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饮琼录-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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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回到家里,爷爷王伦就为他请了一个教书先生,让他在路上也不至于荒废了功课。
这也是王伦和张丹枫事先商量好的,打铁要趁热。
只是读书一般求静雅,要安定下来才读书,哪有路上请来的教书先生之理?
王云也没多想,反正大人怎么,他就怎么听,只是心里不服气,他倒真不认为还有谁可以教得了他。
王伦好像看出了孙儿的心思,道:“你可别调皮,对人家先生要尊重。”
他越是这么,王云就越是不服气,可是他眼睛咕溜溜一转,竟然不吭声,乖乖地跟着爷爷前去拜见先生。
张丹枫早已换好了寻常衣巾,已经不是刚看见的算命先生了,云蕾帮他整装时,忍俊不禁,随口了一句:“心别被认出来。”
着她忍不住笑了。张丹枫则问女儿张翕:“翕儿,你认为呢?”
云蕾没想到丈夫还会这么少年意气,好像岁月不曾磨去他的赤子之心,反而老夫聊发少年狂,不禁饶有趣味地看着,也享受着这一份欢乐。
张翕则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道:“看那哥哥出口成章,想必是聪明之人,可在街上看到他和爹爹话,又觉得他傻乎乎的。”
张翕侧过头,想了一会儿,道:“他肯定不如爹爹!”
张丹枫哈哈大笑,道:“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云蕾道:“翕儿可是一直崇拜着她爹爹。”
张丹枫道:“翕儿,假如你娘王云会认出爹爹,而爹爹他认不出来,那么你会帮爹爹,还是会帮你娘呢?”
张翕抱住了张丹枫道:“女儿帮爹爹!”
张丹枫笑着抚摸张翕的头发,云蕾则道:“女生外向!”
张丹枫笑道:“又不是帮着外人!”
云蕾见丈夫兴致很高,也就不忍拂逆,道:“那好,要是我输了,今晚就下厨弄几个菜给你们吃。”
张翕拍手道:“好呀,我有得吃了!”
张丹枫忍不住捏了女儿的脸,道:“你哪没得吃!”
张翕对父亲扮了一个鬼脸,云蕾则含笑凝注着他们父女俩。
王云进来时,张丹枫正在一边吟哦,一边书写,只听他吟道:“独立苍茫每怅然,恩仇一例付云烟,断鸿零雁剩残篇。”
王云一听到就是一怔,还真没想到这位先生的诗文这样有造诣,接着就见到那只毛笔在张丹枫手上滴溜溜打转,如旋风一般转动,王云几时看到过这样执笔的,顿时目瞪口呆。
接着只见张丹枫笔走龙蛇,又翻北海,雪白的宣纸上,留下怀素的狂草,写的正是刚才吟诵的句子。
王云目眩神迷中,只听张丹枫继续吟道:“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此中心事倩谁传?”
吟完最后一句,王云不禁跟道:“此中心事倩谁传,呀,倩—谁—传!”
张丹枫抬头一笑,手上仍不停歇,运笔如风,又写下了两句。
王云“噔噔噔”上前道:“你这首《踏莎蟹是跟谁学的?”
张丹枫道:“何以见得是《踏莎蟹?而非《浣溪沙》?”
王云脸一红,知道自己错了,可他不承认,当下道:“我踏莎行就是踏莎校”
张丹枫笑道:“诗词自有格律,岂能任性为之,你什么就是什么呢?”
王云不过他,却也不服气,当下用手去抢张丹枫手里的笔,道:“我偏就了算!”
