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仙-第1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二十四章 紫姑
萧松怔怔看着萧让,眼里满是悲哀之色,他知道萧让一家四口不成器,却没料到,竟然敢雇凶暗害族人,如果是一般人倒也罢了,可是害的是萧业,是全族上下数百口的希望!
这种事情如以宗法处置,父子四人都要浸猪笼沉江!
他也不是傻子,明白此事是因杜氏而起,当然,他不会怪罪杜氏,而是悔恨自己一路纵容幼子,最终铸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叔公!”
萧业上前,搀住萧松那干瘦的胳膊。
“业儿,老头子对不住你啊!”
萧松眼里流下了愧疚的浊泪,那枯瘦的手掌,紧紧反握住萧业的手臂。
萧业劝道:“叔公说这样的话,侄儿可没法做人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家大业大总有几个不成器的,事已临头,叔公着急也没用。”
“哎!”
萧松看着那萧业温润淳和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越发觉得有愧于萧业。
萧业转头看向了萧让父子,三人均是满脸怨毒,好象是自己欠了他们似的,于是摇摇头道:“五叔,两位堂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挑明了说呢,我相信你们只是一时糊涂,先起来罢,和我一起把叔公送回庄子,到底该怎么办,回头族里合计一下便是。”
说着,萧业给身后的杜氏和巧娘打了个眼色,就扶着萧松向外走。
虽然他对萧家父子四人也是恨的咬牙切齿,但是官府已经介入了,他再表现出怨恨毫无意义,甚至还要做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
毕竟这个世界,宗族是很重要的,如果落了个苛待族人的恶名,到哪里都讨不了好。
再退一步说,他表达善意又对最终的判决能有什么影响?反而能搏得一个好名声。
史府!
“孽畜,还不跪下!”
史进刚回到家,心想好歹向父亲报个喜,谁料,见面还没说什么,父亲就震怒。
“扑退!”
史进乖巧的跪了下来,内心却是戾气渐渐凝积。
史龙大骂道:“府里的教授着人送了密信过来,本来张柬之要点萧业为案首,被他们以萧家曾受罢黜为由给挡回去了,他们又推荐你为案首,结果张柬之以你在望江楼口出悖言为由,坚决反对,最终由让陈子昂当了案首,你说,你干的什么好事?嗯,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他娘的能不能给老子省点心?”
史进就感觉,自己近乎于贴着地面的面孔在剧烈扭曲,心里的恨意如潮水般一波波的翻涌!
本来事情都翻篇了,史进的心情也确实不错,虽然没得案首,但在江都县四千多名学子中,好歹位列第三,他希望能得到父亲的鼓励,叮嘱他好好考,在四月份的府试中大放异彩。
可能料到,父亲又把陈年旧帐翻了出来,他也总算明白,父亲横竖看自己不顺眼,再一想到大哥,二哥,三哥
自己是不是他亲儿子?
蔡先生站一边不说话,眸光微动,渐渐眯了起来。
“夫君,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进儿怎么说也中了童生,唉,算了算了,你快让他起来吧!”
林枚不安的从旁劝道。
“哼,慈母多败儿!”
史龙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嗷嗷嗷”
史进绝望的大哭起来,捶胸顿足,绝望到了极点。
“哎”
蔡先生心里欢喜,却是作出一副同情的模样,扶着史进叹了口气:“三郎,莫要伤心了,家主只是对你的期望高了些,这次虽然没中案首,但其实以三郎之才,中秀才不在话下,还有两个月便是府试,届时我陪你一起去扬州,你也考出水准来,中个秀才让家主看看!”
“先生!”
史进的心里,对蔡先生突然有了种父亲般的感觉,不禁反握住蔡先生的手,哭的更伤心了。
建康!
建康本是六朝都城,在地球正史上,隋灭陈之后,杨坚下令将建康平荡垦耕,也就是推平宫室,拆除水利,恢复成农田,并复秦代带有污辱性质的旧名,秣陵。
有唐一代,建康先置江宁郡,后更名升州,只是大唐四百多州的其中之一,直到五代十国,南唐建都,建康才重新发展起来。
而本时空的杨坚并未平推建康,除了拆除六朝宫室,城池大体完好保存,又作为江南道的首府,经贸化日渐繁盛。
与建康的繁华格格不入的是,钟山脚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林荫当中,有一座破败的紫姑祠,来历已不可考,也早已经断了香火,正堂的紫姑塑像,满是斑驳,金身多是污垢,连脸都看不清了,案台东倒西歪,墙角结满了蛛网,屋里还有些烟熏火缭的痕迹,以及零星的粪便骨骼。
祠堂两侧,相对立着四个侍女塑像,同样破败不堪。
只是在肉眼凡胎看不到之处,祠堂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结界,百来丈方圆,内有一座殿宇,上书紫寰宫,宫院三进,最末一进,曾于望江楼出现的美妇人端坐上首,身后站两名俏婢,面前跪的着,正是春兰和夏荷。
“夫人,萧郎已经中了童生,位列第二,仅次于陈子昂之后。”
春兰汇报道。
“哼!”
