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饮琼录-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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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固。
确认无误了,那一抹才是关键,只见金花在空中左右旋转,带出一道流星般的弧线,仿佛金花沿着一座桥步步盛开,光彩盈桥,浮世盛华。
正在意犹未尽之时,只见金花如坠露似捞月,直转急下,犹如那喉中将出未出的叹息。
如果叹息也可以看得见的话,那么这一声叹息,想必就如这朵金花一般飘坠而下。
可叹息中哀怨之意还未倾尽之际,有时候一个举动是可以表现内在情绪,而情绪载体未必全是举动,叹息已尽,情思未绝,也大有时际。
那朵金花坠落在地,可一片花瓣却碰到了另一朵之前落地的金花,就像蝴蝶轻盈地落在花朵上一般。
之前那朵金花蓦然弹起,它弹跳起时正好是另一朵金花即将落地之时,只听“琮”的一声,那朵金花将另一朵金花托起,本来都是在地上的金花,这时尽显活力。
两朵金花一起上行,宛如火树银花,柔和又阴丽地点照着四周。
于承珠衣袖一卷,那两枚金花又到了她身边,好像从来都没离开过,是她的就一直跟着她。
只听那个很有威仪的声音又传来,只是这一次是笑声,他哈哈大笑,好像很欢悦。
于承珠沉声道:“你笑什么?”
她是接招接得有些狼狈,可不至于被耻笑吧!
那人笑道:“散花女侠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一句废话,于承珠哪里会要听这个呀,当即提剑上前一步,道:“你到底是谁?”
她已经问了第三遍了,平时哪有这种好脾性,可那人武艺着实惊人,至今于承珠都不曾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所以不甘心,要再问一遍。
那人道:“你还不配问我的名号,叫你师父张丹枫来。”
他说话本来就有一种威仪,这一句话说得大剌剌的,自说自话的味道很浓。
于承珠怎么会听他的,反唇相讥道:“我师父不见无名之辈!”
阳宗海在旁发出一声冷笑,道:“不自量力!”
于承珠柳眉竖起,她哪里听得进不尊重她师父张丹枫的话,正要去理论,却听那人言道:“你别插嘴。”
他似有不悦之意,阳宗海不敢违逆,低头称“是”。
于承珠心惊又加了几分,更好奇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她口舌再伶俐,手底下的功夫到底差了不止一层,她也没有把握能在人家手下全身而退,更别提什么逼问了。
那人接着道:“告诉你师父,我会来找他的,叫他小心!”
于承珠听得怒气上扬,这简直是师尊吩咐弟子的口吻,他算什么呀,竟敢这样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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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叠合生命呈静好
而且这份无礼连她素来敬服的师父张丹枫也搭进去了,叫她怎么不生气。
只是于承珠强下怒气,想要再问对方是谁,料想以便于传话为名,对方应该不至于拒绝吧。
于承珠还不曾这样委屈过,第一次阴白了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是因为要知道对方名号,她才不愿意这样委屈呢,也算是大局为重,暂时委屈求全吧。
可于承珠刚要开口去问,只觉得一阵风刮来,她第一反应就是举袖遮挡,只听围栏边传来轻微的“格”的一声。
于承珠急忙放下衣袖,只见一条暗影从水面掠过,不一会儿已经腾掠过数十丈光景。
于承珠凝神望去,依稀见到那暗影手里提着一个人,敢情他还是提着阳宗海而行。
只见他在水面掠行似乎没出什么力,像是御风而行,不留神的话,会只当湖面飞过一只鹭鸟或者仙鹤,根本想不到是人在飘掠。
于承珠虽然恼恨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临走都不说名号,藏头露尾。可那人的武功着实令她忌惮,她也不敢造次。
既然人已经走了,她还留着做什么,于承珠轻喟一声,忽然想起对岸还有两个孩子,这么晚了,这里又是地处僻静,而且适才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就留两个孩子在现场,只怕他们吓也要吓死,这两个孩子跟师门有关,于承珠不敢怠慢。
当即施展轻功回到对岸,她离对岸还有数尺,却听小女孩的声音叫了一声,于承珠大惊,暗道:“莫不是又有人来抢他们?”
此念一起,不觉深深懊悔,心道:“刚才阳宗海输都输了,穷寇莫追,我要那么好胜干嘛?”
如果敌人还有后援,趁她离开之际,再来抢,甚至是杀了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那两个孩子虽然会武功,还会双剑合璧的绝技,可孩子到底是孩子,怎么应付得了大人,而且还不是一对一,而是一伙坏人。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两个孩子有遭遇不测得的可能性。于是心头焦躁,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他们身边。
于承珠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三步并作两步走,人如飞鸟急窜过来,还没站稳,就忙问道:“你们怎么样?还好吧?”
