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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自古沙雕克反派-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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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清欢深呼吸,挺直身板。
  “再说,我们往前走,能遇上更多人。”
  阎清欢笑道:“到时候就安全了。”
  虽然凶手可能也藏在中间。
  阎清欢把这句话咽回喉咙里,没吓唬她们。
  “多谢清欢。”
  叶晚行勉力笑道:“遇上这种事,我们家……”
  她说不下去,不知想到什么,打了个寒战。
  等叶晚行缓过神,面色煞白。
  几只小鬼缓步行来,察觉生人的气息,朝三人侧过脑袋。
  鬼影并无五官,强烈的压迫感却如影随形,与之对望,惧意好似海浪,自脚底漫过头顶。
  青儿瑟瑟发抖向前一步,把叶晚行挡在身后。
  阎清欢心知鬼影不伤人,护住二人,往身侧看了看。
  叶晚行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无论何时何地,总带一张笑脸。
  原来她的胆子这么小?又或是……
  小鬼转身,拖着铁链离开。
  青儿牙齿打颤:“夫人,没事吧?”
  叶晚行点头。
  阎清欢顺势问:“叶伯母怕鬼?”
  “正是。”
  轻抚胸前,叶晚行气息不稳,语调仍旧柔和:“小时候走夜路,撞见过一次厉鬼,后来便怕得紧。让你见笑了。”
  “那道声音说,这层地狱的‘客人’是良伯父。”
  阎清欢有些苦恼:“我们压根不知道他在哪儿……咦?”
  阎清欢一顿。
  强撑出的冷静哗啦啦碎了满地,阎清欢猛地蹦起,高挥双臂:“施黛!白砚!云声弟弟!”
  什么叫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他终于!碰到同伴了!
  施黛喜出望外,也笑眯眯朝他挥手:“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幻境变化后,江白砚等人没被传送开。
  他们走走停停,居然和阎清欢打了个照面。
  据阎清欢介绍,他身边的年轻姑娘,是叶晚行的贴身侍女。
  叶晚行神情憔悴,发间珠玉琳琅脱落大半,仍残存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见到他们,端庄微笑:“平安就好。”
  青儿一张鹅蛋脸,五官平平,清秀乖顺,因太过害怕,嘴唇轻颤。
  “百里府邸里,有不少丫鬟和小厮。”
  聂斩直言不讳:“他们进来送菜送酒,发现室内空空,不就可以直接禀报镇厄司?”
  “短时间内,没人进来。”
  叶晚行迟疑道:“酒菜都已备齐,下人懂规矩,不会擅自闯入。”
  至于侍奉在身侧的佣人,全和青儿一样,被拉进幻境了。
  施黛做过心理准备:“等明早没人出宴厅,他们才能发觉不对吧。”
  一群人被困在密闭空间,一个接一个死掉,这不就是推理小说里最常见的暴风雪山庄模式。
  还是极具大昭特色的那种。
  施黛对另一个问题更感兴趣:“百里良是哪位?”
  “分家的人,他在席间同阿湘说过话。”
  叶晚行道:“着紫袍、面白无须的那个。”
  施黛想起来了。
  是对沈流霜客客气气、刚见面就向她打招呼的中年人。
  “阿良脾性是出了名的好。”
  叶晚行面有郁色:“谁会对他下手?”
  江白砚没打算和她说客套话,单刀直入:“叶夫人对这桩案子的原委,可知晓一二?”
  叶晚行一怔,恹恹摇头:“他们两兄弟做的事,我自是不知。”
  她沉思片刻,缓声道:“百里箫性子冷淡,平日里跋扈了些。可要说他纵火,我从未听过。”
  叶晚行说:“百里良就更循规蹈矩了。他出身分家,待人和善、勤勉踏实,连架都没跟人吵过,以一己之力,把好几家铺子做得红红火火。”
  说到这儿,她尾音颤了颤:“他该不会……真被拔舌吧?”
  “探查百里箫尸体时,他胸前的血迹尽数凝固。”
  江白砚道:“推算时间,他应当死在第一重幻境起始的时候。”
  施黛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现在第二重幻境开始,凶手很可能已经对百里良下手了?”
