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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长公主的谋反日常-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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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身黑色劲装被水湿透又被火烤干,如今混合着佛衣碎布贴在身上,却叫她情绪有些复杂。
  从山上坠落的那一刻,赵凰歌以为,她会命丧于此。
  可她的命比想象中大了几分,当时没过脑子的扯了那人一把,倒扯下来了一个救星。
  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着,将赵凰歌的神智归拢,她偏头看向一侧的萧景辰。
  夜色浓重,火光照在他的身上,男人薄唇抿着,眉心蹙成了一个川字,一张脸惨白如纸。
  相较于她被包扎的规矩,他身上的包扎便随意了许多,且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暴露在外,虽不再渗血,可瞧着倒也有些渗人。
  伤的比她重,却是他先清醒过来,拖着破败的身躯,救了她。
  赵凰歌盯着眼前人,瞧着他微微发抖的指尖,瞧着他苍白的面色,还有……
  他脆弱的脖颈。
  就那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她的面前。
  知道被他救的那一瞬,赵凰歌的确是感激他的。
  可感激只片刻,旋即便被理智占了上风。
  萧景辰,她与他斗了十年,比旁人要了解眼前人。
  算无遗策的国师大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目的。
  今日救她,绝不是因为慈悲心。
  他哪里有心?
  那点微薄的感激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浓烈的杀意。
  今日是个好机会,他们双双坠下来,萧景辰伤势又较她重的多,杀了他,再扔到河里顺水漂流,届时无人会怀疑自己。
  除了这个祸害,再一一拔出那些狼子野心之人,北越必不会再重蹈前世覆辙!
  赵凰歌捏了捏指尖,目光在附近巡视了一圈,却并未找到趁手的工具。
  她的软剑早在落下山的时候不知丢到了那里,现下这荒山野岭处,除却不远处的滚滚河流,便只剩下了眼前的火苗。
  最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掐死他,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这人即便死在自己的手上,只要她咬定萧景辰是摔死的,也无人敢去探查死因!
  她要做的,只是,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
  女子从地上一跃而起,滚到萧景辰的身边,毫不犹豫的掐上了他的脖颈!
  过了今日,她可就再无这般好时机了!
  女子虚弱至极,将身上的力气都压在了手上,牢牢地掐着他,一双眸中皆是杀意。
  萧景辰力竭而眠,这会儿被憋的脸色通红,竟没能瞬间醒来,只是睡眠中,也无意识的挣扎着。
  赵凰歌本就是强弩之末,被他这般一挣扎,险些叫这人挣脱。
  她恼羞成怒,翻身而上,以自身重量压住了他!
  下一刻,便见萧景辰睁开了眸子。
  若非女子的双手牢牢地扼住他的脖子,这样的场景定格住了,只会叫人心生旖旎。
  因着还在发烧,赵凰歌的手指滚烫,因太过用力,她的呼吸都带着灼热吹到了自己的脸上。
  可她坐在自己身上,那姿势,叫不知情的人瞧见了,只会往歪处想。
  萧景辰未明状况,第一眼看过去,却瞬间心中了然。
  她居高临下的掐着他的脖颈,是为将他送上黄泉路。
  “你……”
  他的喉咙被掐着,说话都有些困难,意识却渐渐清醒了几分。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报应来得这么快。
