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谋反日常-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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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北越的规矩,中秋要先由皇帝带文武百官去天坛祈福祭祖,放天灯。
天坛祈福时,后宫嫔妃不得去,皇室子嗣却一个都不能少,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得在这日整装打扮随行。
自然,已出嫁的公主,是无需前往的。
于是,论资排辈之下,身为河阳长公主的赵凰歌,便成了这里面最大的哪一个。
她前夜没睡好,晨起时几乎可以看到脸上的冷气,声音却还是软的:“现下才四更天,本宫再睡一会儿吧。”
秋日天短,本就亮的晚,这会儿又才不过寅时,回廊下的灯笼亮着,越发照的外面夜色深沉。
小姑娘满脸怨念,难得的撒娇模样,看的绵芜心都软了,只是还得哄她:“公主闭着眼再睡一会儿,老奴替您梳头可好?”
话是这么说,赵凰歌却知道这就是睡不成的意思了。
她但凡歪一下,那发髻也就跟着梳歪了。
事实证明,赵凰歌被叫醒的时间刚刚好。
被折腾了一早上,待得终于收拾好之后,已然天光大亮了。
待得出门时,正遇见往外走的萧景辰。
他今日不同以往,因要主持中秋祭文,故而穿着打扮皆十分隆重。
金线钩织的僧袍,如圣光沐浴,眉心一朵莲花绽开。
他背后是旭日初升,眉眼肃穆,令人望而生畏。
“国师。”
前世今生,赵凰歌没少见他这模样,可却是头一次,在看到时生了敬畏之心。
萧景辰双手合十,与她行礼:“公主。”
男人说话时,那些敬畏,便都化作了别的。
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心跳加快,唯有声音尚且算是镇定:“本宫才要出门,国师可要同往?”
对于她的邀请,萧景辰未曾拒绝:“却之不恭。”
说是同往,也不过是同行。
今日特殊,自天子到臣子,皆不可乘坐轿辇马车,需得步行前往。
宫中道路铺的平整,二人错后半步而行,虽靠的不近,可赵凰歌只需偏头便可将萧景辰看的真真切切。
看他眉心的一朵重莲,看他微抿的一张薄唇,看他颀长的身形,与行走时的端庄肃穆。
有那么一瞬,赵凰歌恍惚觉得,这人合该是佛子。
无怪乎百姓们将对于神佛的敬畏转嫁到了萧景辰的身上,即便是她,也在这一刻,想要朝拜。
从东皇宫到太庙,距离算不得近。
赵凰歌却觉得,今日的时间都像是被人给刻意拨快了。
这一段路,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然走到了尽头。
太庙已然近在眼前,萧景辰当先站定:“公主,请。”
他要念祭文,需的先去太庙一侧的殿内,赵凰歌则是不同,她得去带小殿下们,与他们一同前往。
赵凰歌抿唇轻笑,双手合十,与他行了佛礼:“国师先请。”
她说这话时,神情里满是端庄,萧景辰也不多言,应声便去了。
待得男人离去之后,赵凰歌这才带着人去了后殿。
她来的早,可其他人显然更早。
不但赵杞年已经到了,就连一岁多的赵明柔,都被奶嬷嬷抱在怀中带了过来。
她太过困倦,听到外面动静,打了个小哈欠,眯着眼往外看。
而后,便亮起了眸子:“小姑姑,抱。”
第154章 四皇子有事要说?
小女娃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撒娇,赵凰歌眼中的冷意瞬间冰消雪融。
她从奶嬷嬷的手中把赵明柔接了过来,摸了摸她带着薄汗的小额头,放柔了声音道:“柔儿怎么来这么早,怎不多睡一会儿?”
后面的话,则是问奶嬷嬷的。
奶嬷嬷闻言,笑着回禀她:“小殿下昨夜睡得早,今儿天不亮就要起来呢。这会儿怕是才喝了奶,困劲儿又上来了。”
这话一出,赵明柔顿时将脸埋在她的肩膀,悄声道:“明柔才不困。”
她年岁小,但已然有了属于小孩子的自尊心。
赵凰歌也不戳破她,捏着她柔软的小手,这才看向赵杞年:“四皇子来的早,可吃过饭了?”
