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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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也不错!要说此案的凶手,其实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恶鬼!”
若是早在几个时辰前听到这句话,众人非但不会相信,而且立刻便要将得一子当作疯子撵出去。可是如今经过得一子的分析,几乎已将“谢贻香”的结论彻底否认,从而令在场众人相继清醒过来,可见这诡异的少年的确有些能耐,其见识至少要比在场众人高出一大截。所以此刻听他声称杀害恒王的凶手是“恶鬼”,众人虽然心存疑惑,但却有一股寒意无端从脚底生起,直沁心腹。
那毕长啸忍不住怒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得一子阴森森地笑道:“当然有,而且就在你这毕府当中;依我看来,这府里的恶鬼恐怕还不止一个,至少有六个!”毕长啸愕然半响,厉声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杀人凶手若是恶鬼,难不成要我去请些和尚道士来府里念经画符,驱鬼避邪?”
却见得一子突然解下身上的斗篷,露出里面那一身深黑色的道袍,似笑非笑地说道:“岂不正是如此?否则我又何必要来?”
第495章 转双瞳妖孽惊世
只见得一子斗篷下的这件黑色道袍倒也古怪,乃是在袍角处用银丝线绣着太极八卦的暗花,和寻常的道袍大不相同。而他胸前的衣襟、腰间的腰带和脚上的鞋子,却是作赤红之色,点缀在浑身的黑色当中,显得格外刺眼。在场众人皆是阅历深厚之辈,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古怪的道袍,难怪“谢贻香”一直都将这个来历不明的俊美少年称作“小道长”,原来他果然竟是个道士。
那毕长啸见到他这一身打扮,忍不住脱口说道:“你……你既是道士,如何不将头发束髻?”那欧阳茶接口说道:“方今天下的道士,不是“全真道”便是“正一道”;若是‘全真道’的道士,倒是必须要将头发束成“太极髻”或者“混元髻”,‘正一道’则没有这个要求。不知这位小道长,却是天师、上清、灵宝和净明中的哪一派门下?”
只听得一子冷笑道:“我虽身穿道袍,却并非道士。只不过眼下为了祛除恶鬼,不得不借助道术神通,所以才将这件袍子给穿来了。”
“谢贻香”此时已重新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调侃道:“原来却是个神棍,那此案倒也好办了。郑国公,你不妨请这位小道长开坛招魂,请出恒王的冤魂来,问问当夜杀害他的凶手究竟是谁。”
得一子白了她一眼,满脸不屑地说道:“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嘴硬,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这便向你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说着,他已伸手从怀中摸出羊毫毛笔、黄色宣纸和青瓷印奁这三件事物,继而以羊毫饱蘸印奁里的朱砂,又选了两张不同大小的黄纸,径直在黄纸上涂抹起来。
这一幕只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这得一子的举动分明是在画符?难道这小道士果真打算画符念咒、驱鬼避邪?屠凌霄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骂道:“老子当真是信了你的邪,原来只是个坑蒙拐骗的走街道士,竟敢行骗到我毕府来了,好大的胆子!”“谢贻香”在旁煽风点火道:“郑国公,你身为毕府的主人,难道便任由这个神棍在此行骗,耽误大家的时间?”
