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秦-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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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婴在战车之上刚露出一点笑容,就见有楚骑飞马而出,奔驰的时候甩出套索,数十骑一起用力,很快就将刀墙掀倒。随后又有战车、巢车、塔楼……等大型器具相继推出。可平原之战毕竟不是攻城,这些庞大的攻城器具毕竟不灵活,很快就坍塌在乱军之中。
在烈日和浓烟之下,秦军与楚军相互纠缠在一起,震天的战鼓声一直未停止。
战车上,嬴子婴双手紧握,眼神专注而焦虑。乌雅马不停的打着响鼻,项羽的眼睛盯在了战场上那个如火一般的身影上,那名秦将其势如火,不停的大呼酣战,周围楚士皆不是他的敌手。项羽心中的战意越发升腾,当看到那将又砍杀了一名楚国将军之后,却再也忍不住了,戟呼那将道:“此乃何人?”
旁有识得的大叫道:“此人乃秦国上将军马逸!”
项羽闻声大笑道:“原来是这个无胆鼠辈,竟敢在孤面前欺凌我楚国男儿!看我取他项上首级!”
言罢,一骑飞出,直奔马逸而去。背后虞子期狂呼着跟上,一行人撞击战场之中。项羽舞戟向前,其人所过之处,到处是断戈残尸,无人能挡他一合!
正在人群中厮杀的马逸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扭头一看,瞳孔瞬间放大,一将飞跃而来,坐骑横跨在空中,一支大铁戟从天而落,咆哮声轰的一声耳边炸起:“马逸受死!”
声刚落,一戟砍下,马逸提枪一挡,一口鲜血飞喷而出,整个人被击飞落马,滚进了乱军之中。偏将吕珀见马逸危机,急忙拍马来救,却遭项羽两戟砍死。数名秦士趁机将马逸抢出,引得项羽提戟直追。周围秦士见主将危险,都一个个奋不顾身的阻止,项羽遭此堵截,眼睁睁看到马逸逃脱,不由怒吼一声,大戟狂舞之下,周围秦士皆被砍死。
项羽立杀数十人,使得周围尽是伏尸,虎目扫视之下,秦军丧胆,急忙后退。项羽哈哈狂笑,随即目视后方,乏红的双眸似乎看见了某个身影,大戟操着那个方向一指,大吼道:“诸位可随我斩杀子婴!”
众士呼喏之后,项羽身先士卒,直朝子婴所在的方向杀去。
嬴子婴并未看到项羽之威,此时犹自站在战车上观战。在他的目光中,焦作的战场似乎发生了一点改变,秦军开始收缩后退,似乎已经隐隐可见败相。然而他向着左边的看了一眼,却依旧望着前方。没过了一会,有士卒慌忙来报,嬴子婴一听马逸受伤,立即下车观看。
数人抬着担架停在战车之下,嬴子婴跳下马车之后,直奔担架上那人而去。担架上的那人在不复先前的威风,那张粗犷豪放的大脸上此时呈现出一股异样的苍白,鲜血不停的从口中吐出。嬴子婴神情大震,双手紧握着马逸的右手,马逸似有所感,眼皮微微睁开,喉咙滚动着想说什么,却最终喷出了一口鲜血。
温热而猩红的血迹终于使得嬴子婴清醒过来,急忙大叫道:“快将上将军带去医治!”
看着担架消失在眼中,嬴子婴狠狠的砸了一下车辕。
乱军之中,依稀可听见一丝响声,嬴子婴侧耳一听,随即听得明白:“亡秦必楚!”
山丘上,头裹白巾的魏豹一举重剑,仰天悲呼道:“生当为魏人!死亦做魏鬼!不灭项楚,魏当不存!”
所在山丘上传来无数人高呼:“死战!”
其声悲烈,不远处的大山亦传来回响:“死战!”
洛水畔,一身素袍的魏央赤足站在小舟上,一把扔掉了船桨,伸出双手仰头狂呼:“不归!”
河中无数人击水狂呼:“不归!”
伊水之上,老者捻须下令:“到地方时,先屠魏奴,再行攻城!”