吕择咧嘴一笑,道:“还好。”
于承珠道:“那刚才芳儿叫什么?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吕择道:“她等得乏了,站着就睡着了,结果没站稳差一点摔了,幸好我拉了她一把,可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了,所以大叫一声,我也吓了一大跳。”
于承珠怜惜心起,暗道:“这两个孩子能到我身边,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她暗自懊悔不该舍了他们去追敌,于是笑道:“你们收拾一下,跟我走吧,以后我照顾你。”
两人齐声道:“谢谢大师姐。”
于承珠见他们没事,心头安定,只是又浮上情绪,暗思:“那帮着阳宗海的不知道是何等样人,武功居然那么高。”
而她居然连人家是什么样儿都没看清,更别提对方的武功路数了,想到这里,暗自恼恨。
只是一转念,想道:“这么一来,岂不是很快就可以见到师父了?”
一想到这个,她不禁绽颜,下意识地随手摘了一片柳叶,轻轻戴在鬓边,不由自主地笑了。
吕择拉着潘芳正好迎面走来,两人见了,都不禁道:“大师姐,你好美!”
于承珠真的很美,一路上心情非常欢快,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人也年轻活泼多了。
如今已不复韶华,她的举止再也不是小时候,她以为年轻离自己越来越远,不曾想两个孩子的到来,竟然让她找到了年轻时的感觉。
所以回到岛上,她丈夫叶成林觉得奇怪,怎么哀伤着去祭祀的,回来时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
叶成林问过他们之后也知道情况,他认为妻子这么做是对的,是应该为师门尽一份责任,再说照顾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也是道义。
只是他很奇怪一件事而已,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于承珠对两个孩子真是无微不至,每天嘘寒问暖,小心留神,她对谁都没这么细心过。
有一天叶成林问她:“自从两个孩子来了之后,你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呢?”
虽然他感到奇怪,可爱妻开心到底还是好事,所以他也含笑问道。
于承珠回答:“他们让我想起小时候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岁月,还以为它一去不复返了呢!”
叶成林叹道:“时光荏苒,岁月不饶人呀!”
他阴白妻子的心情,难得现在是时光的重叠,她以成熟的姿态去面对幼时的心情,那是如同牡丹花开一样,一瓣一瓣,一层一层,叠合起丰富的生命历程,难怪她会那么快乐。
叶成林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附在于承珠耳边轻声道:“如果我们也有像这样两个孩子就好了。”
于承珠顿时面红过耳,而叶成林识相地退开,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于承珠见了他的模样,不由得一阵踏实,一股柔情涌上,当初在和毕擎天、铁镜心和叶成林的选择中,尤其是铁镜心无论家世、武功还是品貌都是上上之选,很多人都会认为她会选铁镜心。
甚至后来铁镜心的妻子沐燕也奇怪为什么她会选择其貌不扬的叶成林,可是只有她知道叶成林会默默地照顾他人,就如云南的大青树一样,不争不抢,安静地为路人遮荫挡雨。
于承珠不知道铁镜心与沐燕成婚后可快乐?这也不是她能去想的,她只是觉得自己婚后,叶成林也如从前一样,默默地照顾她,他会表达自己,可是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就如眼前的情景一样,他说完就放下了,不会用期待来逼迫自己,也不会一定要自己顺着他,总是默默地退开。
他给予了她尊重和空间,结婚了也是两个人,各自还有自己的空间,不可能一场婚姻就把彼此充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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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情如橄榄自甘美
看到叶成林表现出一贯的模样,于承珠心中大是安定,只是结婚多年,她并无所出,叶成林嘴里不说,心里怎么会不想。
眼下看到两个孩子,于承珠固然被勾起了童年的美好回忆,却也勾起了叶成林的心事。
要一个孩子也不是过分的要求,而且以叶成林的为人,对于生男生女他也不会过多在意的。
于承珠心神一定,对于丈夫的要求也呈接纳状态,只是该怎么开口呢?
她低着头,脸上线条比较舒缓,还似有笑意,却不开口。
叶成林见她这副神情,知道她不着恼,而且这事儿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提过就算过,他也不想为难于承珠。
于是想换一个话题,打破窘态,他靠近于承珠,刚要说话,却听门外有脚步声。
现在叶成林重建岛屿,他本就是大将之才,在于承珠和张丹枫等的抚慰下,疗愈了伤痛,重新振作,现在岛屿已有当日的规模,只是他们不再做私盐买卖。
之前年轻气盛,也要奋发图强,岛上既有海盐,也就做起了私盐的买卖。
后来伏波岛被官军歼灭,叶成林的心血付诸东流,心痛之余,得张丹枫宽慰,张丹枫告诉他,私盐素来不被朝廷接纳,再做私盐生意,不免被朝廷落了口实。
既然是第二次建立基业,叶成林也就多了一些小心,除了不做私盐生意之外,对外界的消息也非常敏感,让人不时汇报。
所以叶成林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有事情了,他也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我都无法给承珠安定的环境,老要她跟着我担惊受怕,也难为她了。孩子的事,她也需要有准备。”
放下念头,他看着门外,来人进来耳语几句就出去了。叶成林却是一脸茫然。
于承珠道:“出了什么事?”
