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春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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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泡进浴桶从里到外洗个干净,可是她知道她不能。于是只能睁大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床顶,仿佛要将帐顶盯出个窟窿来。突然一阵夜风从脸颊边吹过,凤舞转头看见她进屋时没有关严实的门留出了一道缝隙,风就是从这个缝隙吹进来的。这是新年第一天里第一缕清风,已经隐隐有了和煦的味道,它蒸发了凤舞身上的汗液,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就快到春天了。”凤舞也不知怎的就这样喃喃自语地说了出来。端煜麟累极懒得猜测凤舞究竟想些什么,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说了句“睡吧”,然后便真的酣然入睡了。
大年初一皇帝先至奉先殿拜谒祖先,后至永寿宫给太后行礼;然后乘辇出御勤政殿受外廷朝贺,内外诸臣集朝阳门内望勤政殿行两跪六叩礼,礼毕散班,此之谓国家伦常大典。晚上皇帝照例留宿中宫,凤舞依旧在矛盾中与端煜麟虚与蛇委,可惜还是没能逃过端煜麟的痴缠,最终无奈承欢御下。接连两日的侍寝让凤舞觉得非常不习惯,却令阖宫上下既惊讶又激动,宫人们没想到长年无宠的皇后突然又得了宠幸,对于凤梧宫来说这是多么好的预兆!就连妙青的笑容里都隐约带着不同以往的兴奋,这不,她正端了一碗浓稠的汤药劝凤舞服下:“娘娘,这碗是太医院特别配合娘娘的体质调制的坐胎药,快趁热喝了吧。”
凤舞嫌恶地推开道:“我这副身子再怎么补也是无济于事,还遭这份罪作甚?”
“娘娘此言差矣,当初太医也只是说很难再怀孕,却没说一定没有希望。只要娘娘肯好好调养,还是有机会的!况且自从瑞怡公主出生这么多过去了,补身子的药也一直没断过,说不定娘娘的身体已经调养好了呢?”妙青执意举着那碗药汤,见凤舞转过头去,一狠心道:“娘娘就不想拥有自己的嫡子吗?如果不是当年永王夭折,娘娘何来受今天的这般苦?若是娘娘能借此东风一举得子,无论是在后宫还是在凤氏一族的地位都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难道不是娘娘一直想要的么?”
“够了!”凤舞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小拇指不小心蹭到桌沿把护甲刮掉了,妙青自知逾矩,连忙放下托盘下跪请罪。凤舞似气急败坏般地将剩下的几只护甲都拔了丢到地上,把手伸向妙青语气不善地道:“拿来!”妙青一开始没明白凤舞要的是什么,片刻便反应过来她是同意喝药了,妙青喜不自禁,含泪伺候凤舞将满满一碗坐胎药服下。
喝完药的凤舞将药碗重重搁在桌上,突然觉得委屈,眼中渐渐浮起一层水雾,她怕妙青看见担心,于是故意装作很气愤的样子命令妙青退下。凤舞独自平复了一下情绪,用手指拨弄着妙青来不及收走的药碗的边缘,自言自语道:“端煜麟,你可别辜负本宫吃下的这许多‘苦’!”话毕目光一狠,以三根手指捻起药碗朝着地面砸了个粉碎。
新年里很多商铺酒馆都停业休息了,赏悦坊也迎来了难得休假日,但虽然是假期,流苏却轻松不得,因为此刻她正与青衣阁阁主青芒共同坐在秦殇秘密别院的书房里。秦殇面色阴沉地坐于书案之后,手中把玩着一枚五彩如意结,突然他以内力将如意结抛向静默不语的流苏,流苏的头微偏如意结擦着她的耳际飞过,削断她鬓边一缕青丝。
“流苏,你可知错!”秦殇语气中暗藏怒火,一旁的青芒则以喝水掩饰自己内心的得意,她此时正庆幸青雨及时逃回来报信让她有机会先下手为强。云舒确实是青衣阁成员,原名青云;而云舒的贴身婢女雨珠其实也是阁中之人青雨的化名,只是流苏揭露了青云的身份,却忽略了青雨,这才让青雨逃过一劫。
“属下知错。”那枚五彩如意结是去岁除夕发给坊里每一位姑娘讨吉利的小玩意,如今落入秦殇手中只能说明是伊人或者花舞执行任务时不小心遗落在宫中的,被潜藏在后宫中秦殇的其他暗桩所拾。结合青云的死,他一定是查出什么了,而且这其中必定少不了青芒恶人先告状。
“流苏,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命令,你敢私自动青衣阁的人?”正如流苏所料,如意结是被一直在暗中观察各路势力的子笑捡到的,并且被子笑顺藤摸瓜地调查出了赏悦坊和青衣阁之间的一系列动作。而除夕当夜的假山洞中,子笑已经把一切都如实禀报给秦殇了。
流苏单膝跪地连连请罪:“属下知罪,只是属下也是被逼无奈!这一切都是因为青衣阁挑衅在先!”流苏怒视青芒,青芒瞠目结舌地与流苏对视。
原本以为流苏只是因为单纯地想与她作对才设计杀死青云,却没想到赏悦坊也有能人勘破她率先发难的诡计!青芒情急之下大声反驳:“你少血口喷人了!”
