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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自古沙雕克反派-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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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所未有的撕裂感充斥识海,江白砚因痛意一刹失神,双目腥红,终是咳出一口鲜血。
  见他如此,近处几人趁机上前,却见邪气穿来——
  霎时间刺破他们胸腔!
  轻而易举杀了人,邪气在半空晃荡一下,抖落殷红血渍。
  血水似雨珠,滴在檐下之人颊边,惹得惊呼不断。
  江白砚濒临失控,邪祟即将出世。
  下一刻,吞天噬地的刀光乍起,所过之处,邪气皆作齑粉。
  渡厄凝作一道霜芒,淡金咒文若隐若现,斩碎大半邪潮。
  施敬承冷眼觑来,杀气大盛。
  体内的邪祟不断挣扎,四肢百骸剧痛难忍,江白砚险些握不住断水剑。
  “没关系。”
  少有地,识海中的低语格外温柔,堪比蛊惑:“我能帮你。”
  江白砚咽下血,哑声应它:“闭嘴。”
  他这辈子,既不为大昭活,也不可能为邪祟活。
  ——那他是为了什么?
  邪祟受到禁锢,力量有限,大多用在施敬承身上,与之缠斗。
  其余人见状,借此时机攻向江白砚。
  他的意识趋于模糊。
  邪气侵入识海,千万种声音响起,饱含怨毒。
  疼痛从未休止,随之而来,是无穷无尽的恨意、怒意与杀意。
  双眼被血丝占据,江白砚吐出腥血,这一回,血液是污浊的黑。
  有邪气傍身,无人得以靠近他。
  但有施敬承在前,镇厄司众人迅速回神,几声铜铃起,鬼影、行尸、蛊虫、符箓阵法迎面袭来,无需近身,亦可制敌。
  灵气密集如网,江白砚遍体血痕淋漓,刚挡下一群噬心蛊虫,身后又有鬼影幢幢,利爪掏向他心肺。
  颊边鲜血坠地,隐有嘀嗒声响。
  江白砚扬剑转身,瞥见一瞬金光。
  是符光。
  符法迅疾如电,急袭擦过他身边。
  出乎意料地,目标并非江白砚心脏。
  黄符引出一线长风,一举击中他身后的鬼影,令其消散无踪。
  快、狠、准,绝非失误。
  混沌的双瞳恢复一丝清明,戾气褪去三分,尸山血海里,江白砚怔忡抬头。
  恰逢暮云合璧,夕阳洒落最后一缕薄光,于山川尽头熊熊燃烧。
  映入他眼底的,是片绮丽绯红。
  利用符箓登上房檐,身穿嫁衣的施黛立在不远处,微微喘着气,双眼沁出水雾,裙摆鼓荡翻飞。
  灵气翻涌,溢散白光,交叠落入她眉间,像幅灵动的画卷,在地狱般的景象中徐徐展开。
  跑得太急,施黛发髻乱了小半,碎发绵绵耷下,垂在耳畔。
  乌发,雪肤,嫁衣则是极致的红,镶嵌其上的鲛泪朦胧生晕,她似披光行来,燃作炽烈的火。
  无比明媚又鲜活。
  她解开了那道复杂的困阵。
  有人认出施黛,扬声惊道:“施小姐?你为何……”
  施黛闭了闭眼,没理他。
  江白砚设下的困阵繁复冗杂,万幸,她是个符师。
  符与阵有相通之处,施黛闲来无事,也常看与阵术有关的典籍。
  她不会舞刀弄枪,想多学点东西,在捉妖时为小队出些力,没料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没有解阵用的朱砂纸笔,便咬破指尖,以血液绘制图案。
  嫁衣宽大的袖口下,施黛缓缓握紧尚在淌血的手指。
  哪怕是江白砚,也不能小瞧她。
  邪气源于江白砚体内,在一定程度上,受他意识所缚。
  当施黛走近一步,它的动作竟凝滞半分。
  感受到威胁,邪祟挣扎更凶,如鬣犬撕咬猎物,扑向在场众人,疯狂啃食血肉。
  哀嚎声、惨叫声、恸哭声响作一片,鲜血横流不止,四处可见断臂残肢。
  人间炼狱,不外如是。
  施敬承被邪祟本体拦住去路,靠近不了江白砚,只得咬牙与之死斗。
  觑见施黛,施敬承蹙眉怒道:“黛黛!你怎会在此?”
