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姝-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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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去嘉庆伯府赴宴的,有那傻不愣登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更多的则是跟随大商起家,自诩骨头硬朗的。
嘉庆伯府寿宴的隔天,宫里传出旨意来,邀请那些不肯臣服的大儒继续修缮《夏史》,绝口不提大商。
文人也就好这一口。一般的手段胁迫不到他们,可他们却都看重有始有终。天隆帝修《夏史》修了一半就扔下,的确还有许多篇幅没有完成。
没过几天,《夏史》编纂工作就又重新启动了起来。王元昭摸索着做他的皇帝,那些大臣写他们的稿子。王元昭甚至都不用召见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实在是稀罕事。
再到中秋之后,正在新朝新气象热火朝天的时候,有两波人赶着八月十六的圆月升空之前的傍晚时候进了京城之中。
前一个,是东都那儿东征军传回的兵报,接替魏嘉斌的男性将领再败在阴韧手里,被削飞了脑袋。中层将领们一致推举军中另一位家中颇有声望的将军继续领兵,而将陈靖柔这么一个杀敌上千的女悍将视之如无物。
后一个,运送的是棺木。
说来也是巧合,魏嘉斌和四皇子,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可这两个运棺队却能那么巧合凑到一处。因为晦气,棺材进了城那是无声无息。又因为夜幕降下,根本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
四皇子已经不是什么皇子,没人管他如何。那棺材往原四皇子府一送,关起门来里面的美女姬妾如何争夺亡夫财产,外人不得而知。
而另外一边,魏嘉斌的遗体被送到魏府,显然引起的重视根本就不是四皇子能够比拟的。
魏嘉斌是魏氏一族嫡出的长子。他是要继承宗族的。
原本魏家动用了大量人脉,满心以为阴韧不过就是残兵败将,是送儿子去抢便宜军功。谁知一去,那消息便如同石沉大海。连他在战场上出了事,家里也全然不知道!
魏家人不傻,猜到这是有人阻截消息。
魏家人是有大局观的,正在新帝登基的时候,朝廷会隐瞒这件事情,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魏嘉音的父亲向来务实,儿子不死也死了,反正他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但相对,女儿现在距离后位却是还有临门一脚……
不能出岔子!
于是,魏氏一族将消息捂得紧紧的,在严格命令之下,府里内外连白幡也不挂,依然留着那红绸彩带,以示庆贺新帝登基。
殊不知,他们这样反倒是适得其反。王元昭就连那允许魏家低调举办丧事的圣旨都写好,等着叫人送去给魏家。结果从外面送进来的消息实在是让他微惊讶了一下。
“罢了。”王元昭随手将明黄色的一团扔进了火盆里,不一会儿就随着火苗蹭上来,烧了个一干二净。既然魏家如此“识时务”,他也用不着去体恤什么了。
与此同时,消息自然而然也被悄无声息地送进了晏国公府。魏嘉音听说了,当场就晕厥了过去。到了半夜苏醒过来,她折腾着要回娘家,是乳母死死抱住了她,涕泪横流。
“我的好小姐!你可别犯傻!老爷就是叫你明日回家去劝劝夫人别瞎闹,这才告诉你,你怎么也这么不懂事!”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至于亲情也只能是锦上添花,这一向是魏嘉音的父兄信奉的名言。
不到一个月的工夫,立后大典就要举行了。
新帝虽然没有主动示意,但这两天已经不断有大臣自以为“体贴”地进谏要求新帝广开后宫,开枝散叶了。魏家是拿到了中宫之位的入场券没错,但只要这块肉一天没进嘴里,又怎么好罢休!
