能,且身法快捷,应变迅速,武功修为之高似只在自己之上。
童牛儿在一旁见银若雪将一条金枪舞得圆转如意,与林猛相斗时竟是攻多守少,也大出意料。
原以为她不过是仰仗其父雷怒海的势力得封五龙将军,怕徒有虚名,并没有甚么真实本领。此时看来自己小窥了她,不禁暗为林猛捏一把汗。
四立众牢营兵士见童牛儿到,齐过来询问:“大人,我们上不上?”
童牛儿将眼睛一瞪,道:“寻死吗?都找地方藏起来。”众人皆掩口而笑,呼啦一下散得干净。
随林猛同来的众人武功参差不齐,相差巨大。只片刻间就有三、四个被砍翻在地,余下的众人皆惊,胆气渐泄,打得越加地不成样子。
童牛儿瞧出形势,知林猛等人多是草包,必不敌锦衣卫,这次劫牢怕要失败。
见林猛被银若雪纠缠得厉害,脱身不得,心想:“我既已救过他一次,便再救一次罢。唉,他若被抓,那两个仙女姐姐必要伤心得紧——”
瞧银若雪被林猛逼得退下一步,正是时机,挥单刀跃到二人中间,高叫着:“五将军莫怕,看我擒他。”使一招“飞凤栖林”自上直下砍向林猛。
林猛见是童牛儿,暗吃一惊,想不明白这个曾帮过自己的御林军兵士怎地忽然间变成了将级的军官,且和东厂的锦衣卫混在一起?
但不论如何,日前若非他出手相助,自己万难脱身;今见他到,已约略猜出其用意所在。二人目光相碰,林猛果然见童牛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意,心中暗暗感激。
借闲暇扫视四外众人,见与己同来的有大半倒地,余下的也堪堪不支。知事已难成,无奈高喊道:“兄弟们撤呀——”向童牛儿虚刺两剑,返身便走。
童牛儿听身后脚步声响得急促,知是银若雪来追,便晃着身体挡在前面。待银若雪追到身后,正要超过他时,童牛儿却将双腿一绊,“哎呦”叫了一声,向下急倒。
银若雪猝不及防,被绊个正着,猛地摔在童牛儿身上,金枪也撒手扔出丈远。
童牛儿装出拼命挣扎欲起的样子,口里一边高叫着:“五将军快追,钦犯要逃了。”一边伸出手脚使力绊住银若雪,将她柔软身体抱在怀中揉搡着,同时心中大乐,暗想:适才花出的二两银子这一下便赚个翻倍,着实合算。
银若雪被他抱得浑身酸软,涨红了脸儿怒道:“臭牛儿,还不快松手?——快扶我起来——”
童牛儿想着也抱得够了,若真惹她恼恨,怕自己的脑袋不保。
待拉扯银若雪起来,不等站稳,脸上已挨了重重的一掌,立时火辣辣地疼。
好在童牛儿自小嗜嫖,睡过之后又无银钱给予人家,女人的巴掌也不知受过多少,早习以为常,不但不以为苦,反甚感舒畅。
只觉得银若雪的手儿又软又滑,力道虽大,却不是寻常滋味,嘿嘿一笑,道:“五将军的手好温柔,打得小人好舒服,求五将军再赏小人几掌。”一边说着,将脸伸过。
银若雪本是雷怒海的本家侄女,后过继入户为女,但姓氏未改。
她自小倚仗养父权势飞扬跋扈惯了,任哪个男人也从不敢在她面前说半句轻佻放肆言语。便是暗恋她数年,为她一直立誓不娶的四将军方威也从来都是将她当做神仙般尊敬,从不敢逗弄于她。
别人若挨她一掌,怕早吓得跪地求饶,却没一个是童牛儿这般不要脸皮、不要性命、自甘卑贱的轻薄子,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楞时,童牛儿已自她眼中看出软弱的犹豫之色,知道自己可再进一步占些便宜,上前拉住银若雪的手捂在脸上,道:“求五将军再赏小人几巴掌罢,被五将军责打是小人的荣幸。”
他口中虽如此说,一双眼睛却含着狂放不羁的笑意定定地看向银若雪。
银若雪被他瞧得脸热心跳,虽憋下一肚子火气,却没有理由发泄。抽回手噘嘴佯怒道:“臭牛儿,看哪天我剥了你的牛皮,抽了你的牛筋,将你变成一头死牛。”
去拣了金枪在手,转头看时,见林猛和另两个人已冲出天字牢营的大门,正向临街的房顶上纵去,想追已经不及。不禁把脚在地上跺着向童牛儿急道:“都怪你,岂不让他们逃了?”