“都给我住口!”秦殇盛怒之下扫掉了一只茶杯,书房内顿时鸦雀无声,青芒也赶忙单膝跪到流苏旁边。秦殇怒极反笑:“你们两个真是好本事啊!背着我私底下相互算计着,是要窝里反么?”
秦殇指着流苏道:“你,拿着我给的令牌派人混进宫去杀人?”又指了指青芒:“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苏涟漪是因为谁的挑唆才自尽的。你知不知道苏涟漪一死,我安排的真正棋子就成了废棋一枚?愚不可及的女人!”
青芒和流苏俱垂着臻首不敢言语,只等着秦殇的处罚,秦殇此次也是为了给二人一个教训,决定不予姑息:“你们二人都要为破坏我的计划承担相应的责任。流苏,限你三日之内献上杀青云之人的首级;青芒,你也是,三日之内提青雨人头来见!若敢包庇,被我知道了有你们好看!”
青云已死,没法追究她的责任了,但整件事里青雨也必然参与在内,只能拿青雨开刀了,没想到青雨终究难逃一死。流苏和青芒不敢违抗,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秦殇不耐烦地打发流苏、青芒出去,叫来手下谋士鸿赫与之商量:“鸿,我还是不太放心,这些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女人嘛,聚在一起总要闹出些事端,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大人您?”鸿抿嘴一笑,眼神却冰冷至极道:“大人不放心女人,那便让阿莫去看着她们。再有人敢妄动,直接叫阿莫处理了便是。”阿莫是驸马府的一等侍卫,不但武功极高,最特别的是他虽为男儿身却长得十分美丽,初见之人往往雌雄莫辨,因此常常扮作女装执行任务。
秦殇听了很是赞同,于是吩咐鸿通知阿莫去办,鸿临去前秦殇特意嘱咐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别叫二少爷知道。”秦家二少爷秦傅是秦殇唯一的弟弟,他不想让这些腌臜事污染善良憨厚的秦傅。
“大人放心,一向都是如此。”鸿恭敬地回答完退出了书房。
出了别院,两个互看不顺眼的女人默默对峙了一瞬,青芒率先发难:“下贱之人也只配做下作之事。”
流苏气极反唇相讥:“恶人先告状一向是你最拿手的。”
“贱人!区区一青楼女子凭什么跟我争?”青芒最恨流苏围在秦殇身边转来转去,手下养了一群狐媚子,自己定也好不到哪去,变着法儿地跟她抢男人。
“青芒你放尊重点儿!我不是青楼女子,赏悦坊也不是青楼!”流苏自己也很介意自己的出身,她这样的身份与那人当真是云泥之别。
“名为歌舞坊,可背地里还不是干着跟青楼一样的事,做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笑话!”青芒用最恶毒的语言刺激着流苏,流苏不堪忍受终于出手,以银针为暗器朝青芒射出,青芒不屑地一扯嘴角,论武功流苏远不及她。她轻轻松松便避过了暗器,还顺手接下一根银针嘲讽道:“下次在针上淬些毒,这样才更有威慑力。”
“多谢奉告,下次一定会的!”说着又发射出一波银针,青芒一个空翻再次躲过,施展轻功飞走了,她狂妄的笑声久久未能散去。夜里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散了流苏的头发,流苏恨恨地握紧双拳,连指甲陷进掌心肉里都浑然不觉。
