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第4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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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言思道声称“割喉人”在神火教手里,无疑已经掌控了峨眉剑派雇凶杀人的证据,以此倒推他之前的一番言语,自然也是在说峨眉剑派意欲用“赤婴蛊”害人之谋。再结合先竞月先前曾在五毒教驻地遇到神火教八方使者中的巽位骑士,分明也是在调查医者遇害一案,可见言思道一早便已盯上了峨眉剑派的阴谋,却并无任何动作,显然便是为了此刻能将“江湖名人榜”上排名第四的峨眉剑派掌门人稳稳拿捏于掌心。
想明白了这一点,谢贻香和叶定功匆匆交谈几句,最后却只能选择静观其变。要知道若是早几日找到“赤婴蛊”的证据,这边定然要将峨眉剑派的罪行公诸于世,从而替玄武飞花门除掉朱若愚这一劲敌。但此刻比起峨眉剑派,意欲号召整个中原武林一同造反的神火教,无疑才是今日最大的敌人,况且这两大劲敌眼看便要自相残杀,无论是亲军都尉府还是玄武飞花门,何必在这紧要关头出面坐实峨眉剑派的罪行,从而让神火教坐收渔利?
就在北面高台上的众人商议之际,场中对持的双方又有了新的变故。原本蓄势待发的朱若愚被言思道一席话说得战意全无,定海剑的寒意也在不知不觉中尽数收敛,但对面的言思道却不善罢甘休,继续说道:“要说这‘冷沁丸’一物,确有克制阳性烈蛊之效,隔三天服食一次,可使蛊毒入体后的半个时辰内不侵入周身血液。然则这到底是‘以毒攻毒’的法子,以五毒之阴寒炼制成药丸服食,只要不遇到催发其寒毒的诱因,倒也无恙……”
说到这里,言思道又是一口浓烟缓缓吐出,朝数丈开外的朱若愚弥漫过去,意味深长地笑道:“……譬如冬枯莲、马蹄青一类的轻微寒毒,于正常人虽是丝毫无损,可是一旦被服食过‘冷沁丸’的人接触到,立刻便会诱发潜藏在体内的五毒阴寒,以雪上加霜之势叠加显现——轻则全身瘫痪,重则性命不保。唐门的唐四爷,你说是也不是?”
东面凉棚里与唐门的唐四爷听言思道突然问及自己,一怔之下,顿时醒悟过来,急忙开口示警,大喊道:“当心他旱烟!”场中的朱若愚也随之惊醒,整个人迅速往后滑开,远离言思道喷向自己的大团浓烟。却听言思道哈哈一笑,叹道:“晚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以为我教的八方使者今日为何手持火把而来?嘿嘿,难道当真因为我教的名字里有个‘火’字,所以便要举火应景?”
会场四周的各大帮派虽听不太懂他们的对话,但这最后几句倒是听明白了,立刻便有不少人大喊道:“不好,神火教燃放的火把中有毒!”唐四爷更是脸色铁青,一面招呼周围的川蜀各派,一面骂道:“神火教好大的名头,不想竟是卑鄙无耻之徒,竟敢暗中下毒!”整个会场随之乱做一团,各大帮派纷纷掩住口鼻,就连北面高台上的叶定功也怒喝道:“公孙教主,此举未免太过下作!”
