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秦-第9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伯彦唏嘘了两声,说道:“像你这种弑主之贼,古来罕见,到底是杀是剐,就要看新主公如何处置了!”
说罢,他拍了拍双手,叫道:“将这叛贼给拉走!诸位将士,可随我一同前行,平定雕阴!”
两旁树林,钻出无数的军士,诸多颜面,乐阳竟然没看见一个熟人。
……
北地,义渠。
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难民,嬴子婴的双眉已经快要皱拢眉心了。站在城墙上,眼中所能看见的全是帐篷和草庐。几万人排泄的粪便,将护城河都弄得臭气熏天。来往的官道上,无数人在翘首以盼,盼望着从别的地方能运来粮食。
然而,嬴子婴清楚,根本就不可能等来多少粮食了。能征的已经征了,仅靠北地郡的富户,又怎能解决问题?如果再挤压,这些富户都快成渣了,更何况大水无情,好多的商贾富户还不是一样的受了灾?
杯水车薪,这就是如今的囧境。这些百姓不仅要吃饭,还要慢慢的将他们迁移回去,给予他们粮食和种子,给予他们活下去的本钱。而这些,嬴子婴完全没办法做到。
他如今愁眉不展,坐卧不安,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看着秦王忧虑的样子,公孙止深吸了一口气,他下了决心,准备当一回恶人。
公孙止道:“水火无情,乃从古至今都有的事情!在前朝,因水灾而死的人不知有多少。受灾的面积一旦过大,就肯定会死很多人,秦王何必苦撑?只要你告诉他们义渠已经无粮,他们自然会散去!到时候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看着嬴子婴沉默不语的样子,蒯彻也劝道:“公孙止说的很有道理,秦王还不如让他们早些散去!”
嬴子婴沉默了许久,突然感觉到一阵心力交瘁,他喃喃问道:“除此之外,莫非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公孙止眼皮一撑,大声道:“有!”
无数双眼盯向了公孙止,公孙止一脸平静的说道:“既然救不了,那就杀掉!等到夜晚,让士卒偷偷杀掉几批,也就行了!”
嬴子婴张口结舌,蒯彻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他不得不佩服公孙止的胆量,这话说出来会折寿的,他说得却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看着周围人的模样,公孙止冷冷一笑,拂袖说道:“现在没有那么多粮食,这些人早晚会活活的饿死!你们如果觉得残忍的话,到时候你们看见折骨为炊,易子而食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什么才是人间惨事!”
嬴子婴被说得脸上一变,他似乎看见那种残酷的场景。无语望天,嬴子婴捏拳砸墙,咬牙说道:“我是秦王,我决不允许出现这种事情!从今日起,包括我在内,一人一天只许吃一餐!士卒也不例外!”
蒯彻脸上一变,他张嘴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公孙止脸上一变,他开口说道:“如果这样,那士卒根本无法保持力气,到时候叛王来袭,又怎么办?”
嬴子婴没回答,他继续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搬到军营里面去!另外,让人带着难民出去挖草根、树皮,只要能吃的就绝不放过!”
“秦王!你!”公孙止忍不住跺脚,他没想到秦王如此执拗。却在此时,身畔的蒯彻突然拍了拍公孙止的肩膀,用手指了他自己然后又指了指秦王,公孙止知其意,然后回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蒯彻点了点头,公孙止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予紧跟着秦王一起走下了城墙,她在他身后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军营。”
嬴子婴转身打量她一眼,说道:“你是个女人!”
“女人又怎么!”赵予话一出口,突然似想起了什么,脸上一红,随即便把头垂了下去。
嬴子婴疑惑的看了赵予一眼,心中没想太多,就没理会她了。
义渠城中,李左车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突然看见窗外枯黄的梧桐,心中想道:“没想到转眼就是深秋了,我从云中来到北地竟然已经足足有七个月了!”
