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仙-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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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南道大体涵盖荆湘二州,庐陵位于东部,沿赣水筑城,这日清晨,城外的小山谷里,升起了渺渺炊烟。
韦妃身着荆裙,蹲在地上扇着火,土坑上的锅里,咕噜噜翻滚着白米,长子李重茂、次子李重福,还有李仙惠,李裹儿等一群儿女饥肠碌碌的围一边看着。
反倒是李显,靠着屋里的躺椅,微眯着眼睛,长时间缺乏大的运动量,饿又饿不着,让他的吨位渐渐增加。
虽然花间派支持李显,却不敢太过,只是保着李显不死,生活上没给予任何帮助,主要是担心引起女皇的注意,适得其反,日常煮饭劳作,还是要靠李显一家自行解决。
突然,谷外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一旅守卫立刻执起刀枪弓箭,陡然紧张的气氛也让谷里安静下来。
甚至李显刷的从椅上坐起,肥大的身躯不停的颤抖。
这几年来,他时常做噩梦,梦见京城来人,手捧白绫和鸩酒,将他赐死!
时间拖的越久,被赐死的可能性就越大,尤其是时常会传来武承嗣或武三思如何受宠的消息,更是让他每每从睡梦中惊醒。
韦妃等人也齐刷刷的向谷口看去。
“什么人?速速止步!”
有军卒厉喝。
“有旨意,迎庐陵王回京!”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朝廷?”
人人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李仙蕙便是小声道:“娘,不是来赐死父王的吧?”
“少乱说!”
韦妃低喝了句,眸光惊疑不定的望向谷口。
是的,为何不是花间派前来迎接?
一阵噪杂过后,数十人走了进来,有带着帷巾的女子,有一看就是江湖人装扮的男男女女,只有领头两人,身着朝廷文武官服。
萧业锐目一扫,找到了坐躺椅上的李显,是个地道的中年男人,披着陈旧的灰袍子,须发斑白,身上没有半丝做过皇帝的锋芒锐气,有的只是惊恐与小心。
难怪能被韦妃拿捏的死死的。
萧业暗暗摇头,又瞥了眼韦妃。
容貌与韦九娘较为相似,却是少了那股骚气,年龄也大了些,或许是生过孩子又在外吃苦的原因,面容满是风霜,手掌长满了老茧,皮肤粗糙,与农家妇女没有太大的区别。
果然,美人都是养出来的啊!
一个美女,哪怕底子再好,如果不注意保养,没几年就完蛋,十指不沾阳春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再看那一群小堂弟堂妹,个个瘦骨嶙峋。
萧业与李元芳双双交换了个眼神,便施礼道:“臣右肃政台御史中丞,暨山南道观察使萧业(臣千年备身,兵部职方司员外郎李元芳),奉陛下旨意,接庐陵王回京。”
“娘,娘,我们真的能回去啦!”
一群小孩子欢呼起来。
韦妃也是喜极而泣,从这架式来看,是不可能赐死了,兴许真要翻身了。
李显蹒跚着脚步走来,一把握住萧业的手,不敢置信的问道:“母皇真的召孤回京?”
“陛下确是召王爷回京!”
萧业笑着点了点头。
“母皇身体如何?神都如何?”
李显急问道。
萧业道:“陛下一切安好,朝廷也好,王爷尽可放宽心。”
“先请王爷王妃及诸世子郡主用膳更衣!”
李元芳也道。
身后有太监婢女上前,奉上精美的早餐,吃过之后,又给李显披上蟒袍,韦妃披上了亲蚕服,萧业的堂弟堂妹们,也各自更换了装束。
“王爷王妃请,车马已在外面,先往吉州暂歇数日,待得气色恢复了,再返京城。”
萧业又道。
“有劳卿了。”
李显忙不迭点头。
韦妃很想询问花间派之事,她要搞清楚,是否花间派捞出了自己全家,可这时不适合问,只得怀揣着心事,随众人向外走去。
“萧大人请在前面走,本将收了尾再赶过来!”
李元芳眼里闪出一抹寒芒。
“李将军记着留两个活口。”
萧业叮嘱了句。
显然,李元芳要大开杀戒了,守卫都将被屠戮,看似很残忍,但是从政治的角度来说,非常有必要。
首先,李显纵然被废,也是庐陵王,皇家自有例俸,再看李显一家子的惨相,守卫是否有克扣?
克扣亲王例俸,是死罪。
就算女皇从未关注过李显的待遇问题,如果李显没回来,倒也罢了,现在回来了,待遇就上升到政治的层次。
苛待儿女会受人指责,母慈子孝是永远的政治正确,这个锅不能女皇背,只能由守卫背。
其次,关押的这些年前,是否有欺凌?
只要回京后传出这方面的流言,李元芳作为迎接使者,不为亲王张目报仇,至少也是个失察之罪。
第三,李显夫妇被关押,是否曾口出悖言,被守卫们听到?
