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帝十五岁-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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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想演好,也要你琢磨体验过很多次,在镜头前尽全力还原。”
苏沉还没有挣脱那种情感,陷在轮椅里一言不发。
“你知道吗,当初我为了赢走这个角色,单是和武指打架就练了五六个月。”
“最终候选人有十个,我背完了所有的台词,试镜四次,到最后舅舅才选了我。”
“但他选中你,仅仅只是看了一眼。”
苏沉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这个,条件反射道:“可是当时有人说……”
“有人说这个角色早就内定给我了,我知道。”
蒋麓很嘲讽的笑了一下,更嚣张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把柔顺的头发都揉乱了。
“现在有没有觉得同情我一点?”
“我那舅舅对自己人比对外人更凶,他要是有这么好心,那我真是要烧高香了。”
“所以啊,我会好好演的,皇帝陛下。”
苏沉隐隐约约地感觉这家伙是在哄自己。
他哼了一声,并不清楚自己刚才是在炸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沉沉:哼╯^╰)
…………………………………
装瘸的这个情节借鉴了美国很黑暗的一个案子,人物真实名为Gypsy Rose,
心理承受力比较低的最好不要搜……
这个案子后来被翻拍成电视剧《罪行》和纪录片《Mommy。Dead。and。Dearest》,看完也很后背发麻_(:з」∠)_
好久没有在作话里更新各种小碎片内容了,以后也会陆续放出各种影视幕后小资料O3O
第11章
出乎意料的是,第三个老演员,也就是老丞相的扮演者许瑞平,临时取消了苏沉的采访。
“我感觉不好说,得演演看再说。”
苏沉不好意思追问,隔着电话说了声谢谢,当天晚上把整理好的作业给导演发了邮件。
卜愿给了个B+的打分,算是无功无过。
小朋友有点沮丧,但一时间没有想好哪里还可以精进。
与此同时,数位老师排好了课表,对所有主要演员进行针对性的安排。
除了苏沉蒋麓之外,剧组里还有五位未成年演员,最大的十七,最小的六岁,四位都负责饰演不同年龄段的皇嗣。
“皇室礼仪课、台词课、形体仪态课、还有基础的武打课,每周一至周五每天各排两节,周六日休息。”教学主管在教室里给演员们整理表格:“这几节课是成人儿童共上,仪态课会有专门的老师指导小朋友。”
她的目光在蒋麓身上停留了几秒:“基础武打课你不用上,时间自由安排。”
苏沉拿着圆珠笔努力记下她说的每一句话,蒋麓隔着两张桌子懒散举手:“这故事不是架空的吗?”
“所以皇室礼仪我们参考了明唐等多个朝代的特色,结合原著进行调整,所有演员要有统一的认知和表现。”
“……”
“除此之外,所有未成年演员有专门的一对一文化课教学,以及台词课加练。”
幻灯片换了一页,放映出大楼的侧面图。
“未成年人出入酒店时都需要跟自己的生活助理打卡报备,来到临时教学楼还要再次打卡,以确认到场和安全。”
“第一场小考在十天后,不合格的人可能会被导演私下谈话,或者……直接走人。”
剧组成员已经陆续到齐,相关培训随之展开,让这里一时间显得像个艺术生集训营。
卜导一向严苛讲究,一不许演员轧戏,二不许演员糊弄,从前还传出过当场发怒让知名艺人滚出片场的传言,在某些新生代艺人那里名字约等于魔鬼。
但是他的电视剧拍一部红一步,这几十年里一手捧红了不知道多少位顶级演员,在‘偶像派’还是‘实力派’的争议里,以军训般的高强度统一管理震慑一方。
于是在梁谷云和苏峻峰的接力照顾下,苏沉开始了每天早出晚归的日常。
