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白月光是要火葬场的-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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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究竟还有多少个二十年可用来蹉跎?
待谢敛缓过神来的时候,端华正在解瑞帝头上象征着天子权威的冕旒。
谢敛心中骇然,她这是要做什么?疯了不成?
他们能以荒。淫昏庸之名起义逼死瑞帝,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表露出哪怕是半分肖想皇权的野心,接下来,该由四大世家一同商议,捧谁为新君。
当然,这也只是走个过场,瑞帝无后,端华长公主早年伤了身子,无法再受孕,如今整个大焱只剩谢砚之一个皇族直系血脉,除了他,无人能任此位。
此刻,谢敛思绪极其混乱,连谢砚之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都不知。
正要上前制止端华,忽闻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不知不觉间,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竟已生得与他一般高。
他像极了端华,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浮现在眼底的那抹凉薄。
他用只有他与谢敛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时至今日,父亲竟还没看清阿娘的真实面目?”
“孩儿倒挺想知道,阿娘是如何来哄骗父亲的,她是不是说,届时,等孩儿登上皇位,整个天下都是你们夫妻二人的?”
“同样的话,她也对孩儿说过,只可惜……”
“她从未想过要与任何人共享天下,她想要的是效仿武皇称帝!”
说到此处,他眸中的笑意与嘲弄又深了几分:“杀夫,弑弟,接下来会轮到谁呢?”
“是你?还是我?”
谢敛虽给谢砚之当了十七年的便宜爹,他们二人却鲜少有交集。
在端华长公主的蓄意调唆下,他对谢砚之这个便宜儿子从无好感,既如此,谢敛自不会这般轻易地被挑拨。
他笃信他与端华之间的情谊无人能及,谢砚之偏偏就要碾碎他的认知。
不动声色往他手中塞入一封泛黄的信笺:“父亲看完这封信,便能知晓,孩儿说得真是假。”
信是二十年前端华长公主写给麾下亲臣的手书。
谢砚之花了整整两年的工夫才将其找到。
也就这时,谢敛方才明白,原来他所以为的青梅竹马天赐良缘皆为假象。
从一开始,端华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他。
年仅十四的端华便已明白,凭她之力定然无法稳住朝堂。
她之所以挑中谢家长子谢敛,只因他谢家为四大世家之首,手握兵权。
如谢家这等延续了数千年的世家阀门向来不与皇族通婚,只在世家与世家之间联姻。
可端华有得是手段,早已将谢敛迷得团团转,甚至不惜与家族决裂。
她在信中与那亲臣说,她已然安抚好谢敛,他们二人先假意分开一段时间,待谢敛手中有了实权,无人能阻他时,再将他们的关系公诸于世。
此为缓兵之计,可并不代表端华会吊死在他一棵树上。
那一年,端华共挑中了六人,谢敛是唯一一颗达到她预期,且对她情根深种的棋子。
奈何,造化弄人。
端华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被送往卑罗和亲。
再往后,便是那段人尽皆知的旧事——
端华长公主手刃卑罗王,挺着十个月大的孕肚下降谢家。
看完这封信,谢敛只觉遍体生寒。
失而复得的他力排众议将端华娶回家,世人都嘲他笑他,说他头顶苍翠,平白无故多了个便宜儿子。
他只当所有人都嫉妒他。
公主二嫁又如何?一个能将乱世枭雄斩于裙下的女人,谁会在意她是否失贞?
那些所谓的贞节牌坊,不过是束缚普通女子的枷锁。
端华她出身高贵生来不凡,她就像是一副孤品名画,收藏过她的人越多,身世越显赫,越能抬升她的身价。
如她这等真正意义上的祸国妖姬,纵是千人枕万人睡,都有人趋之若鹜,心甘情愿为她奉上一切。
曾经的谢敛亦是这般坚定不移。
如今却在想,为了一个这么冷血的女人当真值得?