他将手伸出了窗子,接住了一片梧桐叶,低头叹道:“在赵国是没有这种梧桐的。”
心有所动,于是他关上了门窗,手持着竹卷,直朝秦王府衙走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归燕
院门旁边,一位侍者躬身朝李左车道:“秦王正在接见军师将军,你不如在这等着,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李左车将腰间悬挂的一块黑木令牌取下,递给侍者说道:“此乃秦王赐予我的‘准谏令’,有此令牌,还需通传吗?”
侍者见了令牌,便伸手躬身,说道:“既有秦王令牌,公可自便!”
李左车点点头,自往里面走去。他从前院穿过,沿着青石小径直往书房走去。人未至,屋中已有话音传来,突然看到屋外的身影,李左车生生的止住了脚步,藏身于假山之下。
屋内,蒯彻急切道:“国之脊梁无外乎民生与军力,北地受灾,郡内民生已经大受影响,若让部队一日食一顿,那这数万士卒等同于无,到时候灾情也好不了多少,秦军上下也没战力,倘若强敌来攻,是不是你我君臣就坐看等死!”
嬴子婴双手按着桌案,他从未见过蒯彻如此急切,也未料到蒯彻会说得这么激进,如等死这种话一般只有公孙止才会直言不讳的道出。他愣愣的看着前面,眼中的焦虑和犹疑不停的交替,过了好久,嬴子婴霍然站起,他负手说道:“吾意已决,你不必多说!”
蒯彻嘴皮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双手拢袖躬身站着。
时间就这么慢慢消逝了,门外等待的那人已经不耐烦了。她迟疑了好久,终究将腿迈了进去。
屋内气氛沉重,一君一臣犹如雕塑一般不言不语。赵予走路从来都是很大声,这一次却将脚步放得很轻。她双手端着一个木盘,盘里盛着一碗鸡汤。这是她听戚氏说的红枣炖乌鸡,很是滋补,她花了好大的精神才弄好的。
赵予看了看站在窗前的嬴子婴,轻声说道:“秦王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不如先喝点鸡汤吧。”
嬴子婴嗯了一声,却连背都没转过来。赵予咬唇怔怔的望着嬴子婴,过了一会她又转头看了看老神在在的蒯彻,她心中明白了什么,所以她退了出去。
又等了半响,嬴子婴突然转过身来,当他看见还未离去的蒯彻之时,他的双眉一皱,张口问道:“军师此时未走,莫非还有什么良策?”
蒯彻睁开眼,淡淡的说道:“秦王既然不想知道,又何必问我?”
嬴子婴一愣,继而狂喜道:“那先生何不早些道出?”
蒯彻好奇的看了嬴子婴一眼,疑惑道:“秦王心中焦躁,那时候又怎听得进我的话呢?”
嬴子婴闻言一笑,摇头道:“还是先生知我。”
蒯彻此时才道:“民苦却不能军疲!这天下的诸侯都是秦王的敌人,此时也不会有人伸出援手。既然都是敌人,那对待敌人就不外乎烧杀掳掠四字!北地无粮,并不代表上郡、边外无粮!别人不予,我们不能取?”
嬴子婴终于坐下,他问:“如何取?”
蒯彻正色道:“只需一支骑兵即可!”
嬴子婴黯然道:“可惜孤手中无一支骑兵!”
蒯彻道:“谁说没有?昔日的贪狼犹在!北地之民大多都会骑马,现在军中也不缺战马,只要秦王诚心想组建骑兵,很快就能完成!”
嬴子婴眼一亮,拍案叫道:“此言——有理!”
等这拉长声调的有理二字一说,君臣相继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蒯彻看了看放在桌案上那碗鸡汤,发现上面烟气已无,于是他抱拳说道:“计已经献出,臣就先告退了。”
嬴子婴向外挥了挥手,他急着翻找竹简,他要在里面找出一个人来,一个能统领骑兵的人来。
本来这人让冯英来正好,可惜冯英去了朝那,一是帮助平定泾河流域的灾情,二是防范陇西的章邯,嬴子婴已经得到消息,章邯打败了马逸,与月氏分割了陇西,如今狄道以北之地全属异族了!