她声音虽然温和,可相较于方才对赵明柔的亲昵,这会儿倒是能听出隐晦的疏离来。
赵杞年抿唇,规规矩矩的行礼:“回小姑姑,已经吃过了。”
赵凰歌点头应了,也不再与他多言,含笑让他坐着,自己依旧抱着赵明柔。
偌大的偏殿内,一时倒有些安静下来。
赵明柔困倦的厉害,不过片刻就在她怀中睡着了,赵凰歌也不让人吵她,轻轻地拍着小女孩儿的背,让她睡得舒服些。
一旁的赵杞年则是有些坐立不安,他不时的偷瞧赵凰歌,想要张口说话,又带着些纠结,那张脸上表情堪称五彩缤纷。
赵凰歌余光看见他这模样,索性开口问道:“四皇子可是有事要说?”
骤然听得赵凰歌声音响起,赵杞年吓了一跳,有戾气一闪而过,旋即咬唇道:“没,没有,侄儿只是想问小姑姑,您昨夜睡得可好?”
他这话问的僵硬,还有些瑟缩,像是在努力背词一样。
他想要拉近关系,可那声音里却又带着些怯懦。
赵凰歌无意识皱了皱眉,复又叹了口气,道:“还不错,殿下可是夜里没休息好?瞧着脸色有些憔悴。”
凭心而论,不管是前世里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今生赵杞年对待自己的态度,都让赵凰歌喜欢不起来。
不对他做什么,已然是赵凰歌的底线了,让她再如前世一般对他掏心掏肺,赵凰歌觉得自己做不到。
但眼下看着他这模样,她又有些无奈。
赵杞年这个人,怎么说呢?
她有时甚至不知道是该怪自己没教好,还是怪他天生的歪。
按说,他是皇后的嫡子,又是赵显垣唯一的儿子,金尊玉贵的身份,本该贵气十足。
然而,也正是被倾注了太多希望,反倒是让赵杞年带着怯懦与自卑。
皇后出身并不高。
她之所以母仪天下,一是因为她是赵显垣的发妻,二是因为赵显垣不希望,这个后位上坐着的,是四大世家的任何一位。
所以,在赵显垣登基之后,她虽然从王妃成了皇后,却在后宫不得人心,若非靠着太后的强硬手腕,她根本压不住那些后妃们。
皇后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赵杞年的身上,但不知是孩子的逆反心理,还是赵杞年太过平庸,至少赵凰歌在不止一人的口中听到过“天资中上”的评价。
所谓的上,不过是一个台阶。
他们真正想说的,是天资平庸。
前世,赵凰歌极力想扭转这个局面,尤其是皇兄死之后,赵杞年登基,她待这孩子便越发严厉。
她起初以为,他们之间的怨恨便是那时候埋下来的。
可重生后才发现,其实还要更早。
想也知道,那是谁的功劳。
皇后大抵又教了他什么,所以赵杞年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是又想讨好,又忌惮她的模样。
七岁多的孩子伪装的不高明,她有心观察之下,更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眼中的畏惧。
所以这会儿,见到对方这模样,她感叹的同时,声音也软了下来。
见赵凰歌如他所愿的搭话,赵杞年的声音更多了些小心翼翼:“多谢小姑姑关心,昨夜看书到子夜,晨起的有些早,所以有些困倦。”
闻言,赵凰歌点头:“殿下勤勉,这是好事。”
皇后在管教他学业上,出乎寻常的严苛,宫内尚在人世的,只他一个皇子,一日要有七八个老师围着他转。
赵杞年勉强笑了笑,道:“之前听母后说,小姑姑的策论学的最好,侄儿改日可不可以去请教您?”