魏嘉音知道乳母说的是对的。
多拖一日,就生一分变数。根深蒂固身为魏家女儿应尽的义务让魏嘉音想要接纳劝解。但心中自然而然的兄妹感情,又让她忍不住掉泪。
魏嘉斌的尸身还完好如初。
魏嘉音闷声趴在枕头上哭了半宿,嘴里只知道说:“这就好,这就好!”悲伤弥漫,她想不到别处。
但乳母却是事不关己,比她冷静得多,想到的当然也更多。
传闻中没人见过的,北洋寒玉做的棺木能将闭合空间内的温度控制在接近冰点,配合冰窖,魏嘉斌的遗容自然栩栩如生。
但问题是,这样一个就连魏家都没办法弄来的宝物,东征军是从哪里弄来?
可就算有什么疑惑,她也只有暂且放下。魏嘉音哭得厉害,她还要安慰。
同一个时候,林茜檀也收到了消息。
她叹气。
隐瞒着这件事情,她有私心。所以只有尽一尽绵薄之力,把她自己也只弄到这么一件的东西借给了魏嘉斌用。
嘉音,应该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吧?
林茜檀睡不着,下意识逗弄着女儿,女儿那张越来越长开的脸晃荡在林茜檀的跟前。
这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像王元昭?林茜檀现在每看一次女儿的脸,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虚。她最清楚不过小包子如假包换是楚绛的女儿,所以老天爷是在捉弄她吗?
与魏嘉斌的棺木进城这个事一并被送来的,还有四皇子府那儿。
林茜檀心道,都说树倒猢狲散,飞鸟各投林。她不必亲临现场,也知道那儿这时是怎样一个热闹了。
第214章 乌龙
四皇子后院姬妾众多,却诡异得没有留下一个子嗣。唯一的孩子,就是林碧香肚子里被打掉的那一个。
他一死,他那府邸也就成了没有头的蛇,各人都有各人的打算。做主子的纷纷联系娘家,做奴才的也积极另谋出路。
林碧香自然也想办法回了娘家东山侯府。只不过和她出嫁之前待过的娘家相比,她的境况已经大不相同了。
林栋成了东山侯府的世子爷,以前跟前跟后讨好林碧香的那些人算得上人走茶凉。
甚至还有婢女不认识林碧香,以为是谁家来做客的夫人。
不过两三天的工夫,林碧香就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可她嫁了一遭,学会了观望形势,已经不容易像是还没有嫁人的时候那样,一个劲蛮干了。
上一次给她出主意叫她去求林茜檀的婢女又再一次给她支招,叫她再去找一次林茜檀。
“小姐如今总算摆脱了牢笼,岂不是一个实现心愿的大好机会?”婢女如是说道。
婢女所说的心愿为何,林碧香自己最清楚不过。
这就犹如正好把马屁拍在对的地方,林碧香是不能够不动心的。
婢女的声音还在继续:“老爷如今这般情况,夫人那儿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主子还得早些为自己谋算呐!”
日子渐渐到了深秋,又是大晚上凉风习习的。林碧香越是听,就越是一刻也不耐烦等,婢女提出这个建议,她当即就让她跑了一趟。
林茜檀大晚上的刚刚吃了饭,外面进人说东山侯府来了人,林茜檀还有那么一点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侯府和她可是基本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就是沈宁偶尔有事相求,也都是约在外面见面,尤其沈氏一走,两边的关系更淡了。
还是碧书在这事上反应快一些,道:“怕不是那一位吧?”
