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有遮-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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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再进行赔偿,那就可以考虑退兵呢。”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蛮子只是胡乱开口,就算真的把人交出去,不大肆劫掠一番他们也绝对不会退。
但高豗不知道,听到这话他面色大变,连忙色厉内荏的怒斥:“放肆!您竟胆敢以下犯上!”
说话的小将十分不屑,袁启仁面色冷淡:“二殿下千金之躯,确实该先行撤退。但现在正值用兵之际,请恕在下无法拨出人手。”
捧剑把高豗护在身后,厉斥道:“不拨人手?那若是二殿下有什么闪失,袁将军你可担当的起!”说完,他猛然朝着袁启仁拔出了剑。
然而,他剑还未完全出鞘,那些往日里闷不吭声的将士们竟然齐刷刷都亮出了武器,密不透风的将袁启仁护在中间。
高豗瞪大眼,他抓住侍从的袖子:“你们是想谋反吗!”
袁启仁示意那些人收起兵器,他瞥了眼高豗:“二殿下,局势紧急,恕在下不能再跟您逗乐了。您若是想走,随时可走,末将这边可能暂时就顾不上您。”
说完他便转身,边走还边不停的下着指令。
一群人呼啦啦的走光了,除了侍卫,只留下寥寥几个往日里攀附高豗的军官。
那几人尴尬的笑笑,有个开口道:“殿下,敌人都在关外,其实咱们自己走也不是……”
高豗一脚踹过去,他眼里闪着凶光:“不是说架空袁启仁很顺利吗?啊!那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听他的!”
被踹了个踉跄的军官心里冒出怒气,但他还是迅速挂上笑脸:“殿下,这大敌当前的,反正袁茶壶打仗厉害,就让他在这挡着,咱们先跑吧。”
高豗上前几步,朝下看了眼后迅速收回视线,他背过手,藏起颤抖的手指:“跑什么跑?他袁启仁不是能耐吗?这方圆百里,有那座要塞能比得上碎云关。”
捧剑上前应道:“除非有精兵护送,不然这一路上光盗匪马贼就不知有多少。相比之下,殿下还不如留在关内。”
那个军官还不死心,他赔着笑道:“虽然有马贼,但那些都只求财。万一……北凉可是会要命啊!”
高豗脸色一变,他用余光扫了眼城下,半响后,他在那几位军官殷切的眼神里冷笑一声,径直走了。
“殿下!殿下你一定三思啊!”
捧剑拦住还想追的人:“各位留步,殿下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各位稍安勿躁。”
有个军官急得跺脚:“小哥,您是不知道北凉的兵有多凶残!他们完全就是蛮夷,以虐杀取乐,还会吃人啊!”
捧剑眼芒一缩:“碎云关易守难攻……”
“那燕州就好攻了吗?小哥你信我,袁启仁再神武,他也不是夏侯翎啊!北凉这次是铁了心要进关,最多半月,碎云关必破无疑!”说话的军官声音压得很低,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急迫。
捧剑脸色也有些发白,他勉强道:“在下会转达的,各位……有什么消息定要及时送过来。”
话已至此,那几人只能住嘴,他们彼此对视,都是愁眉不展。
高豗快步回到特意给他腾出来的府邸,神色一会狰狞一会恐慌。他绕着大厅踱步,手里的剑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府里的侍婢们远远站着,推三阻四的没人敢过来。
不知想到什么,高豗喘着粗气,提着剑用力的在厅内胡砍乱剁:“啊!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有个下仆匆匆沿着走廊过来,他神色惊慌,也没多注意,刚到大厅就喊:“殿下——”
高豗猛然转头,猩红的眼睛直愣愣盯着他,那个下仆的话被卡进喉咙里,哆嗦着就要后退。
然而高豗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过去。
温热的鲜血溅了出来,高豗闭上眼,感受到那股子扑面的腥甜,他心里的狂躁终于开始纾缓了。
被一剑穿心的下仆倒在地上,他抽搐着,鲜血在身体下蔓延。那些红色沿着台阶,慢慢淌到了院子里。
“当啷。”
高豗把剑朝地上一丢,远处观望的侍卫们立刻上前将尸体拖了出去。
婢女们端着水,把头深深埋进胸口,不发出一点动静的清理地面。
捧剑回到府邸的时候,高豗用手捂住眼睛,仰躺在椅子上。
“殿下,袁启仁不准部下出门迎战,好像是打算要一直缩在关里。”
高豗慢半拍道:“哦?不迎战。”
捧剑皱眉:“昨天就派了八百里加急回京求援,也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能倒。要是能撑到援军来,您何必要出关呢?”