夏荷哼了声:“以萧郎之才可中案首,他的试贴诗小婢记下来了,夫人您听听:青山隐隐水迢迢,冬尽江左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这意境多优美呀,小婢都想亲自去扬州看一看呢。”
“萧郎不中,并非才情不足!”
这美妇人便是紫姑,淡淡道:“萧郎若中案首,对他并不是好事,一步步来,反而根基稳固,他与咱们紫寰宫有缘,再有个把月,就要去扬州赶考了,你俩继续跟在他身后,若无异常,莫要现身。”
“是!”
春兰夏荷喜滋滋的应下。
随即春兰吞吞吐吐道:“夫人,我们这样子也太寒碜了,能否给我们换个漂亮点的装扮,小婢只是担心,万一与萧郎照了面,被他问起来历,岂不是丢了夫人的脸?”
“你们呀!”
紫姑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你们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无非是嫌难看罢了,漂亮点没问题,不过事情要办好,我刚刚掐算了一下,萧郎扬州之行不堪太平,虽无血光这灾,却命星晦暗,运坎坷,这次可得长心了,可别象上次那样,差点被他的本家族人划了脸。”
“夫人教训的是!”
春兰夏荷惶恐的应下。
第二十五章 潜逃
次日一早,萧业便去往县学,昨日把萧松送回了庄子,他并未多留,毕竟不管怎么说,他是外人,而萧家温良谦恭让五兄弟与萧松才是一家人。
自古以来,疏不间亲,并且除了谋反、大逆等涉及株连三族的罪名,既便是杀人,包庇犯罪的亲人也不为罪!
人老了,会向两个极端发展,要么冷酷无情,要么极其念旧,萧松属于后者,因此在大略揣摩出萧松的心思之后,萧业果断选择撤退,免得被全族轮番劝说,掉粪坑里面爬不出来。
好在这件案子是张柬之亲手办的,以他对张柬之的了解,必然会顺藤摸瓜,一查到底,萧让父子三人绝对脱不了罪,唯一的可能,便是远遁他乡,隐姓埋名。
果然,天色才透出了一缕薄光,萧家庄的村口已出现一行身影,萧温和萧良搀着萧松在前面走,后面跟着萧谦、萧恭与萧让父子三人。
在渡口前,萧家众人停了下来。
“哎”
老大萧温重重叹了口气道:“你们啊,也是糊涂了,竟色迷心窍,做出这等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速速离去罢,找一个偏僻村落,隐姓埋名,莫要再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萧温似乎忘了,当初正是他们四兄弟撺梭把杜氏许给萧让,才让萧让色胆包天,走上了绝路,如今却是把罪责全推到了萧让身上。
萧让恨恨道:“若非那贱种,我父子怎会如此?这口恶气,断难咽下!”
“闭嘴!”
萧温大怒,厉斥道:“萧业若是未中童生,你想怎么样都行,但他现在有了功名,你若动他,便是自寻死路,不说朝廷放不过你,我萧家也容不得你!”
萧良也道:“行了,行了,莫要怨恨了,族里能私放你们走,也是担了诺大风险,赶紧去罢,过了江,一路往南,莫要再惹事生非了!”
“爹!”
萧让不甘心的唤了声,可是老父颤颤巍巍的背转过去,显然不欲多说,才道:“我们走,将来还会再回来的!”
萧承与萧承武也不与族中的长辈拜别,扶着一瘸一拐的萧让,坐上江边的小舟,随即操起船桨,奋力划动,小船渐渐远去。
今日的县学,气氛格外轻松,大堂里三十名学子,面带笑容,随意攀谈,从理论上讲,考中童生,就自动入了县学,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同学之谊。
当然,县学没什么好教,除了教谕是举人出身,教习都是由屡试不第的秀才担任,这些人多次科举不中,早已消磨了志气,按步就班的讲课,不会深入解析经义,只起个蒙学的作用,因此童生通常不会来县学学习,只有考中秀才,入了府学,偶尔才会得听名师圣训。
“伯玉兄,萧郎,请了!”
这时,陆来到陈子昂与萧业面前,拱手道。
“陆兄请了!”
二人同时回礼。
陆道:“府试除了两廪生保,还须五童生结保,如两位不弃,陆某愿与互保,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五人互保,只要有一人做弊,其余四人全部取消考试资格,因此身家清白,过往无劣迹成了结保的前提,陆家百年风,绝对没有做弊的可能,再退一步说,陆能找上门来,也是认可了萧业与陈子昂的人品。
二人相视一眼,陈子昂笑道:“陆兄不提,我俩也有此意,那就在此说定,我三人互保,另有两人“
正说着,陈子昂现出了为难之色。
萧业补充道:“我和伯玉兄和江都县的学子并不熟悉,剩下两人还得麻烦陆兄了。”
陆并不觉得是麻烦事,反而有种被信任的感觉,当即哈哈一笑:“两位放心,我陆家虽是由江南迁居而来,但好歹也在江都徙居了百年,区区小事,自当办妥!”
三人定了约之后,渐渐熟悉起来,随意攀谈着,突然堂下有吏员喝道:“堂尊大老爷到!”