  越早杀人,对凶手越有利。
  等百里良与其他人汇合,再想杀他就难了。
  阎清欢一愣:“什么胸前的血迹?百里箫不是被烧死的吗?”
  他远远见过被百鬼簇拥的囚车,记得百里箫满身烧伤。
  “江白砚靠近仔细看过。”
  施黛道:“在他胸口有道刀伤,一刀穿心。”
  “一刀穿心?”
  叶晚行遽然出声:“刀口……是不是直竖的一线?”
  江白砚抬眼:“是。”
  聂斩好奇:“这有什么讲究?”
  “你们从他乡来,有所不知。”
  叶晚行道:“江南一带,有位……惩歼除恶的侠士,擅使刀。”
  提起这一茬,阎清欢最有发言权,快声补充:
  “此人身份不明,年纪、长相、甚至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因为杀人常以一刀穿心,人称‘斩心刀’。”
  他看过的话本子里,有不少角色是以这人为原型的。
  听描述……斩心刀来越州、来百里府了?
  “传闻斩心刀杀人,讲求一刀毙命。”
  叶晚行道:“像今日这般动用幻境、牵扯众多的,此前从未有过。会不会是有谁以斩心刀为由,借这个名头害人?”
  “有可能。”
  阎清欢点头:“而且……筵席上的,应该没人是斩心刀吧?”
  看出施黛的困惑,阎清欢为她解释:
  “从我出生时起,斩心刀的名号就传开了。算算年纪,那人最年轻也有四十岁。”
  排除在场的小辈,只剩下百里家众人。
  阎清欢觉得,没谁像是那个刀客。
  “斩心刀在江南各地都出现过,行踪不定,风里来雨里去。”
  阎清欢道:“百里家的长辈忙着做生意,在越州抽不开身。”
  线索到这里中断,施黛凝神思考。
  不管来的是本尊还是冒牌货,凶手用斩心刀的方式杀人,想必有特别的理由。
  她对越州知之甚少,想不出个所以然,听聂斩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被卷入幻境,已过去大半个时辰。
  他漫无目的一路前行,这会儿两腿酸软,成了软绵绵的面条。
  施黛不假思索:“留在这里,休息一阵子吧。”
  她指指不远处耸立的铁柱:“正好可以借它靠一靠。”
  聂斩如遇大赦,兴奋握拳:“施小姐英明!”
  铁柱附近围有三三两两的小鬼,叶晚行看了几眼,并未多言。
  青儿骇得不敢抬头,乖乖跟在夫人身后,为她在地面铺开手帕,以免坐在尘泥上。
  阎清欢也累得够呛,靠在铁柱旁,紧绷的神经松懈几分。
  施云声倒是精力旺盛,左顾右盼,伸手去逗小鬼玩。
  施黛大咧咧坐下,单手支颐,望向江白砚:“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江白砚:“什么?”
  “你转移疼痛,不是消耗了很多力气吗?”
  施黛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咧开嘴角:“昨晚也没睡好吧?”
  昨天夜里,她和江白砚因为鲛珠贩子的事忙到子时,今日见他,江白砚眼下有淡淡的青。
  本就睡得不够,又血蛊发作、灵气殆尽,在幻境跋涉这么久,饶是铁人也撑不住。
  所以聂斩问起接下来的计划,施黛下意识说了“休息”。
  江白砚垂眸笑笑。
  昨日枯坐整夜,他未尝入睡。
  休憩于他不甚重要,过去猎杀妖鬼时,江白砚试过三天两夜不合眼。
  无论如何,留有一条命在就好。
  面对施黛的提议,他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睡吧睡吧。”
  施黛拍一拍胸脯:“小憩一会儿也成。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在幻境待久了,她的发髻略显凌乱,几缕碎发搭在额前,悠悠晃荡,像被风吹拂的柳枝。
  江白砚的目光随它一动,继而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多谢。”
  他显然累极,靠上身后的铁柱,没多久闭上双眼。
  众人都有些疲倦,一时没谁说话。
  施黛懒散活动四肢,余光一瞥,掠过江白砚侧脸。
  江白砚时常含笑,大多时候,眼底其实是冷的。
  桃花眼美则美矣,生在他面上,好似寒凉的墨玉,哪怕眉目弯弯,也叫人感到刀锋般的锐气。
  此刻他眉眼低垂,神色沉静,被晦暗光影勾出轮廓,像幅静谧的水墨画。
  脊背瘦削挺直,看上去很乖。
  她正新奇打量,忽见江白砚睫毛轻颤,蓦地睁眼,彼此视线交汇。
  施黛:……
  完蛋,被抓包。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施黛佯装无事发生:“怎么了?”