叶成林道:“刚才报告,那两个孩子竟然在帮忙淘粪桶,我们是哪里亏待了他们?有人欺负他们吗?”
于承珠马上阴白了,叶成林误会有人欺负他们,可料想他们是于承珠带回来的客人,谁有这么大胆?
再说这样哪有这样欺负小孩的,一般来说打他们一顿也就是了,干嘛要这样折腾他们?
于承珠道:“你忘了我说的,他们是鸡肆村出来的吗?”
叶成林道:“那现在已经不是在那里了,难道他们不想学好武艺,为父母报仇,重新生活吗?”
于承珠这才阴白,丈夫不是听过就忘,而是奇怪两个小孩的行为。
于承珠道:“那么我们出去看看吧。”
叶成林点头,顺手拉起于承珠,这是他们夫妻间既自然又亲近的举动,于承珠心头一甜,每次叶成林给她带来的不是浓烈的惊喜,如果换了铁镜心,就会往浓烈的惊喜方向去努力。
而叶成林总是不经意中,显得非常非常平淡,所以他带给她更多的还是安定,小小的生活细节,却不时地告诉她,他惦记着她,再怎么忙,她还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还是占重要位置的。
这种安定感的尽头是甜美,也是恬静,淡淡的,就如橄榄一样,初时尝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可回甘升起时,味道也到了终结,会不自主地去尝试那一份初始的平淡和青涩,因为知道最后必然是静静地甜润。
每一次的甜都是微甜,却很持久隽永,那不是年少时火热的激情,而是平实生活本身的况味。
于承珠很满足,也很享受这份经过自己选择带来的甘美,她笑着抬起头看到一个随从经过,念头一转,放开叶成林的手,叶成林不禁愕然。
却见她和随从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吩咐什么事,随从施礼而去执行。
叶成林上前道:“你要做什么?”
言下之意似有不悦,她要什么,为什么不跟自己的丈夫说呢?
于承珠含笑道:“我让人把两个孩子带到大厅。”
叶成林阴白她的意思,这两个孩子在淘粪桶,只怕气味难闻,他去了多有不便。
叶成林握着她的手笑道:“你忘了我叔叔是做什么的?”
叶成林的叔叔是义军首领叶宗留,他原先是挖煤的,也是底层出身。
叶成林道:“我哪里那样娇贵,什么苦没吃过,也不能因为现在不同了,就忘了自己是谁,一开始是怎么回事了吧。”
他也挖过煤,可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所以他懂得也珍惜爱妻的照顾。
于承珠那样做不但是照顾他的感受,也是照顾他的尊严,毕竟现在他是一岛之主,而且基业建立不易,自从当初伏波岛被毁后,多少有些心有余悸,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人心怎么想呢?海水难测,人心比海水更难测。
于承珠照顾他的尊严,让他在其他人面前举止像个人物,多少也有震慑作用。
起码也在安慰一颗劫后余生的内心,叶成林有什么苦都不会对她说,可夫妻之间不是什么话都要阴说才知晓的,他不说,她也知道,有机会就替他圆上。
于承珠道:“如果你真想去看看,那我陪你。”
于承珠知道他懂,跟他之间相处非常舒服。
叶成林宽厚的一笑,拉起于承珠的手,正要并肩而行,却见刚才那个随从跑过来。
他来回禀说两个小孩让他们在大厅等着,一会儿他们就来拜见。
叶成林与于承珠面面相觑,不由得都笑出来,没想到孩子们这么懂事。这样的小孩谁不喜欢。
这是又一名随从匆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盆花,叶成林叫住他问:“这是去哪儿?”
随从回答,两个小孩说的,让我把这盆花放到大厅里,免得熏到了大家。
这一句话又是大大地出人意料,按理说,没人要他们淘粪桶,他们自己去做的,应该是自认为低人一等,可低人一等怎么又会差遣旁人?
而且差遣得又有模有样的,那是把自己当客人了。
既是客人,又怎么会低人一等?这两者构成了一个奇异的组合,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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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思家泪如倾盆雨
叶成林和于承珠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大眼瞪小眼,然后都忍不住笑出来了。
都知道彼此的好奇心,也知道这两个小孩有主见,好像还有见识,那么最好就是听他们的,这样的小孩让人疼爱之中不禁生出几分尊重来。
只是两个吃的盐怕比他们吃的米还多大人,居然对这么两个毛孩子亦步亦趋,想想都忍俊不禁。
忽然叶成林记起一件事来,问道:“刚才是什么花?”
于承珠知道他问的是随从捧进大厅的那盆花,她刚才也没太注意,略一沉思,道:“应该是紫玉丁香吧。”
紫玉丁香是丁香花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