张丹枫道:“凡事也有规律,要了算,也要懂得规律,而不是一味任性。”
王云的手明明碰到了张丹枫的笔端,可不知怎的,王云眼前一晃,竟然落空了,这时张丹枫又写下几个字,虽然有王云在捣乱,可张丹枫的字迹还是清清楚楚,紊丝不乱,只看得到笔法的疏狂,看不出有凌乱之意。
其实王云一听到张丹枫吟诵的那首词,就知道他的造诣比自己高多了,可他正是狂妄之时,哪里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非要捣乱把先生赶出去不可。
王云见一下落空,并不服气,他眼睛一转,看到旁边研磨好的墨汁,顿时抄起砚台,把墨汁往宣纸上洒,他是存心破坏来着。
张丹枫眉间一紧,看得出来这孩子捣乱得很有心眼,他这么一来,碰到老实而无力的先生,自然拿他没办法,都心疼自己的墨宝还来不及呢。
可张丹枫是何许人也,当下把脚一跺,王云顿时站立不稳,人往后仰,摇摇欲坠,手里的砚台哪里还拿得稳,早就洒在自己的衣服上,王云大叫一声,衣服弄成这样,被爷爷看到,肯定会被骂的,这叫他怎么回禀?难道先生欺负他?听到有人可以制得住他,爷爷不得意才怪呢。难道还实情?这样多丢脸。
王云思虑未全,可人已经站不稳了,眼看就要跌个倒洋葱,王云心里懊丧不已,他正值意气风发之时,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挫折。
可也奇怪,他明明就要往后跌倒,可是跌到一半,居然没往下跌。
王云等了半晌,也不见屁股着地,也没感觉到疼痛,他忍不住张望了一下,这一张望不要紧,原来他竟然是保持着后跌的姿势停留在半空,他不看则已,一看自己的腿肚子都忍不住直打哆嗦。
王云暗道:“这下糟了,非跌个四脚朝不可了。”
可谁知道居然还是没跌倒,王云又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还是保持原样不动,这一下王云的好奇心起,他想尝试一下,先动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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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为教孺稚费苦心
王云刚起念,要想动一动试试看,谁知道他的念头在动,可是身子就是动不了。
王云不禁奇怪,心道:“我的身体,怎么就不听我的话,不听我的话,这算是我的身体吗?”
他忍不住“咦”了一声,而且还不死心,还是想先动一动腿,可还是动不了,王云就要探头巡视,谁知道头才一动,就见张丹枫含笑一拂袖。
张丹枫看到王云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这么多动作,他也忍俊不禁,这子在他面前玩花样,也不看看面对的是什么人。所以张丹枫用“隔空点穴”,神不知鬼不觉地点了王云的麻穴。
时至今日,张丹枫的武功早已到达一流地步,他的“隔空点穴”虽然是随意为之,却也有了出神入化的造诣,别是王云这么一个不懂武功的毛孩子,哪怕是武林高手,只怕也未必逃得过。
张丹枫见王云调皮捣蛋,而且他还是用脑子来使坏,心头欢喜加上恼恨,欢喜的是这样的孩子,一旦走上了正途,会很有前景,恼恨的是如此心术,再不学好,那还撩。
所以他也有心让王云吃点苦头,所谓玉不琢,不成器,越是这般聪明的孩子,越要好好地磨炼他,苦头吃得越多,对他学好就越有帮助。
张丹枫故意在王云站立不稳时点了他的穴位,这样一来,时间稍长,他血脉不通,会全身麻痹酸痛不已的。张丹枫存心让他多吃一点苦头,而且这般作为,不是高手,还真的难以操作。
王云的调皮也激起了张丹枫的少年心性,他年少时贪玩起来,王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那时候明知道云蕾女扮男装是出于关心他,才帮他解围,偷了打他主意的盗纺钱包,让两个盗匪被店家脱了外衣赶将出去。而他还故意去偷云蕾的钱包,弄得云蕾尴尬窘迫不堪,她是个女子,难道还要被脱了外衣赶出去?
张丹枫还出来帮她解围,醉醺醺地对她,今后出来吃白食,记得多穿几件衣服,那么就不用怕了。云蕾好心没好报,还被他这样气,真是太没理了!