第四百二十四章 国殇(二)
苍穹上,残阳似血,再无丝毫热度。风吹后,乌云渐浓,衍生出各种奇形怪状之物。
沙场上,有秦士脱衣裸斗,尽显彪悍之躯。然死者渐多,不得不悲吼《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歌声悲怆沉重,不由得渐渐传远。似扩散至天边,又似缭绕在耳边。远处山丘上冲出的魏卒,似乎也听到秦士的悲歌,跟着不由自主的大吼起来:“死战!”
“死战!”
“死战!”
刚爬上马背准备收兵回撤的嬴子婴身躯微微一晃,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转头向褚辽说道:“听见了吗?魏人亦敢死战,我秦人岂能逃脱?”
言罢,拔剑回头,高呼一声“死战”!佩剑一指,王旗转向,竟反身杀了回去。
正在被楚军追杀的秦士看见王旗调动,却再不惧背后楚军的威猛,一咬牙也跟着转身杀了回去。
冲杀在最前面的楚王项羽见到秦兵回头,忍不住一愣,背后胞弟项庄嘶声吼道:“大王!秦军此时回头,后面必有缓军!”
项羽闻声惊醒,忍不住咧嘴一笑道:“不过是几个还未杀尽的魏狗!吾又何惧?”
言毕,一拍马臀,再次冲杀在前。
烈烈风中,头裹白巾的魏豹双目尽赤。他的身后是茫茫多的魏人,有青壮、有老少、有残缺者,他们手中拿的武器也千奇百怪,有钉耙、有木棒、有榔头、锄头等……一眼望去,似乎整个天际都充塞满了魏人。
自秦王子婴答应鼎立相助后,魏豹便开始在魏地上四处奔走,在短短十天之内,一共召集了十万民夫。他们很多连向样的武器都没有,就这么跟着魏豹上了战场。他们是魏国最后的国人,仅剩下的忠良,只愿这一战能为国流血,打败那不可一世的项楚。
犹如蝗虫般的魏人自远处杀来,人未至声音先到。魏人的嘶吼声似乎要冲破天际,眨眼间便裹进了整个战场。
伊水畔,楚军战船千舟,甲士上万,在十万魏奴的牵拉之下,从平阴长跃黄河,入伊水进入河东。眼看着夏县既至,苍髯老者悍然下令,将十万魏奴尽屠于此。
刹那间,无数的惨叫声响起。断肢残体被一车车倒进了伊水,平静的河水在血色的扩散下叮咚着响。夏县城头上的守将不禁颓然摔倒,城里面无数人失声痛哭,守卒们也一个个以手掩目,不忍目睹。
闻到城中的哭声,苍髯老者忍不住捋须一笑,自信说道:“不出三日,我军即可攻破安邑,覆灭整个魏国!子婴小儿竟敢阻拦项楚天兵,简直可笑!”
洛水畔,宜阳城下,中流击水的魏央忍不住仰天嘶吼:“不归!”
身畔诸多魏人一起大吼:“不归!”
码头处,一面白色的大纛迎风而舞,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按剑站在其下,其上大书一字:“韩”!
闻得河央大吼,韩姓大将在岸边拱手高问道:“河中可是魏相?韩信在此恭候多时!”
魏央站于船头,高声说道:“正是魏央!韩将军,吾当与你同行!”
韩信大笑三声,大声答了一个好字!再不多话,立即下令士卒开拔,数万韩卒沿着河岸行军,河中数千魏卒摇舟相随。自洛水而上,有一城名新城。新城本乃魏国囤粮之地,如今落入项羽之手,两者之意不言而喻。
韩国,舞阳城中,韩王信戴着头盔在大椅上呼呼大睡。梦中清酒尚温,美女如云,环抱间娇笑不断,只把韩王信喜得口水直流。正值瘙痒难耐之时,却有人扰乱好梦,将韩王信一把惊醒。看着下方老臣,韩王信惊魂未定道:“可是韩信小儿杀将过来了?”
老臣摇头叹气,慢吞吞的从袖口中摸出一封竹书,呈于韩王。韩王信铺展竹书,看了不到一刻,随即讶然道:“韩信贼子杀我百姓军民,又岂能与吾和好?莫非有诈?”
老臣再次长叹,说道:“韩信早已经走了,岂能有诈?今日秦使入城,已经道明了一切。”
韩王信大惊道:“有秦国使者前来,孤怎未见到?”
