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帝十五岁-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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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千面这个词,大概就是老前辈如今的境界。
等下午的戏演完收工,他才终于接触到在墙上挂了一整天的温知幸,以及快速记录详尽笔记的温知荣。
“什么都不说了,”温知幸叼了太久绢布,牙床都快脱臼了,揉着腮帮子道:“老前辈真的很神啊,她一进来,我就想不起来她原来是谁了。”
“好像太后真的来了一样,”温知荣凝神道:“我本来看过原著,有一些自己的印象。”
“可是看到她,跟她对戏,又好像完全忘掉那些,全都被她牵引着走。”
苏沉先前还在想这件事,冷不丁开了窍。
“定义感,对不对?”
他突然在一片思绪里找到这个词,声音微扬,演得好的人,都有一种强定义感。
“把一个个虚渺的角色标签,转化成实际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让人能感觉到,她就是这个人!”
温知荣愣了一下,很快点头。
“你总结的很对,是这个意思。”
苏沉很是欢欣,顿悟时说不出的轻快。
他的手机震动两下,是闻枫发来了消息。
「闻前辈」:晚上七点一起上课,地点1205。
苏沉心里一紧,还是觉得紧张。
他每次感觉自己有所理解时,都有人为他打开更广阔的世界。
像有无穷的奥秘可以探索,像在寻找一百种不同颜色的光。
温家双胞胎看见他这个表情,一脸了然。
“晚上加油,学到什么也教教我们。”
“嗯!一定!”
当天晚上,他提前十分钟带着笔记本来到老人家房间。
闻枫带了小白板过来,老人家还特意泡了一壶茶。
“不用紧张,坐吧。”
“好久没有讲课了,”盛荆心笑得很和蔼:“如果有什么遗漏,还请见谅。”
苏沉微微鞠躬,颇有些敬畏地坐在闻枫身边。
“其实现在的剧本,有一些我也读不太懂。”
“但有些事情,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了解最本真的构成,一切都迎刃而解。”
她肃容正坐,不疾不徐道:“很多人在讲,演员要像催眠一样,让自己相信这是真的,进而影响所有人,让他们也觉得是真的。”
“在我中青年时期,我也相信这一点。”
“但这是个套话,而且演太深了,很容易自伤。”
“现在,有个最简单的方法确认你入戏没有。”
“沉沉,一个角色的什么感受,最容易让你感觉到真实?”
苏沉愣了下,一时间脑海里涌现出许多选择。
他谨慎选择着,没有立刻开口。
老人笑起来,沧桑而感慨地说出了答案。
“痛苦。”
最直接也最鲜明的,永远是痛苦。
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无论在生命的任何时刻。
痛比爱真实,也远远比爱深刻。
第109章
盛老前辈在拍摄基地停留了十天; 前后也教了苏沉十节课。
她年纪大了,上四十分钟的课已经是体力极限,有时候一不留神讲得太久; 会不自觉地停下来调整呼吸。
十节课里; 各种形式都有所涉及。
有时拿一部黑白电影细细的讲; 有时针对某个理论,由点及面地讲。
还有三节课是在片场; 她看着苏沉表演,然后间断地给一两个建议。