却听场中身披青色斗篷的落木尊者冷冷说道:“一群无知鼠辈,瞎嚷嚷什么?火把中涂抹的‘马蹄青’原本无毒,只会对服食过‘冷沁丸’之人见效。”言思道接口笑道:“正是!便如同狗肉与绿豆汤,分而食之,皆是美味,但若是混在一起下肚,顷刻间便能夺人性命。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今日我教火把里涂抹这点东西,便是专程为那些心中有鬼之人而设!”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惊惶之情才稍微缓和,但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不少帮派纷纷取出自家的辟毒丹药服食。然则峨眉剑派的上百名弟子连同川蜀武林中的唐门、青城墨家和凌云寺众人却是愈发惊恐,那唐四爷狠狠凝视场中的落木尊者,显是识得神火教中这位施毒高手。随后唐四爷不敢耽搁,急忙斥令门下弟子翻出几瓶丹药,分发给川蜀各派和水服食,就连朱若愚也持剑回到东面凉棚处,一口气吞食了两枚。显而易见,这些服药之人之前都曾服食过那什么“冷沁丸”,想要以此来预防“赤婴蛊”之毒,谁知此刻却落入神火教的算计之中。
眼见峨眉剑派、唐门、青城墨家和凌云寺的数百人相继服下唐四爷的丹药,落木尊者又是一阵冷笑,摇头说道:“以‘化凝丹’之烈破‘冷沁丸’之效,兼以阳气祛除寒意,倒也对症。唐门毒果然有两把刷子。”凉棚里的唐四爷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却听言思道“哎哟”一声,惊呼道:“不好!这‘化凝丹’最大的功效便是化淤活血、排毒轻体,若是服食之后又不慎遇上“腹泻草”之毒,那可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当场便要令人腹泻不止,其势犹如江河直下、一泻千里,甚至还会拉出人命!落木老兄,这些火把里除了‘马蹄青’,可还涂有‘腹泻草’?”落木尊者叹道:“哪有什么‘马蹄青’?今日带来的这些火把里,至始至终便只涂有‘腹泻草’这一味药。”
听到场中两人这一搭一档,那唐四爷的脸色便如同开张的染房,依次变换出青红黑白,厉声叫骂道:“仙人板板!老子……”话刚出口,已有好几名峨眉剑派的弟子惨叫几声,捂着肚子冲向凉棚后面的山崖边。紧接着其他峨眉剑派的弟子连同唐门、青城墨家和凌云寺众人也相继有了反应,通通去往后方山崖,却哪里容纳得下这许多人?不少定力稍弱的弟子控制不住,只能解开裤子,直接蹲在凉棚里解决;更有来不及解开裤子的,慌乱中径直泻于裤腿之中。那唐四爷原本还想再骂几句,却抵不过腹中胀痛,也只得钻进人群就近解决。一时间数百人同时发作,但听噗嗤声、噼啪声、哗啦声齐响,臭气直冲云霄,场面根本不容直视。附近的各大帮派只得捂住口鼻,拼命远离川蜀各派所在的这片凉棚。
眼见名震川蜀武林的“蜀中四绝”这般举止,在场众人目瞪口呆之余,更多的则是不明所以。北面高台上的谢贻香既惊又怒,却又隐隐有些幸灾乐祸。她仔细回想方才场中众人的对话,这才弄清言思道这一连串的繁琐计策。
要知道以峨眉剑派为首的几大川蜀帮派,此番本是要以“赤婴蛊”之毒对付前来赴会的群雄,从而实现称霸武林的意图。为了防止蛊毒反噬,相关的知情者都提前服食了能够克制“赤婴蛊”的“冷沁丸”。于是言思道便谎称八方使者手持的火把里藏有能够诱发“冷沁丸”毒性的“马蹄青”,吓得唐门唐四爷立刻给众人分发能够化解“冷沁丸”的“化凝丹”服食。谁知神火教的火把里却根本没有什么“马蹄青”,而是能与“化凝丹”叠加产生功效、令人腹泻不止的“腹泻草”,所以有了眼前这一幕惨不忍睹的局面。
而这一连串计策看似复杂,却正是因为巧妙的药性叠加和读心、攻心、控心之谋,才能让唐四爷这等用毒名家中计,终于愿者上钩,带领“蜀中四绝”自投罗网,让神火教一行人不费吹灰之力,彻底瓦解了以峨眉剑派为首的川蜀武林势力。
果然,面对门下弟子的丑态百出,峨眉剑派里就连副掌门风若丧、六大掌剑使者和十长老也抵挡不住“化凝丹”和“腹泻草”叠加的功效,先后躲进凉棚里找地方解决腹中的汹涌。到最后便只剩朱若愚一人手持定海剑、八风不动地屹立在凉棚前,和凉棚里众人的不雅之举形成鲜明对此。场中言思道当即微微一笑,扬声问道:“朱掌门,此刻天下英雄都等着你下场赐教,来与我家教主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你却迟迟不肯出手,莫不是有心认输,要将这盟主之位拱手相让?”