  施黛当然也没理他。
  她再清楚不过,这个“施敬承”只是邪祟制造的假象,看似光风霁月,内心污浊伪善。
  她那位真正的父亲,绝不是这样。
  心魔境究竟该如何破解?
  直至此刻,施黛仍不知道答案。
  摆在她面前的,是不折不扣的死局。
  江白砚周身邪气环绕,饶是她,也接近不了。
  灵压澎湃,如泰山压顶。施黛顶着痛意前行一步,压下哭腔:“江沉玉,你别——”
  大多数人被邪祟吞食,来自镇厄司的杀招减少许多。
  一道邪气直攻施黛,不等它动身,江白砚自行将它斩裂。
  相距太远,疼痛太烈,神智所剩无几,他有些恍惚,只隐约辨清她的话语。
  别怎么?
  别向邪祟妥协,亦或别杀人?
  他知道施黛厌恶滥杀无辜,自始至终没下死手,可邪祟挣脱他躯体,已屠戮二十多人。
  施黛会因此不悦吗?
  喉中腥甜更甚,透过无数邪祟的低喃,江白砚听见她的声音。
  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施黛哽咽开口:“……你别死。”
  江白砚微怔,倏而一笑。
  世间千千万万人盼他去死,唯有施黛,渴念他的生。
  其实他是个很自私的人。
  贪恋施黛给予的温暖,妄图得来她全心全意的爱与触碰。
  知晓施黛对他无意的那日,这份不堪的欲念尤盛——
  暗室里的那条铁链便是证明。
  他的爱称不上光明磊落,有如阴湿蜿蜒的蛛网,渐渐收紧,将施黛绑缚其中。
  只有把她锁起来,藏在独他一人知晓的角落,江白砚才感到病态的、污秽的安心。
  可施黛不应被困在那种地方。
  她是翱翔于旷野的雀鸟,属于明月清风、苍茫九州,而非一朵被摧折的花。
  念及此,江白砚自嘲勾唇。
  他贪求施黛的爱意,每每展露在她眼前的形貌,却是如此不堪。
  疯狂、暴戾、失控、污浊。
  今后旁人论起他的一生,想必是个满手沾血的邪物,可笑又可悲。
  一旦与他有牵连,施黛也将被视作异类。
  江白砚清清楚楚记得,他爹娘遭人砸毁的墓碑。
  邪气汹涌,血流成河。
  江白砚静静望她,仿佛施黛是一抹明澈的光,因他而来,在他眼中盛满。
  红裙昭昭,照亮她毫无惧意的杏眼,灼亮得慑人。
  嫁衣很衬她。
  这是他的太阳。
  斩裂两道冲向施黛的邪气,江白砚最后一次念她的名姓:“施黛。”
  在被邪祟全然吞没、丧失仅存的理智前,江白砚记起,他是为施黛而活,也甘愿为她死去。
  不为苍生,只为她。
  他的太阳,理应高悬不灭,永驻人间。
  妖邪肆虐的山河破碎之地,怎算人间。
  断水破空骤起,一泓清光如月。
  猜出他的打算,施黛挥符破开散落的邪气,不顾前方黑气愈浓,疾步上前:“江白砚!”
  她没来得及。
  剑锋刺入心脏,江白砚与她遥遥相对。
  他很轻地笑了下,眸中淌出滚烫鲜血,凝作殷红的珠。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到什么。
  也许是落雪之日,有人敲开他房门,赠他梅花一捧,笑问蝴蝶可会喜欢。
  也许是静谧的春分夜,施黛在烛光下凝望他,一字一顿倾吐真言:“江白砚这样的人,谁忘得掉?”
  又或许,是他曾憧憬过无数回的、同施黛度过的很多很多春夏秋冬。
  江白砚想,他没什么好的。
  病态,卑劣,只会为她招致灾祸。
  夜幕倾覆,笼罩于大昭之上,是梦一般的黛色。
  奈何好梦最难留。
  “不要再遇见,”血液染红白衣,江白砚对她说,“像我这样的人了。”


第122章 
  与此同时。
  心魔境外; 青州孟府。
  上古邪祟出世的速度,远比想象中快。
  昨夜玄牝之门生了异变,今日便有妖邪四起; 为祸世间。
  青州城内; 处处狼藉。
  邪气凝作黑雾; 盘踞半空久久不散; 渐生遮天蔽日之势; 吞噬大半阳光。
  尚是申时; 天色昏暗如傍晚; 仰面望去; 可见邪物掠空而过,发出喑哑啼鸣。
  毫无征兆地; 一支箭矢入空,精准无误击穿邪物胸膛。
  伴随两声凄厉哀嚎,半空的黑影消弭无踪。
  “射中了。”
  身着红袍的女子手持弓箭,眉头紧蹙,顺势挽弓:“怎么不带消停的?到底有完没完?”