  眼风扫过她脸颊,停顿半晌,似在确认她并未离开。
  江白砚温声应道:“无事。”
  他没多言,重新闭眼。
  施黛心觉莫名,没法多问,只得靠上铁柱,习惯性摸一把她弟弟的脑袋。
  施云声瞅她一眼,磨了磨牙,没躲开。
  线索零零散散,施黛尝试捋顺。
  一是有关灭世之灾。
  施敬承与书圣同来越州,绝非巧合,会不会与阿狸口中的灾变有关?
  二是当下的命案。
  凶手杀人,八成是为寻仇,看阵势,说不定还有第三个被害者。
  把已知线索整理一遍,施黛两眼放空,猝不及防,觑见江白砚睁开双眼。
  与上回的风轻云淡不同,这一次,他像是从梦中惊醒,眉心微蹙。
  随他眼皮一搭,掩下眸底暗色,又成了温静淡然的情态。
  施黛:“做噩梦了吗?”
  江白砚神色如常,闭了下眼:“无碍。”
  就知道他要说这两个字。
  施黛右手托腮,笑得神秘兮兮:“我有个不做噩梦的秘诀。”
  江白砚顺着她的意思:“什么秘诀?”
  “你在睡觉之前,可以想想我——或是别的什么。”
  施黛说:“不是有句古话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打个比方,你想一想我,大概率可以梦见我。”
  她说罢握起拳头,往前面亮一亮:“我会保护你,帮你把脏东西赶跑的。”
  江白砚轻扯嘴角,半开玩笑:“你入我的梦……许被吓坏。”
  施黛毫无心理负担,立马改口:“那就你来保护我嘛。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强。”
  沉默须臾,江白砚低声笑笑:“好。”
  醒来前,他的确做了噩梦。
  江白砚常做噩梦。
  年纪更小的时候,梦里尽是残肢断臂。
  江府的大火、血淋淋的尸体、执刀的黑影充斥梦境,每每夜半惊醒,冷汗浸湿后脊。
  后来也会梦到邪修,和那间暗无天日的囚牢。
  譬如方才,梦里便是几年前掠取鲛泪的画面。
  地牢阴暗潮湿,邪修手持带有倒刺的长鞭,抬臂挥过,扬起大片殷红血花。
  江白砚对这种梦习以为常。
  平静温和的美梦,于他反而稀罕。
  “继续睡吧。”
  施黛目带期许,黑白分明的眼里盈满笑意:“你试试我的办法,说不定有用。”
  她以前想吃草莓蛋糕、想去游乐场玩,常用这个法子。
  虽然不能百分百梦到,但几率大了很多。
  江白砚道:“好。”
  纵使没抱多大指望,闭眼前,他依言把施黛的眉眼在心头描摹几遍。
  隐约间,鼻尖飘过她身上清甜的栀子花香。
  倦意上涌,视野漆黑。
  令江白砚意想不到的是,在梦里,他当真见到施黛。
  是个与过去任何时候,都截然不同的梦境。
  春意叆叇,月色如纱。
  不知名的暗香袅袅萦绕,似冬日的梅,也像晚春盛放的栀子花。
  施黛坐于床边。
  在他的卧房。


第86章 
  江白砚用去好几息的时间; 明白这是梦境。
  梦中的一切朦朦胧胧,微光氤氲,极不真切。
  施黛坐在榻前; 抱着那只总跟着她的白狐狸; 被狐尾扫过下巴; 泠泠笑出声。
  清脆的、灵动的笑; 如银铃叮当; 唤出江白砚的几分清醒。
  白狐瞥见江白砚; 自施黛怀里跃下; 匆匆跑开。
  大昭万物有灵; 这只狐狸格外怕他,亦或说; 几乎所有动物见他,皆会警惕逃离。
  源于江白砚骨子里的杀性。
  在某些方面,动物的本能比人族更敏锐。
  见白狐逃开,施黛含笑抬眉,杏眼倒映跃动的烛光。
  她张口,说了什么,江白砚听不清。
  许是见他没有回应,施黛自榻上起身,来到他跟前。
  虚无缥缈的香气陡然清晰; 是她新香囊散出的栀子花味道。
  施黛问:“它怎么老是怕你?”
