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白月光是要火葬场的-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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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躺回铺着白狐皮的脚踏上呼呼大睡。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冷到缩成一团的小猫挤在炭盆边上烤火。
毛茸茸的小脑瓜一晃一晃,胡子都快被烧焦,看得“她”直摇头。
“她”甚是无奈地把小猫抱上床,轻轻捏着它耳朵。
“都说让你别来找我了。”
小猫“喵呜喵呜”直叫唤,拿蓬松的大尾巴来勾“她”,勾得“她”掌心痒痒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你呀……”
“她”淡漠的眼神一点一点被融化,轻声喟叹:“可真拿你没办法。”
自那以后,冬日里的夜晚变得不再冰冷。
那只有着蓬松大尾巴的小猫总在入夜后偷偷潜入房,钻进被子,缩在“她”怀里。
“她”以为,它会一直陪伴“她”。
直至寿终正寝的那天。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发生变故的那日,正在下冬日里的最后一场雪,一夜间,大雪覆盖一切,“她”从天黑等到天明,始终未能等到它。
直至屋外天光大盛,扫雪的婢子捂着嘴惊呼:“这儿怎么有只死猫?还是被人勒死的!”
紧闭着的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
“她”赤着足,散着发,跌跌撞撞冲出来。
雪一直下,纷纷扬扬落个不停,似要覆盖世间一切污浊。
“她”抱着小猫早已僵硬的身体,在雪地里枯坐了一整天。
像是魔怔了般,不论谁来劝,都不肯放下那具早已僵硬的猫尸。
……
那些本不属于颜嫣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来回跳跃。
她以“她”的身份回顾了少年谢玄的一生。
待灵识重新被拉回体内,她都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那个名唤谢玄的少年还是颜嫣。
眼眶酸涩地看着那只再也不会用大尾巴勾“她”的小奶猫。
有什么东西自胸腔里溢了出来。
似潮水般滚滚而来,翻涌着,叫嚣着,将她寸寸淹没。
这些来势汹汹的悲戚本不该属于她。
直至那个少年倒在皑皑白雪间,充斥在她胸腔里的酸胀液体终于退散。
她捂着仍在隐隐作痛的心口,垂眸望向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
明明不是同一个名字,她却能笃定,他,就是少年时期的谢砚之。
原来十五六岁的他是这副模样。
像个精致易碎的琉璃娃娃,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再往后又发生了什么,颜嫣已无暇去关心,整个公主府乱成一锅粥,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她被蜂拥而上的婢子“挤”开,神色茫然地蹲在墙角看着这一切。
这种感觉好奇怪,她觉得自己既像是这个世界中的一员,又像是完全游离于世界之外。
她不知自己因何而来,更不知自己该去何方。
除了懵,还是懵。
这种状态持续了足有两天。
两天过后,少年谢砚之醒了,颜嫣也终于理清思绪。
她想,她定然是在空兽的影响下穿越时空,回到了两百年前。
只不过,她这穿法略显诡异,只穿来了魂魄,没穿来肉。身。
她有些迷茫,自己是否会一直以这种状态留在这个时空中?
人总是对超出掌控的事物感到恐惧。倘若她再也回不去了,又该怎么办?
思及此,颜嫣瞳孔微缩。
她不接受这个结果,一定要回去!
她是因空兽而来,若能找到空兽,兴许能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她半刻都不想在此停留,说干就干,提起裙摆,直往院外冲。
至于少年谢砚之的死活——
颜嫣回头看了眼紧闭着的格栅门。
他所遭遇的那些固然很惨,可这并不代表就能抵消他所犯下的那些错。
她不会对一个什么都没做的无辜少年下手。
同时,也绝不会与他再有任何瓜葛。
奈何事与愿违。
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操纵着她,她无法离开谢玄超过百米,一旦超出这个范围,她便寸步难行。
所以……
也就是说,她纵是穿回了两百年前,也只能继续围着他打转?
颜嫣简直要被气笑,她上辈子怕不是掘了谢家祖坟?
否则,何故要一次又一次地栽在他身上?
天意要她留在谢砚之身边,她偏不信这操。蛋的天命!
一次又一次地撞在那层看不见的透明结界上,纵使撞得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
殊不知,一切的一切皆因她执念太重。
空兽只能让人看到你最想要的东西,既,内心深处的执念。
而她如今的执念,又偏偏是要杀谢砚之。
所以,回到两百年前的她也注定只能围着谢砚之一人打转。
。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谢砚之推开窗,怔怔望着倒在积雪上喘。息的颜嫣。
她素色衣裙铺散开,像落了一地新雪。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目光,颜嫣猛地一回头。
视线即将相撞的那刻,谢砚之及时挪开目光,假装在看独自盛开在墙角的那树红梅。
晚风不惊,夜色正浓。
殷红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她发间,佯装赏梅的少年眼睫颤了颤。
面色仍苍白,耳根却已染上一抹胭脂似的红。
他这间院子向来清冷,平日里没几个人会来。
偶有几个洒扫婢子从她身旁经过,也都目不斜视,视她为无物。
她究竟是什么,谢砚之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
即便如此,少年仍舍不得阖上窗。
夜色能遮掩一切,他喜欢拂过面颊的晚风,喜欢四下无人时的宁静。
直至月上中天,神武军铁甲相扣的声响自远处传来,他终于收回了目光。
冬日里的月格外亮,月色清浅,穿透窗格,如水一般漫入房间。
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推开,颜嫣走了进来。
这声轻响吵醒了守夜的婢子。
她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今晚刮得什么妖风?竟能把门都给吹开?”