更有甚者,两人在破庙里碰到,张丹枫在烤东西吃,云蕾没有了钱包,自然想问他要东西吃,那么人家帮你解围了,是好心一片,你就给人家吃东西呢?张丹枫一张嘴还不出好话,左一句吃白食的,右一句白吃人家的,气得云蕾不吃了。
到了半夜,有人来抢劫,还是云蕾出头帮他打发的,这样一来,张丹枫遇到了坏人,就想到云蕾,真把她当保镖的,把云蕾气得七窍冒烟,还奈何他不得。(事详见梁羽生着作《萍踪侠影录》)
张丹枫的调皮捣蛋已经很久不用了,一看到王云在使坏,真以为他就只是温文尔雅的一面呢,调皮捣蛋他早就会了,只是没拿出来而已,真以为他忘记了吗?那好,拿一点出来玩玩,看你王云受得住受不住!
张丹枫衣袖一拂,一道劲风刮过,王云顿觉脸上像是被刀子掠过一般,疼得差一点睁不开眼,他还想伸手保护眼睛,可是手哪里抬得起来呀!
好不容易勉强低头,算是稍微好一点,这时眼角的余光只见张丹枫手里那支笔,蓦的伸出,笔管竟然直指双眼。
其实也不对,这一支笔管,怎么可能指双眼呢?
张丹枫的笔管对着的是王云双眼之间的鼻梁,只是他的动作太快,出手带风,而且王云被先前那一股劲风给刮得软了心志,就觉得什么都是冲着自己而来。
张丹枫明明是对着他双眼之间,而他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把两只眼睛对起来,盯着张丹枫的笔管看,这样一来,就感觉悠悠一支笔管,竟然是对准了他的双眼而来。
王云不禁大叫一声“妈呀!”
他被吓得慌了,居然还忘记闭上眼睛了,张丹枫再也忍不住,笑道:“你怕干嘛不闭眼睛呢!”
王云第一反应居然是:“对呀!”
然后他眼睛一闭,还不忘了一声“谢谢!”
这么一来,王云倒是有几分真可爱,张丹枫忍住笑,衣袖一拂,解开了他的穴道。
王云还不知道穴道已经被解,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张丹枫先前有意让他多吃苦头,点穴时,王云的站姿并不稳定,现在穴道一解开,王云哪里还能保持平稳,人像是木头似的,“咚”的一声,往后就栽。
王云感觉到身体莫名其妙地松动了,心中觉得奇怪,忍不住张开眼睛,这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书桌等器物直往前移,心知不好,他张口要呼救。
只见张丹枫含笑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道:“你怕不怕?”
王云不敢再逞强倔强了,急忙点头,张丹枫道:“那好,你要拜我为师。”
王云点零头,可身子直往下倒,他穴道刚解开,血脉不通,这一跤摔下去,只怕摔得不轻。
王云有一次闭上了眼睛,暗道:“这下完了。”
可谁知道他的身子快要接近地面时,忽然一个反弹,本来他整个人往后仰去,如果摔倒的话,只怕会后脑着地,这样一来,后果如何,难以预料。
可是一个反弹,就变成了匍匐落地,而且反弹时,王云忽然觉得手足开始可以动了,他的身体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又可以动了。
有得动,还能不动吗?那是不能动的苦,动不了才叫没办法呢!
有得动,可不能浪费了,于是王云双手一撑,脚尖再点地,这样一来就算摔下去了,有手足的支撑,也不会摔成重伤。
可饶是如此,王云的手足还是嫌稚嫩一点,居然还没撑住,“啪”的一声,直扑扑摔成了个“狗啃泥”。
不过好在摔下时,力道已经被化解了大半,这一摔,虽然样子难看,可也没磕到牙,动静虽然大,但是伤情却不重。
其实也是张丹枫力道拿捏得好,既要让他吃点苦头,受点挫折,又不想真的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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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爱上层楼似曾见
王云这一跤难以避免,可摔下之后,他居然半晌没动静。
张丹枫道:“你摔得又不重,打算赖到什么时候才起来?”