结果,还真叫碧书给说对了。
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林碧香这是不记得她们以前种种深仇大恨了。来了一次,又来一次,豁出去脸面了。
林碧香是个什么心思,林茜檀不说全都知道,也知道一个大概。
“我这里虽然不介意多个吃干饭的,但也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往里进。”她已经被林碧香恶心了那么多年,两辈子新旧恩怨,怎么还会愿意叫林碧香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继续恶心自己。
绿玉便笑,也知道应该怎么出去应答。
林碧香听说林茜檀答应让她改日登门,自然高兴。又仔细问了问楚家里的事。丫头告诉她:“公子现在忙,在家少,但都是会回去的。”
林碧香便理所当然觉得这是林茜檀留不住男人,连同江芷悦和锦华也都是摆设。
她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出马一定能把楚绛给拿下。
林茜檀也觉得,凭林碧香那伺候男人的本事,若是有机会,说不定还真就让她如愿了。
林茜檀将小包子抱起来:“你还没见过你那个讨人厌的八姨母吧?明日你可好好瞧瞧,你姨母最会表演笑话的。”
按照林碧香的性子,给她机会她哪里能不作妖。
这天晚上林茜檀睡觉的时候,梦见了自己前世时候死的情景。她倒在雪地里,林碧香嚣张肆意。其实林碧香那时候还有一瓶药物捏在手中没有用完,只是看她反正也断气了……
夜里,林茜檀爬了起来,从暗格里翻翻找找,找出来一瓶好东西。就像当初她设想的,林碧香已经在这世上多活了几年,过够了糟心日子,也是时候送她上路了。不过在那之前,也许还可以再加一把料。
秋日近了,冬日又怎么会远?
第二日,林茜檀在府里招待了特地上门的林碧香,林碧香心满意足,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楚绛。口里娇声软语地呼唤着“表哥”二字,实在是让人怪别扭难受。
楚绛自然没有那么巧会碰上她。是她使了法子,出去上了一趟净房,就和楚绛在甬路上“偶遇”。人之将死,林茜檀虽然知道,却并没有叫人阻止。只当是施舍她死前愿望。
可楚家内部,再也不会有一个姓林的姨娘了。
从那之后的半个月工夫里,林碧香便天天都到楚家做客。只是她再也没有机会“偶遇”楚绛。林茜檀有意通过她打探打探林家近况,便任由她上门打秋风。
倒是江芷悦看她不顺眼,寻衅和她闹过一场。
至于楚绛,反正新朝廷本来事多,他干脆也躲着不归。只到了回来时,必定会过来看看小包子。
小包子过了百日之后,生长得越来越快,一天一个样。她容貌渐渐撑开,看着也比出生时白胖了不少。
楚绛每次看着那个不太像他的孩子,心情都十分复杂。但就算心里有什么疑惑,他也一定不敢去问林茜檀。他生怕林茜檀告诉他这孩子其实不是他亲生的。
楚绛能够做得到淡然处之,作为婆母,江宁娘却是不能容忍。
楚筠和她,和她儿子都不像,她在看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跟林茜檀生气了一回。
偏偏她年少时犯过错,就算怀疑林茜檀红杏出墙,和别人生了个野种,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那个让她敢怒不敢言的人,自然是楚渐。
楚渐看着自己孙女那张和隔壁“老王”越来越像的脸,心里说不古怪是不可能。
所以他也委婉地问过林茜檀。
林茜檀自然只有否认。
她这辈子只和楚绛一人有过那事,上哪儿去怀别人的孩子?
若是就连楚渐都忍不住有所怀疑,更别说其他的什么人了。
因而这事,不知不觉还是在楚家的仆人中间传播开了去,孩子就在那儿被她抱着走来走去。大家都有眼睛,自己会去看。
林茜檀身边的丫头们有的时候出门去干活办事,当然也能听见那么一两句闲言碎语的。
像是有人就直说楚筠长得像宫里那位。
林茜檀只有不动声色疏导言论,却不出面做任何解释。
碧书有些不解,这一回倒是锦荷聪明起来:“你傻啊,这个事叫主子怎么解释?别人只是在私底下说几句话,又没有当着咱们的面说。谣言说个百日说不定也就散了,咱们如果自己上赶着解释,反倒是落人口实了。”
仔细想想,还真的是这么一个道理。
碧书不由急切:“那怎么办?”