不管有没有,都要防范于未然,如果有哪个得了失心疯,去诬告李显心怀怨念,搁谁身上都是件麻烦事。
如果让萧业来处理此事,杀人灭口未必是最好的手段,但是换了李元芳来做,却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简而言之,以守卫必须死!
“萧大人放心!”
李元芳也明白了萧业的意思,点了点头。
第六一六章 老实人李显
谷外,停着一溜排车驾,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乌篷牛车,萧业带着丝歉意道:“出门在外,行藏简陋,还望王爷勿要怪罪。”
李显感慨的看着眼前一切,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相信,是真的能回京了,不禁唏嘘道:“卿有心了。”
“王爷不必客气!”
萧业微微一笑,伸手去搀李显。
凭心而论,李显如果不做皇帝,算是个好人,只要认准了谁,对谁都是掏心掏肺,如韦玄贞,要把江山出让。
再如韦后,到处给他戴绿帽子,仍恪守诺言。
还有武三思,明显居心不良,李显仍付以信任。
与李旦相比,李显非常单纯。
李显跨上车辙,正要上车,突然身后传来砍杀声与惨叫声,顿时哎哟一声,腿一软,还亏得萧业扶着他,不然就要跌下来了。
“大王不用担心,这些狗奴才,杀的好!”
韦妃从另一边搀住李显,侧头看向萧业,眼里现出了赞许之色,萧业与李元芳两个名字,她记着了!
返京已成事实,韦妃就不得不考虑回到洛阳后面临的局面,丈夫是指望不上的,只能靠自己,她不会天真的认为,被召返回京,位置就稳了。
流放在外,一晃近十载,朝廷全无根基,当了太子又如何?
光杆太子还不如不当,要想真正的站住脚跟,朝中就必须有人。
花间派是江湖人物,对朝廷的影响并不大,说句非常现实的话,花间派相对于李显夫妻,区区打手耳,朝廷要员才更加重要。
而李元芳与萧业两人,一个是千牛备身,天子亲军,一是右肃政台御史中丞,虽品秩不高,权势却极重,值得拉拢。
在二人中,她更加看中萧业,毕竟萧业是文官,武将除非造反,不然在朝廷中的作用远远比不上文官。
车驾缓缓启行,嬉莲儿凑了上来,小声道:“人已经接到了,萧郎打算如何对付花间派?要不要搜集些贪赃枉法的证据?”
“不必!”
萧业摇头道:“世上哪有不贪的地方官,我们若以行贿受贿,与官府勾结为由法办花间派,必致人人自危,所以反贪的切入点非常重要,而江湖豪强勾结官府这种事情,哪个地方都有,并不是很好的切入点。
更何况我们过来用了半个月,花间派可以及早布置,将证据清除,我敢肯定,吉州城里不会再有一个花间派的人,州衙上上下下,也必然守口如瓶,不可能向我们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
“萧郎说的倒也是呢,那该从何着手?”
嬉莲儿想想也是,问道。
萧业道:“我已经让李将军替我留下两个人,以凌虐亲王,心怀不轨为由,顺藤摸瓜,一路向上攀咬,我就不信攀咬不到花间派的头上,届时白纸黑字,有了罪证,我们直接去绝情谷,剿了他的老巢。”
嬉莲儿美眸一亮,轻捶了萧业一拳,没好气道:“为何棘手的事情到了萧郎这里,都会轻松的解决?”
萧业傲然道:“其实很简单,关键是方法的问题,任何事情,正如有阴必有阳,需要一剖为二来分析,老子曾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借这机会,萧业稍稍普及了下唯物辩证法。
其实唯物辩证法并不是舶来品,古代华夏的很多思想,都有唯物辩证法的影子,如老子的祸福之说,还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类。
既便是理学,也可以用唯物辩证法来诠释。
辟如存天理,灭人欲,一存一灭之间,可视为事物的两面性。
无论是从来没有人将之系统性的整理,而萧业来自于现代,盖房子不用一层层的盖,可以先搭起个框架结构,往里面填充房间。
唯物辩证法就是框架,把古籍的相关记载填充进去。
苏小小与姒昭君,还有那四个元婴的眼里,渐渐现出了惊色!
唯物辩证法是最顶级的方法论,放之宇宙而皆准,而她们都是几百年的老妖精,敏锐的搏捉到了其中的精髓,辩证看待自己的修行,有利之处,必也有弊端,无非就是一个平衡和权衡的过程,这显然是一种顶尖的心法啊。
东郭子曾问庄子:所谓道,恶乎在?
庄子曰: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道无处不在。
突然苏小小浑身微震,一股明悟涌上心头,气息也随之起了些变化。
对于阳神来说,法力的增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悟,今日听萧业一席话,让她切切实实领会到了庄子论道的精义,天地规则在她眼里,有了进一步的显现,仿佛无处不是道。
“师姐!”
姒昭君等几个元婴均是低呼,隐现欣喜和羡慕之色。
“略有所得!”
苏小小笑着点了点头。
“恭喜前辈!”
萧业也拱手道贺。
苏小小看向萧业,眸光波动,想不到自己几百岁的老妖精,还要靠着毛头小子来感悟,心里那是感慨啊!