三日后子夜,秦府别院的大门前放了两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护院将其抬进书房。秦殇打开盒子,里面正是两女子首级,秦殇打开绘有赏悦坊和青衣阁所有成员的图册一一对照,盒中二人正是花舞、青雨不假,秦殇这才满意地合上图册,吩咐属下把盒子连着里面的东西一起处理干净。秦殇一个人凭窗而立望着天空,一阵夜风吹走了遮住明月的乌云,看样子明日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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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上元
正月十五上元节,也是大瀚皇后的生辰。上元节的安排与中秋节的流程相差不多,先是皇帝在承光殿宴请王公大臣。由于民间的上元节有热闹非凡的夜市,许多官员会与家人一同逛夜市,为了不妨碍臣子们阖家团圆,因此今天的宴会提早到申时开始、酉时结束。之后皇帝移驾千秋殿,与后宫聚到一起吃元宵、猜灯谜、赏歌舞,既是欢庆佳节也是为皇后祝寿,最后帝后和所有妃嫔还要一同前去太液池放河灯祈福许愿。
前年的正月十五正是李婀姒入宫之时,皇后生辰宴上的风头都被她抢去了,今年李婀姒不想再讨皇后厌烦,于是以入宫两年从未回家省亲为由,奏请皇帝批准她在今日归家与亲人团聚。端煜麟本就疼爱婀姒,又怎会忍心拒绝她的要求?于是痛快地答应了。李婀姒早早去凤梧宫给皇后贺了寿,之后带上琉璃、子墨于申时之前便回到了李府。
酉时千秋殿正式开宴,皇帝与嫔妃们给凤舞过寿,嫔妃们一一献上为皇后准备的寿礼,但是与皇帝送上的大礼一比就相形见绌了。端煜麟送给凤舞一扇冰蚕丝金线帝王蝶锦绣牡丹屏风,屏风底屏所用的冰蚕丝薄如蝉翼、上面的图案皆以价值不菲的金银丝线织就,并且蝴蝶双翅上的鳞片、牡丹的花蕊都是用货真价实的彩色宝石镶嵌,此屏风是司制房与司设房五十名宫人通力合作一个月的成果。然而最难得的却是屏风上端煜麟字迹苍劲的御笔亲提:
贺春至,团圆节,王谢堂前归新燕;
御宁安,得散闲,山河蒸蒸辞旧年;
妻子健,社稷全,风调雨顺暂休烦;
凤求凰,蝶恋花,比翼鸟翔艳阳天;
舞笙歌,宏图展,灯火阑珊夜未眠。
这是一首藏头诗,每句首字连在一起就是“贺御妻凤舞”,在座妃嫔无不惊叹艳羡皇帝对皇后的用心,端煜麟更是亲热地执手凤舞近观屏风,在旁人看来帝后夫妻情深,只有凤舞心中暗叹,端煜麟这是欲将韬光养晦的她推至风口浪尖。
“恭贺皇后娘娘生辰之喜,获此珍宝又得皇上御笔,当真的天大的福气,真让我等姐妹羡慕不已。”众妃嫔中年纪最大的德妃由衷恭喜道,并且还教灵毓公主对凤舞说了好多祝寿的吉祥话。看着养女聪明伶俐的表现,季夜光笑的合不拢嘴,她爱女如命是整个宫里出了名的。季夜光于淮嘉康二年六月嫁给端煜麟,如今已经快十七年了,是当今宫里资历最老的妃子。她为人恭谨宽厚,从不与人争宠,这也是为何她是唯一能与善妒的废后相安无事的原因。只可惜老天不怜苦命人,季夜光在嫁过来的第二年产下一女,取名浅浅,浅浅体弱,不足周岁而夭,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能怀上孩子。所以,当郑姬夜将灵毓交给她抚养时,季夜光感激涕零,将全部的爱与希望都寄予在灵毓身上。
“可不是么,臣妾也是羡慕不已呢!”邵飞絮痴痴地望着那扇珠光宝气的屏风。
“姐妹们若是羡慕,待到生辰也求皇上御笔亲书一幅字便是。”徐萤与众人打趣,心里却十分嫉妒,那金光璀璨的屏风晃得她眼晕,她恨不得用剪刀在上面戳上几个窟窿才好。当然,嫉妒的不止徐萤一个,沈潇湘也很是眼红,但是她无法与皇后相提并论,只能借机揶揄邵飞絮:“贤妃娘娘此言差矣,陛下的墨宝可不是谁都能得到,也得看有没有这个资格和福分,如嫔你说是吗?”