“援军。”高豗恢复了点精神:“距离这里最近的驻兵是那处,多久能来?”
捧剑思索:“一般援军都是京中调配,碎云关这里,应该会是镇北军来援。时间说不准,但差不离就是五六天左右。”
“镇北军……”高豗睁开眼:“镇北军会来吗?不是说当年李惜辞要援燕州,父皇不准,所以他便放话说燕州一日不还,他便一日不踏足碎云关吗?”
“那不过是气话罢了,更何况镇北公十几年都没在军中,他可不一定能管的了镇北军。”捧剑把消息细细的禀报,随后道:“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这中间出了差错,北凉在援军来之前就攻破了城门,那……殿下您可要早做决议啊。”
高豗翻了个身,神色变幻不定。
“你刚刚说,袁启仁在让一部分人从西门撤出去?”
捧剑点头:“都是老弱病残,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还浪费粮草,先撤下去也是应当的。”
高豗盯着窗户,涣散的眼神渐渐聚集,他勾起唇:“呵呵,孤,也得走。不过,孤可不能白来这一趟。”
求救的急报一封接着一封发出去,但回来的却都是敷衍之词,援兵正在调集,再坚持几天。粮草在筹,还是要坚持几天。
坚持坚持,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言下之意就是让碎云关的守军想办法多守几天,最好不要太指望还不知在那里的援兵。
对于这个消息,比起底下将士们的悲愤,袁启仁倒是很冷静的就接受了。
第七十四章 攻城
因为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当年燕州之耻历历在目,朝廷虽然丢不起碎云关,但也别妄图一个拖着破车的老牛会突然变成千里驹。
援兵,估计现在连主帅是谁都还没敲定呢!
袁启仁在城楼上巡视,城下的北凉士兵正操着蹩脚的大渊话胡乱辱骂。
跟在他身边的校尉道:“头,他们好像急了。”
袁启仁眯着眼朝远处看,那里是连绵不绝的帐篷,无声无息却又暗藏凶机。
“放下!”
一声厉斥从旁边传来,校尉皱眉:“怎么了?”
城垛的一角,有个年纪不大的弓兵双目通红,他的手被旁边的伍长拉着,似乎是想要放箭却被阻拦了。
长官发问,那伍长有些紧张,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身边的小兵抢先道:“那些蛮子太过分了!我有把握可以射杀他!”
伍长急的满头是汗,但奈何口拙,只能用力的推搡他一下:“就你能耐!”
校尉黑了脸:“不到三棵树那里绝对不允许射箭!不知道这个命令吗!”
小兵初生牛犊,看到袁启仁也在,他不仅不害怕,甚至还隐隐有几分激动。
于是便硬着脖子道:“就算没到三棵树,我也绝对能射过去!”
伍长恨的低声怒骂:“闭嘴!”
校尉懒得跟他废话,很干脆的道:“军令如山,岂是你能儿戏的?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小兵愕然,他猛然朝前跨过来:“我不服!你们自己射不过去就不让别人射了吗?”