再回首,才恍然发现,他竟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众叛亲离。
甚至,还执迷不悟地想为她分裂天下。
谢敛越想越胆寒。
另一边,端华长公主已然卸下冕旒,一丝不苟地将其戴在头上。
她蓦然回首,居高临下地瞥了谢敛一眼。
也正是这一回眸,愈发坚定了谢敛想要与端华割席的决心。
世人总在大肆歌颂情情爱爱之事,却也留下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警世名句。
没有谁是傻子,再爱又如何?放在生死攸关、家族兴亡这等大事面前,不值一提。
比起端华,他更爱的,终究还是自己。
谢敛倒戈的速度比谢砚之预料中还要快。
他高举右手,缓缓闭上眼睛:“端华长公主祸乱朝纲鸩杀先帝,当诛!”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却无人敢动手。
端华长公主又回眸瞥了他一眼,她若连这点准备都没做,怎敢逼宫篡位?
四周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在这静到趋近诡异的世界里,有破风声骤然响起。
“咻——”
长风呼啸,箭矢破空而来,正中端华长公主后肩。
马蹄声接踵而至,身披重甲的谢家军源源不断涌入中庭,将整座紫宸殿团团包围。
射箭之人是这个王朝真正的掌舵者,手握三十万雄狮的谢老将军。
半月前,他被端华使计调离盛京,却有人暗中传信,说端华想要趁机逼宫篡位。
皇帝由谁来当皆不会影响谢家的地位,况且,那瑞帝委实荒唐了些,杀了便杀了,只要师出有名,也不怕落下话柄。
谢老将军原本打算睁只眼闭只眼,谢砚之若能继位,对谢家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操控他,总比操控那疯疯癫癫的瑞帝方便,何曾料想,她竟这般胆大妄为!
这一箭射得太准了,端华长公主步伐踉跄。
可真疼呀,疼到她意识都开始模糊,纵是如此,她仍在一步一步往阶梯上攀爬。
近了,近了,只差几步,便能坐上她朝思暮想的皇位。
不论有多少人在她耳畔呵斥,她都不曾搭理,坚定不移地往上攀登。
又有一支箭破空而来,扎入端华长公主膝弯。
她重重跌倒在阶梯上,心有不甘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王座,以手肘为支撑,拖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不断往上攀爬。
区区长公主之位又如何能满足她?
她要无人能阻,无人能挠,无人再敢掐着她的脖子说:尊贵如公主您也不过是本王胯。下玩物。
她要登上这至高之位,踏平卑罗,来报当年之耻!
她要……
眼看第三箭要射来,驸马谢敛横剑将其扫开,一把拽住端华,冷声质问她。
“你机关算尽无所不为其用,这一生,可曾爱过谁?”
端华恍若未闻,挣开他的桎梏,继续往上爬。
眼看就要触碰到她日思夜想的王座,谢敛又一次攥住她手腕,眼中含泪:“你说啊!”