邵飞絮明白沈潇湘这是嘲她痴心妄想、笑她不配,沈潇湘如此作践她,她自然也不能忍气吞声,于是故作遗憾道:“湘贵嫔说的是,嫔妾自然不如皇后娘娘洪福齐天。但是若效仿湘贵嫔当年,痴缠陛下恳求画像,相信陛下也不会吝啬的。”话里话外讥讽当年沈潇湘厚颜无耻主动向皇上索要丹青。
“你!”沈潇湘气结,又不敢在皇后的寿宴上放肆,只能暂且忍下等秋后算账。
“好了好了,说了这些话口想必也干了,咱们敬皇上皇后一杯!”季夜光老好人般地打圆场,众妃嫔无异议举杯饮尽杯中之物,韩芊羽眼尖看见唯有洛紫霄轻抿一口并不豪饮,于是便当着众人问道:“洛贵人怎的只沾了沾嘴唇,今日可是皇后寿诞,就算不胜酒力也不该谨慎过头了,否则就是对皇上皇后的不敬。”已经怀孕四个多月的韩芊羽小腹隆起日渐明显,她和方斓珊不能侍寝的这段时间据说洛紫霄和江莲嬅最得圣宠,因此巴不得抓着些小纰漏来敲打敲打。
“羽嫔言重了,嫔妾不敢对皇上皇后不敬,只是……嫔妾已经怀有身孕,实在不宜多饮酒。”洛紫霄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羞涩地说出了不能喝酒的真相,话音一落方斓珊险些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什么时候的事儿?”端煜麟心情大好,妃子们接二连三的怀孕,这是大瀚的福祉。
“回陛下,就是今早才查出来的,已经一月有余了。太医还说臣妾的体质不宜在孕期饮酒,还请皇上、皇后见谅。”洛紫霄腼腆一笑。
“无妨!朕赏你些什么好呢?”端煜麟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有了主意:“你一向恭敬谨慎,伺候朕也周到,也该晋一晋你的位分。只是正月里不宜晋封,朕便先赐号‘恪’,待出了正月便册封为恪嫔。”
“臣妾谢皇上恩典。”洛紫霄跪谢皇恩。
整个寿宴在洛紫霄公布有孕达到*,今年的重头戏终究还是被人抢了去,凤舞只觉可笑。其他嫔妃也是各怀心思,歌舞看得心不在焉,更遑论之后的猜灯谜、放河灯,众人都兴致缺缺,仿佛当做任务流程般匆匆完成后便散了。
时间退回到千秋殿寿宴未竟之时,此时宫外的朱雀大街夜市已开,聚集了不计其数的摊贩、游人,好不热闹!难得出宫的子墨早就跃跃欲试了,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夜市逛逛,反正她跟李家人不熟悉呆在李府也怪不自在的,她索性找李婀姒请假。李婀姒不但准了假,而且她自己也想出门转转,于是李婀姒带上子墨、琉璃,三人换了男装由李府的几个家丁远远地跟着出去逛夜市了。
今晚出来游玩的人实在太多了,李婀姒一行人刚刚逛了三分之一就被人群冲散了,琉璃急得不行,到处寻找李婀姒的身影。子墨自己一个人更加自在,她并不急着寻找李家人,一边随意逛着一边注意着李婀姒的身影。子墨在各个摊位之间流连忘返,一会儿买串儿冰糖葫芦,一会儿买几盒胭脂水粉,玩得不亦乐乎,早把寻李家人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子墨又在一个买刀的摊位看中了一把镶着宝石的精致匕首,她用一只手把玩着,另一只手举着糖葫芦和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子墨这边正看得专心,一时不妨手里的糖葫芦被人抽走,她惊讶转头,只见仙渊绍正撸着她的糖葫芦,嘴里还塞着好大一颗山楂,他一边咀嚼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穿着男装又吃糖葫芦又买胭脂水粉,一看就知道是女娃扮的,忒不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