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寒士-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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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麟和老夫子田文青,倒是跟着沾光了。
拾级而上,不少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一行三人。
但,更多的目光却投向沈麟。
“李大人回来啦,哎哟,这是接人去了?”
“李公,何人可劳动您大驾?”
“哎哟喂,这位公子陌生得紧。李公?莫非是京城来的大才?”
……
几百人呐!
众目睽睽,沈麟感觉自己,快变成了大熊猫了。
可惜他没有眼镜哥那般,吃了睡,睡了吃,安然若素的好心态。
妈蛋,早知道就不来了!
今儿晚上,赶鸭子上架,不好过啊!
李乘风乐呵呵地抱拳回礼,也不多说,给沈麟拉满了神秘和仇恨。
直到走进三楼正北的大包房里,老家伙才开口介绍道。
“来来来,沈麟啊,这位,就是我安定县的老父母,县令王大人啦!”
“这位呢,是县丞周元,周大人!”
王瑞光四十来岁,正是当官的黄金年龄,一身青袍,没什么威严,反而有几分潇洒意气。
“哎哟,这就是你赞不绝口的泸水沈麟,于文教有大功的少年英才?”
“快快请起,今晚,乃一年一度的诗词大会。大家以文会友,没那么多讲究!”
周元要老一些,一看就是精明干吏,脸色古板,嘴角扯了扯就算是笑了!
“嗯,不错!”
惜字如金,搞得沈麟很不习惯。
你多说几个字,难道会死啊?
也是,我这样的小虾米。
换成平常,连县衙的大门都进不去!
最后介绍的,当然是今晚最重量级的人物。
“沈麟,当中这位,可是我安定县三十年来的风云人物,官至户部侍郎的沈忠孝,沈老大人!”
李乘风别看年纪跟沈忠孝差不多,语气上,却极为尊重,还听不出一点阿虞奉承之意。
沈麟却已经弯腰拜下去了。
这会儿他得表情,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
不得不拜啊!
“侄儿……给大伯请安了!”
沈忠孝坐在哪里,不怒自威,细长的双目微微睁开,一丝精芒闪烁不定。
“喔,起来吧!我记得你,泸水河村的旁支子弟!”
“沈麟啊,你这小子读书,读得一塌糊涂,成天摆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邀名买宠么?嗯???”
啥意思?
一上来就是批斗?
感情你们认识啊?
这间大包房里,大佬只有四个。
可他们带来的家人和年轻子弟,却多达三十好几。
其中,姓沈的本家就占了大半。
一个个看向沈麟的目光满是古怪。
甚至有些人,还带着鄙夷和不屑。
沈麟来自后世,习惯人人平等。
对这个时代,所谓的大儒、官员、权贵,他可没啥敬畏之心。
沈忠孝当年,官儿做的再大又如何?
说的好听一点,是致仕还乡。
不好听呢,那就是被政敌踢出局,只能在乡下地方呈呈威风了。
以前祭祖的时候,沈麟都是站在人堆里。
他沈忠孝,连正眼都没看过。
还比不上他家老三呢。
至少主管生意的沈仲儒,前些天真金白银花高价,从沈麟手里买去了水磨技术。
在商言商,那老家伙最后,还多给了五两银子的跑腿费,让沈麟对他的印象,反而没那么差。
不抠抠搜搜的长辈,至少可以合作。
你沈仲儒一见面,就不阴不阳地教训我,凭什么?
沈麟直起腰来,不卑不亢地淡笑道。
“敢问大伯?何为奇技?”
“小侄发明的黑板粉笔,连教谕大人都赞不绝口。说对大周的文教,贡献非凡呢!”
“哦哦,还有水磨?真要是不好?本家舍得花五十五两银子的高价,眼巴巴来找我买?”
“嗯嗯,侄儿这里还有很多哦,关乎水利、城防、冶铁、制盐、武器改良等等发明!”
沈麟指指自己的大脑。
“都在这里装着呢!”
“不知道曾任户部侍郎的大伯,觉得我说的这些,当真一无是处么?”
楼下的丝竹之声都停了。
上上下下多少人竖着耳朵,听沈老大人教训后辈呢。
哪知道这后辈的清朗之声,竟然振振有词。
好像,或许,说得比老大人还在理?
整座锦绣楼,顿时哗然。
沈忠孝的面子挂不住了,双目一瞪,怒火蹭蹭地往外冒。
他原本就是这种古板秉直性子。
逮着后辈,习惯了先来一通教训。
至于存几分不良心思,那倒不至于!
“你…大言不惭!”
“你你你……”
沈老头戟指怒张,手指头都发颤了。
“水力、冶铁、城防、制盐、武器改良,哪一项不是国之大事?”