他这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更像是背书了。
赵凰歌却没有立刻回答他。
她不傻,自然知道这些话是谁教的。
“本宫的策论,师从大学士。殿下若是想学,改樱花国宫与皇兄说一说。”
听得她话里的意思,赵杞年忙的摆手:“不,不必惊动老先生,侄儿只是,只是……”
他急红了眼,现下教授他策论的老师,乃是翰林院的学士,若是骤然换了,旁人还当他对自己的老师有什么不满呢。
赵凰歌不过随口一说,见他这模样,心下倒不知是倦怠还是失望,声音倒还是温和的:“殿下不必着急,若不想换,不换便是了。”
赵杞年应声,声音里也有些闷闷的。
有了这一茬,他再也不开口了,只是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赵凰歌无声的掐了掐掌心,抱着赵明柔的动作也重了一些。
“唔……”
小女孩儿在她怀中不满的哼唧,赵凰歌垂眸看她,压低声音柔声安抚:“睡吧。”
这声音格外温柔,也让赵杞年不由得将眼抬了几分。
他悄悄地看着赵凰歌,看她温柔的眉眼,阴霾的神情里,带出一丝艳羡来。
他们并没有再殿内待太久。
不过片刻,便有宫人过来请他们:“公主,皇上喊您过去呢。”
赵凰歌应声,将赵明柔喊醒,哄着小姑娘擦了擦脸,仍旧将她抱在怀中,朝着太庙正殿走去。
赵杞年跟在她身侧,离得近了,清晰的闻到了她身上的胭脂味儿。
是芍药的味道,馥郁浓烈,幽香绵长。
他神情微动,偷偷看着赵凰歌端庄的步伐,拳头在袖底下,攥成了一团。
……
正殿内文武百官已然汇聚齐全,赵凰歌带着小公主跟皇子到的时候,朝臣们纷纷行礼。
赵明柔年纪小,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缩在赵凰歌的怀中偷偷看。
看她的小姑姑肃穆的应声,抱着她一步步走向高位。
那里站着她的父皇。
她到了这时候才被放了下来,与之响起的,还是赵凰歌的问安:“臣妹叩见皇兄。”
赵明柔随着赵杞年一同下拜:“儿臣叩见父皇。”
皇帝抬手让他们平身,复又温和的看向赵凰歌:“来朕身边。”
赵凰歌应声,却见赵杞年兄妹二人被王顺带到了一侧。
“皇兄?”
见她眼中都疑惑,皇帝含笑替她解惑:“今日不必你带着他们,王顺带着便可。你,跟着朕。”
这话一出,赵凰歌却是心头一沉。
接下来,皇帝果然如话中所说的那样,将她带在身侧,祈福,念祭文,放天灯。
文武百官齐聚,众目睽睽之下,跟在皇帝身边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她这个长公主。
赵凰歌从不畏惧被人盯着,可现在,她的心里却莫名的开始发慌。
起初她曾试图劝阻:“皇兄,这不合规矩。”
可皇帝却只是神情莫名:“阿阮放心,朕在呢。”
他便是规矩。
赵凰歌懂了皇帝的意思,却只觉得那一颗心沉入谷底。
她不再多言,只是神情僵硬的随着他前行。
萧景辰念祭文时,皇帝便跪在列祖列宗之前,赵凰歌错后半步跪在他左侧,而右侧,则是赵杞年。
他唯一的儿子。
第155章 她是众矢之的
就连萧景辰的声音,都无法让赵凰歌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攥着微微发抖的手,眼圈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到了这一刻,即便赵凰歌试图去理解皇帝,也心知肚明了一件事——他想将她推到众矢之的。
可是为什么?
