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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自古沙雕克反派-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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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而脆弱,稍一用力便碎掉。
  被他一只手握起,恍如温柔的禁锢。
  他心底情绪莫名,轻勾嘴角:“你对恶人,倒是毫无慈悲。”
  ——那他呢?
  他其实有无数见不得光的念头。
  想让施黛多看他,想让施黛多在意他,想让施黛只属于他。
  见她与聂斩阎清欢谈笑,江白砚想过把她拘囚在身边,永远注视他一个。
  像生长在沼泽的荆棘,甫一显出端倪,就被他悄然掐断。
  施黛若同旁人在一起,将他弃之不顾,他该当如何?
  江白砚轻声道:“我呢?”
  施黛:“什么?”
  “如若我是个十恶不赦、滥杀无辜的凶徒。”
  长睫微垂,遮住晦涩不明的情愫,江白砚动作往上,贴近她小腿:“你如何待我?”
  从没想过这种问题,施黛目露茫然。
  她轻声笑了笑,打趣道:“会帮我擦血的‘凶徒’?”
  江白砚没出声。
  继而听施黛说:“如果你真的变成个滥杀无辜的混蛋——”
  她很认真地想了下,语气笃定:“我肯定和你恩断义绝,第一个把你抓进镇厄司。”
  “恩断义绝”四个字,她说得毫不含糊。
  拇指已至施黛的小腿肚,拂去几滴血渍。
  江白砚稍稍用力。
  于是那片软肉凹出小小的弧,透过丝帕,传来更明显的温度。
  常年来的嗜杀本能催促他攫取更多,江白砚却不敢施加更大的力道。
  方才丝帕经过她脚踝,离开后,施黛的那处皮肤泛起薄红。
  “不过,”施黛右手撑着腮帮子,噙笑看他,“江沉玉,我觉得你成不了那种人。”
  江白砚没抬头,慢条斯理为她擦拭血污:“‘觉得’的事情,并无定数。”
  施黛弯眼笑出声:“好吧,是相信。我相信你,不会变成那种人。”
  耳边静默一瞬。
  江白砚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你今日信我,若真有那么一天,莫要后悔。”
  他的指腹蹭在小腿上,力道极轻,像挠痒痒。
  没被别人碰过这个地方,施黛无意识把身子绷直。
  很奇怪。
  几段对话下来,她和江白砚像在天平两端,中间一条细线紧绷,摇摇欲坠。
  滋味莫名,似在交锋,让她心跳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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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他的呼吸经过皮肤,温温热热,如同羽毛。
  施黛攥起指尖,敛了笑:“我不做后悔的事。”
  一句话说完,小腿上游移的触感忽地停住。
  江白砚仰起头。
  隔得近了,他精致的五官愈发惊艳,瞳色幽深,似有阴鸷,却不可怖。
  在他眼底,满是施黛的轮廓。
  晦暗的、险恶的欲念被小心遏止,江白砚亲手扼断荆棘滋长的芽。
  “放心。”
  江白砚看着她,很轻地笑笑:“不会让你后悔。”


第89章 
  擦拭干净施黛腿上的血污; 江白砚收回右手。
  裙摆轻荡,晃过脚踝,惹来微弱的风。
  施黛冲他笑笑; 惦记着凶案; 侧头转向另一边的叶晚行。
  青儿正为她涂抹伤药; 男子们有意回避。
  管家谢五郎立在一边; 颇为忐忑地左右张望; 与施黛撞上视线; 露出个惴惴不安的笑。
  施黛注意到; 他的右手在不停颤抖。
  沈流霜也有所察觉; 温声问道:“还好吗?”
  “没事。”
  谢五郎勉强挤出笑,抬起右臂:“去救夫人时; 我手上沾了点儿血水。”
  施黛定神望去,他掌心受血水侵蚀,血肉模糊。
  百里青枝被吓了一跳:“嗳呀!怎么不早说?这得多疼啊。”
  “没事。我们做下人的,皮糙肉厚。”
  谢五郎腼腆笑道:“还是先给夫人疗伤吧。”
  “我有多的伤药。”
  沈流霜手腕翻转,掌心摊开,是个瓷白小瓶:“你用这个。”
  谢五郎从善如流,忙不迭应下,不忘点头哈腰:“多谢湘小姐!”
