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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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者,遇上良主,有幸将她当做家里人,即使身份为婢也不曾打骂苛责。
她们本是主仆利益共同体,仆为主尽忠,是她们是使命,现下却完不成了。
不久后,陪嫁婢女撒手人寰。
胭脂辗转成了谢家妇,也真正意义上成了一个在这世间没有任何血亲的孤家寡人。
“夫人呢。”
晚秋天阴,落了一夜雨的庭院地面上还积蓄着一小滩的雨水。
暮色昏沉,乌云聚拢,又似要有一阵好落的迹象,此时谢留官袍上已经出现了被晕染的深浅不一的细细水迹。
小菊同小荷面面相觑,二女才十来岁,发现夫人不见了,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被郎君的气势震慑得面色发白,都要吓哭的样子。
“夫,夫人她……”小菊结结巴巴地回想着夫人今日的举动,朦胧的泪眼迷糊地发现郎君来找夫人,手里还带了一样东西。
只是没见到人,在与她们说话之际,又塞回到他怀里衣襟里去了。
谢留听两个小丫头说不出所以然,许是仆随娇气的主人,居然养出那么胆小的性子,他也没多少耐心等待。
更清楚她们惧他,干脆不再问了,只吩咐一句,“拿把伞来。”
刚说完“夫人不见了”的小菊抽噎地仰头,“郎君要去找夫人吗?”
可是很快雨就要下大了。
谢留看了眼天色,不做多余回应,冷漠严肃地抬起下巴:“取伞,快些。”
偌大的谢府,竟然也没守住一个人。
就跟凭空失踪一样,叫人闻讯一惊,谢留拿到伞具,在雨中直接撑开就往外走。
天色暗沉,他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纵使目无表情,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此刻心情上的不悦。
对于不见的胭脂,谢留只有一个猜测。
也许不是失踪,是她跑了。
然而刚出谢府不久,一道走在巷子边被淋湿的身影迎面将他叫住,“夫君。”
管家带着下人追上来,“郎君,夫人找着了吗?”
胭脂吃愣地望着眼前阵仗声势浩大的一幕,尤其是带头撑伞的谢留,他方才步履匆匆,身形急切,不顾地上雨水就大步走出来,像有什么急事要办。
原来是因为发现她不在府里,出于担忧才来找她的吗?
她喊他一声谢留不应。
胭脂自发靠近,就在一步之遥的距离,谢留在伞下,她在雨中。
一黑一青,在朦胧细雨中默默对峙。
误以为她是跑了的谢留直勾勾地盯着她,始终不曾上前,“怎么又回来了?”
他心里还没打消那一猜测。
仿佛觉得,她就应该要走,不会永久留在谢家,留在他身边。
胭脂小小“啊”了声,犹豫着似乎不知道怎么说。
谢留跟那等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一般,等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几乎转头就走。
胭脂赫然一愣,然后立马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因为舍不得你!”
谢留背影一顿。
后面下人非常有眼色的悄声你拉我扯的率先进门。
胭脂追上来,谢留听到她的脚步声,刚好到他身后时张嘴道:“你总是花言巧语,任谁都分辨不清里头是否有一丝的真心。”
胭脂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听出他沉声话语里的指责。
她本该像以往那样,没心没肺,亦或者觉得无所谓地随声附和,但是沉闷阴郁的天色,恰好印证了彼此的关系。
时阴时晴,还有暴风阴雨,脆弱得不堪一击。
雨中背对她的谢留哪怕说着不喜欢她了,却还是要打把伞出来找她,那伞未必是给他自己撑的,但胭脂肯定有她的一份。
他指责的话里似乎还掩藏着一丝谨慎,失落又有点委屈,不看她应该是不想让她发现任何情绪上的端倪。
胭脂一步步靠近,直到到了谢留伞下,那里刚好空下一个人的位置。
而谢留的两边肩头和头顶,已经被雨滴洗礼。
胭脂把头靠到他背上,不管谢留听不听得到,微弱道:“我不是回来了吗?不管我走多远,你就当,我只是出去玩玩了。我还是会找到回家的路,回来见你的。”
不知道她这话里有几分诚意。
谢留嘲讽勾起唇角,胭脂正等他问自己去哪儿了,谢留侧头面貌平淡地看她一眼,把伞给她一个,“进去。”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胭脂梳洗过后,在房里由着小丫头伺候擦拭湿发,一个为她端来驱寒的汤。
待到身子一暖,她才想起来,“郎君呢,他也沐浴过了吧?姜汤给他送去一碗没有。”
“有的夫人。”
“那就好。”
胭脂难得关怀一回,不想小荷突然苦着脸道:“夫人今日突然不见,快吓死我们了,郎君问起,都不知道怎么说。”
胭脂想到把两个比谢愠年纪还小的丫头吓着,也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样,郎君责怪你们没有?”