端华嗤笑一声,仰头,目光轻蔑地凝视他。
“从未,无人值得我爱。”
第四支箭呼啸而来,几乎是发自本能的反应,谢敛将她搂进怀里,挡下了那一箭。
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奋力推开他,继续往上爬。
紫宸殿乱成一片,她却什么都听不见,只是不断地……不断地向上爬,摔了,便重新站起来,继续前行。
她说过,无人能阻她……
“咻——”
第五支箭破空而来,撕裂黑夜,正中端华后心。
她在一片死寂中,抽搐着,战。栗着,拖着残破不堪的躯体,坐上梦寐以求的皇位。
只可惜……
这王座太冷了。
她睁大将要涣散的双眼,仰头望向遥远的天边。
云的另一端,父皇在给母后描眉。阿弟抱着软乎乎的枕头,探出半个脑袋,期期艾艾与她道:“阿姐,又打雷了,我怕。”
她弯了弯唇,真好,原来他们都在。
还是继续当公主吧。
。
雪,漫无边际地下。
谢砚之站在紫宸殿前静静注视着一切。
他们都在演绎自己的故事,在自己的故事里生死相抵纠缠不休。
唯独他,彻彻底底被遗忘在这个角落里,一层一层被孤寂覆盖。
这一刻,他终于成为端华长公主心中所期盼的模样。
而她却再也看不见了,只余他一人,揣着那颗麻木到仿佛再也不会跳动的心脏,像个怪物一样独活于世。
恍惚之间,他又听见那个声音说:“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糯糯的嗓音,像是隔着万水千山,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空洞的眼眸里重新聚起光。
微颤的指尖探到那根缠绕于腕间的红绸,垂眸,印下一吻。
没关系,他会找到她的。
第39章 【重写】
◎情蛊(上)◎
这场雪下了足有五日才停; 付星寒再遇谢砚之,亦是在这个寒风刺骨的冬夜。
一场宿命般的相遇就此拉开序幕。
彼时的谢砚之身份格外尴尬,瑞帝崩后不久; 竟发现他后宫一美人怀有身孕,这亦是谢砚之一早就埋下的手笔。
朝中两派争论不休,继嗣之事就这般被搁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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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之倒也乐得清闲,去了趟西郊坟山祭奠乳娘。
下山的路上偶遇一妙龄少女,少女初来人间; 看什么都觉新鲜; 正是柳南歌柳大小姐。
少年人的喜欢来得这样快。
谢砚之站在皑皑白雪间; 提灯; 分花拂柳而来; 只一眼; 便让柳南歌无法忘怀。
柳南歌从不知; 世间竟还有生得这般好看的少年郎。
她喜欢世间一切美好事物; 眼前这少年如玉树琼枝般高雅出尘; 在他面前; 连雪色与月色都无端黯淡三分。
好看到她心痒痒; 好想得到。
付星寒却先她一步开口,问那少年可愿拜他为师。
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不论早一点还是晚一点,谢砚之都不可能跟他走; 而今; 谢砚之正在想法子摆脱谢家,自是答应得毫不犹豫。
谢家当然不会这般轻易放手; 架不住付星寒是有备而来; 终还是让他带走了谢砚之。
此时此刻; 谢砚之、付星寒、柳南歌三人同乘一辆兽车,各怀心事。
付星寒此番来寻谢砚之,目的很明确,想要将他调。教出来,去与柳月姬抗衡。
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试过给柳月姬暗中下绊子,奈何在这以实力为尊的修仙界,他自身资质有限,无法再向上攀爬一步。
付星寒算盘打得很响。
他要在谢砚之羽翼尚丰前狠狠将其拿捏住,待谢砚之有能力与柳月姬抗衡时,他再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想来,还好当年没成功击杀谢砚之,否则,还真不知该上哪儿去找这么好一颗棋子。
至于谢砚之身后之人是谁,付星寒想,过不了多久,便会现出身形。
柳南歌则撑着下巴,直勾勾盯着谢砚之看。
她原本还想将这少年带回去做仙侍,却不想,竟成了她小师弟。
修仙界世家贵女养几个漂亮仙侍不算什么新鲜事,她那些交好的姐妹们身边养的仙侍一个赛一个好看,却无一人能超越眼前这少年。
对此,柳南歌只觉遗憾,她若能将他养在身边,定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带去哪儿都能艳压一片。
如今既已得不到,柳南歌才不想给谢砚之什么好脸色。
反正,她也从未给过任何人好脸色,她的出身早就注定了,向来都只有别人来讨好她。
谢砚之顶着柳南歌过分炙热的目光,犹自在思索,为何这位小师姐看上去这般眼熟?