早上一般六点起,要上导演特别嘱咐的,单独只给苏沉加练的第一轮台词课。
他是主角,虽然剧本里也只是个孩子,但是剧本台词量极大,对情感的诠释也要求严苛。
八点吃完早餐以后,所有人去自习室研读剧本,然后八点半起练习形体仪表。
自这个时刻起,大楼里才正式热闹起来。
不同的形体老师分拨教学不同身份的仪态特征,自皇族的昂首阔步,至奴婢的含胸垂头。
行态,站态,坐态,肩膀肌肉的控制,背脊弧度的调整,每一样都要练上数十个小时来形成严格的肌肉记忆。
下午最适合台词教学,有时单是咬字和语气词,就足够教上一整个星期。
普通人说话的语气隔着屏幕,会显得过于松散平常,不足以达到应有的效果。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是停顿与迟疑,都要被充分的训练,以呈现出媲美现场话剧的清晰放大效果。
到了夜晚,还有剑术、书法等附加课程。
有的是自选,有的是导演单独圈了一个名单,叮嘱了必须练出样子来才能演。
哪怕高难动作有替身演员可以代劳,但实际的演练对演员气质的磨合调和功不可没。
等到一切课程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时都小学一般下午四点半就放学了,往常十点钟小孩儿都洗完澡上床睡觉了,现在还未必能按时下课,练得眼见着瘦了一大截,苏沉脸上那点婴儿肥眼见着清减下去,和逃难时枯瘦的废太子越来越像。
梁谷云看着心疼。
“本来还以为你不去学校,天天估计跟过暑假一样,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东西要学……”
“我们那会儿初三才开始有晚自习,”苏峻峰到底按捺不住,提前请假过来看望他们,看着也觉得唏嘘:“有这个劲儿,考个清华也不难啊。”
苏沉像是提前考上了大学,每天在暮色里进出酒店,回房间有时连澡都顾不上洗,小小一团扑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想起自己刚进酒店第一次吃自助餐时,悄悄看到斜对角桌子的蒋麓。
那个蓝莓糖哥哥梦里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还算从容讲究,但眨眼的功夫就搬来五六碟吃的堆在面前。
荤素不忌,单是肘子红烧肉牛排就拿了两盘。
苏沉当时看的心惊,觉得他怕不是个怪物。
怎么会——吃这么多!!
现在,谜团才解开了。
你天天累死累活累到爆,你也吃这么多。
每天六点早上起来的,除了勤务人员和老师,就只有他们两。
在其他人争分夺秒补觉的时候,两个主演一个起床见武指,一个起来练台词,偶尔还会在大厅碰到面。
蒋麓吃再多都是一身劲瘦,有时候会晨跑完去空地练长鞭银戟,舞的风声猎猎,身手那叫一个飒爽。
苏沉原本不用练太多形体力量,直到服装组掂了一下皇袍冠冕的重量,临时找了一趟副导演。
后者苦着脸过来当黑脸,帮小朋友又加了一项体能训练。
“道具重量我们已经在减了,但是穿着大全套一演戏就是一整天,之后还有不少骑马吊威亚的戏份,对体力要求都需求不低,所以……”
所以得开始从八百米跑起了。
苏沉大概在跑了三百米之后软倒在地上,像只试图罢工的绵羊。
大早上的路上也没人,小孩闹闹脾气耍耍赖很正常。
梁谷云都没想到自家小孩能坚持这么久,这会儿反而还没劝他起来,心想在地上赖会儿也行,回头给他把灰拍干净。
“我不跑了——”苏沉跟羽绒服滚成一团,呜呜抗议:“我要回去睡觉!!睡觉!!”
亲爹蹲在旁边,跟戳蘑菇一样戳着玩,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
“早啊小蒋。”
苏沉一个鲤鱼打挺原地起来,后者轻飘飘看了一眼,跟他父母点头致意,继续跑到前面去了。
苏沉受到了莫大的冒犯:!!!!
“他过来你们怎么不跟我说!”
“你这不是在地上赖着嘛,”梁谷云如实道:“我们两把你扛起来不成?”
“他全都看见了?”
“看见了。”
“我讨厌他!!”
