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谋反日常-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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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萧景辰。
锦绣被她的模样骇到,忙的垂下头去,恭声道:“是,太医束手无策,国师前来看诊,说您是邪风入体。”
他还说,若是公主过午不醒,便要作法驱邪了。
可见公主现下的表情阴寒,后面的话,锦绣没敢说。
赵凰歌点头,复又问:“他现下,可还在严华寺中?”
锦绣急忙应声:“国师在小佛堂内,可要奴婢现在去请么?”
闻言,赵凰歌垂眸,薄暮的血色将她身影拉长,似有幽魂附于其间。
良久,她才抬眼看向外面,一双眉眼内尽是嗜血:“不必,本宫要你,去做一件事。”
第3章 送你归西!
严华寺位于京郊十里处,皇家园林旁。
因皇家祭祀祈福都在此处,故而周围少有人至。
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既适合在此清修,也适合……杀人。
弯月如勾,秋夜生霜。
佛堂内烛火昏暗,借着惨淡的月光,依稀可见室内布置。
角落放着一个香龛,内中烟雾升腾,袅袅散开,发出幽暗的香气。
床上躺着一个人。
男人和衣而卧,睡得沉静。
萧、景、辰。
赵凰歌眯了眯眼,怒火与恨意叠加,让她的指甲深入肉中。
前世她与他斗了十年,到底没有下过死手。只因她觉得,纵然对方与她政见不合,到底是一心为了北越。
毕竟,他身为国师,想要保皇帝,除了自己这个“干政”的大长公主,原也是在情理之中。
谁知她死后魂魄不散,亲眼见了北越山河是如何的接连沦陷,朝中的忠臣良将是如何一个个成为了北越皇极殿里的牌位,更见了他与那西楚之人互通密信,才知道——
这哪儿是北越的国师,分明就是窃国贼!
赵杞年是个蠢货不假,可若是没有萧景辰里通外敌,卖了北越,北越哪会在短短几年便接连被西楚攻城略地,在她魂魄消亡时,已然没了大半河山?
哪怕只有几个片段,却并不妨碍赵凰歌串联起了整个事实。
怪不得前世里,分明皇兄已然命人封了口,她祸国的传言却依旧甚嚣尘上的散播了出去。皇室堵不住悠悠众口,皇兄死后,她掌权十年依旧因那个预言而被人非议。
他处心积虑的除掉了自己,只剩下赵杞年那个没脑子的蠢货,挑拨之下,自然君臣失和,国家分崩离析。
好一个算无遗策的国师大人。
可惜苍天怜悯,让她重活一世,亲眷下属她要保,白眼狼她也要收拾。
至于眼前这位祸乱朝纲的国师——
今夜,她便头一个送他下地狱!
床上人睡得沉静,丝毫不知危机来临。
赵凰歌袖中匕首出鞘,确认房中人中了迷香不会醒来,方才悄然将门闩挑开。
吧嗒。
有女子豹子一般掠至床边,却骤然后脊一凉。
床上无人。
匕首泛着凌冽的光,映射出她身后的一双眼。
而原本该在床上睡着的男人,此时正站在她的身后,微凉的手擒着她的后颈。
男人声音沉静,声音如珠玉碰撞:“施主深夜前来,意欲何为?”
赵凰歌心下一沉,没想到她调配的迷香竟然失效。
她眯眼错身,避开他的手,回头时匕首袭向了他的要害:“送你归西!”
她匕首袭来之时,萧景辰已然往后撤步,抄起一旁的茶壶抵挡。
茶壶的木柄被匕首削断,茶壶落地时,茶水泼洒开来,赵凰歌不退反进,借着幽暗的月色,再次朝着萧景辰刺去。
可越打,她的心便越往下坠。
前世她试探过十余次,分明确认了萧景辰不会功夫。
可今夜才发现,他非但会武功,且还与自己不相伯仲!
萧景辰……
这人当真阴险狡诈!