朱若愚此时正用全部功力压制腹中的翻江倒海,却依然有咕咚声响不停传出。听到言思道的挑衅,他心中怒火一起,哪还控制得住?只见这位峨眉剑派的掌门人身子一矮,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身后的凉棚里,只留下一句话从数百人的不雅声响中传出,厉声说道:“卑鄙小贼,且等老子片刻,稍后定要叫你神火教血流成河!”
言思道嘿嘿一笑,当下再不理会峨眉剑派和川蜀各派,兀自环视在场各大帮派一圈,向惊骇中的众人笑道:“按你们的规矩,眼下除了峨眉剑派,便只有玄武飞花门还有资格与我神火教争夺这武林盟主之位,但我却觉得有些不妥,更不认同你们的这狗屁规矩。”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旱烟,提高声音说道:“所谓‘太湖讲武’,讲武讲武,关键便在这个‘武’字;谁的武功高,谁便是武林盟主,这才是江湖中千百年不变的规矩!所以在场的无论哪帮哪派,无论是正是邪,只要想当这武林盟主,又或者不同意由我家公孙教主出任盟主,都可以下场赐教!一百个、一千个,我神火教统统接着,若是皱一皱眉头,那便不是英雄好汉!”
第982章 化气折剑立威望
伴随着言思道这话出口,在场万余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言思道嘿嘿一笑,当即令八方使者灭了手中火把,随宁萃、明火尊者和落木尊者相继退下,去了西面异域武林所在的凉棚处,和东瀛的寒香居士、蓬莱天宫等帮派毗邻。只留面带纯金火焰面具的公孙莫鸣独自留在会场当中,孤身面对齐聚于此的中原武林各派。
眼见以峨眉剑派为首的川蜀各派腹泻不止,神火教又摆出一副迎战天下英雄的架势,各大帮派或私下商讨、或相互询问,都拿不定注意,最后只得望向身为此间东道主的叶定功。叶定功沉吟半晌,心道:“不想峨眉剑派竟如此不堪一击,先竞月这小子又一味逞强,居然独自前往东山迎战那什么东瀛剑圣,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说不定……罢了,既然神火教已放出话来,那便教各派高手先同他们斗上一阵,最不济也能消耗这公孙莫鸣几分功力。”
想到这里,他当即微微一笑,扬声说道:“峨眉剑派的朱掌门身体不适,原当由我玄武飞花门下场向公孙教主讨教。只可惜先副掌门代表中原武林迎战东瀛剑圣,至今还未归来,既然公孙教主有意要向整个中原武林挑战,我等也不可怠慢了西域友人。敢问推举我玄武飞花门出任武林盟主的各路朋友,当中可有人愿意替我玄武飞花门出战,领教公孙教主的神功?”
叶定功这话一出,无疑是在暗示与朝廷交好的大孚灵鹫寺、白马寺、武当派、玄妙观、天行教、白云剑派和慕容山庄这一众帮派,要他们派遣高手下场迎战。然而公孙莫鸣成名十余年,稳居“江湖名人榜”上第二位,无论是方才以一己之力分开激战中的先竞月和朱若愚,还是隔空出手重伤封长风和梁山派陈掌门,其修为之高,可谓当世不作第二人之想,只怕犹在已故的武林盟主闻天听和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青竹老人之上。今日在场的各大帮派里虽不乏当世顶尖高手,却也自问不及这位神火教教主,又哪敢轻易出头,自取其辱?一时间无论是与朝廷交好的一众帮派,还是在场的其他帮派与独行高手,竟无一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叶定功见无人理会自己,不禁心中焦急,只得依次点名,又问道:“善因住持,此番‘太湖讲武’幸得大师一力主持公道,眼下公孙教主有心讨教,不知大孚灵鹫寺可愿下场一战,替中原武林尽一份心力?”那善因住持急忙说道:“阿弥陀佛,且容老衲说句公道话。大孚灵鹫寺虽为江湖一脉,却世代弘扬佛法、广结善缘,若论武学一道,实不及白马寺的佛武二僧,只怕有负叶掌门之重托。”白马寺的佛僧之首持香禅师和武僧之首听缘禅师听他将难题丢给自己,正待开口分辨,忽听天行教教主姬天佑接口说道:“叶掌门既有吩咐,那便由我天行教来打头阵,会一会天下闻名的公孙教主。”
话音落处,一头白发的姬教主已拎着鸟笼缓步行出,双臂微微一震,一袭漆黑的斗篷便自肩头滑落,露出里面一身天蓝色的华贵劲装。立刻便有紧随其后的弟子替他收敛斗篷,又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中拎着的鸟笼。话说此时日头已然偏西,渐渐往飘渺峰下的太湖水中坠落,分明已近晚饭时刻,然而眼见场中又有战事将起,在场众人顿时打起精神,不少人更是大声喝彩,说道:“天行教‘替天行道’之名,未必便在神火教之下!今日姬教主对阵公孙教主,自是旗鼓相当,必定留名江湖!”