  赵凰歌昏迷中他才做过的事儿,这会儿便因着自己睡着,被对方付诸到了自己的身上。
  因缺氧,他的脸色涨红,眸光也有些涣散,他下意识的挣扎,却见赵凰歌再次用了力道,整个人都朝着自己压下去。
  她贴着他,让萧景辰陷入那一片柔软中,手上却是下了狠劲儿,眸子里的暗芒狼似的,恨不能撕咬下他的肉。
  萧景辰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说不出话,索性闭嘴,费力的将双手从背后抽出,抬手掐住她的手腕,抱着她打了个滚儿。
  二人位置瞬间互换。
  女子力气本就不如男人,更何况,眼下两人都受了伤。
  赵凰歌不想他还有反抗之力,愤怒之下,抬脚便往上踹。
  她毫不留情,踹到了他腿上的伤口,顿时引得萧景辰闷哼一声。
  萧景辰松了手,她便再次占了先机。
  掐不到他的喉咙,赵凰歌便尽数攻击他的伤口。
  二人你来我往的过招,可惜因着受伤,竟一时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夜深更露重,荒山野岭风声呼啸,两个人沉闷的扭打在一起,沉重的呼吸被裹挟着送到彼此耳中,却又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还是萧景辰先推开了她。
  他伤势虽重,到底比赵凰歌多了些体力,先前只是力竭而眠,这会儿药性起了作用,已然好了些。
  反倒是赵凰歌如今还在高烧不退,这力道都带着些绵软。
  被萧景辰推开后,赵凰歌骤然一惊,带着戾气再次朝着萧景辰扑过去,却被他抬手摁在了地上。
  他辖制着赵凰歌的双腿,又摁住了她的手,让她反抗不得。
  这样的姿势,带着被征服的屈辱,让她一时恼羞成怒,偏头便朝着萧景辰的胳膊咬去,萧景辰不察,瞬间便吃痛皱眉:“你……属狗的么!”
  女子恶狠狠的咬着他的手腕,铁锈味儿的腥气扑来,涨满了她整个口腔。
  到了这种地步,赵凰歌都未曾松口,狠厉的目光锁着他,身体则是奋力挣扎。
  她这般模样,倒是激起了萧景辰内里的戾气,摁着她的动作重了些,呼吸粗重的问道:“为何杀我?”
  这是意识到真相时,萧景辰最想问的一句话。
  他与赵凰歌无冤无仇,确切说起来,身为北越的国师,也不过是皇室豢养的一条狗。
  东皇宫无过错,不管是前任还是现任国师,都对北越忠心耿耿。
  眼前这位长公主,与他屡次皆是擦肩而过的缘分,接触最多也不过这几日。
  可她却突然要杀他。
  萧景辰的平和与淡然,都来自于局面可控。
  可现在,局势失控,他不知根源,便无从破局。
  这让他心生焦躁,那一层淡然的伪装自然撕破开来,露出他的不安与阴暗来。
  男人的逼问,赵凰歌却半句不答,只冷笑道:“出家人一生求佛,本宫送你一程,国师该谢我才是。”
  十年的争斗未曾叫她动杀机,可死后她才知道,这人何止政见与她相左,就连这一颗心都是歪的。
  他一心向敌国,算无遗策的国师大人,吃着北越的皇粮,受着北越的供奉,却转头与西楚勾结,害她北越百姓流离失所血海尸山,害她北越忠臣埋骨沙场魂魄难安!
  这样一个人,她才不觉得他死后能成佛呢。
  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便是死了,也该下十八层地狱才对!


第28章 公主觉得,贫僧是三岁小儿么?
  大抵是她眼中恨意太过浓重,萧景辰挟持着她的手微微一松,便叫对方得了机会。
  下一刻,赵凰歌骤然推开了他,反手抽了一根燃了一半的树枝,自地上直起身来,朝着他便打去!
  夜色浓重,火光飘摇,随着二人打斗的动作,席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及尘土,暗影被拉长扭曲,似是魑魅魍魉破土而出一般。
  萧景辰闪避她手中的树枝,眼中的沉郁也越发浓稠了起来。
  现下的她与那夜重叠,这人,是真想他死!
  不管缘由为何,结论却是一样的。
  事实无可辩驳,无可更改,这样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萧景辰避开她的杀招,虚晃了一下,借着后退的动作,抬手将小石块打向她的手腕!
