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仙-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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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思温笑道:“明府说的是,放了榜,下一场就是朝廷下派的侍郎御史主考了,咱们总算可以卸担子啦!”
院试的主考官名义上是道里的学政,但学政只有一人,而各府同时开考,因此朝廷会以进士出身的侍郎及监察御史充任考官,下派各地监考。
“魏大人此言甚是!”
提学唐之奇感慨道:“每届科举,虽战战兢兢,劳心劳力,可看着朝廷的后备人才接踵而出,又不堪欣慰哪!”
魏思温似是想到了什么,奇道:“不知明府与三位可曾留意到一点,今次应试学子,三十五人中,江都县竟达八人之多,这固然有张柬之的教之功,可是又让别的县怎么想?难道另五位县令都不如张柬之?吏部考功被比了下去,只怕未必会甘心呐!”
四人均是心中一凛!
是的,江都县太突出了,另三县还好些,身为附郭县的广陵与邗江只怕会起了芥蒂。
官场上有个不成的规矩,府里诸县考评,通常不出大的意外,以附郭县为首,毕竟是府城驻地,经济、税赋与教理所当然要强于下辖诸县。
从贞观年间起,扬州府考评的魁首之争,不是邗江,就是广陵,可是自张柬之主政江都以来,江都县的赋税竟有了赶超邗江与广陵之势,偏偏还不是括地搜油式的增长,乡绅百姓基本上没有闹事的,这只能说明张柬之治政有功,如今教又起来了,让两大附郭县怎么想?
除了县令无能,没有别的想法。
“那依魏大人的意思?”
陈敬之不动声色的问道。
魏思温道:“扬州府六县的平衡,轻易打破不得,否则于明府亦是不妥,想明府明年任期届满,吏部必另有任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故魏某以为,江都县可多贬黜数人。”
陈敬之神色微变!
没错,魏思温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大唐地方官的任期,没有统一标准,但一般是以四次考评为限,也就是四年,明年就是陈敬之的最后一年了。
在他的治下,六县和谐,商贸繁荣,赋税足额,教兴盛,按惯例,应当高升,在这当口,稳定压倒一切,最忌讳下面出事。
只是这话从魏思温口中说出,怎么都不是个味道,魏思温是同知,什么时候为自己考虑了?
陈敬之四十来岁了,进士出身,在地方上摸打滚爬多年,对个中的门门道道清楚的很,一般来说,与自己不对付的下属突然出了个为你好的主意,甭管他是如此的情真意切,背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地,指不定就有个大坑在等着你跳下去呢。
“依魏大人之意,何人该贬,何人又不该贬?”
陈敬之眼神微微波动,问道。
“哎”
魏思温叹了口气,拿起萧业的试卷道:“如此锦绣章,怕是都能中举人了,可惜此子出身于兰陵萧氏,听说他才十六岁,不如压一压,下届再考亦不为迟。”
其余三人不说话,均是低着头。
萧业气第一,章又基本契合朝廷下发的考义,尤其是经义的第一题,以周王之母破题,让人禁不住的拍案叫绝。
其实能考中进士的,没有一个是傻子,武后出这种题目,哪怕当时看不出来,可是读了萧业的章,心里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些猜测,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贬黜,可是魏思温说的也有道理啊,兰陵萧氏,是萧业绕不过去的坎。
陈敬之也是捋着胡须,眼神渐渐阴冷!
江都县谁不能贬,偏偏要贬气第一的萧业?
别忘了,萧业是江都县出来的,是张柬之的治下,以张柬之的为人,一旦得知自己县里有个气第一的被贬了,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知县如果豁出去对抗知府,方法还是很多的,事情闹到上面,虽然道里多半会处置张柬之,但是自己这个知府连知县都压不住,会被认为无能,再好的政绩都抵不上这一条,怕是明年,会被贬到偏远州府。
而且朝廷也没有明禁锢兰陵萧氏,张柬之如果闹起来,铁定会要求学政复议,学政只要调卷宗一查,这么好的章居然被贬,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揣磨上意!
阴结皇后!
从此之后,他将为清流所不齿,名声毁了!
更重要的是,江都县教第一,治政有方,自己却为了搞平衡强压江都,这是当吏部考功司是瞎子还是怎么着?
好个奸贼,让自己丢了官,又名声扫地,好歹毒的一箭双雕之计!
第四十八章 身具凤格
陈敬之恨的咬牙切齿,不过并不形于色,淡淡道:“此子既是气第一,章也精僻,取了就是。”
“这”
魏思温沉吟不语。
他针对萧业,一方面是蔡先生的委托,没能在考场上干扰,总要在录取时试一试,另一方面,是萧业婉拒了他的好意。
有才的人,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宁可毁了。
“诸位意下如何?”
陈敬之又向那三人问道。
唐之奇迟疑道:“魏大人所说也有几分道理,朝廷方面,不得不考虑啊,此子毕竟年幼,下届再考也来的及。”
“哼!”
陈敬之冷哼一声,向洛阳方向重重一拱手:“我等为国取士,只论章和气,其余一概不论,萧业气第一,章作的也好,纵然出身于兰陵萧氏,朝廷可有贬黜明?