林茜檀不担心自己被仆人们私下议论几句。她倒是担心这些话传出楚家的围墙去,叫某些不该听到这些话的人给听去了。
这不该的人指的,自然是如今还在晏国公府住着的魏嘉音。她距离得太近了,也是最可能听说这些。两家虽然分隔着一道墙,下人之间却有来往。
林茜檀愁眉苦脸地捏了捏女儿的脸颊,无奈而宠溺地道:“可没有你这么坑自己娘亲的,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你长得不像你爹就算了,怎么偏偏还跟二狗子做了’父女‘了?”
这自然是玩笑的话,可听在她自己耳朵里,却又有些半是认真。
小包子还只以为母亲在和她玩耍,开心地捉住了母亲的手指在那儿咿咿呀呀。林茜檀小心挣脱,抱着女儿站了起来,走到了能够看到王家那边的位置上。
这一日,已经是进了九月。
时候不早,王家却还灯火通明,放眼看去,满是皇家车队彩旗飘飘的。
宫里已经派了礼仪队伍出宫,将晏国公府给围了起来。皇榜所说的立后大典,正是后日。这个时候,魏嘉音已经预备收拾行囊,跟随礼仪队伍准备进宫去了。
他们热热闹闹的,小包子倒是也睡不着了。从今日之后,昔日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身份就是云泥之别。
魏嘉音忙于准备这些,很多天都没有找过林茜檀。林茜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过楚家府邸里的事。
她只期盼魏嘉音不曾听说这件事情,等魏嘉音进宫去,就更让她安心了。
但老天爷并不如她所愿。
同一时候的魏嘉音正坐在妆台前面由着别人给她着装,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着天光亮起。
可给她着装的宫人分明看她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
知情的婢女看在眼里,不免有些战战兢兢。本来眼下这个日子到来,她们主子自然也是高兴的。可从前几日起听说某件事情之后,心情就受了极大的影响了。
眼看着时辰一刻一刻近了,婢女心中叹气。这事换做是她,也不会高兴。
本来大公子的死,就已经打击到她主子了,现在又听说自家姑爷和别的女人很可能有一个私生女……
乳母劝说的话还响在魏嘉音的耳边:“……别说这事还没个影,就算那是真的,又有什么大不了!就算要恼怒,那也是那楚家公子恼怒。再说了,一个女儿,又能有什么威胁?哪怕来日陛下给她封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公主封号,那也是要嫁出去的。”
是啊,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可魏嘉音就是觉得气不过罢了。
想想每次她半开玩笑说想看看小包子,林茜檀总有诸多理由借口。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魏嘉音自以为明白了什么。
都说那孩子长得像她丈夫,究竟有多像?魏嘉音的心里就像有虫子在咬似的,挠得她受不了。
乳母这时看她神色,揣度她心思,道:“大不了,等眼下这大事定了,娘娘一道旨意叫人把孩子抱进宫里看一看罢了。”
魏嘉音心不在焉胡乱点头,也只能是暂时这样了。
不知不觉,天边的亮光越来越明显了起来。魏嘉音便知道自己是时候进宫去了。不一会儿,晨起一片安静的院子外,果然便有人踩着分外明显的步伐一路小跑着进来,说是魏嘉音可以启程了。
魏嘉音于是大大方方站了起来,口中道:“走吧!”
动静一起,附近的街坊邻里便都知道。林茜檀听着大老远隐隐传来的喧哗之声,会心一笑。
只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心里隐隐闪过那么一点嫉妒了。
时至今日,她大概不会再觉得二狗子和自己不门当户对,反而觉得当日的自己太过可笑。只是他们各自男婚女嫁,彼此都没什么机会了。
楚绛的那封和离书还躺在林茜檀的格子里不曾使用。林茜檀也不打算使用。
她不肯做过河拆桥的事,若非是伤心绝望到一定程度,她是不会离开楚家。
外面的喧闹声持续了有半个时辰那么久。到太阳升上枝头的时候,才渐渐安静了一些。
王家还要设宴款待,表达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