赵凰歌知道自己失策了,可眼下她无退路,唯有刀刀致命,强下手杀了他才是正道。
谁知她不过一个晃神儿,便被他拿住了机会。
男人身法诡异,躲开她匕首的同时,已然到了她的身后。
下一刻,她便被扭住了胳膊,而后颈也被死死摁住。
匕首落地,被男人踩在了脚下:“说,谁派你来的?”
男人声音清冷,如昆山玉碎,赵凰歌听到耳中,却只觉憎恶异常。
她咬牙试图挣脱萧景辰,却发现对方力道极大,她被牢牢禁锢不得动弹,一颗心也越发的沉了下去。
今夜她失了策,原以为萧景辰手无缚鸡之力,谁知对方竟是与她不相上下的高手。
如今暗杀不成,反落到他的手中,若不能及时脱身,可就糟糕了。
赵凰歌心念微动,挣扎不脱,便也不再做无谓的抵抗,只是偏头勾了一抹诡异的笑,反问道:“我是谁派来的,国师难道不清楚么?”
她处于下风,却并非全然没有机会,赵凰歌垂眸,掐算着从他嘴里套话的概率。
如今她唯一庆幸的,便是自己当时为了以防万一,特意戴了精巧的人皮面具,现下这张脸,只要萧景辰不贴到她的耳后去摸,必然看不出端倪。
否则,她才是半点机会都没了。
萧景辰却并不上当,听得她这话,神情未变,淡漠道:“不想与贫僧说,有的是人盘问你。来人——”
门外并无人应声。
赵凰歌轻笑一声,道:“国师该知道,我们既然敢出手,便会留后手,门外可没人。”
她这话半真半假,御林军守卫时间是固定的,她今夜配的药不少,为了杀一个萧景辰,她将这一轮当值的御林军都暂且送去见了周公。
待他们醒来时,她这边原该了结一切的。
谁知事情出了纰漏,如今成了待宰羔羊的是自己。
不过,未到最后,焉知羔羊能不能绝地反击呢?
萧景辰的神情终于变了变,他手上力道加重,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牢牢地摁在墙上,沉声道:“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赵凰歌瞧不见他的神情,却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气息不稳来。
与他共事多年,赵凰歌自认对于萧景辰也算了解几分。所以……
她这是赌对了。
萧景辰果然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阴魂不散这词儿,听着可不像是形容他的利益共同体的。赵凰歌笑容加深几分,道:“那国师便该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您可考虑好了?”
“贫僧素来不喜杀生,可施主若执意要入黄泉,贫僧便只有送你一程了。”他话中带着杀意,让赵凰歌心头一沉,心中的谜团也越发多了几分。
但眼下她来不及思考这些,只努力的偏头,声音里也带出几分妩媚来:“黄泉可无国师这样的绝色,妾身怎舍得弃你独入地狱?”
纵然前世里她对他的了解并非全然为真,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厌恶女色。
室内昏暗,唯她眸中笑意可见,带着点点的媚色与剧毒,像是午夜出没的美人蛇。
萧景辰下意识偏头躲过她的靠近,可赵凰歌等的就是这一刻。
下一瞬,女子尖锐的指甲深入他的肉中,借转身的动作膝盖提起,直直的朝着他的要害袭去!
萧景辰不妨,疼的弓起身,却并未松开她,而是在弯腰的同时,再次将她摁到了墙边:“满口胡言,奸诈至极!”
他疼的声音都变了调,赵凰歌不想他到了这地步都没松开自己,心中又气又警惕,声音里却越发添了几分媚色:“妾身是奸诈——可国师靠我这么近做什么?您身为一个出家人,该知色乃大忌讳。与我一个女流之辈如此亲近,莫不是身在佛门,心在红尘?”