仅仅是一两句话,也足以让人耳目一新; 如醍醐灌顶。
但最精髓的内容,在第一节 课里就已经和盘托出。
直击表演者内心深处的,最直接的第一情感; 是痛苦。
言情剧里; 相思有苦,缠绵有苦,哪怕是轻声细语地徜徉在暧昧里; 也有小火慢煎的苦。
但这样的苦,一面让人觉得煎熬; 一面又让人忍不住露出微笑; 才更为真实。
“另一方面; 在明白人物前后的痛楚之后; 你才能把他幸福的一面演出来。”
想要有光,首先要有影子。
以不幸来理解幸运,以寒冷来感知温暖; 万事万物皆有两面。
盛荆心看着好几代演员一路走过来; 见过的弯路不计其数。
但她明白; 也说出和卜愿不约而同的话。
“犯错误是避不开的。”
“人这辈子总会吃些苦头。”
“但是沉沉,你要记得,你再怎么揣摩,那些痛苦也只来自你的角色,而不是你自己。”
苏沉一直分得很清楚,他点头时看见老师的眼光饱含深意,一时没有立刻明白。
但他太聪明了,此刻不需要老师解释更多。
现在讲的许多,可能都只是暂时记在他的脑子里。
爱别离,求不得,许多事在阅历增长以后才会真正转化,而那些都避无可避。
十天里,导演像是被身边人叮嘱过,意外地安分配合,和剧组大部分人也处得还不错。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看似轻松的蜜月期,再过些日子,真情况才会逐渐浮出水面。
卜愿属于上来就严规重压,从开机到杀青一直不苟言笑,前前后后炒了十几个演员,还不算剧组里他觉得不够格的工作人员。
颜电思维偏外国化,上来分开请大家喝酒聊天,把自己底线和要求列得清清楚楚。
她不藏着掖着,对哪些方面会有严苛要求都提前说清楚,觉得不合适也能拿个大红包体面走人,双方都算利落漂亮。
现在邵海沿来了,大伙儿也都客客气气喊一声海导。
海导说话爱拽英文,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
好在几百号人都是老团队了,彼此配合默契,不需要他额外指挥。
有老油条在墙角抽烟的时候开了个玩笑,说《重光夜》现在都第六部了,给猴子拍一样能红。
“那不行,猴子可不会拽洋文!”
“哈哈哈哈哈!”
一月十四,《重光夜》播出时热搜登顶,口碑好到爆表。
——梦中见龙这一段,最终效果实在是太神了。
观众终于等到原著里惊为天人的这一段,看完之后简直说不出话。
现在特效有这么好了吗??
这个光和雾是真的吗?演员和剧组到底怎么拍的?!
在演员和团队取景的时候,颜电做足功课,连续蹲了数十天的山间晨景,把天色微亮时最佳的效果找了出来。
苏沉光着脚在山巅高处演得足够尽心,两座山之间的云雾浓度更是有老天保佑,多一分太浓挡着镜头,少一分太薄没有神秘感。
基础打得足够好,再配上国内外特效师的倾力合作,打造出了电影级别的超质感画面。
@影评人海绵大爹:一般来说,五毛特效显得假,就是特效物本身饱和度以及光影变化都和画面完全不同,五岁小孩也能一眼看出来。听业内说,《重光夜》请了顶级的电影美术指导,这钱一分一秒是花在刀刃上了。
@为我沉哐哐砸大墙:#重光夜封神片段#我沉又?叒出圈了!!实力颜值巅峰天才少年!!这么朦胧又梦幻的片段只有他能演出这种情绪,其他人根本做不到!我本命永远是我本命!
@娱乐八咖:各影视剧高能片段PK!谁演得毫无痕迹,能催动你的泪腺'图片''图片''图片'
明煌娱乐等了许久,终于在这个节骨眼把早已拍好的纪录片放了出来。
'《重光夜拍摄全纪录1:予你一梦》,山楂影视独家播出!'
