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仙-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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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业道:“等两个友人出来,对一对答案。”
杜氏带着浓浓的关怀之色,问道:“是上回来店里报信的那家人么?”
萧业点头道:“此人名张检,另一人叫陈子昂,与侄儿契性颇为相投。”
杜氏感慨道:“业儿不小了,该有自己的友人啦,你觉得合适,便是合适,改日把他们请家里来做客,也免得被人看轻。”
京兆杜氏流落在江南的分枝虽然落魄了,但杜氏骨子里还是遗传了几分大士族的傲骨,她不愿让萧业被友人轻慢,无论如何,也要张罗出一桌象样的酒席待客。
“便依婶婶!”
萧业应下。
巧娘问道:“阿兄,这次有把握么?”
萧业呵呵一笑:“谁敢言必中,还得明日放榜才能知晓,婶婶,你们先回店里吧,我还得有一会儿呢。”
“娘回去便是,我陪阿兄在这里等着,我都好久没出门啦,刚好雨也停了。”
巧娘立刻道,并且可怜巴巴的拽住了萧业的袖子。
杜氏却是不为所动,不悦道:“你阿兄有事情要做,你跟着干什么,千万别让人看轻了你,改日你想游玩,让你阿兄带你去便是!”
巧娘又委屈的看向萧业。
萧业笑道:“婶婶说的是,先回去罢。”
“噢!”
巧娘小脸拧巴着,很不满的应了声,从萧业那里,拿过了雨伞和考篮。
“哎”
杜氏摇了摇头,牵着不情不愿的巧娘转身离去。
其实把巧娘带在身边也没什么,不过杜氏在家教方面很严格,生怕巧娘举止轻浮,而且大唐的风气再开放,也没有带着堂妹见友人的道理。
讲真,堂妹这层关系挺尴尬的,不象亲妹那样亲近,又不比表妹可以喜结良缘,介于亲妹和表妹之间,远不得,近了又不行。
萧业目送着母女俩离去,人群深处,也有两双绿油油的目光盯着那对窈窕的背影。
萧承武咒骂道:“那废物,收了银子不办事,大哥你从哪里找来的人?”
萧承宗也不爽,哼道:“明日便要放榜,看他那穷酸样也不象是能中,也罢,容他多逍遥一会儿,过了明日,杜氏还不是要当咱们的娘?”
萧承武舔了舔舌头道:“这小娘是越长越水灵了啊,平白卖给人伢子真可惜,要不咱们和爹说一说,反正清清白白的身子也多不了几个银子。”
“先回去,别让那贱种看到我们!”
萧承宗眼神一阵闪烁,破了身只能卖去大户人家做婢女,最多十来两银子,而清白的身子,可以送去青楼,一百两银子都是少的,他既馋巧娘的身子,又想多得银子,一时难以决定,索性拉着萧承武离去。
“咚!”
“咚!”
“咚!”
终于三通鼓响,三个时辰的考试时间结束,人群本能的往门前挤。
“让开,让开!”
“未得允许,擅入考场者,流三千里!”
厢兵立刻上前,把人群挡住。
不片刻,一群群的学子三三两两出来,有的满脸喜色,想必自我感觉良好,有的面无表情,一副宠辱不惊模样,仿佛视功名如流水,有的面色阴沉,多半考的不如意,还有几个老者,是被抬出来的。
“伯玉兄!”
萧业看到了陈子昂和张检,挥手唤道。
“萧兄早出来了?”
二人快步走来。
萧业道:“我刚出来,你们考的如何?”
张检却是道:“家母一直要请萧兄过门致谢,索性考完了,也没什么事,萧兄不如去我家成全家母的心愿,回头我让人和你婶婶说一声,考题咱们在车上对,如何?”
“那就叨扰了。”
萧业爽快的应下。
“马车在那边!”
张检哈哈一笑,引领着走了过去。
张检家的马车,就是普普通通的乌篷车,车里备有热粥,萧业哪怕喝过了,也再喝上一碗,胃里暖哄哄的,这才对起了题。
贴义不用多说,考的是死记硬背功夫,墨义的第一题是甜枣性质,只要用心苦读,基本上破题不会有误,考较的只是义理深浅。
三人各自把章背诵出来,凭心而论,张检在经义方面明显差了一筹,萧业与陈子昂水准相当,处于经意内含,初见气度的阶段。
不过萧业有所保留,不敢深入阐述,不知陈子昂是否也是如此。
“哎,这一题我没希望喽,还亏得把萧兄请来了,否则我爹哪里饶得了我?”
张检摇头叹气。
陈子昂呵呵笑道:“未到最后一刻,怎知分晓,我们再对第二题,此题有原意与引申义之分,愚兄思忖再三,以原义破题,不知萧兄如何破的题?”
说这话的时候,陈子昂有些紧张,破题错了,别的考的再好,都没指望过。
张检也看着萧业。
萧业道:“我也是以原义破题!”
“哎呀,惨了,我用的是引申义!”