那得一子手中不停,继续以朱砂画符,嘴里则冷冷回答道:“此案已拖延了三个月之久,又何妨再多等片刻?稍后我的符咒若是不灵,捉不住府里的恶鬼,届时再将我治罪不迟。可眼下我还未开始作法,便有人跳出来意图阻挠,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谢贻香”不禁笑道:“要论这‘诈人’一道,你这小道士未免还生嫩了些,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如何就成了‘不打自招’?也罢,那我便只管看你表演,看看你所谓的道术究竟有何神通。”
她这话说完,得一子也正好将一大一小的两张符画完,众人远远望去,只见符纸上的朱砂龙飞凤舞,也看不懂究竟画的是什么东西。得一子捏起当中的那张大符,却将那张小符夹在腰间,继而抬脚起步,竟是朝主人席位上的毕家众人而去,边走边说道:“你方才装疯卖傻,自称诸葛孔明,这才从她嘴里套出不少线索,继而将此案撕开一个缺口。所以眼下我要捉的这第一只恶鬼,便也从她这里开始。”话音落处,他的人已然来到了毕忆湘面前。
众人不禁微感诧异,这得一子口中所谓的“恶鬼”,居然便是这位毕四小姐毕忆湘?难道这个自称关公转世的“毕忆湘”,其实并不是什么疯病发作,而是的确有恶鬼在她身上作祟?当中只有“谢贻香”不屑地笑道:“拾人牙慧,全无创新。到底只是在邯郸学步,模仿我的套路罢了。”得一子不禁怒道:“闭嘴!”然后,便在毕忆湘面前缓缓停下脚步,用他那双灰白色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毕忆湘。
要知道得一子先前曾指点谢贻香朝前院里那尊关公雕像叩拜,随后毕忆湘便自行跳了出来,自称是关公转世,并且承认这蜀地所谓的关公显灵杀人,都是她和毕忆潇以及假死的毕夫人在暗中所为。“谢贻香”从她口中套出真相后,便以言语将她绕晕,所以直到此刻,这毕忆湘都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还是由毕忆潇的丫鬟将她扶回到了座椅上。
得一子当即打量了毕忆湘半响,便缓缓点了点头,以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捏起刚画好的那张符,在半空中轻轻一抖,那张符便突然烧了起来,在他指尖化作一团淡黄色的火焰。眼见他露出这一手神通,众人都是一惊,却听“谢贻香”失声笑道:“什么道术神通,原来竟是江湖上最下作的骗人手法!他的符纸上涂有白磷,当空挥舞摩擦,立刻便会自行燃烧;而且白磷燃烧时的热力极低,也不至于烫伤了手。那些在市井里行骗,号称可以驱鬼避邪、骗人钱财的假道士,用的都是他这一手。”
得一子也不理会旁人的言语,只是将燃烧着的符纸在毕忆湘眼前晃了几个圈,毕忆湘则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仿佛根本就没看见自己面前的得一子。得一子当即吟诵道:“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念罢,他忽然将捏着符纸的右手探出,径直伸到毕忆湘额前,以食指和无名指抵住毕忆湘的前额,继续念道:“诵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话音落处,那张大符也恰巧在得一子的拇指和中指之间燃烧殆尽,只留下一撮白灰。而毕忆湘似乎忽然清醒过来,兀自将双眼一眯,傲然抬起头来,用男子声音凶狠地喝问道:“何方孺子,胆敢冒犯关某?”
眼见得一子出此手段,竟然将毕忆湘给重新唤醒,变作了自称关公转世的“毕忆湘”,众人一时间都有些骇然。那“谢贻香”又忍不住出言调侃道:“雕虫小技,居然也敢在大方之家面前装神弄鬼。说到底只是将热力逼入对方的脑门中,令人静心定神罢了。欧阳先生精通医道,对道家的这等小把戏,想必也有所耳闻。”
那欧阳茶微微一怔,脱口说道:“不错,道家的神通博大精深,尤其是达人心神的本领,更在我医家之上……”说到这里,他不禁怒视“谢贻香”一眼,沉声喝道:“你少来打岔,且看这小道士究竟要做什么!”话一出口,在场好几人也转头瞪了她一眼,显然都对她有些厌烦。“谢贻香”只得吐了吐舌头,再不言语。
面对“毕忆湘”这一问,那得一子也不收回自己的右手,只是将左掌竖在胸前,食指屈下,向她行了个道家的作揖礼,口中缓缓说道:“弟子拜见关帝圣君。无端惊扰,只是想找毕忆湘毕四小姐说话,还望关帝圣君海涵,通融一二。”
那“毕忆湘”听到这话,不禁脸色一变,沉声喝道:“胡言乱语!世上哪有毕忆湘?关某再世为人,生来便是毕四小姐这一身份,我便是毕忆湘!至于毕忆湘平日里的女子言行,只是由关某假扮而已,哪里还有另一个毕忆湘?”