说这话的时候,赵凰歌的胳膊肘用力往后抵了抵,可她力道不大,这一肘不但没能打疼人,反而添了些撩拨的意味。
她向后贴的极近,萧景辰甚至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她的后背贴着自己心口的佛珠。
还有她身上的香气。
如夜间芙蕖绽放,倒不似她声音里那般粘腻。
见萧景辰不上当,赵凰歌咬了咬牙,索性偏头看他,目光如钩子一般:“还是说,国师的修的佛,原就是欢、喜?”
她屡次三番在老虎头上动土,引得定力如萧景辰,也生了几分薄怒:“佛门清净,岂容你污蔑?!”
他说这话时,因着厌恶,辖制她的力道也不自觉的松了些许。
他原是想换个不那么暧昧的姿势钳制对方,然而——
赵凰歌等的便是现在!
第4章 施主一心求死,贫僧成全你
下一刻,她骤然抬脚,借着他松开的力道,直接便错身后退,与此同时,挑起落地的匕首反客为主,直直的刺上了萧景辰迎上来的小臂。
“唔……”
男人一声闷哼,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赵凰歌一击得中,再次朝他袭去。
鲜血染红了佛衣,萧景辰却恍若未觉,在她匕首袭来之时,闪身避过那一抹寒芒。
匕首自他衣角穿过去,斩断了他胸前佛珠,颗颗浑圆的东珠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抬手接住一颗佛珠,在躲避动作的同时,朝着赵凰歌的面上弹过去。
那佛珠带着凌厉的速度,让赵凰歌下意识躲开。
可不等她避开,手腕却是一麻。
袭击她脸颊的佛珠是虚晃一招,萧景辰真正想打的是她的手腕!
可她现在反应过来已然晚了,匕首不等落地便落到他的手中,直直的朝着她而来!
赵凰歌下意识偏头,便有一缕青丝落地。
“施主一心求死,贫僧成全你便是。”
说这话时,他朝着赵凰歌再次出手,也让她知道了何为——
招式凌厉,处处杀机。
已是初秋,凉风灌入,室内血腥气更盛几分。
满室狼藉之中,萧景辰神情依旧矜淡,就连那声音里,都带着闲适与超然。
可与之相反的却是他的动作,每一招都在将她往绝路上逼。
这人……
是真想让她死在这里!
赵凰歌神色一凛,余光瞥见桌案烛火,却是借着侧身的动作,抬手便将烛台拽了过来。
还在燃烧的蜡烛被随手拔出,一把扔向了书架。
纸张易燃,瞬间便起了火光。
而那尖锐的烛台,则是落到了赵凰歌的手中。
火光照亮满室,萧景辰不想她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第一反应便是要去救书,却不妨赵凰歌的烛台尖已然袭向他:“看来,求死的是国师你才对。”
形势瞬间逆转,身后的寒芒已至,萧景辰却并未还击,硬生生的被尖锐的烛台刺中左肩,一面挥袖将衣服覆上着火的书籍,才回身朝着赵凰歌狠狠地拍了一掌。
赵凰歌不想他到了这境地还有反击的余地,顿时往后退了几步,眼中染了几分怒意与羞恼。
这人……
拍的是她的心口!
她咬了咬牙,眸中杀机越发浓重,可不等赵凰歌有所动作,却骤然听得门外喧嚣声隐约传来。
她耽误的时间太长,那些御林军的药效已然过了!
赵凰歌暗叫一声糟糕。
只对上萧景辰一人,她尚且没有胜算,再添了那些御林军……
真让人抓住她深夜入了国师禅房还要杀他的把柄,都不必等到那箴言出世,她就得被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念及此,赵凰歌再不恋战,硬生生将方才的耻辱咽了回去,深吸一口气,转身便朝外逃去。
只是临走之前,还不忘将手中的烛台朝着他狠狠地掷了过去。
烛台砸落在萧景辰的脚边,染了他鲜血的烛台带着铁锈的腥味儿。
他后背是尖锐的疼痛,而掌心则是绵软的残存感。
萧景辰难得失神一瞬,不及做出反应,便见眼前女子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敲门声响起,萧景辰回过神来,便见守卫将领岳州站在门口,神情恭谨:“国师,下官方才听到这边似有打斗声,可是有人惊扰了您?”