“岂是你这样的黄口小儿,信口雌黄的?呼呼……”
沈老头背后闪出一位及笄少女来,容貌清丽,她连忙平抚着沈忠孝起伏不定的胸膛。
“爹,说好了,不动气的!”
“您看您?跟不相干的人,较什么劲儿呀?”
沈忠孝气呼呼地道:“他也是沈家人!”
另一个摇着折扇的年轻公子轻笑道:“大伯,旁支罢了。他不过是,想在这种场合博出位而已!”
沈麟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老头教训我,也就算了。
你俩算什么东西?
第十七章 震撼的水龙吟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
几个意思?
沈家要内斗?
沈忠孝老大人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千万别气出啥毛病来呀!
还没等李乘风、王瑞光相劝呢,沈麟眼神已经完全冰冷!
“旁支怎么啦?”
“我爹娘病死的时候,主家可曾派人来看一眼,襄助一二?”
“老子快饿死的时候,典田卖地那会儿,主家可曾施舍过一粒麦子?一颗米?”
“这会儿,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告诉你们,没有主家,我沈麟照样活的很好!”
“主家在老子眼里,屁都不是!”
沈麟的双眼通红,他真的为前身感到不值。
有难的时候,主家不闻不问,看到发财的机会了,马上就像狗一般地扑过来,
那折扇公子也暴跳如雷。
“你……你,沈麟,家族的事儿,岂能在此地瞎说?”
“今夜群英荟萃,如此高雅的场合,你……你简直,斯文扫地……!”
“不当人子,不可理喻!”
此时楼上楼下,不少酒店的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神色之中,满是惊奇。
沈麟的心中,则全是感慨。
暖风熏得游人醉,西湖歌舞几时休?
对面就是辽国,隔条黄龙江而已。
真以为辽国人蠢?
不敢过来么?
狗屁的安定县。
我要是辽国主将,早把这里变成泥潭地狱了!
你们一帮蠢货,是看不到危险呢?
还是自我麻醉,故意装作看不见?
“群英荟萃?”
沈麟冷喝道。
“诗词文章,做的再好,于国何用?”
“辽人来了,吟两句诗就能打退么?”
“南方连年水灾,几句诗,一首词,就能堵得住滔滔江水?”
“你们懂堵不如疏么?知道等高线么?会测量水位么?”
“你们会修渠?还是会建水坝?”
“学过勾股定律?九章算术?方程式?微积分么?”
“……”
“尔等,啥也不是!”
骂了个酣畅淋漓!
沈麟觉得穿越这些日子的憋闷,竟然一扫而光了。
他转身就走。
“夏虫不可语冰!”
“尔等聚集在这里,就是他娘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啊!”
不会作诗,不通诗词文章,老子当一回文抄公又怎样?
无耻就无耻了!
沈麟把所有人震撼得目瞪口呆。
他高昂着头,青衫临风。
“周天千里仲夏,水随天去夏无际!”
“……皓月楼头,断鸿声里,北国游子。把纯钧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
“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摁英雄泪!”
这首词乃是一代词坛大家辛弃疾之作,沈麟稍微改了改,却也保留了几分豪迈之气。
吟完之后,沈麟环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对视!
冷笑一声。
沈麟朝着李乘风、王瑞光遥遥一揖,转身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整个锦绣楼,除了蜡烛在毕毕剥剥地燃烧。
一片鸦雀无声。
在场的,谁不是苦读十年,几十年?
不会作诗词,基本的鉴赏能力,总是有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楼东边包房,某位来自澶州的大儒击节赞叹。
“好一首《水龙吟》!”
“豪迈之情,冠绝古今!”
“报国之心,英雄泪满襟呐!”
西面也有人长叹道:“还办什么锦绣诗会?”
“此子水龙吟一出,谁与争锋?当为千古绝唱也!”
整个锦绣楼忽然间躁动起来。
那人,还是沈家的旁系子弟?
这样的盖世文采?
居然说他……说他不学无术?
沈麟只知道,玩弄旁门左道?
那我们算什么?
一辈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浪费粮食,活着不如躺平?
李乘风哈哈大笑,忽然转身朝着沈忠孝拱拱手。
“恭喜老大人,您安定沈家,出了位了不得的麒麟儿啊!”
王瑞光也乐呵呵地拱手。
“沈麟,一代俊杰奇才也!”
“异人自有不同,要不是老大人用心良苦,这般逼一逼!”
“还不知道他,要藏拙到什么时候呢?”
沈忠孝嘎巴了一下嘴,脑中磬儿钹儿齐响,双眼泛赤!
老夫有逼过他么?
活了五十多岁,平生得意的诗词文章无数。
可写过一首词?
