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谋反日常-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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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辰颔首,目光清正,缓步前行。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手中的盒子,试图窥探出这里潜藏的秘密。
唯有赵凰歌,看的是他这个人。
旭日当空,他红色佛衣上金色纹路交错纵横,被日光一照,男人的眉眼似是都浸染了光芒。
圣洁不可攀。
他脚踩日光,拾阶而上,最终,在她的面前站定。
“公主。”
前世与今生融合在一起,赵凰歌敛眉,压下眼中戾气,再抬眼时,已然满是笑意:“有劳国师。”
她声音温和,眸光柔软,敛起周身的锋芒,做出一个完美的假面。
萧景辰端着盒子的手,一瞬间紧了紧。
偏生她还在笑:“国师,可需要本宫帮忙么?”
那一瞬间,圣洁的光辉被踩碎,清正的眸光被搅乱,萧景辰甚至想回一句:“公主不捣乱便好。”
可最终,他只是道:“不必。”
男人声音矜淡,赵凰歌却清楚的知道,这人必然因她而动了怒。
泥塑的佛像沾染了星火点点,倒让赵凰歌心中有些快意。
她厌烦极了他的假慈悲。
如今这样露了锋芒,既是利刃,也是破绽。
甚合她意。
赵凰歌笑的意味深长,萧景辰索性不看她,将盒子放在一侧,先着小沙弥端上盆来净手,这才将内中的命数盘取了出来,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正中央的位置。
墨色的命数盘下,压着的繁复的图腾与符文,周遭的红线缠绕出奇异的纹路,先前不觉得,可现下命数盘被放置好之后,赵凰歌才恍惚看了真切。
这竟然,是一个人形。
她的笑容,一瞬间便收敛了起来,自唇齿间挤出问话来:“国师,不会害本宫吧?”
不知怎的,她瞧着这东西,竟有一种心脏都被人抓住的感觉。
她的问话是带着戾气与质问的,偏生萧景辰却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安。
如赵凰歌这般,竟也会不安?
“贫僧从不害人。”
这话说的郑重,赵凰歌先前那么点不安,就都化为了讥讽。
她定是脑子坏了,才会来询问他。
赵凰歌心中冷笑,也不再多言,只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看着他点燃了香,看着他诵读了经文,再看他肃穆的顶礼参拜。
最后,看着他拿出了一柄匕首。
赵凰歌唇边那点假笑,瞬间便烟消云散。
“你……”
她的指甲无意识的掐着掌心,想要开口,却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那佛衣上的金色纹路,绘制的竟然与祭台上的一模一样!
祭台上的图腾符文,供奉着的是她的命数盘。
而他衣服上的图腾符文下,藏着的是萧景辰的一颗心。
那是活人的心脏。
赵凰歌的声音也艰涩了几分:“你认真的?”
昨夜她去见萧景辰未果,当时第一反应便是,萧景辰所谓的取心头血,是趁着夜色做一个无人看见的法事,今日好将众人糊弄过去。
反正她的命数如何,全在他的一张嘴。
可今日,他真的拿出来了匕首,将那尖锐的刀尖抵着自己的心口时,她才发现,他竟是真打算在心口捅一刀。
赵凰歌神情一时有些复杂,反倒是萧景辰面色平和,甚至还能提醒她:“公主,请退后。”
男人声音如珠玉碰撞、雨落清泉。
他的信徒里,无数人只为求他一句话而顶礼膜拜。
哪怕赵凰歌心怀憎恶,每次见萧景辰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在这一刻,却奇异的理解了那些信徒。
原来真的有人,在一瞬间非佛却似佛。
令人敬畏。
赵凰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便见男人解开佛衣,露出了同样绘满符文的胸膛。
他神情悲悯,再行一礼,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入了心口。
刀尖入肉,肌肤被刺破的那一瞬,鲜血骤然涌出,沿着纹路一路向下。
墨色的纹路与红色的血交织。
赵凰歌在那一瞬间,竟恍惚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刺破了一般。
刀入了他的身,她忍不住闷哼一声,眉心紧锁。
像是有人在抓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喘息。
下一刻,便见他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抽出,承载着心尖血,落入了命数盘上。
“国师!”
两个小沙弥忙的上前去搀扶萧景辰,赵凰歌站在原地,盯着在命数盘上晕开的血液。
周遭太过喧嚣,可赵凰歌分明听到了血滴下的声音。
“滴答。”
鲜血在命数盘上游走,赵凰歌在那一瞬间再次听到了经书佛号。
声声入耳。
眼前的一切潮水般褪却,她看到自己站在一片素白之中。
佛光普照,金光洒落在正中,而那佛光照耀着的,是一个男人。
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皮包骨一样的瘦,周身刻满了经文与图腾,而他的心口,插着一把刀。
鲜血自胸膛流下,一路蜿蜒,墨色的图腾里透出金色的光来。
男人睁着双眸,口中不断地在念着什么,那一双眼里……
满是悲悯。
“公主,您没事儿吧?”