嬉莲儿看出了苏小小不好意思向萧业道谢,忙岔开道:“妾觉得庐陵王对萧郎颇为重视,回到洛阳之后,萧郎不妨在庐陵王身上下下功夫。”
“嗯?”
众人眼神亮了起来。
是的,李显一看就是个老实人,这种人最容易拿捏,如果萧业能得到李显的信任,必然可以大展身手。
萧业也有些动心,如果自己全力辅佐李显,帮他调理身体,严密监控韦妃与李裹儿,不给她们害死李显的机会,那么,李旦上位的难度将无限增大,李隆基排队能等死,一旦等不及发动宫变,败了将万劫不复,既便成了,也对名声和气运有影响。
因为人皇本就是天道钦命,得了天命,却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反要靠宫变上台,等于是,康庄大道你不走,非从崎岖小径来,这种人怎么可能再得天道的青睐?
甚至萧业都怀疑,女皇让自己接回李显,或许正是存有阻击人皇登位的意思。
要想验证这一点很容易,只须自己回京后,与李显多加亲近,而女皇又没有过于明显的表现,分明就是默认。
不过自己的身份也是个大麻烦,李显早晚会知晓。
“这事……再说罢。”
萧业含糊其辞。
身后的砍杀声渐渐减弱,不片刻,李元芳带队归来,千牛卫的盔甲上,沾着斑斑血迹,另有两个灰头土脸的守卫,五花大绑,满面惊恐。
“多谢李将军了。”
萧业瞥了一眼,拱手称谢。
“举手之劳而己!”
李元芳淡淡一笑,把一个包褒递给了萧业,里面有搜到的证物和些许金银。
……
正午过后,人马进了吉州城,萧业和李元芳拿圣旨,找到州刺史,令其给李显全家安排食宿,刺史可不敢怠慢,哪怕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李显要回京当太子了,那是热情无比,征用了一座乡绅富户的宅子,衣食仆役,无不周全。
那乡绅也深以为幸,带着全家,搬去了城外庄子。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到下午,终于安顿好了,李显劳累了一天,回房补觉。
“萧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韦妃待李显打起了呼噜,便出了屋,找到萧业。
“王妃客气了!”
萧业略一施礼。
韦妃把萧业带到花园一角,叹了口气道:“我们夫妻,无时不刻都在思念着母皇,今日终心愿得逞,萧大人能否告诉我,是谁向陛下进的言,回京后,以便于答谢。”
“嗯?”
萧业眼神微缩。
很明显,韦妃的言下之意是打听花间派的行踪,与李显不同,韦妃的妹妹是韦九娘,与花间派的联系更深,如让她自己的真正目地是为清剿花间派而来,会有什么反应怕是不好说。
于是道:“迎庐陵王之事并非由某个人推动,实是大势所然……”
萧业把这段时间以来朝廷的情况捡能说的道出,渐渐地,韦妃现出了认可之色。
是的,女皇精明一世,如果不是自身有了想法,旁人谁敢给她进谏?并且还针对东宫,搞了场小范围的清洗。
这说明,也许回到洛阳后的局面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糟糕。
不过萧业并未透露有关任何花间派的消息,让韦妃以为,或许此人尚未达到这个层次。
第六一七章 关黑屋
除了有关花间派,该得到的消息也得到了,韦妃并不愿与萧业过多相处,免得有瓜田李下之嫌,正待离去之时,却鬼使神差的问道:“卿可识得韦九娘?”萧业暗暗叫苦,如果仅仅是问见没见过,很好回答,以韦九娘从事的职业,见过很正常,可识得不同,与见过是两个概念,他又不能说不识得,不然很容易被揭穿,只得硬着头皮道:“识得。”
“哦?”
韦妃眸光亮了起来。
对于韦九娘,韦妃是清楚的,不可能堂而皇之的露面,只从事情报搜集,所以才特意问是否识得,联系到萧业刻意不提花间派来看,明显有所隐瞒啊。
而且萧业身边的人,形形色色,男女都有,一看就是江湖人物,这也是个疑点。
‘哼!’
韦妃暗哼了声,如萧业这种人,不能跟他虚头巴脑,再说女皇让他来接庐陵王,他还看不出明主是谁么,随即直接问道:“花间派为何没有人来?”
刚刚电光火石间,结合前世史书对韦妃的记载,这就是个刚愎自用,狂妄自大的女人,萧业已经猜到了韦妃会问,倒也不急不忙。
于道:“王妃是个明白人,自该知道花间派不出现的原因。”
“本宫要你说!”
韦妃面色一寒。
这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萧业以前只在书中看过韦妃的蠢,现在总算见识到了,心想我给你留余地,你却要撕破脸,既然如此,撕了便是。
“花间派阴结藩王,居心叵测,臣请王妃断了与花间派的来往,免得于王爷不利!”
萧业沉声道。
韦妃浑身剧颤,面色刹那间苍白!
还有什么能比萧业说的更明白?
这分明是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