待到姬教主整理好行头,又向北面高台上玄武飞花门的众人点头示好,这才缓步走向场中的公孙莫鸣,一直行到三丈开外停下,隔空抱拳推出,缓缓说道:“天行教教主姬天佑,不敢觊觎武林盟主之位,只是替玄武飞花门前来领教公孙教主的高招。”公孙莫鸣却不动作,只是微微点头,说道:“好啊。”
那姬教主顿时脸色一寒,倒不是惊怒于公孙莫鸣并未抱拳还礼,而是自己这一式抱拳推出,分明暗藏了极强的内劲,正是江湖中常见的以抱拳之礼试探对方深浅的手段。谁知他的内劲隔空攻出,对面的公孙莫鸣居然全无反应,既未运功抵抗,也不侧身躲避,倒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攻出内劲。
姬教主大感费解,急忙运上十成功力,抱拳在胸的双手再一次向前推出,内劲呈排山倒海之势直取对面的公孙莫鸣,口中厉声喝道:“请!”伴随着内劲汹涌而出,却见对面的公孙莫鸣还是一动不动,就连身上的金袍也未颤动半分,只是点头说道:“请。”
这一回姬教主看得分明,自己全力攻出的气劲到了公孙莫鸣身前一丈开外,便仿佛是杯水倾倒于大海、火光映射于烈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对方面前;更可怕的是对方至始至终似乎全无知觉,只是依靠自身流转不休的真气,便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对自己攻出气劲的化解,其修为分明已臻传说中天地人合一的无上至境,可谓生平仅见。
姬教主惊恐之余,心知自己和眼前这位神火教教主实在相差太远,几乎是凡人与天神之间的差距,倒不如趁着双方还未开战,及时抽身而退。他急忙第三次抱拳拱手,这次却不敢发出丝毫气劲,只是说道:“公孙教主果然天下无敌,姬某人自愧不如,不敢叨饶。”
这话出口,姬教主立刻转身回走。在场的除了一众顶尖高手,大半人都没看明白,实不知这位天行教教主为何临阵而逃,顿时议论纷纷。就连公孙莫鸣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怎么走了?不打了?”那姬教主听公孙莫鸣招呼自己,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展开轻功狂奔回自家凉棚,再不敢出来露面。
眼见姬教主如此丢人现眼,叶定功盛怒之下,心中也是愈感惊恐,急忙望向会场四周其余帮派的首脑。众人知他心意,全都避开他的目光,只有白云剑派的宫子寒一直站立在凉棚前冷眼观战,正好对上叶定功的目光。叶定功当即说道:“宫少侠素有‘白云剑派第一高手’之美誉,实力不在本派先副掌门之下。今日能有‘岭南一剑’下场迎战公孙教主,自是再好不过。”
伴随着叶定功这话一出,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白云剑派的宫子寒身上。那宫子寒在上万人的注视之下,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即“唰”的一声拔出鞘中长剑,便要下场应战。却听掌门人李思静长声笑道:“子寒,今日你已经领教过峨眉剑派朱掌门的高招,如今叶掌门既然要我白云剑派要替玄武飞花门领教公孙教主的高招,自当由为师亲自出马才是!”说罢,这位白云剑派的李掌门手提酒壶、倒拖长剑,已大步踏出凉棚。
众人不料白云剑派的掌门人竟会亲自下场出战,顿时一片沸腾。要知道白云剑派一向与峨眉剑派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