老臣道:“秦使留信便走,大王自然不知。”说完便将秦使带来的消息说给韩王信听,说了一会,韩王信的脸色越来越沉,最终忍不住拍案大吼道:“发生这么多事,孤怎么一无所闻?”
老臣瞥了韩王信一眼,出言提醒道:“大王莫非忘记了,是您下令封闭全城,军民戒备,不得让韩信奸细入城。”
韩王信一拍额头,叹道:“是孤糊涂了!”
老臣又道:“依当今之势,大王是否愿意发兵相助魏国呢?”
韩王信愣了愣,随即摇头说道:“韩信贼子杀我军民,孤岂能与他一起同营?魏国已有秦汉两国相救,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老臣闻言微微一笑,暗道果不出所料,于是从怀里掏出两封书信,呈于韩王信道:“臣已做好准备,若此战秦胜,则将此书交给秦王。若楚胜,大王可准备绳索一只,自缚其双手,带着此书投降,或许能保全性命。”
韩王信一览之后道:“韩国微弱,四处皆是强敌。吾连一韩信都不能退却,又岂能插手大国的争端?爱卿此书深合吾意,就这么做罢!”
白云山下,秦楚战场上,随着魏人加入,似乎不可匹敌的楚人亦陷入了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沙场到处都能听见魏人的死战之声。
紧随在项羽身后的项庄看到魏人来势汹汹,忍不住向项羽进言道:“魏狗甚多,杀之不溃,不如先行撤兵,来日再战!”
项羽闻声回头,猩红的双眼狠狠的盯着项庄,低声怒吼道:“再言退者,杀之!”
项庄被吓得脸色一白,再不敢多言。项羽纵马舞戟,又杀了一阵,来回数次之后,却发现身畔敌人越来越多。项羽自知不妥,举目四望之下,却将大戟向北边一指道:“战场形式太乱,大纛传令,皆向那座山头杀去!”
项庄亲自举纛,紧随项羽身后,项羽在前一路冲杀,到黄昏时,方杀到小山之上。众人上了小山,项羽让人将大纛立在山顶,此时向战场上一望,只看到到处都是人影,胡乱厮杀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魏人谁是秦人。项羽恨恨的说道:“若非魏狗冲乱了战场,子婴小儿必死于吾手!”
言毕,又下令在山头吹号。有号声为引,终于有楚军看到了山头上的楚军大纛,有人大吼道:“大王在那,向那里杀去!”
无数支楚军奋起余勇,接连向小山汇聚而去。
身处乱军之中的嬴子婴,当然看不到项羽聚兵这一幕。随着魏人杀入战场,整个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只是胡乱厮杀在一起。亲手斩杀了两个楚兵之后,嬴子婴心中叹道:“如此乱战,若能学得章邯兵法,必然能大获全胜!”
章邯最擅长乱战,可惜他的兵法已经失传。若等天黑收兵,必然是几方受损。想到章邯,嬴子婴心中猛生一计,连忙唤人高举大纛,亦往高处杀去。孰不知,嬴子婴此法已先被项羽所得,而他此行的目标,也正是项羽所在的小山。
第四百二十五章 国殇(三)
一戟从天而降,穿透面前一人,贯飞数尺距离,砸向了嬴子婴。嬴子婴急拽缰绳,战马长嘶一声,却还是未躲过,砸在了战马后腿之上。战马屈膝,嬴子婴重心不稳,几欲摔下马背。正值危难之刻,褚辽从旁边跳下,用双臂抬起马后腿,助嬴子婴稳住了身形。
褚辽气喘如牛,提抢问道:“大王,往何处去?”
嬴子婴将剑一指,望着远处那座小山道:“事不宜迟,可往小山聚兵!”
一行人护着嬴子婴急往小山奔去,乱军之中,人马四处乱窜,三国兵马搅成了一团,哪里看得清楚远处情形?站于小山之上的项羽能目视极远,他看到下方一面黑色大纛直奔小山而来,遂向项庄问道:“那面可是秦王大纛?”
项庄伸首一望,随即喜道:“正是秦王大纛!”
项羽仰头哈哈大笑道:“不出意外嬴子婴当在其下!嬴子婴竟然自投死路!看来秦国气数已然尽绝!”