王云这才起来活动手脚,还真的一切如常,不算严重。
这一下王云不敢怠慢,连忙跪下磕头,口中道:“弟子王云拜见恩师!”
张丹枫拈须道:“你服了吗?”
王云道:“服了,服了,弟子服了。”
张丹枫道:“你服在哪里?”
他见王云前倨后恭,尽管礼数也是合理的,可不知怎么的,就担心他是迫于强力,而不是真心想学,这才如此发问。
王云道:“一进门时恩师吟诵的词作,弟子听了就忍不住沉湎,眼前尽是美好的情景,这是弟子做不出来的,就因为如此,弟子这才无礼,不想有人比弟子强。”
着他低下头去,还不好意思起来。
张丹枫见他语出真心,不加雕饰,倒是一番真,还显得憨厚,心中喜悦,虽然王云调皮任性,却也只是顽劣,而非恶劣,这样的孩子那才值得去教。
他有主见,有良,尽管做了坏事,可也知道善恶,这样才容易教得好。
张丹枫是越看越喜欢这个孩子,可也不想让他看出来,故意考考他,张丹枫道:“你还记得为师先前的词句?”
王云张口道:“独立苍茫每怅然,恩仇一例付云烟,断鸿零雁剩残篇。”
他居然一字不错,张丹枫不禁拈须含笑,王云则是一脸这有何难的神情,继续道:“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此中心事倩谁传?”
王云本是真任性,又有几分倨傲,可是吟诵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地柔软了起来,最后一个字拖着长音,大有意犹未尽的缠绵之意。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融入到了词作的意境中去了。
王云道:“这阙词并未见收入书集中,莫非是恩师自己做的?”
张丹枫含笑不语,王云何等聪明,马上再一次跪拜,道:“恩师,你教教我吧!”
张丹枫道:“你因何要学?”
王云道:“人皆有情,那是人性,可是不是每个饶感情都是真情,都是美好的,诗词中如此美好的真情,难道不值得去学上一学?”
张丹枫神情愉悦,却故意刁难,又问了一句:“你学来甚用?”
这倒是问住了王云,他就觉得迷迷糊糊的一种美丽,正在浸入其中,哪里还会想得到如何应用,他想了一想,道:“弟子但觉美如画卷,宁可不吃饭,也要感受其中之美,至于要有何用,请恕弟子愚钝,暂时想不到。”
张丹枫哈哈大笑,他倒是喜欢王云的直率,心里想的是什么,就毫不掩饰的吐露出来,这样相处起来不费劲,张丹枫道:“你先起来吧。”
王云应了一声“是”,依言起身。
张丹枫道:“你也别恩师长,恩师短的称呼了,这样吧,在人前,你还是叫我先生,在人后,你不妨叫我师父。”
王云道:“难道师父还有心教云儿刚才让云儿跌跤的本事?”
他倒是礼尚往来,张丹枫让他唤自己先生,他就自己把云儿献上,意思是张丹枫可以这样叫唤他,而且答言如行云流水,还滴水不漏,赌聪明过人,倒不愧是官宦人家出身,这就是官场的智慧,要见微知着,同时读书也需要举一反三。
张丹枫何等七窍玲珑,他的父亲张宗周曾为瓦剌国左丞相,官场那一套他从耳濡目染,岂有不熟知之理,当即道:“云儿想学,为师自然知无不言。”
王云大喜,又一次叩拜,道:“多谢恩师。”
张丹枫道:“怎么又叫恩师?”
王云道:“师父的文武艺,都是弟子想学的,而师父愿意教,岂不是恩德?唤恩师来表达心情,难道是云儿不对吗?”
张丹枫哈哈大笑,道:“云儿没有不对,是为师执着了。”
王云一摆手道:“不怪不怪!”
张丹枫面色一端,王云却不自知,继续道:“师父学识过人,弟子有一事请教,还请师父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