听到这话,得一子便收回右手,缓缓说道:“既然关帝圣君不愿引荐,那便请恕弟子得罪了。”说完这话,他浑身上下虽然没有丝毫动作,但一双眼睛却翻起了白眼,将他那对灰白色的瞳孔转进了上面眼眶,露出下面的眼白来。
在场众人眼见得一子突然翻起白眼,一时间都是莫名其妙,不知这小道士到底在搞什么鬼。谁知得一子的那对眼睛居然还在往上转,然后便有一对血红色的瞳孔从他下面的眼眶里转了上来,就仿佛是两轮光芒万丈的红日从地面升起,径直照亮了他对面的“毕忆湘”。
这是怎么回事?眼见得一子此时的这一对血红色瞳孔精光直射,形貌甚是骇人,完全不同于他先前那对暗哑无光的灰白色瞳孔,分明竟是一对全新的瞳孔。
可是在一个人的眼睛里面,怎么可能存有两对截然不同的瞳孔?莫不是在场众人经过这一整天的煎熬,以致眼前出现产生幻象?
就在众人惊恐之际,那凌云山的海念松忽然惨叫一声,竟然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得跌倒在地。只见他在地上手舞足蹈,口中狂叫道:“双瞳!这是双瞳!道家千年一出的双瞳妖孽!完了……全完了……天地何罪?苍生何辜?”
第496章 祛魔障是鸭非鸡
海念松和尚这话一出,在场众人惊恐更盛。原来得一子的眼睛里存有两对瞳孔,竟是什么道家千年一出的“双瞳”妖孽,那么眼前这个俊俏的小道士,究竟是人还是妖怪?
一众人正要向海念松和尚细问这“双瞳”的来历,却见海念松和尚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拔腿便往厅外跑去,口中同时念叨道:“老衲怎会撞见此等妖孽……怎会由老衲撞见……”
要知道外面早已布满兵卒,将整个前厅围得水泄不通。眼见前厅里的宋参将微微点头,众兵卒便也不加阻拦,任由海念松和尚冲出前厅,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夜深处;看他这番举止,分明是被得一子的“双瞳”吓得落荒而逃。
想不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凌云僧,素来信奉杀生济世的杀生佛,居然也会被吓成这幅模样,众人面面相觑之下,对眼前这个得一子愈发感到恐惧。就在前厅里的一片惊疑声中,“谢贻香”也是脸色大变,神色复杂地望向那得一子,脱口问道:“你……你这当真便是传说中‘见神魔、察仙妖,辨人畜、灭鬼怪’的双瞳?想不到竟是这般模样……莫非历代典籍上所谓的‘双瞳’,竟然是天生的?”听她言下之意,似乎也对得一子的“双瞳”有所了解。
然而对于在场众人的喝问,得一子根本不加理会,只是用他那一对血红色的瞳孔仔细凝视着面前的“毕忆湘”。那“毕忆湘”见到他眼中居然存有两对瞳孔,显然也是惊骇不小,厉声喝道:“汝……汝究竟是何方妖孽!关某的青龙偃月刀何在?”却听得一子淡淡地说道:“一直有人在耳旁说话,无时无刻、不分昼夜,这感觉……的确有些难受。”
话音落处,那“毕忆湘”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用的居然是小女孩声音,随后她又立刻回过神来,仍旧是那雄浑的男子声音沉声问道:“汝到底是谁?为何……为何与旁人……有些不同?”