  这位谢五郎头一回出现,施黛对他毫不了解; 难免好奇:
  “谢管家和叶夫人什么时候遇上的?”
  “施小姐。”
  谢五郎记得她的身份; 恭敬应声:“地狱变后; 我没过一会儿便同夫人碰面了。”
  他有些懊恼:“怪我,没护住夫人。”
  说完这话; 谢五郎打个寒颤,终于忍不住自言自语:“这鬼地方;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施黛把他粗略扫视一遍。
  五官平平,剑眉长目,看模样,应有三十上下。
  在幻境里,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施黛礼貌笑笑,状若无意问:“谢管家今年贵庚?”
  谢五郎老实回答:“三十。”
  三十岁。
  放在十八年前,只有十二岁。
  这……当不了斩心刀吧?
  沈流霜接过话茬:“谢管家一直在百里府做事?”
  “只做了两年。”
  谢五郎在掌心涂上药膏,疼得龇牙咧嘴,勉力应道:“我与上一任管家是亲戚,他娘亲病重,举荐我来的。”
  百里青枝见他疼出满头的汗,替他继续说:“谢管家办事从不用人操心,两年来,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顿了顿,弯眼打趣:“因为这,连亲事都没功夫去谈呢。”
  谢五郎闻言微赧:“青枝小姐,别拿我打趣了。”
  施黛了然:“青儿呢?”
  “青儿是半年前来的。”
  百里青枝咧嘴笑笑:“我帮二嫂选的。一群丫鬟里,她最聪明伶俐,很能干。”
  纵观在场所有人,百里青枝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居然是最为镇定的一类。
  连高大健硕的谢五郎都面无人色,她反倒笑意如常,带点儿漫不经心的调侃。
  半晌,沈流霜开口:“婶婶。”
  她不傻,施黛看出的端倪,沈流霜自然意识得到。
  在镇厄司当差多年,沈流霜习惯单刀直入。
  如今百里族人惨死大半,她没兜圈子,开门见山问叶晚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愧是流霜姐,够有魄力。
  施黛在心里为她竖个大拇指。
  叶晚行一抖。
  遭受精神与体肤的双重折磨,在她身上,寻不见一丝初见时的游刃有余。
  似到了崩溃边缘,叶晚行嘴唇颤颤,眼底更红。
  “救救……”
  良久,她阖起双眼,一滴泪顺势淌落:“救救我。”
  她身侧的青儿一怔:“夫人?”
  “阿湘,对不起。”
  叶晚行倏然睁眼,眸底血丝如网。
  她咬牙狠声:“你爹娘的事,是他们……”
  一片阒静。
  没人出声,唯有沈流霜神情淡淡,长睫覆下漆黑阴翳:“他们?”
  叶晚行道:“你爹为人刚直严正,他们……他们捞不得好处,便想取而代之。”
  施黛屏着呼吸,望一望沈流霜。
  后者面不改色,凤目狭长如刀。
  “阿箫和阿瑾钟情于寻欢作乐,常常被你爹斥责。阿良出身分家,却野心极大,打定主意往上爬。”
  叶晚行闭了闭眼:“船难之事,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沈流霜:“只有他们?”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叶晚行避开她的注视:“我……我知晓其中一些来龙去脉。”
  施黛压下眉:“只是‘知晓’吗?”
  看叶晚行的反应,绝非问心无愧。
  “我与阿泓,也——”
  叶晚行猝然抬首,似在对沈流霜说,也像朝某人忏悔倾诉:“我只是在他们商议时,听上几句罢了。”
  她喉音发哑,近乎歇斯底里:“我都说了!你莫非还要对我赶尽杀绝?”
  青儿被她吓了一跳,想去扶一扶,又怯怯收回手。
  施黛一瞬明悟,这话是向幕后凶手讲的。
  那人指不定藏在哪个角落眺望此处,又或是,就在他们当中。
  沈流霜沉吟:“这件事,与斩心刀有何关系?”