“没有,对了夫人,郎君今天带回来这个,让奴婢转交给你。”
“是什么?”
小荷从镜台处翻出一个盒子,打开后捧到诧异中的胭脂面前,“郎君说以前夫人戴的簪子,他曾说过成色不好,自此就不见夫人再戴过,那支簪子也不见了。这支比当初那支要好,就当是一点补偿……”
何止是好呢。
不像是新做出来的,反而是像遗留下来的孤品,也不知谢留是从哪儿弄来的。
胭脂把它拿出来,爱不释手地放到烛灯下仔细观察,就在末尾发现了一行小字:赠长媳怀拙之妻,瑜君,康安。
长媳怀拙之妻……她愕然怔住,那是谢留的母亲,她手里拿的就是她的遗物。
如此贵重,怪不得,怪不得他要找回来。
可是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这又是?
犹如定身般,胭脂拿着遗物静静地出神良久。
只是瞧不上她戴那等劣质的头饰,一支普通成色的簪子就能被人哄走,谢留送出遗物的初衷,不过是这么想的罢了。
但当拜堂成亲这日,胭脂穿着喜服,头上多留了一个位置给他母亲的遗物,叫一眼看到发簪的谢留还是不免愣然。
庭院里锣鼓震天,谢府张灯结彩,宾客多如江鲤。
好多人胭脂都不认识,一眼扫过去,绝大多数穿着官袍,不是谢留的同僚就是下属,与他最亲近的几位军营里的兄弟更在其中,与今日的新郎堂而皇之地站在一块,像是贺喜又像是在撑腰。
拜过堂后胭脂与谢留就分开了,临走前她环顾一周,陡然对上一双来晚了的眼睛,盛云锦的身影落在人群后面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胭脂嘴角边喜气的笑意渐渐凝固。
“夫人,回房吧,不多会郎君就会过来找你了。”
她一步三回头,旁人都当她看的是应酬宾客的谢留,只有胭脂知道,她真正看的是谁。
那三次回首之后,她走的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沉更稳。
“灵官,祝你早日喜得贵子。”
“怎么不是贵女?谢灵官,要是生个贵女出来,你我两家结门亲事怎么样啊。”
谢留应付着道喜的宾客,嘴上虽没怎么说,眉眼之间却蕴藏着点点喜气。
他一身喜服肩宽腿长,乌发黑眼,俊容气度难以匹敌,人群中风采夺目。
盛云锦走上前同他打招呼,“恭喜千户大人,娶得我们胭脂这般的美娇娘……”
谢留笑容一抿,回身目色凌厉地看向盛云锦,明明是如此欢天喜地的场面,却因为二人看清彼此眼中的敌意,变得诡谲怪异。
傍晚天黑,谢留在下人搀扶下被送进喜房。
胭脂在房里盖着盖头,等了他许久许久,听见门口的动静,本该松懈的姿态,一下变成了正襟危坐。
“放手。”
谢留:“我自己来,都出去。”
听他声音好似醉了,又好似残留着几分清醒。
下人怕他摔着,还多叮嘱了句,谢留挥挥手直接将人都赶走。
门一关,房里霎时清净。
谢留面带酒意,抬眼逡巡片刻,视线很快锁定胭脂那道坐在榻上,静静等待他的正红身影。
第21章
她头上有个盖头,等着他去掀。
谢留意的朝动胭脂走去,然而脚步速度却比往常慢,他在外面待客的时候被敬了很多杯酒,是没办法躲掉那种。
“等很久了?”他稳当的站在了她面前,胭脂双手交握,听着他微醺冷淡的嗓音,居然感到微微紧张。
谢留自顾自地宣布道:“我要掀盖头了。”
他不说还好,一手胭脂把手心都掐紧了。
头上的布滑落下去,眼前视野逐渐变得清晰,四目相对,接触到谢留目光的胭脂面红耳赤地垂下眼眸。
谢留:“上回你说今夜什么都给我的。”
他脚尖踢了踢她的鞋头,引得胭脂抬眼看他以后,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肆无忌惮,“洞房花烛,知道要怎么做吗?”