童牛儿心底暗笑,想:“那便最好。”
但林猛等三人刚跃上半空,双足不等踏上天字牢营对面民房顶的瓦檐,却见自后坡猛地窜出一人,挥手中雪亮银戟向他三人直扑而下,势如狂飙般凶猛,正是四将军方威。
林猛本在后掩护,一见不好,忙沉气叠腰,向下坠去。
另外两人却已收身不住,一个被方威当胸踹中,身体如断线之鹞,直向天字牢营的院中飞落;另一个则被银戟刺穿腹下,鲜血立时淋漓,将一团簪缨浸洇得透。
方威却不将他甩脱,挑在银戟上在房顶立着。
那人并不就死,手脚乱舞着挣扎嚎叫,其状惨不忍睹,幽暗夜色下观之犹显恐怖。
童牛儿远远地见了,不禁倒吸口冷气,暗想:我便够畜生,他却比我还狠辣三分。
………………………………
第十五章 男儿不死何用
跌落院中那人受伤不重,一跃跳起。刚想迈步,一条金枪已自身侧扫过,正中他双‘腿’,复又跌倒。
正想挣扎,一只银丝烂绣虎头吞口的粉锦战靴已踏在他‘胸’口之上。
抬眼看时,上面是一张灿若‘春’‘花’,却又冰冷似雪的脸孔。水润双‘唇’抿在一起,将尺多长的枪尖抵在了自己颈旁。
林猛见随来众人或死或伤,余下皆被擒住,只逃出自己,心痛如锥。甩脱一剑刺倒追在最前面的一名锦衣卫后惶惶而逃。
众锦衣卫还要追赶,却被立在房顶上的方威喝止。
他将戟上所挑那人摔在当街,飞身一跃,跳落在天字狱牢的院中,喝令将银若雪擒下那人带过,另加一个因‘腿’上受伤遭擒的矮瘦少年,吩咐道:“带入牢中,今日我便杀这两只‘鸡’给林家那群猴看看,叫他们绝了被救的妄念。”
银若雪擒下的那人听他如此说,吓得两‘腿’立软,站也不能,任人拖拽着‘弄’入牢房里。
童牛儿跟在后面暗暗叹气,想:“方威这一招够狠,林家那几个‘妇’人平素恐连打只蚊子都不舍,若叫她们见得血淋淋的人头落地,怕不吓死才怪。唉,自今以后该噩梦连连,日夜不得安宁了。”
可他此时人微言轻,也没办法可想,只能跟随在后面暗自气恼。
牢里众人早听到外面喧声鼎沸,呼喝不断,各个紧绷了脸孔坐起,低声猜测发生何事。林家众人自然想到是林猛带人前来劫狱,一时间皆紧张到不堪。
林凤凰和白‘玉’香四手相握,手心都是湿漉漉的汗水。
待众锦衣卫推架着两人走入,众人立时安静。
方威点手叫人推过受伤的矮瘦少年,问道:“林猛现在何处?”矮瘦少年只冷冷看他,却不肯答言。
方威怒哼一声,猛地向他‘腿’上皮‘肉’翻绽的伤口处踢去。矮瘦少年痛得几‘欲’将牙齿咬碎,仆倒在地,却仍不出一声。
方威未料到他竟如此死硬,自旁立锦衣卫腰间‘抽’出一柄长刀向少年的双‘腿’砍下,少年立时痛得昏晕过去。
方威命人自水池中淘来臭水,将矮瘦少年‘激’醒,咬牙恶声问道:“林猛在哪?”
矮瘦少年慢慢抬头,只吐一字:“滚。”
方威恼到不堪,猛地抡刀砍下,将少年从肩侧劈成两半。鲜血飞溅,尸身却不倒,少年仍大睁双眼瞪着方威。
林家众‘妇’人皆被吓得掩面惊呼,更有胆儿小的险些昏死过去。
方威手提滴血长刀,站在原地呼呼喘气,半晌才道:“将他尸首缝合,好好安葬。寻他的家人,多给抚恤。”
童牛儿见了心中暗笑,才知原来他也怕冤死的野鬼缠他。
将矮瘦少年的尸首拣出,方威命人把一直软坐在后面暗影里的那人拖过。
林凤凰待借明灭不定的油灯光看清他脸孔后,惊得尖叫一声,连气都喘不过来。
被抓这人正是她远房姨丈的世侄,她朝思暮想了半年多的粮商之子杨天。
原来林猛自得童牛儿相助逃出后,便隐身在师父万施大师的万法寺里,并背着师父暗暗约下一班师兄弟相助劫狱。
这群少年不识深浅,以为凭自己这身武功从天字死牢中救几个人出来易如反掌。
却不知雷怒海等人早有‘阴’毒计算在前:林府放走林猛就是故意,不然方威岂肯善罢?