他张柬之敢取,我陈敬之为何取不得?横竖放在那三十人大名单里,学政若不取他,本府亦无话可说,魏大人,可有异议?”
陈敬之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再闹下去,只能两败俱伤,魏思温暗道自己尽力了,起码对蔡先生有个交待,而且坐在同知的位置上,还有更重要的大事,于是道:“既然明府有决断,那就另择他人贬黜。”
“嗯开始罢!”
陈敬之点了点头。
“阿兄,还没起床啊!”
天色刚蒙蒙亮,巧娘便来叫唤。
萧业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了,给杜氏和巧娘住,他与陈子昂睡在一起。
古人讲究抵足共眠,男人睡一起,才是亲如兄弟的表现,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与男人睡一张床比和女人睡一起更加出格,可是入乡随俗,人家陈子昂都不说什么,他也不好矫情,好在陈子昂睡觉还算老实。
“就起来了!”
因与陈子昂共睡一榻,萧业并未早起站桩,忙应道。
“阿兄,今日放榜,你快点!”
巧娘又在外催促。
这三日里,萧业带着她和杜氏几乎游遍了扬州城,其实这年代的扬州没什么好逛的,城池虽然不小,但人口众多,处处逼仄,又没有瘦西湖,漂亮的景致大多被圈进了盐商的私宅,所谓的二十四桥更是名不符实,充分展现出学作品与现实的反差。
不过巧娘仍是兴致勃勃。
很快的,萧业与陈子昂起床,各自洗漱,陆也起来了,用过早膳,去往府衙,杜氏作为长辈,不便同去,巧娘却是非要跟来。
当几人赶到的时候,府衙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参考的两千多名童生,几乎都来了。
“阿兄,你有几分把握啊?”
巧娘忍不住问道。
“这如何好说,中不了下回再考便是!”
萧业淡淡一笑。
“萧郎,萧郎,你们早来了!”
街角,蒋方快步赶来,额头尽是汗珠,带着紧张之色。
陆哈的一笑:“蒋郎不必多想,这次如果不中,你和伯母随我回江都,我家里的藏书皆可翻阅,下回必中!”
“那就谢过陆郎了!”
蒋方心中一喜,忙施礼称谢,不过眼神仍是尽往府门瞟,毕竟最终结果没出来之前,谁都抱有期待,能这次中,又何必等到下次?
史进与蔡先生站在街角,远远望着萧业等人。
与史进咬牙切齿的瞪着萧业不同,蔡先生却是望向巧娘,目中渐渐现出奇光。
在他眼里,巧娘不仅仅是清丽脱俗,天生的美人胚子,还鼻梁挺直,耳珠滚圆,两眼黑白分明,额头那浓密的发髻下面,隐隐透出一小撮美人尖。
美人尖又称美人髻,是宫里评判美人的一个重要标准,具美人髻者为上品。
难道此女身具凤相?
蔡先生又惊又喜,忙以秘法看去。
果不其然,在巧娘的头顶,有氤氲青气蒸腾,流遍全身,呈幼年青鸾形态。
“先生,你在看什么?”
史进留意到蔡先生的眼神,不禁问道。
“你可留意到此女?”
蔡先生捋须微笑。
“这”
史进也看向巧娘,迟疑道:“听说是那贱种的堂妹,两人如此亲近,怕是有不可告人之秘。”
“诶”
蔡先生摆摆手道:“此女身具凤格,有旺夫之相,若娶之为妻,对你大有裨益,甚至达至不可言亦无不可!”
“什么?”
史进神色大变,额头瞬间渗出了汗珠,不可言,贵不可言啊!
他做梦都没想过!
但是他对蔡先生无比信服,心绪不由澎湃起来。
蔡先生看了他一眼,哑然失笑道:“你莫看天下太平,正逢盛世,实则朝廷已暗流涌动,某夜观天象,紫薇晦暗将灭,太阴犯岁,有暗血云气自西方而来,主人君晏驾,妇人当国,试问牝鸡司晨,乾坤倒置,妖邪将辈出,天下岂得宁乎?”
史进脸面都绷的通红,眼里渐渐绽现出了野心的光芒。
蔡先生摇摇头,又道:“凤格女子,不是寻常人可以匹配,萧家老五萧让的三子,正是对此女生了淫念,结果老大遭牢狱之灾,剩下父子三人被迫远走,隐姓埋名,以你现有位业,若强娶之,必反受其祸。”
“那先生,我怎样才能娶到此女?”
史进忙问道。
以前他没对巧娘太在意,一个十三岁的丫头片子,身子骨还未长开,再是美人胚子也入不了他的眼,可是经蔡先生提点,倒是越看越欢喜,那荆钗布裙穿在瘦弱的身上,别有一番动人滋味呢。
蔡先生道:“待你考中举人,我亲自与你父分说,请他出十万两黄金向萧氏下聘!”
“这么多?”
史进吓了一跳。
哪怕是扬州最大的盐商,拿出十万两黄金也是困难之极,更何况向一个贫寒人家下聘?