张检突然惨叫一声。
萧业与陈子昂相视一眼,劝道:“我们也未必就一定对,一切等待明日再说罢。”
“哎”
张检苦涩着脸,重重叹了口气:“若是别人与我对题,说不定我还心存侥幸,可你俩,一个是不在梓州考,却偏来江都的过江龙,另一个是本地的坐地虎,我哪里还有侥幸啊,罢了,罢了,我反正也不是读书的料子,考不中也死了心,还是老老实实的帮家里打点生意罢。”
陈子昂脸一沉道:“既便这次不中,还有下次,你还不足二十,怎能丧失心志?”
张检哀嚎一声,瘫倒在了坐椅上。
“娘的,都是那贱种害的!”
史家的宽阔马车上,也刚刚对完题,黄光恨声咒骂。
“黄郎,谁害了你?”
一名史进的跟班问道。
黄光没好气道:“那贱种与我一个学舍,本来我在为第二题拿捏不定,结果他第一个交卷,还串通吏员故意作出惊骇的表情影响到我,不是他害的我还能是谁?”
车内几人均是暗暗鄙夷,黄光的水平搁在小县,或许有些把握,但是放在江都,几乎是没可能中,只是碍于面子,没人点明罢了。
史进淡淡道:“黄郎莫要着急,就算给他中了又能如何,想玩死他,容易的很!”
黄光眼前一亮,猛一咬牙道:“若是三郎能除去那贱种,我黄光从此愿唯三郎马首是瞻!”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史进大度的摆手,哈哈一笑。
第十八章 阅卷
“娘,娘,您看我把谁给请来了?”
刚一回到家,张检就放声大叫。
“闹闹嚷嚷,成何体统?”
出乎意料,一个中年人踱了出来,相貌与张检有几分相似。
张检顿时蔫了,陪着笑道:“爹,娘不是一直说要向萧郎致谢么,我把萧郎给请来了。”
“晚生萧业,见过伯父!”
萧业抱拳施礼。
“哦?原来是萧郎,不必多礼。”
张父摆了摆手,望向萧业的目中,竟渐渐地流露出一丝感慨之色。
他是白手起家,能在十余年家置出一份家业,也是有几分眼力的,虽然萧业穿着破旧,却面相尊贵,就如一块璞玉,即便被泥沙碎石包裹着,也掩盖不了那透射而出的光华。
而自家的儿子,虽然读了些书,但是与有着悠久历史的大族子弟相比,仍显得浅薄了许多。
果然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啊!
张父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张父是没去过萧家庄,见过萧家的人就不会这样想了,三十年,两代人,艰难求生,足以把志气打磨掉,萧业的贵气来自于李唐皇室,从班辈来排,他是皇帝李治的长孙,太宗李世民的重长孙。
张父又不自禁的拿陈子昂与萧业相比,对于陈子昂的学识他是欣赏的,可身上总是缺了萧业的那种气度,不过不管怎么说,儿女与才学兼备的同龄人交往,也是为人父母者乐见其成。
待陈子昂见过礼之后,张检问道:“爹,娘呢?”
“你娘在后园,你们自去即可,为父尚要出门一趟!”
张父点了点头,便向外走去。
古时素有严父慈母之说,在儿女面前,父亲要不苟言笑,始终摆出身为父亲的威严,与儿女极其友人相处,多以指点为主。
这就尴尬了啊,张父哪有什么能指点萧业?
难不成教萧业做生意?
怕是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因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万一在交谈中,显露出自己在学识方面的浅薄无知,那可是丢大脸了。
至于招待萧业,还得交给他的发妻,妇道人家嘛,浅薄不会让人耻笑。
送走张父之后,三人继续往里面走,听到声音的张母、张玉与王氏迎了出来。
萧业再向张母见礼,张母看着萧业,再想着自己的女儿萧玉,明年将要及笄,不由心中一动,不过她可不会表现出来,呵呵笑道:“贤侄不必多礼,检儿,代娘和你父亲向贤侄道谢!”
萧业连忙道:“夫人客气了,张检是我的好友,朋友之间自有互助之义,再说张检已经向我道过谢了,再来一次,难免有生份之感。”
“是啊,娘!”
张玉偷偷看了眼萧业,俏面微微一红,就大着胆道:“人家萧郎来作客,可别让人以为咱们家规矩大,把人给吓走啦!”
王氏也是个心思灵巧的妇人,见着张家母女对待萧业的态度,心里有了些猜测,不禁掩嘴轻笑一声:“哟,这点大的娘子,就向着萧家小郎啦!”
“嫂嫂,谁向着他啦,人家不过是说句公道话嘛!”
刷的一下,张玉顿时粉面红透了脖子根,羞恼的跺了跺脚。
“好啦,好啦,先招呼萧郎坐下来罢,我去叫人上茶!”
张母笑咪咪的转身离去。
县学!