柳南歌与颜嫣的脸生得足有七分相像,唯二不同的,也只有脸型和眼睛。
颜嫣眼睛生得像极了颜璃,圆滚滚的,天真且无辜,只在打坏主意的时候透出几分狡黠。
柳南歌则连眼睛都生得像付星寒,眼尾狭长,明艳张扬。
偏生被惯得无法无天,是个无甚心眼的草包美人,着实对不住那张一看就很精明的脸。
她的小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又怎瞒得住付星寒这只老狐狸?
他此番是故意带柳南歌来与谢砚之相见。
上一世,柳南歌与谢砚之算是不打不相识,打一开始,谢砚之就认定了,柳南歌是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刁蛮大小姐。
第一印象何其重要。
后来柳南歌蹦跶了近百年,都未能改变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凭心而论,付星寒对柳南歌这个女儿还是有几分偏爱。
生得像极了他也就罢了,还这般娇憨可爱,比起八百个心眼子的颜嫣,柳南歌更像是他与颜璃的女儿。
柳南歌既这般想得到谢砚之,他焉能袖手旁观?
该利用的,自当都要利用起来。
除此以外,他还考虑了很多。
谢砚之若能死心塌地喜欢上柳南歌,非但有利于他拿捏他,甚至,也就不会牵扯出后来的这么多事,他与至今都下落不明的颜璃也能多出那么一丝丝可能。
付星寒算盘打得倒响,却忘了,感情之事从来都勉强不得。
顺风顺水惯了的柳大小姐就这般迎来一场浩劫。
那时的柳大小姐还太年轻,哪里知道,不甘与怨怼皆因喜欢。
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个玄天宗弟子都能看见柳大小姐气冲冲地跟在那个紫衣少年身后。
一会儿踩他新买的皂靴,一会儿拽他发带,说起话来也是各种阴阳怪气夹枪带棒。
边不择手段地刺激他,边又因他的无动于衷而气急败坏。
很快,玄天宗上下全都知道了,柳大小姐讨厌那个新来的小白脸,全都变着法子欺负他。
托柳大小姐的福,谢砚之入门后的这段日子里,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不是课本被人丢进茅房,就是用来练手的木剑被人折断了。
如此持续半年,谢砚之对柳南歌的厌恶可谓是深入骨髓。
好在年轻人自己争气,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修为便已涨至练气四层。
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普通人半年时间能涨到练气二层,就能被称之为天才。
半年涨到练气三层的,堪称凤毛麟角。
至于,半年涨四层的——
放眼修仙界近十万年历史,也就只出了谢砚之这么一个。
那一夜,整个修仙界都沸腾了。
平日里总替柳南歌欺负谢砚之的狗腿子纷纷倒戈,恬不知耻地与他乱攀“亲戚”关系。
就连远在柳家主宅的柳月姬对这个少年也有所耳闻。
匆匆招来付星寒,询问他那新收的小弟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付星寒不敢隐瞒,将谢砚之真实情况上报的同时,还不忘透露,柳南歌对此子尤为感兴趣。
修仙界没凡间那么讲究血统与出身,更看天赋与能力。
付星寒此番分明就是在为自己的私心乱牵鸳鸯谱。
柳月姬亦有些动容。
她只生得柳南歌这么一个女儿,自是舍不得将她嫁出去,将来也只会招婿入赘柳家,倒不如趁机观察观察这个年轻人。
付星寒闻言,拿腔作调地抚须沉吟:“只可惜……襄王无意,神女有情。”
这可把柳月姬气笑了,向来都是她柳家女挑选别人,竟还有看不上她柳家女之人?
付星寒趁机提议:“不如给他下情蛊?”
柳月姬哪儿这么好糊弄?她盯着付星寒看了半晌,意味不明地道了句:“你就这么中意你那小徒弟?”
付星寒眸中笑意又深了几分,语气森冷:“非也,人中之龙,若不能得之,便只能杀之。”
付星寒一早就埋下了祸根,将来柳月姬与谢砚之若不斗个你死我活,还真对不起他这番折腾。
至于,柳月姬与谢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