  叶晚行脊背颓下去。
  沉默很久,她低声道:“崔言明,是斩心刀。”
  崔言明,那个十几年前落水身亡的刺史。
  施黛心下一动。
  “啊?”
  聂斩沉不住气:“刺史不是死了吗?今天杀人这个,是谁?”
  饶是一向寡言的秦酒酒,也蹙眉出声:“你怎么知道他是斩心刀?斩心刀的身份,不是无人知晓么?”
  叶晚行脖颈低垂,面上阴影如云翳,看不分明。
  她答得有气无力:“崔言明的‘饮酒落湖’,是被阿瑾推下去的。”
  崔言明死于溺亡,百里瑾对应的,则是血池地狱。
  目光掠过一潭潭深不见底的血水,施黛抿起唇。
  因果报应,不外如是。
  “自从大哥大嫂过世后,崔言明始终抓着这事不放,查到了百里家。”
  叶晚行道:“他们怎能让他探下去?”
  小腿传来剧痛,她轻嘶一声,攥紧袖口:“推崔言明入湖后,他们把崔府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
  “直接搜?”
  施黛问:“不怕惊动府里的其他人吗?”
  “崔言明府中并无仆从,仅有几个被他收养的孩子,那时皆已入睡。”
  叶晚行道:“在书房里,我们……他们找到一间密室,密室藏有手抄的悬案卷宗,和一把刀。”
  卷宗上的内容,与斩心刀所杀之人相符。
  他们细细搜寻,还找到了崔言明即将动手的下一个目标。
  “当年的斩心刀是崔言明。”
  聂斩轻抚下巴:“现在这个呢?”
  “崔大人的亲人,或者……”
  阎清欢跟上思路:“被他收养的孩子?我听说崔大人心肠很好,留了好几个流浪的孤儿在家。”
  脑子里的思绪像根细线,轻轻晃荡,露出一点不易觉察的线头。
  施黛问:“崔言明去世后,那些孩子怎么样了?”
  “我不清楚。”
  叶晚行哑声:“崔言明只身上任,在越州并无亲眷。他死后,那群小孩居无定所,恐怕……”
  她默了默,喃喃低语:“对……肯定是他们中的某一个!我曾见过崔言明买刀,说有个孩子想学刀法!”
  具体哪一个,年纪多大,是男是女,她一概不知。
  “我都说了!”
  发狠般望向血迹斑斑的右腿,叶晚行语带哽咽:“求求你,我已知错,饶我一命吧!”
  百里箫,百里良,百里瑾。
  参与过当年一事的,只剩她和百里泓。
  毫无疑问,她是下一个被残杀的对象。
  不知凶手听没听见她的话。
  施黛心情复杂,撩起眼来,悄悄观察其他人的神色。
  青儿连连后退几步,怔然望着叶晚行,说不出话。
  百里青枝沉下脸,一言不发。
  谢五郎好几次欲言又止,聂斩若有所思,秦酒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摆弄手里的小剪刀。
  濒死的恐惧宛如泰山,重压之下,叶晚行两手掩面,不住抽泣。
  一场戏罢,另一出好戏随之登场。
  短暂的寂静后,空荡炼狱里,荡出幽幽钟磬音。
  与前两次大差不差,群鬼与囚车缓缓行来,百里瑾的尸体跪在囚车中央。
  看清他的形貌,施黛心头微震。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死法。
  惨厉至极。
  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肤,眼珠亦被腐蚀殆尽,徒留两个黑漆漆的洞口。
  被血池浸泡许久,他的血肉尽数溃烂,像穿了件腥红的血衣。
  青儿发出一声尖叫,百里青枝侧身干呕。
  “罪人——”
  这回是白无常开口,声线尖锐含笑:“百里瑾。”
  “心术不正,助纣为虐。判入十三重血池狱,受百年血水灼身之刑。”
  预感到迫近的命运,叶晚行抖如筛糠,目眦欲裂:“不、不要!求你……别!”