赵凰歌想不明白,耳边所有的声音似乎都离她远去,唯独剩下了自己是清晰的。
无人可以告诉她答案。
“阿阮,阿阮。”
皇帝声音响起时,赵凰歌才从思绪里剥离出来。
她恍惚的抬眼,神情里有一瞬间的悲怆和不解。
皇帝眼神微暗,旋即轻笑:“这样的场合都敢走神,当心祖宗怪罪。”
他在开玩笑,赵凰歌却半分都笑不出来。
她勉强弯唇,神情越发恭谨:“是臣妹走神了。”
皇帝大度一笑,拉了她一把,待得她起身后,方才放柔了声音道:“阿阮别怕,朕在身边。”
往日他在身边,赵凰歌总觉得安心。这是她的兄长,是从小就护佑她的人。
可今日,她的兄长却将她推于人前,要让她受万人注目。
她心知肚明,这个注目,并不是好的。
如果真的只是想为她掌权辅佐赵杞年铺路,他完全可以换一种更温和的方式。
如前世一般,而不是现下这样。
赵凰歌深吸一口气,抬眼看赵显垣。
但她眼前蒙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赵显垣的模样。
就连声音都带着些颤抖:“多谢皇兄。”
她在害怕。
赵显垣定定的看着她,将她眼中的仓皇无助收拢起来,心底也起了恻隐之心:“别怕,皇兄在呢。”
他伸出手去牵她的,摸到小姑娘一手粘腻的汗。
皇帝突然便笑了起来,到底是小孩儿呢。
“好了,咱们去放天灯,嗯?”
皇帝声音温柔,一如她年幼时听到的那样。
赵凰歌神情恍惚,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从赵显垣的眼中看到了如当年的温情。
她应声,垂眸,乖顺的随着他的脚步前行。
只是那压下的眸子里,却是神情莫辨。
不管今日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有一件事却是可以确定的。
皇兄现下这般做,所怀的目的,不是为她好。
若真伪她好,他不会这样做。
赵凰歌无声叹息,又悄然抬眼看他。
男人的背影坚毅,却可以看出细微的发抖。
他在强撑。
赵凰歌咬唇,一时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悲凉。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她连话都不敢问了?
感受到她的注视,皇帝回头,就对上她眼中的探究。
他们走在前面,身后是文武百官。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周遭都不存在,唯有眼前这个小妹。
他到底先认了输,轻声道:“阿阮,别怪朕。”
不过短短几个字,内中却含着心酸。
赵凰歌神情一怔,却见皇帝已然扭过了头,声音里还带着颤:“朕……没有办法了。”
那一刻,赵凰歌被巨大的海浪席卷着,整个人近乎窒息。
她拼命的维持着神态,没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先前所有的恼此刻都化为了钝钝的刀,切割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听到自己轻声问:“皇兄,非如此不可么?”
将她推到风口浪尖,逼着她去与朝臣对抗。
“唯有你可。”
皇帝不看她,赵凰歌却从那声音里听出些悲哀与自责。
她突然便原谅了赵显垣。
“好。”
赵凰歌挺直了脊背。
众矢之的又如何,只要皇兄待她一如往昔,她便可无畏无惧。
待得放天灯时,皇帝依旧带着赵凰歌在身侧。
大抵是那些眼光让她麻木了,也可能是赵显垣方才的话给了她勇气。
所以现下,赵凰歌倒是神情坦荡,将朝臣们的探究视若无睹,随着皇兄的步伐一起。
等到祭祀结束,一行人自太庙返回宫中。
现下时候还早,皇帝先去了乾元宫,朝臣则是随同前往。
至于赵凰歌,她得带着赵杞年兄妹二人去永安宫。
太后还在那里等着。
黑压压的人群走过,赵凰歌落在人后,回眸却看到了萧景辰。
他也在人群之后,不过不同的人,他要回东皇宫,方向与他们不同。
“国师。”
赵凰歌颔首示意,她的眼圈还泛着红,瞧着像是被欺负了似的,自己都不知道这幅模样有些可怜。
但,兴许也只有萧景辰这样想。
毕竟,今日这般气势十足的赵凰歌,并无几个人敢这般直视她,更不会对她心生怜悯。
萧景辰应声,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恭喜公主。”
这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