事实上,盏茶之前,侍卫前去回禀,道是值夜的一班人都醉倒在了后院中,距离国师萧景辰的居所只有十丈远。
他恐生变故,这才急匆匆带人前来,如今见萧景辰尚且完好的站在这里,一颗心非但没有落下来,反而高高的悬了起来。
血腥气随风送来,习武之人嗅觉灵敏,岳州心知肚明,国师……怕是受了伤。
可下一瞬,却听得萧景辰道:“无碍。”
他掌心微蜷,脚下有坚硬的触感,让他的眉心都微微蹙着,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房中昏暗,守卫们却是手持气死风灯,与那残月清辉一同照进,倒将这满室狼藉映照的清清楚楚。
还有萧景辰衣衫不整的模样,如何也算不得无碍。
岳州心中惊疑不定,待要说什么,却见萧景辰眉眼冷肃:“岳大人若无事,便去别处巡逻吧。长公主尚在此,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闻言,岳州斟酌一番,又见萧景辰态度坚定,这才有些担忧的应声:“是,下官告退。国师若有事,可随时着人传唤下官。”
萧景辰点头应后,他才带人离开。
临走前,还格外贴心的替萧景辰将门合上。
待得人声远去,萧景辰这才挪动一步,露出被他踩在脚下的东西——
那是一颗乌油弹。
在北越,上至八十老叟,下到三岁孩童,皆知乌油对北越的重要性。
当年太祖皇帝与大食国夺天下,决胜局便因那一桶乌油制成的炮火。
北越定都时,更将都城搬迁到了盛产乌油的朔安城,太祖曾言,乌油便是北越的国之命脉。
民间莫说是使用,便是开采,都会被以极刑处置。
就连军中,对乌油的使用也都是有定数的,非战乱,任何人不得私自动用乌油制成的兵器及火炮。
皇室将这东西看成了命根子,可现下……
这命根子却出现在了一个想要他命的杀手身上,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掉落在了他的房中。
若非他眼疾手快,先将这乌油弹踩在脚下,怕是方才岳州就不是来关心自己,而是将他就地缉拿,送到御前兴师问罪了!
萧景辰捏着这一枚小小的乌油弹,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方才那女子神情可疑,招式皆欲取他性命,与以往派来的人都不同。
还有这一枚被“遗忘”在此的乌油弹,到底是故意,还是无心?
……
赵凰歌回来的时间格外巧。
她前脚才回到自己房中,后脚便听得门外岳州声音响起:“公主殿下可曾歇下了?”
锦绣神情一僵,却见赵凰歌眉眼镇定,压低声音道:“打发他走,再打盆水来。”
见锦绣应声出门,她这才转身去了内室。
今夜她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将萧景辰那个乱臣贼子斩杀,反而还被他给轻薄了。
虽说那是无心之失……
可一想到那人的掌心拍到的地方,她就恨不得将人给剁成七八块!
赵凰歌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怒气,良久才咬牙低语:“宵小之辈,本宫定不会放过你!”
她捏了捏酸疼僵硬的手臂,嫌恶的去换身上衣服,抬胳膊时却是忍不住嘶了一声。
方才她下了死手,萧景辰也没留情,她现下胳膊虽没脱臼,却也疼的抬不起来。
赵凰歌硬撑着换了衣服,又将人皮面具揭下,做完这些时,额头已然覆了一层薄汗。
锦绣打发走了岳州进门时,见到的便是赵凰歌脸色苍白的模样,她急忙小跑过来,悄声问道:“公主,可是伤到了哪里,可要奴婢现在喊御医么?”
“莫要声张。”
赵凰歌擦了汗,又拧眉问道:“岳州来做什么?”
今夜,她应当没有露马脚才是。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得锦绣轻声回禀道:“岳大人说,夜间巡逻出了些事故,担心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