苏峻峰忍着没笑,一手捂着嘴道:“人家会理解的,你还小。”
“我以后再也不要来这条路跑步了!!”
小朋友的自尊心还是很可怕的。
从那之后,苏沉每天早上靠走都要走完八百米,坚决不给落人话柄的机会。
蒋麓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这小孩也就是个刚认识的同事,没事嘲讽他干嘛。
但他每天去食堂的时候,都会感觉到某个十岁小孩的瞪视。
蒋麓:……?
我身上烟味这么呛人?隔五十米你也闻得到?
你是狗鼻子吧。
开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有贴身裁缝来量了尺寸再三修整多件戏袍的尺寸,越来越多的生面孔推着行李箱浩浩荡荡的来到酒店。
这个剧组像个郊外小镇,变得秘密又热闹。
十月十六日当天,所有人按规矩洗漱整齐,以导演为中心站在开机横幅的两侧。
数架摄影机摆在中间用红布盖好,上面还缀着喜事用的大红花。
而在剧组成员的对面,则是关帝像、红高烛、烤猪头,以及水果糕点的数碟贡品。
上好白酒今日也被启了封盖,用以敬神。
铜香炉已是烟雾缭绕,由卜愿导演首敬第一炷香,按身份逐序前去敬香。
剧组投资不菲,用的线香也是粗重华丽。
待数十人轮流敬拜呈香,偌大铜炉已被敬的满满当当,烟火昌盛。
苏沉先前过年的时候都没见过卤猪头,今天敬香的时候默默努力不要和它对视。
好大的猪头……有点吓人。
等他回到队伍里,蒋麓平视前方,继续看舅舅他们执行开机仪式,笑声还是出卖了内心。
“噗嗤。”
苏沉:……!!
你什么都没看到!
敬到一半,天上下起绵绵细雨。
制片人率先注意到这一点,兴奋地高高伸手去接。
“下小雨了!下小雨了!”
“遇水则发啊,”旁边有人捧场道:“卜导这回要来一票大的,肯定大红特红,红到发紫了!”
“老天爷都给面子了,你们看!”
卜愿老成持重,并不说话,但眼里也扬了笑意。
蒋麓站得无聊,又小声同苏沉说话。
他们两个主演在这群人里像两棵盆景,杵在那一杵就是一天,敬完香之后百无聊赖。
“你想过你红遍全国以后的样子吗?”
蒋麓有意逗他,压低嗓子道:“以后就是上厕所,都会有几十个人堵在你厕所门口,把纸从门缝里伸过来要签名。”
苏沉脸色微微发白:“你骗人。”
“你的电话一天到晚会响个不停,换多少个号码都没用。”
“有人为了跟你见面,跟你说话,甚至会偷偷躲到你家的橱柜里面!”
“还有啊……”
卜老爷子刚好走过来,神态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饿了吗,还有半个小时就好了。”
“蒋麓哥他吓唬我!”苏沉立刻告状:“爷爷帮我!”