  “唔……”
  赵凰歌吃痛,手中树枝瞬间坠地,而萧景辰也在此时抓住了机会,顺势钳制住她的胳膊,反剪之后,将她摁在了树上。
  赵凰歌肩上有伤,撞在粗糙的树皮上,顿时便疼的出了薄汗。
  萧景辰现下倒是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随手将裹着他伤口的布条扯下,抬手便捆住了她的双腕。
  之后,又掐着她的后颈,将她重新拎到了篝火前摁着坐下。
  赵凰歌一路挣扎,可惜后颈被掐住了,他的手劲儿极大,她反抗便觉得脖子疼,那样脆弱的脖颈,被男人的手掌覆着,仿佛轻易便可以被折断。
  局势比人强。
  她咬牙切齿的被摁回去,一双眼睛小兽似的死死地盯着他。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萧景辰怕是早被她凌迟了八百次了。
  可惜眼神不能。
  男人就坐在她的旁边,她被反剪着捆了双手,这会儿被他压制的死死的,神情倒是半分都不怂:“萧景辰,你这是以下犯上!”
  这话,她说的咬牙切齿,都落得这般境地,那神情里的威慑倒是半分不少。
  可惜萧景辰只是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又如何?”
  在这幕天席地的荒野里,除却他们二人,连飞鸟走兽都不曾遇见,不管是他死还是她亡,只消往河水里一扔,自己再做出昏迷不醒的做派,都可以清晰的洗脱罪责。
  意识到这一层,赵凰歌骤然心头一沉。
  如她一般想法,他也想杀了她!
  赵凰歌神情警惕,森然看向他:“你想如何?”
  萧景辰冷冽的盯着她,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光,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赵凰歌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危险,杀不了他,她可能也会交代到这里!
  念及此,她一时有些后悔,早知今日杀不了他,她那会儿就该伪装起来的。
  恨意蒙蔽了她的脑子,现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赵凰歌心中懊恼,一面飞速的转着思绪,试图找到解决的办法。
  谁知,却先听得萧景辰开了口。
  “谈谈吧。”
  到了这会儿,萧景辰倒是平静了不少,淡漠的看着眼前人,声音里满是凉意。
  听得他这话,赵凰歌却是微微诧异。
  这人说什么,他要跟她谈?
  见她诧异的望向自己,萧景辰往后靠了靠,后背抵上了一棵树。
  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的疲态,面上倒是半分不显。
  赵凰歌也是如此。
  她的手被捆着,这会儿虽没被萧景辰压制,可其实也知道自己到了极限。
  两个人互相较量,一个面色平和,一个神情警惕,都不肯将自己的弱势暴露出来。
  最终,还是赵凰歌先开了口,哑声问道:“谈什么?”
  只要他不立刻动手杀了她,那她就还有机会。
  佛衣是上好的布料,束缚着双手也并不疼,可惜他不知捆的什么结,竟叫她挣扎不开。
  赵凰歌双手在背后试图解扣,却听得萧景辰蓦然开口:“公主早知慕容忠豢养私兵。”
  这话一出,赵凰歌的手微微一顿,骤然抬头,警惕的盯着他:“你说什么?”
  萧景辰攥了攥手指,他想去转佛珠,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佛珠早就丢失了。
  于是男人的手再次松开,声音里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慕容忠豢养私兵,公主知晓这个消息,故而以贫僧做局,要诱敌露破绽。”
  身为四大世家之一的慕容家,当今的老太君又是皇帝的亲姑姑,这样一个掺杂了庞大利益体的世家,即便是被查出来豢养了私兵,皇帝震怒之下,也未必能让慕容家伤筋动骨。
  可是,若死了一个自己,就不同了。
  他是北越国师,天生佛子,北越的万民敬仰。
  若他死于慕容家的刀下,群臣百姓都不答应。
  更何况……
  他还是萧家人。
  即便是他已经斩断红尘,他的骨子里,却依然留着萧家的血。
  他若死了,萧家又岂会善罢甘休?