说完之后,招呼左右人马,直向秦王大纛杀去。一行人气势如虹,如江河掘提之势轰然冲出!一头赶路的嬴子婴还犹然不知,辛得旁边褚辽眼尖,仓惶间一声大叫:“前面是项羽的王旗!”
“什么!”嬴子婴心头大震,毫不犹疑的拨马回转,厉声大叫道:“速撤!”
一马当先的项羽看见嬴子婴已经掉头,张口大喝道:“嬴子婴!哪里走!”
其时,两人距离已经接近,嬴子婴向后一瞥,第一眼就认出了项羽!
项羽驱马狂奔,秦王亲卫舍身相阻,皆被项羽舞戟扫死。眼看二者距离越来越近,那一杆长戟只在嬴子婴背后弄影。斜刺里突又杀出一将,拦住项羽去路。那将生得虎背熊腰,怒瞪着一双红眼,提一柄大斧,昂首大叫道:“项狗休伤吾主!”
项羽侧头一瞥,却见那将双手举斧直朝自己劈来,项羽一心想杀子婴,又哪会顾忌此人?却只管驱马前进。提斧秦将飞奔而来,抽得近前,大斧已经劈下,项羽冷哼一声,大铁戟倒转,双手擒柄向旁一挡。就在两件武器相交之间,闻得一声暴喝,大斧狠狠的砸在了铁戟之上,项羽脸色突然一阵潮红,身躯竟然不由自主的向旁倾倒。就在旁侧的项庄与褚辽正在交战,闻声忍不住偏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张口大叫一声:“大王!”就急忙抽马向前,身旁褚辽瞅见机会,长枪抽冷子朝项庄背心一拍,项庄一口鲜血喷出,竟然头也不回继续向前。
项羽被一斧劈下马背,正觉内脏翻滚间,却见得那将又势如疯魔的杀奔而来。项羽急忙后退,在大斧的砍劈之下显得颇为狼狈。二者纠缠不过片刻,项庄就已经杀来,照着那将背心就一枪刺去。那一枪来得又狠又急,幸得后面褚辽一声高叫,那将身躯微微一偏,避过了要害,却在腰侧间刺了一个窟窿,幸得铠甲厚实,那枪只刺进了一个枪头就再也刺不进去了。
项庄伤了那将,项羽趁机被亲卫救起。眼看着项庄与那将疯狂的战在一起,项羽按着隐隐发疼的胸腹,忍不住咧嘴笑道:“没想到秦国竟有如此猛将,可让他留下姓名!”
旁有小卒向场中高声问道:“提斧那将可留下姓名!”
那将高声答道:“某乃沙太是也!”
沙太在场中越战越猛,项庄渐渐遮拦不住,正值危急之间,项羽重振精神舞戟杀来。项羽与沙太又斗了两回合,背后褚辽暗施冷箭,却被项羽从容躲过,项羽恼怒,一戟逼开了沙太,弯身取下弓箭,拉弓如月,只道了一声“着”,褚辽随即落马。沙太大惊,急忙回身救起褚辽,二者夺路而去。
时值天色渐暗,秦魏二军败势已显,士卒四处逃窜,楚军在后紧追不舍。直到天黑尽之后,后军阵中才传来鸣金之声。项羽错失了斩杀子婴的机会,心中恼怒,不肯退兵。追杀了一阵,背后飞奔来一群骑兵,为首两员大将,奔到项羽面前,一人翻身跪地,一人拽住马鞭劝道:“要灭秦魏,并非一日之功,如今天色已晚,将兵不知,再追下去必然会走散士卒,还请大王收兵!”
项羽扫视二人,一人乃骑将潘岳,另一人乃钟离味。拽住马鞭苦劝之人,正是钟离味。项羽面上虽有不愉之色,却还是下令道:“既然如此,就先行退兵吧!”
楚军虽然退去,但秦魏溃军依旧在四散逃离。等嬴子婴逃至渑池大营,召集大将聚帐议事的时候才得知,上将军马逸已经逝去,魏王豹走失,秦国大将损失十余人,有卫阙、韦佗、章进、白霖、西乞烈……等。冀候章燕失了一眼,褚辽面上中箭至今未醒。能在帐中议事的,只剩下东方宇、公孙越、沙太、池籍四员秦将,另外还有四五员魏将,其余人或是走散,或是战死,皆不可知。
嬴子婴目视帐中众将,目光中那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