纪录片一共十集,每集时长高达60…70分钟。
从七年前的万人选角,到如今特效建模的隐秘内幕,一样一样为观众揭秘展开。
这一手实在是太漂亮了。
剧集虽然正在热播,但到底放的慢吞吞,每天都让观众等得焦急。
趁着话题甚嚣尘上,纪录片紧追其后,把剧情里的精华拆出更动人的一面,尽数为热爱这部电视剧的观众们展开。
由于是与山楂影视独家合作,纪录片请扮演皇后的小花旦当主持人,从博物馆般的仓库开始走访,刷足眼缘。
人们终于看见每天蒋麓晨跑的背影,苏沉卸妆时困到睡着的样子,卜老骂骂咧咧又忍不住笑的样子,还有颜电在镜头前自信又从容地讲想法。
了解的越多,才越能明白这部剧成功在哪里。
如此多的人,如此专注的为同一个事倾力付出,像在共同编制一场灿烂的梦。
蒋麓看热搜时念头微动,把成片又找出来看,电话一问,果不其然。
这场戏的主摄影是冬姨。
开机以后,他正式成为副导演,各项工作虽然做的略生疏,但大差不差。
两位老导演把冬姨推荐给他当老师,潜台词非常清楚。
这姐们贼牛逼。你能学一分半毫都是赚了。
拜师学艺,要紧地还是嘴甜肯干活。
蒋麓明面上是冬姨的领导,实际没少做她的跟机员,几十斤的器材箱拎起来走老远的路一声不吭。
冬姨话很少,也不解释自己哪里是怎么拍,但任由蒋麓跟着学。
很快,她的风格就浮出来了。
摄影,不仅仅是导演让拍哪里就拍哪里。
摄影是写作文的一支笔。
平移,侧移,环拍,俯拍,就如同这支笔在写不同的句子。
同样的故事,用不同的摄影语言来拍,就像以不同人的视角和情绪来讲述这件事。
在讲述的过程中,还要像老谋深算的叙事者那样,细节或藏或露,人物时远时近。
蒋麓很快明白,这哪里是学摄影,这是在重新学说话。
他以前闲着没事,学过一两天的JAVA。
电脑编程和电视摄影粗看毫无关系,其实道理是一样的。
把逻辑转化为新的语言,以新的器材进行表达。
副导演是导演部分意愿的执行者,而总导演是协调所有表达者的总指挥。
这也是他第一次,以执镜人的身份,看镜头里的苏沉。
剧情里双方灵魂互换,苏沉实际扮演的人转换成了假元锦。
是多了几分漫不经心,少了几分冷厉暴戾的假元锦。
苏沉模仿蓝子真时,眼尾总带着笑。
他面庞较前几年多了几分清俊,再笑吟吟的一瞥,演宫女的小演员有时候都会走神。
蒋麓掌着机位,按照既定计划,以镜头去追逐他。
拉近,特写,拍他兴致盎然地在朝中作乱,看似是怀柔各方,其实是不动声色地毁掉国防。
侧移,拉远,拍帝王在夜色里缓步而行,游龙袍尾曳地缓缓。
他们的距离被分割在镜头内外,一人活在故事里,一人逐渐浮在视野外。
与苏沉对戏,和拍摄苏沉的戏,感觉绝不一样。
前者是与他一起沉溺,后者是见他沉溺。
蒋麓把控着摄影机的诸多按钮,调整着对焦光感,在冬姨的小声叮嘱里,一次又一次地看苏沉在同一场戏里或哭或笑。
他与他对戏时偶会赞叹,苏沉演得居然这么好。
成为副导演之后,赞叹更深。
每逢导演喊卡,苏沉会出镜头休息,偶尔瞧一眼蒋麓的监控屏。
“怎么样?”
蒋麓佯装在忙,笑一笑说很好。
苏沉仔细看完刚才的录像,像是发现什么,观察蒋麓的表情。
后者眉毛一扬,推他说别耽误你哥工作。
“小气鬼。”少年笑着戳戳他,继续对剧本去了。
蒋麓撑着下巴看他走远,许久又看向监控屏。
很难想象,我未来的工作……是用镜头追逐你。
第六部里,姬龄差点被蓝子真毒杀,小说里把下毒方式一笔带过,具体讲毒发后的反应,以及描写应听月是如何以苔族大祭司的身份再次出现,救他于水火之中。
编剧组拿着稿子找到闻长琴,问这里具体是怎么下的毒。
总编剧耸耸肩:“我就是写不出来了才一笔过的。”
编剧们:“……这种事不要啊!!”
您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往后编!!
剧本里诸多小伏笔还没有处理完,这里还疑似要开天窗,我们也不想被新导演骂啊!!