  “地狱十三重,客已满。”
  怪音再起,咯咯轻笑:“恭迎新客,入炼狱第四重。”
  钟声嗡鸣,一响接一响,邈远不息。
  “新客名。”
  怪音喑哑,笑如冰刀:“叶晚行。”
  *
  地狱第四层。
  “孽镜狱。”
  幻境瞬息变幻,沈流霜握紧长刀,把施黛护在身后。
  恰如其名,这一重地狱里,处处是足有两人高的巨大铜镜。
  铜镜高耸,鳞次栉比,宛如一片密不透风的丛林。
  当施黛挪动眼珠,满目全是属于自己的倒影,重重叠叠。
  这一次,大多数人仍在一起,青儿、叶晚行、阎清欢和百里青枝不见踪影。
  比起其它几重空旷无边的地狱,孽镜狱只有一条路。
  圆镜排列成行,围出看不见尽头的通途。
  “还能怎么着。”
  聂斩一个头两个大,破罐子破摔:“跟着路走吧。”
  “孽镜地狱的存在,是为照清罪过。”
  行在一面面铜镜之间,沈流霜解释:“有罪之人死后,这里的镜子能把他生前所作所为照得一清二楚。”
  这是凶手为叶晚行准备的炼狱?
  没什么危险的样子,不像之前有火灼和拔舌。
  “已经是第四个地狱了。”
  聂斩思忖:“这样反反复复,凶手杀人越多,越容易暴露身份吧?”
  施云声好奇瞅他。
  “你们看。”
  聂斩掰着手指头:“每次幻境变化,我们被迫分散,遇见不同的人。”
  “凶手杀人,肯定得单独行动吧?”
  他挑眉:“到最后,只要看哪些人次次独处,就八成是凶手。”
  他的嫌疑趋近于无,因而说得很有底气。
  毕竟从第一个桐柱地狱起,聂斩便和施黛遇上了。
  “最起码,”聂斩道,“拔舌地狱里,我们不是亲眼见过黑袍人吗?当时在场的人,总不可能是凶手吧。”
  施黛“唔”了声。
  以这个逻辑,她见过的所有人,似乎都有不在场证明。
  孽镜地狱安静得可怕,头顶是混浊幽暗的天,无数倒影晃得人眼花。
  一只只若隐若现的鬼影飘忽而过,忽地,谢五郎一声低呼。
  施黛亦是惊了惊。
  ——两侧的铜镜里,渐渐浮起朦胧画面。
  镜面上的人是百里箫,看长相,比施黛见过的那位年轻很多。
  这是……十几年前的他?
  “这些、这些,全是崔言明搜集来的证据。”
  青年把一沓宣纸摊开,神色阴鸷,咬牙切齿:“居然查到我们头上,赶紧一把火全烧了!”
  随他语罢,一点火光撕裂子夜,白纸黑字化作齑粉。
  地狱六重,桐柱地狱。
  毁灭罪证、纵火行凶之人,受火刑。
  镜面一转,现出百里良的脸。
  “他清高,他了不起!”
  一杯酒下肚,百里良双目微眯,不掩贪婪:“百里策算什么东西?二哥,只要你答应予我好处,我向你引荐一位大能,如何?”
  对面传来施黛没听过的男音,语调缓而沉:“大能?”
  “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百里良比出抹脖子的手势,用了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比百里策更强。”
  画面模糊,再凝起时,镜中仍是百里良。
  衣物换了一件,应是之后的另一天。
  “崔言明在查我们。”
  儒雅白净的脸略略扭曲,他低声道:“此人不能活。”
  地狱一重,拔舌地狱。
  挑拨离间之人,受拔舌之刑。
  镜面又是一暗。
  不出所料,施黛看见百里瑾的身影。
  夜色沉沉,百里瑾向一名男子递去酒杯。
  一杯桃花酿入口,男子倒地不省人事。
  百里瑾将他拖起,一步一步,走向池塘。
  “万事妥当。”
  百里瑾笑得如释重负,对身侧一人道:“放心。酒里下了药,他醒不过来。”
  作为报应,他入了血池狱。
  镜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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