老爷子予以对视。
蒋麓被盯的后背发凉,把头别到一边:“知道了。”
切,不好玩。
第12章
第一场戏,拍的是先帝寿宴,忽传杀令。
按着宫里的规矩,皇帝的万岁寿节普天同庆,宫外休沐一日,宫内歌舞不断。
熙延帝重用昏庸狐媚之臣,素日沉浸于声色犬马,遇到这样的日子更是大操大办,极尽豪奢。
按着安排,他在午时与宠臣重臣宴饮,晚上再开家宴,难得与阖宫上下的妃嫔子嗣相聚一堂。
虽然要拍正午,实际剧组在八点就准备好了道具布景,预备从上午日出拍到下午四点及至黄昏。
苏沉躲在片场一隅,好奇他们会如何安排。
为了表现盛宴的铺张浪费,单是家畜鲜鱼便提前租借来了许多。
数百只鸭子源源不断地送入御膳房,鲜鳝活鲤更有上千尾,由标致宫女双手捧着头顶竹筒娉婷相送。
鲜果糕盘宛皆如琳琅珠玉一般,糖塔被吹捏作出龙凤呈祥的吉利形兆,更有涂抹金漆的许多糯米元宝铺洒满堂,其中还混了好几个真金嵌宝的赏赐,引得大臣们争相抢咬。
熙延帝戏份很少,但也特意请了履历极为漂亮的老演员谭倪过来。
六十五岁的人,虽是发染鬓白,但仍是眼眉极浓,看着多情恣意。
即便演昏君,也是别有一番气韵的独特昏君。
高处机械臂自御膳房拍到虹鹤廷,伴随着信号灯亮起,美人扬袖歌舞,琵琶玉笛振声,现场满目皆是虹光般的袖浪笙歌,白日里锦绣银丝灯笼缀了漫天,没有一处不是璀璨脱俗。
镜头自廷前流水移入浸酒龙袍,帝王酒意酣畅,笑而忘言,臣子们更是贺声不断,恭维连连。
几条下来拍的一气呵成,好是顺畅。
“朕,自今日起年逾六十五,”他凤眼微开,似笑未笑:“听着,像是该死了的年纪。”
宠臣们原先还满脸笑意,也是习惯了这暴君的突然发难,立马酒杯惊落,扑地告罪。
“陛下享寿千秋万代,何来此言!”
“臣惶恐,陛下若有不快尽可发难赐死,切勿拿寿数开这等玩笑!”
熙延帝自被母后扶持着夺宫上位之后便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连亲生儿女都杀了好几个,如今像是真活腻了年纪,来玩更真的了。
“你们觉得,朕是在戏言?”
他的声音还含着酒意,却听着让人彻骨发寒,恨不得把头都埋进玉砖里。
“臣不敢!”
“臣下敬听圣言!”
白发老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挽袖自酒池里自舀一杯,走向满廷跪臣。
没有人猜到他要做什么,但几乎每一个人都吓得发抖。
更为讽刺的是,舞姬歌伎无人敢停,继续战战兢兢地奏吉祥喜庆之乐,显得这般场景更加诡怖荒谬。
“他演的好好,”蒋麓俯身低声道:“这一幕是原著里没有的,全靠他自己理解。”
苏沉被身后突然出现的蒋麓吓一跳,条件反射翻了一遍初稿剧本,又去翻随身携带的第一部小说。
厚厚的两本文稿如今都添了不少笔记标注,相互对照着记录表演重点,圈画台词,是他随身必带的课本。
没有,真的没有。
倪爷爷是打算做什么?
青铜三角杯上雕龙琢鸾,独为天子所有。
它此刻盛满了琼色酒液,随着摇晃身形四溢而出。
“喝。”老皇帝像是又醉了,声音含混道:“朕赐众卿……天宫好酒。”
他扬起手腕,任酒液在空中划出锐利弧线,一一浇过每一个人的冠帽官袍。
有人惊恐抬头,更是被浇了满脸。
老人略一抬手,有太监手捧金卷快步而来。
“宣。”
“宣赐酒之臣,爵升二等,赐金百两!”
“宣赐酒之臣,官加一品,赐宅千顷!”
众人如梦初醒,慌忙叩头谢恩。
“琼浆玉露好喝至极,臣等谢恩!”
“陛下宅心仁厚,亲赐良酒,好喝,好喝至极!!”
苏沉看得呼吸停滞,扭头小声道:“我以为剧本里的赐酒是端过去给他们喝!”
“那样就没有戏剧张力了。”蒋麓轻轻拽他一下,轻声道:“你看导演和编剧。”
远处几人皆是满脸惊喜,连连点头。
“像谭前辈这样的人,一秒入戏,入行起就是公认的天才。他拍了一辈子的戏,好人坏人演什么像什么,一张脸像是能变成任何人。”
苏沉骤然间猛地深呼吸,手指握得很紧。
他看着第二排跪伏的许瑞平,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如果这场戏拍的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