  她这次对准的目标,是从围墙攀爬入院的巨型鼠妖。
  青州城内充斥妖邪,孟轲的这座宅邸,是邪气最重的地方。
  墙边聚满浑浊不堪的祟物,恶妖蠢蠢欲动; 投下诡谲晃动的倒影; 如暗潮狂涌; 随时能把人吞没。
  红袍女子身侧,沈流霜面无表情挥起长刀; 刀锋划破一只恶妖脖颈,血流如注。
  漆黑难闻的鲜血溅上她面庞; 沈流霜浑不在意——
  在她脸上和身上,早已沾满腥红粘稠的液体。
  沈流霜没心思去数,自己究竟杀了多少妖邪。
  自从跟随那只白狐狸来到这儿,她的刀自始至终未曾停下。
  思及此处,沈流霜凤目微转,看向身后。
  江白砚浑身是血,正靠坐廊下,双目紧闭。缕缕黑雾自他体内淌出,正是邪气。
  据阿狸所言,他的神魂入了心魔境。
  沈流霜半阖双眼,握紧手里的刀。
  直到施黛和江白砚的血蛊被解开以前,一切如常。
  等他们两人顺利解蛊、回房歇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总跟在施黛身旁的白狐狸冲入正堂,竟口吐人言,声称大事不妙。
  经由它三言两语的叙述,沈流霜才知道,江白砚是上古邪祟选定的复生容器。
  而施黛,为阻止他被蚕食心智,主动入了江白砚的心魔。
  这个消息给予的冲击太大,与之相比,阿狸是只会说话的精怪这件事,显得微不足道。
  在大昭,成精的动物不算罕见。
  ——至少比上古邪祟质朴得多。
  阿狸的事日后再清算,沈流霜没分神去顾及太多,与孟轲、施云声一道离开正堂,来到后院。
  形势不容乐观。
  邪气缓缓复苏,引来数量众多的魑魅魍魉,孟府被团团包围,仅凭他们三人,制不住如此疯狂的杀意。
  孟轲当机立断,让家仆去寻了镇厄司。
  用弓箭的红裙女子便是青州镇厄司中人,对付远在天边的妖邪很有一手。
  除她以外,还来了个实力强劲的阵师。
  派来两人,是镇厄司的极限。
  青州偌大,各地皆有魍魉横行。百姓拿它们束手无策,必须由镇厄司出面,派遣术士和武者前往四面八方,平定灾变。
  万幸,在场五人勉强撑得住局面。
  阵师所设的天罗地网缚住不少妖邪,奈何邪气太盛,阵眼和阵身屡屡遭到破坏,不断有漏网之鱼冲入院中。
  但凡敢靠近的,尽数殒命利器之下。
  手中直刀凛然生风,沈流霜垂头,漫不经意地向下瞥过。
  他们在庭中缠斗,已有将近一个时辰。
  毕竟是血肉之体,经过长时间的死战,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伤,精疲力尽。
  她的青裙成了赤黑,湿濡浸满鲜血,手臂和后背全是伤痕。
  施云声是半妖之体,属于狼族的煞气被激发,双目赤红,握刀的右手不时颤抖。
  孟轲少有地敛去笑意,蹙眉吹响手中玉笛。笛声悠扬,有如清泉涤荡,令妖邪纷纷面露痛色。
  她出生于商贾之家,少年时向往行侠仗义,与施敬承周游四海。
  有别于一心修习刀法的施敬承,孟轲并非传统的武者,而是全凭兴趣去学,东一榔头西一棒,什么都会点儿。
  置身青州,她没带趁手的武器,干脆拿了书房里的玉笛,吹奏镇魔曲。
  “你去后面,别逞强。”
  护在施云声身前,孟轲低声道:“否则妖丹发作,你会更难受。”
  喉中满是血液的腥甜,施云声黑眸冷沉,声线发哑:“没关系。”
  开口时,他目光一动,扫过廊下的江白砚。
  施黛在他的心魔里。
  一旦江白砚被邪祟侵蚀,施黛很可能回不来,或被邪气同化。