赶得上沈麟的手笔?
老夫凭什么教训他?
就凭着见面不相识的主家大伯父身份?
“噗嗤!”
沈忠孝一仰头,气急攻心。
张口喷出一股血剑来!
“啊?爹爹……”
那清丽少女和旁边的折扇青年慌了,赶紧伸手扶住。
不仅仅于此,整个包房瞬间乱成一团。
锦绣楼沸腾了!
不对,是沈麟丢下的“地雷”。
爆炸了!!!
威力实在太大。
竟然先把自己的便宜大伯,给炸着了。
“沈老大人急火攻心,这是晕过去了!”
有懂医的二把刀一探脉,连忙抖机灵。
“快快快,送医馆!”
还是教谕李乘风急切,不得不赶紧些啊!
要是沈老大人死在这里。
那沈麟一辈子,都无法抬头做人了。
无论你本事再大,谁敢用你呀?
你几句话,一首词,就把自家长辈给气死了!
别人也怕怕啊!
沈麟才刚刚走上街,就看到无数人冲出锦绣楼。
他还以为自己装逼成功,这些人秒变铁粉呢。
古代的粉丝,也很可怕的。
老子得赶紧开溜。
可没跑出几步,才发现根本没人顾得上他。
那些人抬着一个老头往马车上送,好像是沈忠孝?
完蛋了。
不会把老家伙气出个好歹来吧?
沈麟终究不是无情之辈,他连忙跑过去问道。
“怎么啦,这是怎么啦?”
沈忠孝的小女儿一见沈麟这个罪魁祸首,顿时恨不得上前咬死他!
“你……你把我爹气成这样?还有脸问?”
“你……你滚啊……”
那年轻的主家公子也是焦头烂额,风雅不在。
折扇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思思,别管他了,先救大伯要紧!”
沈麟却知道气急攻心的严重后果,连忙喝道。
“你们是不是傻?”
“把病人抬平了先。歪歪扭扭的,万一落个偏瘫、脑溢血咋办?”
第十八章 我行我真上
在场的无数人,瞬间怒目而视。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你有多恨沈老大人?
田文青不知道从哪儿鬼鬼祟祟地窜出来,他一把攥住沈麟袖子,神色紧张。
“快走,你胡说八道个啥?”
“出了事,他们真会打死你的!”
沈麟摇摇头。
现在这场面,他要是走了,才真的是出事了。
“老夫子,我没说错啊!”
“急怒攻心,气血不畅,最忌搬动病人啦!”
“这些人不懂,我说的,是真的啊!”
“既然都弄出来了,一定要躺平……”
呃,这个“躺”字有点犯忌讳。
不好意思,用词不当。
“放平,血液就能正常流通!”
“还有,你们别围得水泄不通。病人需要新鲜空气,不然,要被憋死的!”
话虽难听。
可现场还是有明白人的,比如李乘风。
比如县令,县丞等人。
一个大儒喝道:“沈公子言之有理。你们不懂医,就别添乱啦!”
“散开,散开,对对对,就这样平放入马车!”
“你……你你,把车窗打开,保持足够的通风!”
“车夫,赶紧走!”
好吧,有个二把刀指挥。
总算让沈麟放心了了些!
他跟着人群一起跑。
好歹是便宜大伯,千万别真被气死了!
医馆在另一条街。
并不算远。
大周的医馆属于半官方性质,夜晚是不关门的。
这一点,做得连沈麟都很佩服!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带着几个助手接管了马车。
“急火攻心?”
“嗯嗯,你们做的不错,病人平放,还知道保持通风?”
“这为我们,提供了抢救时间!”
“热水,银针!”
这时代,也不讲究手术室了。
把病人往大堂里的台子上一放,老大夫捻起银针。
刷刷刷,就插满了沈忠孝的上半身和脑袋。
敏捷的手法,看得人眼花缭乱!
少顷,老大夫把完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运送及时,你们处理得当。只要这烧退下去,老大人当无恙!”
“准备煎药,照甲字九号方子,柴胡减一分,牛黄加二分,马上煎!”
挤在医馆门口的才子大儒们,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其他的不是没来,而是根本挤不进来。
所有人都以见鬼的眼神瞅着沈麟。
搞了半天,咱们还真错怪人家了。
这种奇人,异人,惊天地泣鬼神,新冒出来的大才子。
能不懂医术么?
沈麟又出幺蛾子了。
他举手道。
“哎哎,老头,煎药降温太慢了,为啥不用冰敷呢?”
那老大夫倒是不生气,掐着白须为难道。
“现在全城窖藏的冰,不都被锦绣楼弄走了么?”
“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供你们喝酒斗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