蔡先生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笑道:“你当凤格是什么,岂能以黄白之物计之,他萧家再受贬黜,也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而你史家请恕我直言,不过一爆发户耳,仅此两项,以十万两黄金下聘不为过。
并且金乃五行之首,金者,禁也,金也是财帛之首,凝聚众生愿望,老实说,你以举人位格去迎娶那萧家女子仍是不足,故需以黄金镇压凤气。
另你想过没有,萧业岂肯把他的堂妹嫁与你?可是有十万两黄金作聘,他不许,他的族人许不许?此举亦可离间此人与宗族的关系,若与宗族反目成仇,他的仕途可谓断矣!”
“先生高见!”
史进心悦诚服!
“出来了,出来了!”
突然人群中有惊叫声。
就见府门轰隆隆打开,以知府陈敬之为首,一众官员跟随而出,魏思温手里捧着黄榜,瞬间,无数灼热的目光望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榜首
魏思温那锐利的目光往人群中一扫,先看了眼萧业,微有冷意,又移向蔡先生,交换了个会心的眼神,便于府衙前的照壁上,悬挂上了黄榜。
“萧业,萧业,榜首萧业!”
陡然间,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
“萧郎,恭喜了!”
陈子昂与陆向萧业拱手。
府试第一名也称案首,但为与县试案首区别,一般称为榜首,正如案首是县里的保送生,榜首也可视为府里保送,不出大的岔子,基本上秀才稳了。
这实际上是陈敬之故意为之,既然力保萧业过关,就索性把事情做绝,给个榜首,而以萧业的气彩,当榜首名副其实,他就是要做给天下清流看,我陈敬之按才取人。
如此一来,就算萧业过不了院试,受攻诘的不是他,而是学政,如果萧业过了,那他慧眼识人,为国取士的美名也将传扬开来,明年大概率高迁。
这是一举两得之计,还能卖个面子给张柬之,给萧业,以及兰陵萧氏的其余分枝。
“阿兄,阿兄,你中了,你中啦!”
巧娘也忘乎所以,一把抓住萧业的手,激动的眼眸红红的!
蒋方则是紧张的巡曳榜上名单,除了萧业名列榜首,后面是六县案首,往后是史进、陆,他一个个往下看,突然,他在最后一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蒋方!
名列三十!
“我也列名,我也榜上有名啊!”
蒋方骤然现出惊喜之色,忙道:“萧郎,恭喜了!”
“同喜同喜!”
萧业欣慰的看着蒋方,连连点头。
本来他以为蒋方中不了,谁料居然出现在名单上,哪怕是最后一名,也具备了乡试的资格。
陆也笑道:“蒋郎,等院试过后,你就带着你的老娘随我们回江都,我家的藏书,你尽可阅览,八月份我们一同去建康参加乡试。”
“多谢,多谢了!”
蒋方声音竟有些哽咽。
“凡榜上有名者,明日一早来府学报道!”
陈敬之大声唤了句,便与众人转身回府。
“哼!”
史进却是毫无喜色,过了府试,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他只留意到巧娘抓着萧业的手,久久不放,那清澈的眸子中,隐隐绽现出钦慕与爱慕之意,心里吃味的紧,不禁哼了声。
“考中举人,我才可为你谋划,若考不中,一切皆休,莫要让儿女私情分了心,走罢!”
蔡先生拍了拍史进肩膀。
“先生说的是!”
史进咬牙切齿,与蔡先生转身离去。
旁人纷纷向萧业等人投来交杂着羡慕与妒忌的目光,四个人全中,不敢说后无古人,至少也是前无来者,有些童生甚至厚颜来打招呼。
府学三十人,是地地道道的同科,自然亲近,而童生只能厚着脸攀附,毕竟也是资源,能留着一丝情面,将来应景时,没准儿就是一大助力。
“四位,恭喜恭喜啊!”
就在四人应付着诸多童生的时候,铁无痕满面喜色,迈着大步,抱拳而来。
今日一早,他就来看榜,如果四人一个都没中,那对不住,别怪他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却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的是,四人全部榜上有名!
尤其萧业是榜首,几乎必中秀才,而陈子昂是县案首,也有大概率中,四人中至少能出两个秀才,既便是蒋方,也不能说一点希望都没有,他庆幸自己没有冲动。
碍于蔡先生在场,他并未第一时间道贺,而是待蔡先生和史进走了之后,才连忙赶来。
“铁堂主,正好你来了,走,我们去一边说话!”
萧业点头微笑,牵着巧娘,和陈子昂三人及铁无痕挤出人群,穿街过巷,去了一处偏僻的街角。
“铁堂主,字据你先看一看,若无误,当场毁去,然后我们再带你去取银子。”
萧业拿出字据,递过去道。
铁无痕一看,果然是那份字据,三两下撕的粉碎,笑道:“银子不必取啦,就当我冒犯蒋郎的赔罪,请蒋郎千万给我个面子,把银子收了,否则我心里难安呐!”
哦?前倨后恭?
萧业、陈子昂与陆相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