胭脂闻到他身上的酒气,耳根发热地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到底醉了没有。”
谢留陡然倾身下来,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我可不会再听你的话,只在外边磨一磨就好了。”
胭脂被迫使出大半力气撑住他,一面忍受这个醉鬼的污言秽语,一面被挑逗得腰肌酥麻,坐不自在。
“先别碰我,合卺酒还没喝。”
她腰带倏然松开了,裙裳跟着脱落下来,一只火热的大手就跟抱小孩般,穿过她双膝把她抱了起来。
腿心烫得一抖,胭脂比喝酒的人还醉醺醺地低头看着谢留。
谢留乌漆的眼珠竟然一片清明,只是眼里的欲望深沉,叫人有种暴风来临前的危机,“我带你去喝,喝完上榻,然后洞房。”
他让她坐在了他的臂弯上,双手抱着带她去桌前,胭脂怕坐不稳,但实际上只是视野拔高了,这个姿势增添了惊险和刺激。
谢留把她放桌上,因为下摆裙裳被他解掉了,一团落在之前的地方,导致她觉得一片空荡,有些羞耻的不自在。
“你没去小解吗。”
“什么。”
谢留抬起手臂,扯着袖子查看,在胭脂吃惊脸红中突然把打湿的地方给她看,甚至快凑到了她脸上。
“别。”
胭脂讷讷,谢留就把有着奇怪深色水渍的地方让她闻,“这难道不是你弄的么。”
瞬间她浑身都烧了起来,谢留还在故意问:“这是谁的水?”
他轻嗤一声:“总不会是我的,我喝的是酒,不至于是这种……令人一闻就知有人耐不住了的味道。”
胭脂咬着红唇,两眼湿漉漉地和故意调侃她的谢留对视,“别胡说了。”
她制止的话就跟耳边风似的从他那儿吹过,为了挡住谢留的胡言乱语,胭脂指头按在他不安分的嘴唇上。
果然刚放上去,就被谢留深深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然后张嘴轻咬住了。
“你就是想。”
“明明就是想听,不然气息急促什么,我要是不说了,待会你还能高兴我动你?”
谢留把她的小心思拿捏得稳稳的,他骤然把胭脂拖近些,坐在椅子上正对着自己胸怀,十分无赖的命令她,“酒在你身后,自个儿倒。”
胭脂不是他对手,她确实也难耐非常,心跳从开始起就扑通扑通没停过。
给谢留和她自己倒了两杯合卺酒,一杯给他,“喝吧。”
谢留不知为什么幽幽地盯着她,始终没从她手上接过那杯酒,他莫名说了句,“过了今夜,你以后生是我谢家的人,死是谢家的鬼,可就没别的可能了。你悔不悔?”
胭脂:“悔什么?这不是五年前我欠你的,今日该还了。”
“不想走了?”
“你瞧我这副模样,还能走到哪儿去。”
她现在的样子堪称生香活色,是要被那些读着圣贤书的清高之人看了都要骂不检点的。
可是谢留爱看,他第一次在胭脂说起以前时没有动怒,甚至当她是想通了。
胭脂催促:“你还喝不喝这酒,不喝就给我到榻上去。”
谢留挑眉,霸道地扣住她的手腕,“这么着急,想跟我好了?”