他飞快的翻找着竹简,他依稀记得自己的麾下还有一个善于骑战的能手,可惜将才太过兴奋,现在却想不起来。正当嬴子婴一心想将那个人翻出来后,赵予又悄悄的走进了屋内。她是来端走那碗冷掉的鸡汤的,嬴子婴太过专心,此时连她走近都不知道。
赵予将鸡汤又放回了盛碗的盘里,她刚想抽步离去,却不料桌案一卷竹简一下滚落在地上,嬴子婴连忙弯腰去捡,却不料摸到了一只脚,嬴子婴一愣,这才发现屋里又多了个人。
捡起来竹简,嬴子婴看着赵予的样子,用手指了指,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忘记喝鸡汤了!”
说罢,他伸手往盘里一捞,然后端起碗一饮而尽。其动作干净利落,神情认真关注,其势犹如鲸吞。喝完之后,他还咂咂嘴道:“不错!好喝!”
赵予愣愣的看着他,她将才本想阻止嬴子婴的,可惜嬴子婴动作太快,她连话都未说出口。等待嬴子婴将鸡汤一饮而尽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汤已经冷了,不好喝了。”
“是吗?”嬴子婴有些疑惑,他突然想起一点什么,又飞快趴到书架上翻找了。
赵予悄悄的收拾了碗,默默的离开了。
屋外,假石边,蒯彻正同李左车交谈着。
“左车虽不才,但对驾驭骑兵还是颇有些心得。”
“先生的本领,秦王曾多次夸赞!想来也非虚言!”蒯彻点了点头,突然问道:“李先生是赵国人吧?今日为何突然想通了要为秦王效力呢?”
李左车叹了一口气,详装无奈道:“奈何秦王不放我回国,想我一身本领,如果不为君王效力,莫非要一身遗憾的带进棺材?”
蒯彻闻言点头,他又问一些不搭边的话,随即说道:“既然先生已经想通,那蒯彻敢不引进?吾王招贤若渴,必不会慢待先生!”
于是二人一同来见秦王,嬴子婴手才拿起一册书简,看见来人之后,他放下书简,一拍脑袋说道:“我正在想到底是何人让我苦思不起,原来是先生!”
“左车见过秦王!”李左车长长一揖,弯腰不起。
嬴子婴连忙将他扶起,眉开眼笑的问道:“先生可曾下了决断?”
李左车肃穆朝北方跪拜,遥祝道:“赵王在北,非李左车不忠,实在是秦王盛情难却。吾虽归秦,但一生不会伐赵!如背此言,天诛地灭!”
说罢,他又转身朝嬴子婴跪拜道:“参见吾王!”
嬴子婴脸上一僵,随即又缓和下来,他再一次扶起李左车,郑重说道:“先生不忘故国,立下如此毒誓!可见先生的忠肝义胆!”
李左车转身笑道:“若李左车真是忠臣,就无须立誓了!”
嬴子婴面色又一僵,却见李左车叹气说道:“我终究放不下自己这一身本事!拥有这一身本领,也就多了一身的羁绊!”
说罢,李左车目视嬴子婴,说道:“李左车乃无耻小人,不顾旧主转投新主,秦王还敢用我吗?”
嬴子婴盯着李左车的眼睛,看他眼色清澈,一身坦坦荡荡,他唇角微翘,微笑道:“我视先生为知己。”
李左车点了点,他正对着嬴子婴,伸出二指,举至眉齐,他刚想开口,却不料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手指,嬴子婴说道:“我信得过先生,先生就不必立誓了。”
李左车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李左车若再朝三暮四,必然九族灭尽,不得好死!”
蒯彻在此时也躬身朝嬴子婴贺道:“恭祝秦王得一良才!”
嬴子婴开怀笑道:“吾有你们二人,又何愁北地不定,天下不平?”