四千四百六十一份考卷,摆在了五位考官面前,每回见着这架式,不论考官是谁,都会心生感慨。
大唐的行政区划类似于明朝,有两京一十三道,两京分别是西京长安与东京洛阳,对应大明的北南直隶,分别是河北道与江南道,作为最基本行政单位的县,也分为九品,上上县专属于两京的附郭县,江都县位列上中,在地方上是第一等县,不仅赋税繁重,教也兴盛。
按唐律,上县每科取三十童生,中县每科二十,下县每科十人,在一些偏远的下中县和下下县,参考的学子不过百来人,甚至有的年份才几十人,即便只取十人,竞争也远远小于江都。
其实落第的学子不见得才差,与取中者往往只是毫厘之别,只能让人为之叹息。
“诸位,我们开始罢,力争明日天亮之前张榜示名!”
张柬之沉声道。
“谨遵堂尊之命!”
四人齐齐站起来,抱拳施礼。
张柬之也转身,带领四人上首的昌帝君焚香致礼,随即他将自己的县令的大印取出,摆放在像前的香案上,大喝一声,指点涌出一道浅赤色的官气射入大印。
“诸位!”
张柬之又喝一声。
四人不敢殆慢,齐齐取出官印,逼出官气,均以赤色为底,但比之张柬之色泽更加黯淡。
五道官气交织,官印中猛然爆发出金光,射入昌帝君胸前的铜镜当中,刹那间,铜镜金光大作,映照了整间屋子。
“诸位,五叠试卷,每人一叠!”
张柬之低喝。
四千四百六十一份试卷,每人有近九百件,首先是鉴别气,凡是没有气者不取,这就是道法昌盛的好处,在昌帝君的神通之下,气皆可显现。
否则四千多份试卷,一一阅览,仅仅靠五个人,三天三夜也阅不完。
试卷被一面面的揭开,凡是没有气放在一边,有气的放另一边,其中又分微弱白气,稍亮白气、密实白气与浓厚白气,这四等也是分开来的。
通常来说,前者最多,后者稍欠,最后两者哪怕是在教兴旺的扬州,也极其稀罕。
大殿只余翻阅试阅的哗啦声,激发出了昌帝君的神通,等同于得到昌帝君的关注,谁都小心翼翼,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五人陆续停了下来。
张柬之首先道:“本县择卷八百九十三份,去除无气卷八百零五份,有气卷八十八份,其中一等六十二份,二等二十三份,三等两份,四等一份!”
边说着,张柬之边把试卷摊成五叠,分类出来。
县丞、府里来的两位教授与县教谕也分别唱出自己的分卷情况。
四千四百六十一份试卷中,有气的只有五百十五份,一等气合计四百零三份,二等气合计八十份,三等气十八份,四等气四份。
其余的试卷,连阅卷的机会都不会有,将被集中焚毁。
张柬之道明初阅情况之后,取出一份表格填上,便道:“诸位如无异议,签字画押!”
随即张柬之在表格下方签名,并盖上官印,四人均表示无异议,各自签名盖印。
第十九章 案首之争
第二步是甄别别字与犯讳,凡是有别字与犯讳者,皆不取。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在教薄弱的偏远下县,参考的学子少,当童生不足数之时,会回过头来找,不过犯讳是绝对毙掉。
如果说写了别字只是粗心的话,犯了讳就是态度问题。
这一步骤五人合阅,五百一十五份试阅一张张的看,通过的不标注,被刷下的,要标注别字与犯讳处,连同试卷一起存入学政档案。
五人都有官气与气护身,提供了旺盛的精气和体力,阅卷快速又有效率,当甄别完成,又刷掉了三十三人,还余四百八十二份。
童生便是从这四百来人中择取。
“签名画押罢!”
张柬之在表格上阐明情况,签名盖印,其余四人也纷纷签上名盖印。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张柬之抬头看了看天,便道:“诸位都辛苦了,先用了膳也不为迟!”
“便依堂尊安排!”
四人拱手施礼。
大唐科举,对考官有着严格要求,阅卷期间,不许擅离大殿,殿后备有马桶如厕,五名考官互相监督,现实中也不存在考官沆瀣一气,互相勾结的情况。
以县丞为例,县丞的品级低于县令,起佐贰之责,却是由朝廷任命,县令对县丞只有参奏权,没有罢免权,两者天然对立。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假如一县的县令与县丞勾结在一起,很快就会引起府城的警惕,两者去其一,绝不姑息,哪怕只是为了避嫌,县令与县丞在私下也基本上没有来往,在公事上常常争执。
堂下有吏员端来饭食,五人各自吃饱喝足,继续阅卷。
四百八十二份试卷,按常理来说,气第二档及以上足数,就不会从第一档取用,但是考虑到也有气稍逊,而墨义上佳的章,本着对学子负责的态度,依然审阅一遍。
这一次,只取三十卷,定童生名额!
在大唐,举人以上才能授官,哪怕是个最末品的县教谕,也需要举人功名,以举人进士的才去看童生的卷子,几乎都要耐着性子看,除非格外出彩。
“好,好,哈哈,此诗妙哉!”
张柬之突然哈哈一笑。
“堂尊有何发现?”
县丞随口问道。
张柬之诵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左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四位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