说话间,婢子已然起身,与迎面走来的颜嫣撞个正着。
躺在床上的谢砚之亲眼目睹婢子从颜嫣体内穿过,瞳孔骤然一缩。
即便早就猜测到那个女孩是游魂野鬼,看见这么渗人的场景,谢砚之仍有些发怵。
诚然,绝大多数时候他都觉得人比鬼更可怕,可眼前这个女鬼正在一点一点向他逼近……
颜嫣尚不知,她一个看似随意的举动给谢砚之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她不过是累了,想找个地方躺躺,又无法离开谢砚之超过百米,总不能让她一直躺在地上罢?
于是,她选择向现实低头,来到谢砚之身边,睡他的床。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待她休息好了再去想。
感受到床明显向下陷了陷,谢砚之不动声色往外挪了挪,竭尽所能与那女鬼拉开距离。
那女鬼却得寸进尺,大喇喇敞开四肢,将他挤到一旁,摇摇欲坠地挂在床畔。
夜,从未如此漫长。
谢砚之半刻都不敢松懈,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至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才敢转头去偷看。
却不想,那女鬼也恰好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那霎,他们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恐。
谢砚之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心情,仍想要假装没看见颜嫣,神色自若地挪开目光。
颜嫣却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情急之下忘了分寸,一把扣住他手腕。
这次没有扑空,她牢牢抓住了他。
肌肤与肌肤的触碰感是那样的真实,激得他们二人同时生出大片鸡皮疙瘩。
分开的视线再度相撞。
过近的距离让他们从对方眼中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不是幻觉。
是这件荒诞的事,是眼前这个人。
真真切切存在过的证据。
长达十息的沉默后,颜嫣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早就看见我了,对吗?”
谢砚之有着片刻的犹豫,终还是选择坦然面对:“是。”
他声音不大,却惊得偷偷打瞌睡的守夜婢子从脚踏上弹起。
茫然四顾:“啊?公子你方才说什么?是要水还是要加碳?”
婢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把颜嫣和谢砚之都吓一跳。
谢砚之尚未想好用以搪塞守夜婢子的话语,索性闭着眼睛装睡。
颜嫣也再未出声,心中却已掀起千层浪。
或许,眼前的少年能帮到她。
未能得到回应,守夜婢子还在碎碎念:“今晚到底怎么了?莫不是闹鬼了?”
最后一个字才打舌尖蹦出,婢子忽觉后颈一痛,两眼一黑,直挺挺地栽倒在铺了狐裘的脚踏上。
谢砚之视线从婢子身上移至颜嫣手上,感受到谢砚之的目光,颜嫣不紧不慢放下花瓶。
她触碰不到除谢砚之以外的活人,却能触碰到实物,用花瓶砸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子着实轻松地很。
她拍拍手,斜着眼瞥向瞠目结舌的谢砚之,朝他挑挑眉:“我们可以接着聊了。”
“首先,我不是鬼,我来自两百年后,与你……”说到此处,颜嫣很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才又接着道:“算是旧识。”
“我不会伤害你,且知道你不想成为端华长公主手中的傀儡,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条件是……你要带我去修真界,找到魇熄秘境。”
谢砚之没有即刻回答。
垂着长长的眼睫,像是在思索,她所说之话是真是假。
颜嫣也知道,她这番话的信息量大到让人难以消化。
故而,并不打算强求,敞开手脚,大喇喇地躺回床上,不甚在意地道:“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我,行了,我该休息了。”
她没摊出底牌,告诉谢砚之自己无法离开他超过百米这一事实,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她会因这个被他拿捏住。
小狼崽子看似再柔弱无害,他也仍是狼,万万不可大意。
谢砚之消化这段信息的速度比颜嫣想象中快了近十倍。
他表情真挚地看着颜嫣,答得毫不犹豫:“我答应你。”
听闻此话,颜嫣立刻睁开了眼睛。
却不想,那小鬼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也有条件。”
他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想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以及……你,究竟是我的谁。”
从见到颜嫣的第一眼,他心中便有种异样的感觉,直觉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旧识”二字能够概括。
颜嫣神色未变,心中却已隐隐有些不耐烦。
啧,小狼崽子果然不好糊弄。
他们二人理所当然地谈崩了,颜嫣可不想被一个十五岁的小鬼拿捏。
闭着眼睛瘫回床上,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夜色沉沉,屋外风声渐大。
谢砚之无心睡眠,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侧脸。
起先,他以为她是游魂野鬼,既要视而不见,便也不曾考虑那所谓的男女大防。
如今这情况,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该挪个地方,把床让给她睡。
他盯着颜嫣看了半晌,终还是选择放弃,没挪地方,仍摇摇欲坠挂在床边边上。
除了这张床,他还能睡哪儿呢?