闻长琴正写第七部写得焦头烂额,一挥手表示你们自由发挥。
就这么一个小情节还要问我,再问扣工资了!
编剧们面面相觑,决定拟出几个方案来,先去问苏沉喜欢哪个,他选完再给导演过目。
古装剧里下毒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种。
鸳鸯毒酒瓶,鹤顶红指甲,再就是饭菜里撒药。
他们写到这里,也明白闻编剧不乐意写这段的原因。
怎么着都俗,还不如一笔带过,让观众自己猜去得了。
皮球踢来踢去,最后到了苏沉面前。
“下毒?”
苏沉当时看剧本的时候,有留意这里没有写清楚,以为是剧本没有最终定稿,暂时在修改。
“其实一笔带过也可以,”编剧之一给他倒茶,低头时几根白头发很显眼:“我们想了几种,感觉都很俗,拍出来怕观众骂。”
当编剧嘛……不是被导演骂就是被观众骂,习惯了就好。
苏沉接过茶杯说了声谢谢,虽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但觉得舍不得。
这场戏里,他演的是假元锦给姬龄下毒,要直接杀了这个祸患。
可真元锦已经亏欠姬龄太多了。
一切故事开始于第一部时的姬逢山以命托付。
先皇后曾救姬家于水火,之后姬龄替父报恩,一次次救下元锦。
让他登上帝位,让他免于暗杀,为他跋涉九川,为他请魂还生。
直到最后,他们相见于草野羊群见,像是终于两清了。
从此,一切干干净净,兄弟仍是兄弟,君臣仍是君臣。
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是蓝子真夺舍元锦,绝不会有后面的这些风波。
也正因如此,毒杀的情节才让许多人觉得不甘心。
苏沉想了很久,茶都凉了还是没有喝,半晌把杯子放了回去。
“直接下毒吧。”
编剧们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打直球?明目张胆地跟他讲这是毒药?”
“不是,让我想想……”
这里不能这么直接的拍。
要强调他们的和睦亲昵,毫不设防,要放慢他饮下毒酒的样子……
苏沉脑子里有了画面,翻着拍摄表道:“这场戏谁拍?”
“冬姨,副导演是蒋麓。”
苏沉动作微顿,叹了口气。
“我给他打电话。”
电话拨通时,蒋麓在挑摇臂弧摄。
“嗯?”
“是我,你来一趟1012会议室。”
“我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够吗?”
“够,”苏沉握着电话,看了一眼瘫倒在桌旁的编剧们:“我们来聊下毒死你的详细流程。”
蒋麓:“……好呢。”
蒋麓叼着糖进会议室时,编剧们睡的睡瘫的瘫,像是会议室里晒了大片的咸鱼。
苏沉穿了件坠着白流苏的黑衬衫,正经到与这片咸鱼格格不入。
蒋麓看着直乐,拿指节敲了敲门板。
“醒一醒,下午茶来了。”
话音未落,戴大高帽的厨子们鱼贯而入,每个人都推着银色小餐车。
盖子一掀,里面皆是现烤的巧克力曲奇和抹茶蛋糕。
还有人现场给他们做手磨咖啡,浓香馥郁到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往里看。
编剧们均是为了几百页的本子两个月没好好睡过觉了,此刻睡眼惺忪地看见蒋少爷来给他们续命了,猛吸一口咖啡香味像是终于回了魂。
“蒋麓——还是你心疼哥哥姐姐们啊——”
“麓麓我的大麓麓!!”
大伙儿狼吞虎咽之际,蒋麓施施然拉开椅子坐在苏沉身边,给自己倒了杯英式红茶。
“刚泡的?”
“立顿。”苏沉看着他笑:“好喝吗?”
“好喝。”蒋麓不动声色道:“来吧,说说怎么毒死我。”
明明是正经聊工作,又好像在撩人。
苏沉接了旁边编剧的话尾,大致和他讲前面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