众人立刻停止交谈,肃手垂立,张柬之阔步走来!
“学生见过堂尊!”
众人齐齐施礼。
张柬之道:“诸位能于数千学子中脱颖而出,皆栋梁之材,而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还望诸位勿要懈怠,于两个月后的府试中再传捷报,以一身学业报效朝廷!”
“谨遵堂尊教诲!”
哪怕在场的绝大多数都知道自己考不中秀才,却仍是被张柬之寥寥数语说的心潮澎湃,再次施礼。
“嗯”
张柬之捋了捋胡须,锐利的目光在各人身上一一掠来,便道:“来人!”
“是,老爷!”
长随奉上托盘,盘里放有童生衣冠一套,书凭一份。
“陈子昂!”
张柬之微笑着唤道。
“学生在!”
陈子昂躬身一礼,有吏员取了书凭与衣冠给他。
张柬之又道:“去后堂换上罢。”
“是!”
陈子昂捧着衣冠去了后面。
“萧业!”
“史进!”
“陆!”
各人依次领了衣冠书凭,迫不急待的去后面更衣,毕竟这不仅仅是报考生员的资格,也是身份的象征,学子的衣衫不能随便乱穿,有对应的衣冠。
童生是白衫黑领,青绳系腰,头戴幞巾,而平民百姓虽然不禁止穿绫罗绸缎,可如果穿了功名衣衫,一经发现,杖责三十。
同时,对于绝大部分的童生来说,这套衣衫和书凭更是安身立命的证明。
大唐前期,政治尚算清明,并没有形成如宋明那样的皂吏世家,吏员多由童生担任,不过一旦为吏,就终生不许参加科举,包括子孙两代。
有一些人考童生,就是为了混一口吏员的饭吃。
众人换过衣衫,陆陆续续出来,气质各有不同,张柬之以秘术观看气,以萧业、陈子昂、史进与陆最盛,尤其是萧业,气比之秀才都不逞多让,不禁暗暗点头。
这四人都有希望中秀才,一个县能同时出四个秀才,对于他也是教有功,考评会重重勾上一笔。
“老爷!”
班头却是凑了过来,小声道:“今日一大早,萧让父子三人乘船逃往江南啦,要不要下发海捕书?”
“不必了!”
张柬之略一沉吟,摆了摆手:“同谋的罪名不算太大,又是未遂,抓回来无非打个几十大板,服半年劳役罢了,跑了反倒好,离了宗族便如无根的浮萍,这一生,怕是再无起色,此事便作罢,改日判萧承宗充军戌边。”
“是!”
班头应下。
第二十六章 鹤媒
三十名学子,均是一袭童生装束,意气风发的散去,虽然天还是那个天,人还是那些人,可是身份上的改变带来了视角上的变化,世界呈现出了更加鲜活与生动的一面。
“哈哈,值此良辰,我等何不赋诗一首,以滋留念?”
一名叫不上名字的学子,哈哈一笑。
“就你?别丢人现眼了,当着人家萧诗仙的面,也敢吟诗?”
又有一人,阴阳怪气的拿眼神直戳萧业。
此人萧业有些印象,是史进的马仔中唯一中了童生,叫做于炳。
这话一出,气氛随之一变,很多望向萧业的目光中都现出了不善之色。
萧业也面色一沉。
自古以来,人相轻,自己不过吟了两首诗,就被扣上一顶诗仙的大帽子,这是妥妥的为自己拉仇恨,他不禁看向史进,史进抬头望天,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萧郎,我们走罢,莫要与之计较。”
陈子昂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扯了扯萧业。
“萧大诗仙难道是看不起我等?又或是当着我们小小童生的面,不屑于吟诗?”
于炳伸手拦住,冷冷笑着。
“天下间哪有逼人吟诗的道理?”
陈子昂怒道。
“陈案首说的哪里话,我等只是仰慕诗仙的诗才而己,难道连这个脸都不赏?诸位想不想听诗仙吟诗?”
于炳哈哈一笑。
虽然没人附合,却都或多或少有些兴灾乐祸的味道。
这两人,一个是外乡人夺了案首,另一个是破落户子弟,本身就带有自黑属性,旁人都巴不得他们出丑呢。
萧业心知已无法善了,被人逼上门来还一退再退,只会让自己背负上软弱无能的恶名,将来谁都能踩自己一脚,于是拍了拍陈子昂,示意没事,便道:“既然你想听,那就听好!”
说着,萧业锐目一扫史进,再移向于炳,略一打量,吟道:“负弩蹲躯隐薜萝,鹤媒前导舞婆娑,凫鹥只合高飞去,同类应知误汝多!”
“你”
于炳顿时涨的满脸通红!
所谓鹤媒,是被人驯养的仙鹤,在开阔地舞蹈,鸟儿们看见这只仙鹤都躲着走,因为它们知道这不是什么好鸟,而是引诱它们送死的败类。
进而引申出仙鹤本该是一种高洁、非同凡响的禽鸟,却为何为了一口饭就变得阴险狡诈,去陷害自己的同类呢?
再进一步,则是指桑骂槐,你于炳也是堂堂童生,为何不顾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