颜嫣睡觉向来不老实。
一会儿踢被子,一会儿滚来滚去,反反复复折腾个不停。
谢砚之全无睡意,一挪再挪,不断与她拉开距离。
直至“啪”地一声摔在脚踏上,险些砸到昏迷不醒的守夜婢子。
他扶着后腰,神色平静地爬起来,看了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颜嫣,轻叹一口气。
动作轻柔地替她盖好早就不知被蹬去哪儿的被子,自己则从衣橱里翻出两件干净的斗篷,一件盖在守夜婢子身上,一件给自己充当被褥。
屋外风声终于停了,待他呼吸逐渐平稳绵长,颜嫣悄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个温柔的小鬼。
作者有话说:
狗之原名谢玄,砚之是字,后面会解释哒~
第29章 【重写】
◎穷尽一生都不可能会忘【名场面】◎
天微微亮; 颜嫣侧身躺在床上,眯着眼去看早早就起床了的谢砚之。
十五岁的少年,骨架尚未拉开; 背脊挺直,身形略有些单薄,却无端让她想到了翠竹与松柏。
此刻的他正站在窗前吹风,目不转睛地盯着漂浮在天际的白云。
云卷云舒,散漫自由; 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逍遥自在。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婢子端着黑漆漆的药走进来。
料峭寒风也跟着一同涌入; 压弯庭前白芍; 扬起谢砚之鬓角的发。
颜嫣隔着数重纷飞的轻纱;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倚在窗前的他。
不知为何; 她总觉这小鬼不会老老实实喝药; 瞧他现在这副架势; 更像是想偷偷把药给倒掉?
别问颜嫣怎么知道。
她小时候挨得揍基本都是为了这破事; 也算是个中行家。
果不其然。
不消片刻; 便见谢砚之动作娴熟地把药泼出窗外; 再若无其事地将空碗放回托盘。
颜嫣见之,眉头微挑; 再次在心中作出总结。
原来,还是个怕喝药的小鬼。
谢砚之课业繁忙; 纵是抱病在身; 也仍需早起去上课,他搁下药碗; 草草用了几块糕点; 开始收拾东西去课室。
颜嫣不知他要作甚; 又无法离他太远,更不想主动和他说话,眼睛一直往他所在的方向偷瞄,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谢砚之早就发现她的异常。
仰头看了看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再不动声色瞥了眼正在暗搓搓朝他靠近的颜嫣,随手拿起一柄油纸伞撑开。
那个陌生女孩虽说她不是鬼,可谢砚之总有种她暴露在阳光下便会灰飞烟灭的错觉。
颜嫣却在他撑开伞的瞬间,露出嫌弃的表情。
竟还是个怕晒黑的臭屁小鬼。
嫌弃归嫌弃,颜嫣仍默不作声地躲在伞下,谁都没说话,二人肩并肩,走在冬日的暖阳下。
十五岁的少年身量颇高,已比颜嫣高出大半个头。
伞面随着日光的偏移,不断往颜嫣那边倾斜,替她遮挡住刺目的日光,而他自己则彻彻底底暴。露在阳光下。
路不算长,很快便抵达课室。
不论前世还现在,颜嫣都是个俗人,琴棋书画诗书礼乐这些玩意儿在她看来着实枯燥无味的得紧。
无聊时,或是盯着夫子锃光瓦亮的脑门发呆,或是趴在书案上思考人生。
她来此处已有三日,三日下来毫无进展,全程都在围着谢砚之这小鬼打转,着实令人头秃。
偏生那夫子说话比念经还催眠,听得颜嫣昏昏欲睡,愈发心烦意乱。
半个时辰过去,颜嫣着实遭不住这等酷刑,又不想出去晒太阳,索性跑到用以计时的铜壶滴漏前“调时间”。
谢砚之今日也不知怎得了,格外静不下心来,频频侧目,往颜嫣所在的方向偷瞟。
见她一本正经地舀着水往授水壶①里倒,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他都没想到,还能用这种方法来加快时间的流逝。
谢砚之这孩子打小就是个不苟言笑的面瘫,如今笑得这般“荡。漾”,自是一下就引起了夫子的注意。
他犀利的目光落在谢砚之身上,手中戒尺敲打着桌面,发出压迫感极强的“咄咄”声。
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阴阳怪气道:“公子心情瞧着不错?莫非已经背好课文了?”
谢砚之这才收回落在颜嫣身上的目光,眼睛飞快扫过课本。
正襟危坐,一字不漏背诵出全文。
夫子见之,满目惊骇地瞪大眼。
这篇文章用词晦涩,别说是背,寻常人头一回见此文,哪怕是照着课本来念,都念得十分艰难,他竟这般轻松地背了下来?
不待夫子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