  抬手拭去颊边血迹,施云声右掌发力,攥紧险些脱手的刀。
  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龟缩到角落,更何况,对于疼痛,施云声早就习惯。
  从小生活在狼群里,厮杀搏斗是他习以为常的事情。
  哪有呜呜咽咽、只会在全家保护下缩成一团的狼。
  孟轲的眼神趋于柔和,没再多劝,瞥见又一只邪物袭来,右臂上抬,用玉笛刺穿它喉管。
  鲜血飞溅,玉笛殷红。
  孟轲:……
  孟轲挠头:“嗳呀,以前学过短匕刺杀术,习惯了。”
  一旁的沈流霜扭头望来,无奈叮嘱:“笛子脏了,莫要再吹。”
  用玉笛穿透另一只妖物心口,孟轲扬唇:“知道。”
  身为这个家里最靠谱的人,沈流霜在腰间摸索一番,抛给她一把货真价实的小刀。
  晃眼看去,不知不觉间,院中堆满了妖邪尸体。
  青树翠蔓尽染血污,暗影摇曳,一如起伏不定的鬼影。鼻尖萦绕的腥湿气息挥之不去,像粘腻的蛇,钻进四肢百骸里。
  不是多么舒畅的感受。
  灵气消耗殆尽,意识略有恍惚,沈流霜默念一遍清心咒,捕捉到身后若有若无的杀机。
  她遽然回首,却见一团白影闪过——
  阿狸飞身跃起,为她扑开一只偷袭的鸟妖。
  狐狸上下脏兮兮,绒毛一绺绺凝着血和泥,再无平日的柔软白净,可谓狼狈至极。
  它身无灵气,当然打不过鸟妖,被一爪子抓上脸颊,疼得竖起尾巴。
  沈流霜一把揽起阿狸,长刀垂直落地,刺透鸟妖心脏。
  “多谢。”
  她勉力笑笑:“你身手不错。”
  背上好几道伤口在汩汩淌血,阿狸龇牙咧嘴,听见夸奖,立马竖起耳朵:“那当然!我可是……”
  为防止被天理察觉,它需要藏好自己的身份。
  再说,世上哪有这么弱的天道,说出来多掉身价,不行不行。
  一句话在舌尖转了个弯,阿狸晃一晃尾巴:“我是不简单的狐狸!”
  沈流霜笑笑,谈话间扬臂挥刀,眼神无波无澜,没离开阿狸半分,长刀却势如破竹,捅穿一只飞袭的蜘蛛精。
  腥血迸落,她神色不变,心不在焉擦了擦侧脸,喉音如冷泉击玉:“当心。”
  阿狸默默打了个哆嗦。
  它总觉得……这姑娘比那群妖魔鬼怪更有威慑力。
  恰在此刻,忽有寒风卷地,树叶沙沙作响。阿狸心口突突一跳,猝然回头。
  不止它,在场五人同时有了动作,朝江白砚所在的角落望去。
  邪气强烈得前所未有。
  不过短短一弹指,江白砚身前身后黑雾四溢,宛如厚茧将他包裹。
  妖邪们发出刺耳狂啸,躁动更甚,像极一场血腥盛宴的开端。
  “不、不好。”
  阿狸睁圆眼,尾音发抖:“是上古邪祟……”
  它渐渐占据江白砚识海,即将出世了!
  心魔境里发生了什么?施黛她怎么样了?不会……出事吧?
  不祥的预感攥上心头,阿狸止不住战栗,牙关颤颤。
  想来也对,上古邪祟谋划多年,由它创造的心魔境,必定是场难以攻破的死局。
  就这样……失败了、结束了?
  大昭又要重复上一场轮回中的惨祸吗?
  想起彼时生灵涂炭、尸横遍野的景致,阿狸双眼发烫。
  施云声压下躁动的妖丹,冷眼觑来:“我姐呢?”
  沈流霜只字不语,眉心沉沉,凝睇那片有如实质的邪气。
  “再等等吧。”
  孟轲闭了闭眼,眸底隐现血丝:“黛黛和白砚在心魔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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