旁边的士兵丝毫不打折扣的执行着命令,看到他们平静的脸,小兵终于慌了,他拿着手里的弓用力挣扎:“真的,我真的可以射过去!我从小就跟着我爹打猎——”
话音未落,他便被拖了下去。城墙上重新恢复了秩序,站在城垛后面的士兵目不斜视,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刚刚发生了什么。
校尉扫视一圈,心里有些满意。
袁启仁走到刚刚那个小兵挣扎的地方,弯腰捡起散落在地的弓和箭。
他没说话,气氛有些冷凝。就在校尉刚要开口,袁启仁突然朝着天上弯弓搭箭。
两声哀鸣远远传来,刚刚飞到碎云关的两只鸟雀,身上串着同一只箭,直愣愣的摔了下来。
“这里是战场,你们是战士,需要的不是多么高强的武艺,需要的是你们对命令的绝对服从!”袁启仁握着弓,面色肃然:“明不明白?”
“明白!”
响彻的声音传遍城墙,等换防的时候,有老兵知道了事件的起始,对着那些不明就里的新兵们嘲讽道:“就你们这样,以为自己多能耐的,真要上了战场,估计连敌人的面还没见着就先死了。”
这些新兵说是新兵,大多都是袁启仁来了碎云关后招募的。
训练了一两年,这还是第一次直面战场。恐慌过后,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
那些老兵们大多是经历过厮杀的,或许杀敌不怎么厉害,但保命却是各有所长:“咱们是啥,是兵,是小卒子!袁将军那么厉害,他还能不知道该怎么做?咱们要做的,就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换防的时候也是士兵吃饭的时候,新兵们拿着馒头簇拥在老兵的身边,有些还是不服气:“可有些命令咱们都不懂为什么,怪里怪气的!其实不止那个傻蛋能射过三棵树,只要手里有把劲的,谁不能射过去啊!”
老兵大口大口咬着馒头,趁着风还没把汤吹凉,稀里哗啦的就灌下去混个水饱。
他摸着肚子打了个嗝,心满意足的道:“傻不傻,现在不懂,只要没死,将来自然不就懂了?就你们这样屁事多还不聪明的,搁在镇北……搁在严厉些的将军手下,腿都不知道被打折多少次了!”
那个老兵说的没错,关于射箭不能超过三棵树距离的命令,终于在北凉大兵攻城的那天揭开了秘密。
谒葛部天天骂阵,不停的向前推进,最后测出了安全的范围。
在十五这天,雨势小了很多,碎云关上还在做饭的时候,北凉便借着晨光直直扑来。
密密麻麻的大军一拥而上,警戒的人吹响号角,所有人立刻各就各位。城垛上的弓手们屏息拉弓,等待着射击的命令。
“满弓——射——”
拉长了调子的命令出现后,第一排的弓手条件反射便拉弦松手。
等到被换下去,他们有人才钝钝的反应过来,似乎——比往日里射远了。
密密麻麻的箭雨扑面而来,让北凉士兵心惊的是,他们明明只有一小部分在测算的危险范围内。
然而那些往日里不温不火的箭枝,竟然剥开了和善的外表,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惨叫声不绝于耳,后方指挥的北凉统帅猎须靡喉咙里直冒凉气。
前方战线的损失不断传来,由三部组成的精锐先锋队在本不该如此强势的箭雨下,几乎死伤殆尽。
然而事已至此,只能吃下这个暗亏。猎须靡红着眼发出继续进攻的命令,他看着面前这座不停绞杀本族勇士的庞大要塞,心里止不住翻滚着各种暴虐的念头。
当初在燕州遇上的不抵抗,以及这些年大渊的伏小做低,已经让他们这代新生的领袖不再相信父辈的忌惮。
在他们看来,大渊就是块香喷喷的肥肉,只要想,随时都可以过来享用。
什么战神什么长缨军镇北军,不过就是群稍微好看些的软骨头罢了。
所以,当志得意满的猎须靡被阻在碎云关下时,他虽然暴躁但不焦急。
可是这次的暗亏却让他勃然大怒,认为大渊的将领竟然敢使用阴谋诡计,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屠城!一定要屠城!