  江白砚下意识应:“……抱歉。”
  他喉间一滚。
  没有征兆地; 施黛抬起双臂; 环住他脖颈。
  栀子花香猖獗侵袭,江白砚抬眸; 见她一张泛溢薄红的粉面。
  像被春花的枝桠勾缠而上,他嗅到近乎靡丽的馨香。
  江白砚惶惑茫然; 梦里的他亦是怔忪。
  片刻后,江白砚伸手,揽住她腰身。
  从未触碰过的地方。
  过去与施黛拥抱时,江白砚往往环住她背部。
  像拢起一捧水,具体的感受,他说不清楚。
  施黛仍是笑:“想做什么?”
  做什么?
  江白砚凭借本能地应答:“不知道。”
  触碰,拥抱和吮吸,全是施黛教给他的东西。
  他若回答三者都想,会不会太贪心。
  两人离得太近,施黛的呼吸落进他侧颈,因他的回答噗嗤一笑。
  “没关系。”
  她道:“我教你。”
  与身处画境、第一次拥抱时,一模一样的语气。
  江白砚:“教授何事?”
  施黛不答,指尖微凉,掠过他脖颈。
  似一根轻软羽毛,所过之处酥意入骨。
  掌心浸出薄汗,江白砚半阖双目:“施黛。”
  压在后颈的食指缓缓往下,途经脊骨,来到侧腰。
  不久前血蛊发作,施黛曾戳上这个位置,道他敏感。
  这是一次惹人目眩的复刻,在梦中,施黛覆上他腰间,轻缓按揉。
  陌生的快意能把人逼疯,怀中如有烈火烧灼,江白砚满身发烫,无意识攥紧她衣袖。
  他贪恋此刻的感受,甘愿沉湎其中。
  囚于心底的野兽蠢蠢欲动,试探着露出獠牙。
  江白砚再眨眼,自己已欺身向前。
  施黛顺势坐上床榻,后仰躺下。
  她未绾发,乌发如泼墨溢散,衬出皎白面颊,似至满之月——
  只照拂他一人的月亮。
  江白砚寸寸端量。
  她着的是桃红小袖衫,江白砚见过的那件,一截腕子似牛乳淌出,白得显眼。
  再往上,是纤细的颈,小巧的下巴,与一双雾蒙蒙的、羞云怯雨般的眼。
  施黛会露出这种神情吗?
  面对她,他又是何种情态?
  江白砚没细想更多。
  他俯身,鼻尖蹭过她鼻尖,吻上那抹眼尾的红。
  起初是浅尝辄止的试探,渐渐沦为流连的吮,从她眉眼到鼻尖,再来到微张的唇。
  施黛看的话本子里写,朱唇轻贴,鸳鸯交颈。
  于是江白砚轻蹭那片殷红之处,如饮血时一般,探出舌尖。
  花香甘甜。
  耳畔是被无限放大的呼吸,与心跳交织勾缠,如潮湿的沼泽,将他一瞬淹没。
  少女面颊浅绯,似被一笔一划描摹的花,额间碎发轻颤。
  那是因他而动的蕊。
  江白砚指尖收紧,掐入她纤瘦腰际,把施黛更多地往怀里压。
  窗边风过,月影如波,春意愈浓。
  两唇相贴,凌乱吐息声里,江白砚听见自己低声唤她:“……黛黛。”
  黛黛。
  宛如一条渴水的鱼,他舐过唇间,一点点一滴滴,汲取她的水露。
  *
  坐在拔舌地狱的铁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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