赵凰歌骤然睁开了眸子。
她仍旧站在原地,身侧是小沙弥担忧的模样。
日光洒落,半分未曾暖她心。
赵凰歌一颗心狂跳不止,近乎仓惶的看向萧景辰。
幻觉再次褪去,现实却显得不那么真实。
男人已然掩起了胸膛,只是鲜血浸透佛衣,红衣之上再添深色。
他唇色苍白,眸光平和,连眉头都没有半分皱。
而现下,他正在看自己。
“公主,请将手放上去。”
赵凰歌一时分不清楚现实与幻境,方才幻觉里的萧景辰给了她太大的冲击,现下听得他这话,无意识的照着他的话,将手放在了命数盘上。
鲜血染上她的指尖,命数盘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哆嗦了一下。
心脏被人扼住的感觉席卷而来,而这一次,萧景辰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掌心宽厚,带着些微的潮湿,赵凰歌本该是厌恶的,可不知怎的,这一刻她竟奇异的生出些安心来。
仿佛只有这样的交握,才可驱散她心中的厄运。
直到他松开赵凰歌的手,她的目光依旧落在他的身上。
或者说,是他的心口。
赵凰歌闭了闭眼,将脑海中的画面驱散开来,专注的盯着眼前人。
她是魔怔了么,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看到这样的画面?
或者说,其实那些画面,是他在搞鬼?
她才想到这儿,便见萧景辰骤然睁开眸子,身形一个踉跄。
“唔……”
男人闷哼一声,似是痛极了一般,眉心也随着皱了起来。
赵凰歌就在他的对面,清晰的看到,他唇边淌下的鲜血。
她心口一跳,还不等说什么,便见萧景辰再次将手放在了命数盘上。
男人口中不断在念着什么,一双手结印的速度也越发的快。
他眼睛闭着,可赵凰歌就是能感觉得到,对方此时的焦灼与不安。
下一刻,便见男人踉跄着扶着祭台,却是骤然吐出一口血来。
百官哗然。
皇帝更是直接站起身来,不知吩咐了一句什么,便见内侍快步朝着这边走来。
赵凰歌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人过来,却觉得脚下像是生了钉子一般。
若萧景辰真是做戏,那这戏也太真实了些。
可若他不是做戏。
那她的命格到底是什么,才让他这般反应?!
王顺已然上了祭台,小心翼翼的问道:“国师,出什么事儿了?”
萧景辰推拒了沙弥的搀扶,无声的摇了摇头,待得平复片刻,方才道:“贫僧去见皇上。”
他说到这儿,又看向一侧的赵凰歌,问了句:“公主可要同去?”
第97章 公主命格为天机,不可卜
这态度,那便是与她有关了。
赵凰歌在心中道了一句果然如此,点头应了,随着萧景辰一同下了祭台。
只是她在心中设想了无数个可能性,却唯独没有想到,萧景辰与皇帝说的竟然会是……
“公主命格为天机,不可卜。”
骤然听得他这话,赵凰歌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反倒是皇帝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叫不可卜?命数盘不就是占卜她命数的么?为何不可!”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些失控的燥郁,复又紧紧地盯着萧景辰,沉声道:“还是说,国师未曾尽全力?”
皇帝鲜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赵凰歌都被他吓了一跳,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萧景辰到底说了什么。
相较于皇帝的愤怒,她的声音倒是显得平和了不少:“国师,可否详解?”
先前赵凰歌觉得,这一切都是萧景辰的算计。可眼下看来,这其中却又诸多疑点。
赵凰歌问的不动声色,萧景辰则是双手合十,再行了佛礼,才道:“命数盘内皆天命,先前占卜已毁,命数再不可知。可今日贫僧以心头血为祭,命数盘中测算的,唯有这一句。”
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人的命格都可以被测出来的。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而有些人的命格,便是天机。
只是,北越开国百年,为天机的命,竟没有出现在帝王身上,反倒是出现在了一个公主身上。
她的命到底是福是祸,前路又如何,非人力可知。
萧景辰再施一礼,皇帝也平复了几分。
他神情幽暗,不知想到了什么,良久才道:“那,公主日后福祸如何?”
萧景辰摇头。
皇帝定定的看着他,又将目光落在了赵凰歌的身上:“既是不可卜,那朕替她卜。她是北越长公主,是英宗皇帝幼女,是朕之亲妹。父皇在世时亲言‘有凰来朝,万民踏歌相贺。’她这一生,乃是富贵无双的命格,是贵不可言的命格,无人可挡。”
他话音未落,已然是百官变色。
众人互相看着,谁都没敢开口。
只是心里,疑问却半句都没有落下。
何为富贵无双?
何为贵不可言?
唯有帝王。
皇帝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
是拳拳爱妹之心,还是意有所指?
赵凰歌也只觉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克制着颤抖,仰头道:“皇兄,这命格……臣妹不能接受。”
赵显垣是疯了么,说她的命格贵不可言?!
她自然知道赵显垣没有恶意,他自幼护着自己,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可是……
这样的命格传出去,并不比前世里的“凤临天下而毁梧桐”好多少!