得一子那对血红色的瞳孔非但目不转睛,而且连眨也不眨一下,依然锁定在“毕忆湘”身上。只听他缓缓说道:“从前有一只小鸡,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它的母亲便告诉它说:‘你不是鸡,而是鸭。只不过凑巧长得像鸡罢了。’而且在小鸡成长的每一天里,母亲都会告诫它同样的话,令小鸡对此深信不疑,坚信自己‘是鸭非鸡’。终于有一天,这只小鸡来到水边,看到真正的小鸭子都在水里游耍,它也便自信地跳下水去,却再也没能从水里出来。”
耳听得一子突然讲出这么一个故事来,非但乏味至极,而且还有些莫名其妙,众人也不知他究竟所指何意。然而看那“毕忆湘”的神色,却似乎被这个故事所吸引,在眯起的双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只听得一子又说道:“这只小鸡之所以认定自己是鸭,说到底只是被母亲欺骗,趁着它年幼时观念尚未形成,便将‘是鸭非鸡’这一观念扎根在它的意识中,再加上长年累月的反复灌输,这才将小鸡彻底洗脑;即便是看见自己的同类,亲眼看到鸡和鸭之间的区别,也再无法扭转这只小鸡潜意识里‘是鸭非鸡’的观念,甚至令它因此送命。”
听到这话,那“毕忆湘”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用男子声音喃喃说道:“是鸡非鸭……是鸭非鸡……欺骗……母亲……汝……汝是想说……”得一子那对血红色的瞳孔仿佛能直达她的内心深处,当即接口说道:“不错,正是欺骗。小鸡的母亲不惜颠倒黑白,自幼以谎言欺骗自己的孩子,其实是为了报复。因为这只小鸡的出生,本就是母亲和儿子乱伦后的产物,天生便是一件报复的工具。”
众人听到这里,才终于听懂了得一子的话,纷纷倒抽一口凉气,一时间倒把得一子目中“双瞳”之事放到一旁。难道毕忆湘自称关公转世,其根源竟是那位假死避世的毕夫人自幼给她洗脑,将这一观念深深扎根在毕忆湘的意识里,所以在她体内才会存有另一个“关公”的灵魂?而所有与关公有关的事宜,其实都是这位毕夫人从戏文或者书本里看来,以此构建出关公的生平,继而尽数灌输到毕忆湘的脑海里,成为她关公身份的回忆?
可是毕夫人此举又是何意,为何要对自己的女儿行此恶毒手段?如果说是因为得一子所谓的“报复”,那她这般做法,究竟又是在报复谁?是报复自己的儿子毕长啸,还是自己已故的夫君毕无宗?又或许是要报复整个毕家?
要说毕无宗壮年早逝,平生只娶过毕夫人这一房正妻,而毕夫人的出生则是当朝一品大将军南宫誉的亲妹妹。毕家和南宫家之间的交情,即便不及与谢家的渊源,也是交好多年的世家,毕夫人又怎会怀有如此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竟要做这般报复?再回想起福管家和毕忆潇方才的话,莫非追根揭底,还是因为毕夫人修炼那门“天龙战意”走火入魔,所以才会性情大变、胡乱行事?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那“毕忆湘”在得一子的言语下,已开始重新混乱起来,就连眼神也有些涣散。得一子抓住时机,径直叩响“毕忆湘”的内心,终于开门见山地说道:“如果有一个小姑娘,便和故事里的那只小鸡一样,从生下来的那天起,母亲无时无刻都在告诫于她,说她并非凡人,而是东汉末年的关公转世;无时无刻、不分昼夜,就这么萦绕在她耳边说话,助她‘回忆’起关公生平的一切。那么待到这个小姑娘长大以后,纵然是个心智健全之人,潜意识里也会像那只小鸡一样,坚信自幼便扎根在脑海里观念,将自己当作关公。”
说到这里,他直视“毕忆湘”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个故事,是母亲给自己女儿讲的故事;只可惜女儿却把这个故事当真了。”
这话一出,那“毕忆湘”似乎已经彻底崩溃,再次变回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要听故事……不要听……你说的对,一直有人在我耳边说话……一直在说……我……我好难受……”随后她又换做男子声音,沉声喝道:“胡说八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关羽关云长便是!岂容你胡乱污蔑?”然而喝骂声结束,她又用女子的声音哭诉道:“帮我……帮帮我……”
眼前这一幕众人虽然看得不太明白,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