雷怒海早得魏忠贤吩咐,知道满朝文武中户部尚书林水清和兵部尚书黄坚最为‘交’好,放走林猛,只为让他去找兵部尚书黄坚求救。黄坚若一时心软,派人相助,则正中雷怒海的下怀,可借机将其参倒,然后顺势擒下,将眼中最大的一颗钉子拔去,和林水清刚好一同问罪。
但雷怒海也知黄坚为人谨慎,谋算深湛,‘性’如黄姜,老愈弥辣,一旦抓住自己的把柄亦不会轻饶。拉童牛儿入伙只为一旦此事出现纰漏,圣上怪罪下来,便将他推出顶杠,做个替死的鬼,这本是东厂害人的惯用伎俩。
却不想这一次看走了眼,童牛儿外表虽显得普通,骨子里却最‘奸’猾狠毒,一向都只许他害别人,从不叫别人害他。
林猛当日逃出林府后,曾有暗藏的锦衣卫跟踪尾随。但林猛十分机警,左弯右转后竟将其甩脱,是以东厂并不知在他何处落脚藏身。
但他联络今夜同来劫牢的人中却有贪生求荣之辈暗将此事告发,使东厂有备在先。
林猛等人刚出万法寺便被发现,方威立得讯报,寻借口离开童牛儿后到天字牢营对面民房的屋顶后坡低身埋伏,悄向牢营院中观望,见来的众人除林猛等几人外武功均弱,显然不是黄坚‘门’下久经战阵的死士,知林猛还未求到黄坚府上。见他三人逃出,心中暗喜。
但方威久在东厂干差遣,心狠手辣惯了,自不容许三人皆生,一跃而出,将杨天踢回天牢院中,将另一人挑在戟上,只放林猛一人得脱。
架杨天的二人手刚松开,方威不待他倒,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前,叫杨天直飞出去,“噗通”一声跌入水牢池中。正将一句“大人饶命”喊到一半,张开的口中立时灌入臭水和蛆虫,险些呛死。
待被两根竹钩搭上岸来,已将眼泪流的唏哩哗啦,呜咽出声。
他本是良家子弟,自小不曾经历过困厄之苦,毫无毅志胆量可言,如‘洞’中硕鼠,没有见过天日,禁不起一声猫叫,此时陡闻虎吼,胆儿都吓得破掉了。
方威见他如此窝囊,心中轻蔑,命人将他拖到面前,道:“林猛现在哪里藏身?”
杨天一惊,知若一言出口,则不仅将林猛和师傅,怕还有万法寺中大小和尚百余人全部葬送。
但看今日情形若硬顶不说必多受折磨,这番痛苦又岂是自己能忍下的?既然早晚总需说出,何必多遭痛苦?
如此想着,口齿蠕蠕而动,便要出口,却听旁边传来一声哀求:“不要说呵。”
杨天转头看去,见林凤凰正紧咬下‘唇’、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泪水顺颊流淌,显得楚楚可怜,倒令他犹豫起来,将已到口边的话咽下。
方威见了怒哼一声,咬牙道:“到了这里还敢逞强?来人,先将他双‘腿’砍下。”
众锦衣卫齐应一声,虎狼般直扑上来,雪亮长刀伸到他面前。
杨天吓得立时瘫软,张着双手哀求道:“大人开恩——我说——大人我说呵——”方威冷笑一声,道:“说罢。”
他语声刚落,却听铁栅栏里的林凤凰急道:“不能说——杨天——不能说——”站起扑到栅栏前,手抓栏杆哭着看向杨天。
白‘玉’香等人见林凤凰如此逞勇,皆吓得不轻,忙过来拉她。
但还不等拽回,已自旁边猛地伸过一只银丝烂绣虎头吞口的粉锦战靴,正踏在林凤凰握栏杆的手指上,林凤凰痛得惨叫一声,几乎昏晕过去。
这一声叫令立在对面的童牛儿惊得失魂,看清那靴儿正穿在银若雪的脚上。
童牛儿久经生活磨练,素有急智,立刻机变,涌身向前扑出。
但他自不会蠢到去攻银若雪,而是打向半支着身子的杨天,口中同时高喝道:“再不说我打死你便了。”
一拳击在杨天的颏下,却装作使力过猛,收势不住,直向立在一边,单脚着地的银若雪撞来。
银若雪见了忙收‘腿’躲闪,童牛儿借机爬起,站在林凤凰的前边,生怕银若雪再过来为难于她。
银若雪倒未在意,将扛在肩头的金枪顺下抵在杨天的‘胸’前,喝道:“再不说我扎死你。”手上微动,枪尖破衣而入,直刺肌肤,杨天痛得浑身一颤。
他本被童牛儿打得满眼金星迸溅,头大如斗,已经不辨东西,又受此痛,还怎敢口硬?哀声急道:“林猛他在——在万法寺里——”
林凤凰听得这一句话,如摘肝胆,心中痛楚远比手上所受强烈千万倍,身子一软,昏死在白‘玉’香的怀中。
方威其实早自出卖林猛的人口中得知此消息,他如此为难杨天等人,只为叫林家众人心寒,同时寻得杀二人的借口。
见目的达到,冷冷点头,道:“将他杀了。”转身便走。
杨天如遭雷劈,一跃扑上,抱住方威的‘腿’哀求道:“大人饶命——你将小人怎样都好——求大人留小人一条‘性’命——小人愿领大人去抓林猛——”
方威心中一动,沉‘吟’片刻,向锦衣卫道:“将他拖出去杀了。”众人皆听得一愣,不明他言语意思。
方威见无人应,将眉竖起,厉声喝道:“将他拖出去——杀了。”其中有机灵的似乎听出滋味,上前拖起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