不等胭脂答话,他跟她手臂交错在一起,自己端着一杯,一只手去抬胭脂手里那杯,双双送进彼此口中,一饮而尽。
榻上交叠身影像两道红浪,内里时不时传来几道哭求声,没过多久变得像春夜里引人不能入眠的声声甜腻的猫叫。
“要死了,就不能轻些吗。”她成了左摇右摆的柳枝,紧紧贴服着谢留。
谢留不愿意,他觉得只有这么狠着来,才能让胭脂长个记性,永远忘不了他是怎么征服她的。
“你那个义兄,今天来观礼了。”
谢留忙碌之余还能和她说话,当然都不怎么好听,是臊人脸皮的那种狂傲挑衅,“你们见过了吧?他这次观礼,下次就请他来看孩子的周岁礼。”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知晓,你是被我搞出身孕的。”
“日日夜夜这么搞,你猜要多久那一幕就能实现?”
胭脂很想顶撞他几句,可是谢留这人在榻上也十分霸道,他根本不容她说他觉着不好听的话,除了叫声以外。
而她各方面体力都跟不上谢留,更遑论去跟他对着干了。
胭脂是舒畅的,她揽着谢留的脖子,愿意他带自己醉生梦死,就当是迟来的那几年的补偿吧。
屋外守夜的小丫头挤在一块,咬着上头赏下来的糖糕窃语。
“郎君欺负的夫人好狠呢,夫人叫的真大声。”
“明早起来得给夫人叫大夫吧?”
过来探探情况的后宅婆子给了丫头们一人一下,“不知事的家伙,你俩懂什么?就是这般才能彰显郎君夫人恩爱!”
“都守好了,里头要有吩咐,早些叫人。”
夜深时,房门忽然打开。
小丫头们一惊,就见身形高大的郎君简单披着衣裳,收拾了自己对她们吩咐,“抬桶水进来,让给伙房做些吃的送来。”
胭脂倒在榻上喘息,她一整日没怎么吃东西,又陪他弄了好长时间,肚子已然出现动静。
刚才谢留对外发的话,让送吃的来,俨然是帮她叫的。
谢留迈着矫健的步子回来走到床榻边,看到她如此虚弱乏力的样子,一副还不知餍足神采奕奕的模样,对她的体力满是瞧不起的轻视地嗤了声。
谢留:“还没完,还有后半夜,早得很呢。”
洗澡水一送来,谢留就去了屏风后边梳洗一番。
他收拾得很快,恰巧在胭脂歇好以后,伙房那边的吃食也做好了,煮了两碗面,开胃的小菜以及茶点。
下人还把茶水特意放在她面前,当着谢留的面,与胭脂交汇一道隐晦的眼神。
“新泡的好茶,请郎君夫人多饮几杯。”
“……”
谢留来时,下人已经走了,只剩胭脂对着吃的发呆。
见她迟迟没有动筷,反而抓紧了那壶茶的手柄,谢留毫无怀疑地以为她是在想事情,于是从她手里将茶壶拿了过去。
胭脂微微一惊,睁大双眼看着谢留给两人都倒了一杯,“方才那人说什么,这茶……”
“怎么了?”她艰涩地问。
谢留打量杯中物半晌,拧着眉嗅了嗅,散发春。情的俊脸褪去许多冷唳,淡淡道:“南地产的富贵品,十金一两,多年前谢家人都常喝的一种。”
他这是回忆起了往昔,胭脂悄然松了口气。
谢留品了几口,见她没动,只盯着他看,不禁挑了挑眉,“怎么不喝?”
胭脂掩饰地拿起筷子,瞧着有些不安的道:“我还不渴,先吃些东西。”
许是今日这个洞房夜圆了彼此心中的遗憾,或许说是谢留耿耿于怀的过往,他竟心情颇好地陪她坐下来一起用些吃食。
语调冷淡,动作上却不乏周到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