然而皇帝的决心已下。
他爱怜的看着赵凰歌,声音里满是温柔:“朕的阿阮,你生来便是天降祥瑞,谁都不能夺你半分风头,更不能叫你有所遗憾。命格不可卜,朕就送你一个泼天富贵,谁都不能叫我的阿阮受委屈。”
他声音里满是执念,那眼中的幽深,却几乎要将赵凰歌淹没。
不知怎的,分明这是皇兄对她的爱意,可她却觉得,有些窒息。
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样,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请皇兄,收回成命。”
赵凰歌眼中含泪,却见皇帝走下来,将她扶起来,轻声道:“阿阮,皇兄在呢。”
只这一句,便让她的泪近乎仓惶的落了下来。
她想,罢了。
就算是再被世人唾骂猜忌一次又何妨?
这是皇兄待她的一颗心。
总不能辜负了。
她松开皇帝握着自己的手,敛眉,再拜:“臣妹,拜谢皇兄。”
……
公主大典的祭祀一波三折,先是国师以心头血祭祀,再是长公主命数不可卜,最后,竟由皇帝亲自开口,许诺了她一个尊荣无双的命格。
大典之上,文武百官都盯着这一幕,赵凰歌都不用想,便知道待得结束后,此事便会传遍朝野。
可她现在已然无暇顾及那些,因为皇帝正亲自为她加冠。
公主冠戴上,便昭示着自此后她踏入成年的行列,再不是可以肆意撒娇的小姑娘,而是需要承担责任的大人。
皇帝的手都有些颤抖,替她戴好公主冠,眼中满是感叹:“朕的阿阮,长大了。”
长大后需要面临什么,前世她已经经历了一番,可此时再次重来,却依旧令她心神悸动。
却不是欢喜的。
命运之手无形的在推着她前行。
赵凰歌生出一种无力感。
她前世被一句“凤临天下而毁梧桐”所困囿,今生重来后,原本以为可以冲破桎梏,谁曾想……
她做到了,却又陷入另外一个困境中。
皇兄允她富贵无双,却不知她只想要自在一生。
这囚牢大到铺满了整个北越,又将她困在了小小的皇城之内。
哪怕她重来一次,依旧无力挣脱。
赵凰歌垂眸,遮掩了眸中的万千情绪,最终,只是郑重的参拜:“谢皇兄。”
……
公主大典结束之后,萧景辰便被送到了东皇宫。
确切的说,是抬回去的。
他到底是肉体凡胎,那一刀捅在心口,纵然只是割破了皮肉刺进去半分,可能撑到现在没倒下,已然是极限了。
赵凰歌今日大起大落,看着萧景辰被人抬走的时候,那一瞬间竟生出恍惚的悲哀来。
心口像是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她却不知缘由为何。
皇帝已然回去了,临走之前,特意嘱咐赵凰歌:“宴会要到晚上才开始,你累了一日,先回去休息吧。晚些时候,朕着人唤你。”
得了皇帝这话,赵凰歌应诺,眼见得皇帝离开,却依旧站在原地。
文武百官都散了,临走前,那些窥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或探究或恶意。
绵芜等人早已围了上来,见她不动弹,扶着她关切道:“公主可是累了,老奴送您回去休息吧。”
赵凰歌无声的点头,却仍旧看着眼前的一切。
僧人们已经开始撤下那些祭祀之物,忙乱里也带着井然有序。
她的目光落在符文结成的阵法上,张了张口,却只觉得喉头一甜,整个人都向后栽倒。
意识的最后一刻,是众人焦灼的呼唤:“公主……”
……
赵凰歌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呢。
梦境大抵比先前的幻觉高级一些,她像是一个贸然闯入的外来客,每一脚踩在祥云似的地面上,都带着不真实感。
金光所至,也有墨色缠绕。
这里每一处都被符咒围绕着,可她却能自在穿梭,大抵因着是魂魄在其中走过,所以她甚至可以看到红线过了自己掌心的颜色。
直到,她再次站到了那人的面前。
她便再也前行不得。
赵凰歌歪了歪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心中却有些恍惚。
原来,这些白光与佛光并非无穷无尽的,终点,是萧景辰。
鲜血自他胸膛蔓延下来,汇聚成一条溪流,源源不断的流淌到了一张符文上。
若仔细看去,可以发现,那符文……是一个人形。
那种被人抓住心脏的感觉又来了,赵凰歌有些喘不过气儿,却见男人睁开了眸子。
而他目光所至,是她。
赵凰歌不知怎的,骤然有些心虚,试图想要避开,却见男人已然开了口:“你来了。”
她身形一僵,下意识的问道:“你,看的见我?”
赵凰歌既惶然又诧异。
倒是没有半分畏惧。
分明,眼前人已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较寻常模样更阴森可怖。
萧景辰弯唇,试图勾勒笑意,可那凹陷下去的脸颊,却让那笑容都变得惨淡了。
他说:“对你不住。”
第98章 改天换地,再得新生
赵凰歌骤然从床上坐起了身。
黄昏时分,斜阳尽染天幕。
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