  他想了半日,也只有这一个理由可以说通。
  赵凰歌不妨他说出这样一番言论来,神情里的警惕倒是渐渐地消散。
  如今杀不得他,她又受制于人,这般境地下,自然不能再硬碰硬。
  她的机会已经没了,若是当时她手里有一把刀……
  可是没有如果,她现下就是被萧景辰辖制,唯有与他周旋。
  更何况,他还给了她一个完美的答案。
  纵然是误打误撞,可却并不妨碍赵凰歌顺势而下。
  她垂眸,压了心中戾气,轻笑着问道:“国师既已猜到,可要成全本宫?毕竟,这可是造化万民的福祉呐。”
  她说这话时,抬眼看萧景辰。
  分明生了一颗精于算计的心,却有一双澄澈至极的眸子。
  饶是萧景辰见识了这人的口蜜腹剑与心狠手辣,可在撞到这样的眼神中,却不得不承认,警惕依旧会降低。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似笑非笑的看她:“公主觉得,贫僧是三岁小儿么?”
  赵凰歌想要收拾了豢养私兵的慕容忠,的确是为了北越百姓;
  于公,她这般做,萧景辰不觉得有错。
  可他清楚,事情真相不止于此。
  她还有于私。
  那夜刺杀与今日博弈,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与杀机,绝对有更深的缘由。
  她恨他,恨到一定要置他于死地,这让萧景辰有些困惑。
  他其实并不大在意外人对自己的看法,可赵凰歌这个身份,若是处理不好,于他日后有些棘手。
  当今圣上身体孱弱,月余前便与自己有过一次深谈。
  若有朝一日山陵崩,国祚便只能依赖幼子,可四皇子才七岁……
  萧景辰打量着眼前人,难不成,她是知道了自己与皇帝的谈话,生怕他日后会成为她的阻碍,所以先下手为强?
  赵凰歌并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见他神情里的防备与警惕,却又心中咯噔一下。
  “你这般看着本宫做什么?”
  听得赵凰歌这话,萧景辰方才收回目光,淡淡道:“贫僧有一事不明,公主可要帮贫僧解惑?”
  闻言,赵凰歌嗤了一声,鄙夷的问道:“国师算无遗策,本宫怕是解不得你心中的惑。”
  “那结是金刚结,非贫僧不能解。”
  他说到这儿,又漠然的加了一句:“夜深露重,搜寻只会更困难,救兵若顺利,到时约莫天亮。”
  这话一出,赵凰歌先是一怔,旋即便有些咬牙切齿。
  也就是说,若她不说实话,他便打算就这么捆着她一晚上!
  这人,是在威胁她?!
  两世以来,她倒是头一次发现,萧景辰的无耻程度在自己认知之上。
  她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你且说,要本宫答什么疑,解什么惑。”
  赵凰歌话里的冷意毫不掩饰,萧景辰倒是不以为意,他理了理衣袖,即便靠着树,身体也坐的板正。
  看向赵凰歌时,更是眸光清正:“贫僧,可是挡了公主的路?”


第29章 一为正道,二为苍生
  这话里带着试探与怀疑,却让赵凰歌心中一沉。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十分不解,面上倒是未曾带出来,只眯眼笑道:“国师此话怎讲?”
  萧景辰看了看她,见赵凰歌笑的散漫,显然没打算好好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抿了抿唇,道:“贫僧以为,公主是聪明人。”
  这话说的半遮半掩,赵凰歌倒是懂了。
  她嗤笑了一声,索性坐直了身子,方才开口道:“国师此生,谋求为何?”
  这话问的倒是很正经,萧景辰想了想,极为认真的回答了她:“一为正道,二为苍生。”
  他是佛子,自出生便斩断尘缘,此生修佛,自然为的是正道。
  可他又为北越国师,自然也无法置苍生于不顾。
  这话说的坦然又坚定,反倒让赵凰歌微微一怔。
  她眯了眯眼,打量着眼前人,好一会儿才问道:“那国师为的,可是北越苍生么?”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萧景辰琢磨不透她的意思,只点头道:“那是自然。”
  他这话一出,赵凰歌却笑了起来。
  她垂眸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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