三人一起仰头大笑,笑声穿过房宇,直透云霄,久久不绝。
房外,赵予仰望天空,有燕北离,她一时失神,却失了手中的碗盘。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心
秦王任李左车为骁骑将军,在军中挑选善能骑射者入伍。当年王冲亦为骁骑将军,王冲已死,秦王又封李左车为骁骑将军,可见对他的冀盼期许之情。
在北地,重点防守的城市有三个:西是朝那,由冯英驻守,可防章邯;南是泥阳和长武,杜袭守泥阳,沙太守长武,可防司马欣;秦王子婴坐镇义渠,观望上郡。其中朝那有驻兵四千、泥阳六千、长武二千,义渠有八千人。整个北地的兵力约有两万余人,但真正出征能带的,最多八千。
嬴子婴想组建一支两千人的骑兵,却只能在义渠一地挑选。李左车受命挑选骑兵,军中报名的无数,然而能符合李左车标准的不过千人,这样一来就与秦王的设想足足差了一半。其中主要的原因还是李左车选人太苛刻,李左车在军中立了三块木板,第一块写着身高不足六尺者不选,第二块写着手臂过短者不要,第三块写着不能绕校场十圈者不取。要先满足这三样条件后,才会考验骑术。
在秦军之中,会骑马之人不在少数,但李左车这三不选之下,就有大半人不符合标准。当公孙止看见之后,心中不服,所以跑去向秦王告状,说:“李左车不会骑战!选人更是乱来,骑马依仗者就是骑术,选骑兵就得看骑术,李左车这样不是胡闹吗?”
嬴子婴笑道:“李左车乃赵将,他要将这支骑兵训练成赵国的长枪骑,所以立下了这规矩。”
打发了公孙止后,嬴子婴心里也颇为不爽,因为他觉得这理由太过牵强,于是他亲自去问李左车缘由。李左车道:“秦王让我练两千兵,我却只练了千骑,但我敢保证,这千骑练成之后足以胜过普通的两千骑!”
看到秦王疑惑的样子,李左车又道:“当年七国之中,赵骑独步天下,用的就是这种方式。实不相瞒,吾乃李牧之孙,吾祖父带领麾下骑兵逐匈奴,败秦兵,秦将军王翦亦不敌。却不料遭遇昏君,阵前换将,还将我祖父杀死。后来才得知,那不过是秦国散步的谣言,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反间计,就断送了赵国数百年的国命!”
嬴子婴听闻心中十分震惊,他道:“你既是李牧之孙,为何——”
李左车笑了笑,摇头说道:“吾自幼饱读兵书,重韬略,为的就是不再重复我祖父的命运。我祖父死于赵王之手,虽说是遭了王翦的反间计,然而若非赵王太过昏庸,我祖父又怎会惨死?更何况,我是李左车,并非李牧,纵然降秦,又能如何?”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两人在校场度步,嬴子婴见校场里面的士卒还穿戴着铠甲,他又问道:“这些士卒为何要披甲?”
李左车道:“秦王不知,相比于秦骑,赵骑更善冲锋,所以披甲!”
嬴子婴心中一惊,问道:“马上无借力之处,如何冲锋?”
李左车笑道:“赵骑之所以能够冲锋,无外乎有三点,第一点赵人手足很长,冲锋的时候能单臂环抱马颈。第二点是赵国的军马之上,皆有绳套将腿固定住,所以不会摔下马背,但如此一来,马背上的人就不能挪移闪避,算是放弃了赵人的善骑的优点。第三点是赵人善用长枪,长枪利于冲阵。”
嬴子婴心思:骑士披甲使枪,要是再加上马镫,为战马披上战甲,这不就是后面的重甲骑兵吗?我要不要将马镫说出来?
李左车见嬴子婴脸上变幻不定,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于是他迟疑的问道:“秦王莫非还有什么疑惑?”
嬴子婴瞅了李左车一眼,心中一动,突然说道:“我有一件东西,非常的神奇,将军不妨同我一同去观赏观赏。”
李左车抱拳道:“敢不从命!”
嬴子婴神神秘秘的将李左车带到了秦王府衙,他让李左车先等着,自己跑到书房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个箱子。看着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