继续进攻的命令下达后,北凉的士兵踩着族人的尸体,冒着瓢泼大雨般的箭枝往前冲。
好不容易过了护城河,攻城梯一架起来,上面就咕噜噜开始落下滚石和圆木。
高大的攻城梯被砸倒,轰然落下后与滚石一起压扁了无数的士兵。
看到城墙下的惨状,猎须靡终于冷静下来。
尖利的号角声从北凉营地传来,碎云关上的士兵们惊喜的发现那些蛮人开始撤退了。
袁启仁一直站在墙头督战,见此情形,立刻有人请战道:“将军,末将愿率一千轻骑出城追击!”
袁启仁摇头,他紧盯着北凉的大营:“他们退而不乱,后方必然会有接应。”
话音未落,就见一支骑兵从营帐内直奔而来。
这次的正式攻城,开始的气壮山河,结束的却不伦不类。碎云关内气势大盛,对北凉的恐惧不知不觉间减少了许多。
战场上形势大好,但袁启仁不但没要喝茶,甚至眉头皱的更紧了。
“将军,您为何如此忧心。”
身边的校尉跟着他转战南北,也有十多年了。袁启仁叹了口气,他披着甲胄坐在大厅。商议事务的诸将刚走,正中央的沙盘被摆放的乱七八糟。
“我忧心的,一是援军不知何时能至,二是这次的对手非同小可啊。”
校尉颔首:“军报上还是没有援军的具体消息,呵,那群坐高堂的大老爷们,还真当碎云关破了他们能捞得到好?”
袁启仁捏着额头:“北凉这次的统帅叫猎须靡?除了知道他是内咄王的侄儿,还有什么旁的消息吗?”
校尉有些犹豫:“有人说他其实是内咄王的私生子……这个算吗?”
袁启仁抬头,校尉讪笑:“您知道,北凉那边没什么伦理纲常,乱的很。探子说,猎须靡手段了得,内咄王的三个儿子被他打压的厉害,隐隐有太子的姿态。
这次起兵,他是被内咄王一力举荐的。内咄是三部中最强的,其他两部自然要给面子。”
“猎须靡……嘶,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过这号人物呢?”
虽然只交手了短短几日,但北凉营地秩序井然,分工明确。
明明三部各有矛盾,但如今却丝毫不起争执。攻城被挫,虽然开头冒进,但却又能及时止损,还不忘派兵接应。
猎须靡此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校尉摊手:“内咄离的最远,又向来逐水草而居。他们对燕州的土地不感兴趣,每年只要要人口和出产。
现在看,比起沉溺于燕州供养的其他两部,这一部的战力应该抵得上他们之和了。”
“还是了解的太少。”袁启仁憾道:“若是有足够的人手,何至于如此被动。”
校尉安慰:“袁老大你别急,咱们不是已经打退了几波吗?猎须靡再厉害,只要我们不出去,他不还是没办法?”
袁启仁点头,为今之计,只能死守了。
等到了第二日,北凉没有萎靡不振,甚至还越挫越勇了。他们像是认真起来的野狼,警惕的望着眼前的猎物,分工合作,尝试各种方法来进攻。
随着时间的推移,碎云关的劣势越来越明显。
如今存货已经不多了,箭枝早就用完,石头和滚木即将殆尽,就连粮草都有些捉襟见肘。
北凉的冬天不好过,大渊的冬天也没有收获。碎云关的储粮还是上次随着军饷一起运来的,二皇子高豗横插一手,折腾掉了不少,如今一打仗,急剧消耗下竟然比预期的会更早断粮。
这个问题,十分严峻。
第七十五章 追击
苏幕跟着大部队吃了几日的风沙,刚跋涉到胡尔城附近,还没来得及高兴能修整了,就听到一个劲爆的消息。
碎云关破了,这是早知道的。劲爆的是,从碎云关撤出的败兵,哗变了。
就在今天早上,胡尔城被那些士兵控制了,他们挟持了二皇子高豗,派出人来接触朝廷援军。